“真是個喜歡耍帥的傢伙啊。”
酒德麻衣呆呆的擡着頭,看向天空中的女人,狂風吹起她的銀髮,清寂的月光在她身後,彷彿踏光而來。
“但很帥,不是嗎?”夏彌哼哼着,同樣看着那道身影,眼裡滿是欣賞:“這纔是龍王該有的氣場嘛。”
她說着,目光掃向領域外的那架戰鬥機,皺了皺眉:“那小玩意兒也是你們的人吧?讓她走吧,別在那晃悠了,小心被誤傷。”
說的是零駕駛的那架F-2,這種戰鬥機在龍王眼中也不過就是小玩意兒罷了,攻擊力頂多像蚊子,防禦力也像蚊子,好吧,也可能都不如蚊子。
總之想用這個抗衡龍王,多少是有點招笑了。
酒德麻衣神色複雜的點了點頭,剛剛的短暫目光接觸,讓她明白自己的那點微末實力,確實算不了什麼。
利維坦在龍王中不算強大的,甚至因爲被強行喚醒狀態很差,但這種情況下,僅僅只是看她一眼,她就差點機毀人亡,而她是混血種中的佼佼者。
由此可見,混血種和龍王之間的差距,可能比人和豬之間的差距都大。
一邊心中感慨着,她一邊發消息聯絡那位皇女,皇女沒有回覆她,但戰鬥機卻遠離了戰場,朝着東京而去了。
“還真是個挺識趣的妞。”夏彌笑眯眯的,她上下打量着酒德麻衣那被戰鬥服裹緊的凹凸身材,大手一攬,帶着她坐下。
“來來來,帶你看戲。”
“這可是處決王族,在龍族中都屬於罕見的盛事,你今天算是有眼福了。”
酒德麻衣心中一動,她看向旁邊的無關精緻的女孩,低聲問:“你不出手嗎?”
作爲清楚夏彌身份與實力的人,她有些意外。
“這種小角色需要我動手嗎?”夏彌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手攬着酒德麻衣纖細的腰,靠坐在直升機的後座上,一副放鬆的姿態。
“別那麼多問題,姑娘,你問問題的樣子就不好看了。”她說:“噓,安靜點,慢慢看。”
“別打擾這場處決。”
酒德麻衣頓時沉默,也沒敢抗議那隻作亂的手,安靜的看向下方。
冰雕般的女孩再也維持不住她冷淡的表情了,她仰着頭,看着天空中那道身影,那雙彷彿火焰燃燒般的黃金瞳裡,滿是滾燙熾熱的怨毒與恨意。
她沒有說話,可眼神卻已經說明了一切,就像走投無路的困獸,抱着死志想要拉着敵人一起去死。
源稚女太瞭解那雙眼睛裡的情緒了,因爲曾經的她就是這樣,無路可退,也無路可走,除了拼命,再無其他可能。
但她不是赫爾佐格,更不是奧丁,不會給利維坦任何機會。
當初但凡她剛展露出頭角的時候,赫爾佐格不給她活下去的機會,或者奧丁當機立斷選擇抹除,源稚女都沒有任何機會走到今天。
這種以絕後患的事情,奧丁他們不知道,源稚女卻清楚的很。
所以在她殺死貝希摩斯的時候,利維坦就已經列入了必殺名單,她不會給她任何機會。
更何況她已看到她的結局。
之所以還沒有動手,只是因爲……
“奧丁在謀劃什麼?”源稚女開口,語氣平淡,她居高臨下地看着水面上的女孩,表情漫不經心:“告訴我,給你一個痛快。”
利維坦已經不足爲慮,她的死亡是板上釘釘,以源稚女如今的力量,想殺已成甕中之鱉的她輕而易舉。
可問題是,奧丁沒有任何消息。
這段時間,發動混血種去攔截利維坦的同時,源稚女和夏彌也沒閒着,源稚女想盡辦法的模擬,卻什麼都沒看到,而夏彌,拖着受傷的身軀,快把整個北極圈翻遍了。
她現在也不敢去招惹那位沉睡中的至尊了,因爲她現在傷勢很重,強行被反噬到了一個很虛弱的地步,再去挑釁那位至尊,至尊說不定順嘴就給她吃了,根本等不到奧丁來,一點都不費事兒的。
而當初源稚女之所以是讓夏彌去,是因爲夏彌的實力剛剛好,既達不到刺激至尊甦醒的強度,又還能自保。
如果換她去,只怕是剛靠近至尊的位置,至尊就感受到了危機,然後從沉睡中醒來,那大家一起玩完。
源稚女暫時還沒想拉着所有人一起天地同壽,所以這一招是沒用了。
在怎麼都找不到奧丁的情況下,哪怕明知道利維坦應該是不會說,但不說歸不說,以利維坦和奧丁的關係,她應該是多少知道點什麼的。
冰雕般的女孩冷笑一聲,那雙熾熱的黃金瞳裡滿是不屑:“人類就是人類,天真到可笑。”
她是死到臨頭了,但不代表她就會放下仇恨,利維坦巴不得奧丁成功,再把源稚女殺掉,也算是爲她報仇,又怎麼可能告密。
她是在嘲諷源稚女的天真,這種事怎麼可能問出答案?
源稚女也不意外她的態度,只是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開口。
“敬酒不吃,吃罰酒。”
伴隨着這聲話音落下,雲層中的身影詭異的消失在了原地,利維坦毫不猶豫的用力揮手,海水洶涌着撲向面前,在空中它們變成尖銳的冰凌,似乎能將一切刺穿。
而它們攻擊的本該是空無一處的地方,不知何時,單薄的身影悄然出現。
源稚女微微擡手,那些尖銳的冰凌就再次變成了水,悄無聲息的失去了所有力量,鋪天蓋地的落下。
源稚女漫步在這場無休無盡的大雨裡,銀白的長髮隨風搖曳,雨水在接近她身遭半米之處時便悄無聲息的消失了,彷彿那是絕對禁止的禁區。
女人行走的動作是那樣的優雅隨意,彷彿閒庭漫步,而她每踏出一步,腳下的海面就會迅速結冰,寒氣刺骨。
她就那樣不疾不徐,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利維坦,彷彿收割靈魂的死神,又像是生命的逝去,緩慢又無可抵抗。
利維坦眼中赤金的光芒愈發璀璨,她吟誦古老的咒言,狂怒的風暴撕裂了大海,龍捲風從海牀上騰起,把大量的海水提取到空中,化爲漆黑的雨雲。
大雨撲簌簌的落下,在半空中變成冰凌,鋪天蓋地的刺向源稚女,死亡的意志被加持在每一塊堅硬的冰凌上,讓它們變成了無堅不摧的利器。
與此同時,恐怖的領域迅速展開,領域內的一切海水都沸騰了起來,咆哮的升騰而起,化爲數百米的滔天洪浪!
“說了多少次,怎麼就是記不住呢。”
源稚女再次嘆了口氣,她看着面前滿身警惕宛如幼獸般的利維坦,拿起食指在脣邊輕輕擺動,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我的領域,言靈禁用。”
龍王級的戰場從一開始就像是要毀天滅地,但此時此刻卻都安靜下來,圍繞身邊的滔天海浪、漫天冰凌和無與倫比的領域,全都在女孩的那聲輕嘆下消失了。
利維坦並不意外,她只是冷漠的伸手,海水在她手中彙集,冰凍,最後變成了一把造型古怪的長劍,通體漆黑,散發着詭異的冰寒。
源稚女見狀,也拔出了蜘蛛切和童子切,這是兩把好刀,在沒有萊瓦汀也沒有七宗罪的情況下,這兩把頂級的鍊金武器,是勉強能跟龍王交鋒的武器了。
雖然整體實力上還差了些,不過問題不大,以源稚女目前的能力,也過了那個需要靠武器的階段了。
呼嘯的寒風中,她們提着武器,遙遙地對望。
龍王們的身體強度雖然遠高於人類,但終究還是有弱點的,她們都很清楚彼此的弱點。
真正的制勝一擊用不着火光帶閃電的牌面,她們都能在一秒鐘裡用一柄看似普通的武器摧毀對方最重要的臟器和神經系統,殺戮原本就是這麼樸素的一件事。
利維坦嘶吼一聲,飛身躍起,黑刃閃動,自下而上撩起一道無可閃避的黑色光弧:“人類,你該死!”
那雙總是淡漠沒有絲毫感情,仿若冰雕的小臉上,此刻滿是憤怒,仇恨讓她扭曲,繼而爆發出恐怖的力量。
源稚女並沒有動作,她靜靜看着朝自己砍來的女孩,眼裡滿是憐憫。
在黑刃襲來的那一刻,她精準地伸手握住刀背,在刀背上輕巧地借力,翻身來到利維坦面前。
源稚女大力擁抱着這個女孩,彷彿兩人是最親密的姐妹家人,同時手腕用力。
蜘蛛切整個刺入了利維坦的心臟,龍血正試圖修復創傷,源源不斷的死亡命令被下達,同時火焰燃燒,彷彿把一整顆熾熱的炸彈塞進了她的胸膛裡。
女孩眼裡滿是痛苦與憤怒,可她卻無法掙脫這窒息的懷抱,彷彿這是世界上最牢固的桎梏。
這一刻,利維坦深刻的體會到了一種名叫後悔的情緒。
她後悔沒有在當初,在第一次見到源稚女時,因爲顧及諾頓的存在,沒有將她擊殺。
那個時候的源稚女弱小的彷彿螻蟻,拼盡全力也無法撼動她分毫,只能在她面前像只困獸一樣搏鬥,卻拿她毫無辦法,只能痛苦的流盡最後一滴血。
如果當時……殺了她的話,那今日的一切就都不會發生,現在的局面也就不會如此糟糕。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僅僅只是這麼短短的時間,曾經那個像螻蟻一樣可以隨手捏死的卑賤人類,已經變成了她拼盡全力也無法撼動的存在。
雙方的地位與差距,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悄然發生了偏轉,如今橫在兩人之間的,是宛如天塹一般的實力鴻溝。
“你太虛弱了。”源稚女語氣隨意的點評着,“你已經不配當我的對手了,還要掙扎嗎?”
利維坦痛苦的掙扎着,嘴裡發出嘶啞的低吼,像是走投無路的幼獸,又像是被逼到絕境的亡命之徒。
源稚女嘆了口氣:“還真是倔強啊,那我也只好送你去跟你的兄弟團聚了。”
她說着,低下了頭,眼裡熾熱的金芒閃爍,同時抓住利維坦的下巴,強行讓她看向自己。
言靈·娑婆世界。
釋放者通過凝視對方的眼睛,把自己的構想強行寫入對方的腦海。
當它作用在單獨目標身上的時候,還有個可怕的名字叫“森羅”——森羅地獄的“森羅”。
被撕碎,被斬落,被釘死在青銅柱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兄弟被人剝皮抽筋,變成白森森的龍骨,空洞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她。
無數痛苦殘忍的畫面被強行刻入利維坦的腦海,女孩發出垂死的哀鳴,赤金色的眼睛黯淡,緩緩流下兩行血淚來。
“告訴我,奧丁在哪。”源稚女開口,聲音如洪鐘,炸響在利維坦的大腦裡,她完全無法反抗,只能痛苦的說出實話。
“我不知道……”
源稚女並不意外,以奧丁的小心謹慎,自然不可能告訴利維坦自己的行蹤。
畢竟利維坦已經是必死的結局了,這誰都知道,奧丁不會想不到,利維坦會落到源稚女手裡,而源稚女已掌握白王的權,精神系元素最適合的就是刑訊逼供。
所以利維坦應該是知道一些情況,但不多。
現在就是看,她到底知道多少了。
源稚女想了想,換了個問題:“奧丁的計劃是什麼。”
利維坦徒勞的掙扎着,臉上滿是痛苦,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卻始終無法突破那一副又一副的殘忍畫面,她被牢牢的困死在了幻境裡。
女孩死死咬着脣,鮮血溢出,染紅了貝齒,喉嚨裡發出瀕死的嗚咽。
源稚女心平氣和,耐心的再問了一遍:“奧丁的計劃是什麼。”
同時,她眼裡的金光大盛,更強的威壓被強行灌入。
利維坦終於無法再堅持下去,她眼神變得無比空洞,像是徹底失去了靈魂,變成了呆呆愣愣的木偶。
“我不知道……”她說。
“嘖,怎麼什麼都不知道。”源稚女有些不滿,想了想,也不浪費時間了,乾脆問:“你就說你知道些什麼吧。”
她都已經做好了什麼收穫都沒有的準備了,事已至此,局勢已經相當明朗,利維坦就是奧丁拋出來的棄子,恐怕價值相當有限。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女孩頓了頓,緩緩開口:“我只知道……你會死。”
“你將……毫無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