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洞前後被亂石土塊所堵,空氣被隔絕在外面,裡面稀薄的空氣已然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如果不能儘快打通出口,內功最弱的項不漢必定首先窒息而亡,然後是苒果,最後是仇九。
沒有退路!三人處在地洞的上升段,不可能反向挖掘。直能向前,但留給三人的時間不多了!仇九靠坐在洞壁上,用顫抖的手掏出一粒補元丹服了下去。喘息了片刻,感覺身上稍稍有了些力氣,仇九重新站起,發狠般一劍刺入障礙中。劍沒入二尺,再向前,忽覺手上一鬆,似乎紮在了空氣中。仇九心頭一喜,稍一轉動劍刃,一絲光亮霍地透了進來,與之相伴的,還有久違的新鮮空氣。
仇九轉動着將劍拔出,一條兒臂粗的孔隙連通了外界,仇九靠在洞壁上,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鮮的空氣,如飲甘露。感覺體力稍復,將洞口擴至半尺方圓,就不再切割。楚王島上,情況未明,這邊還有兩個昏迷未醒的人,仇九擔心島上的炎王龍會乘隙而入,不敢把洞口擴得太大,足夠引進些新鮮空氣便即停手。
返身查看苒果的情況時,苒果內功也是不弱,得新鮮空氣注入,此時已經醒轉。苒果藉着出口處那個半尺小洞射進來的光亮,見仇九過來,驀地想起仇九手按自己小腹的一幕,脫口而出:“臭流氓!你……”忽又想到當時是仇九在救護自己,迫不得已而爲之的,頓時語塞,“你”字後面便沒了聲音。
仇九也不計較,俯身在苒果面前,道:“你沒事吧?沒事的話就在這裡恢復,等我去把項不漢弄上來。”見苒果點頭,仇九一路清理着地洞中滾落的雜物,一路返回去接項不漢上來。
可是,那個項不漢存身的洞穴裡,空無一人,項不漢不見了!
項不漢滑落下去了?洞穴外高內低,不應該啊!仇九驚出一身冷汗。
“項兄弟!項兄弟!”仇九大呼,聲音在洞中傳出好遠。
“怎麼了?”苒果聽到喊聲返了回來。
“項不漢不見了!”
“怎麼可能!前後不通,他能去哪,回去找找。”
二人重新點燃火把,正準備順原路返回,卻見火光映照下的二丈外,靜靜地站着兩個人。對,是兩個人!除了項不漢,又憑空冒出一個人來!
兩雙眸子盯在仇九和苒果身上,在火把映照下熠熠發光。其中一人正是項不漢!只見項不漢除了一雙眼睛會動,全身僵硬,顯然被人點了穴道。另一人環臂將劍架在項不漢脖頸上,對仇九上下打量,目光冰冷。此人二十左右年紀,一襲白袍,臉上棱角分明,儘管被從上方墜落的泥土石塊弄的灰頭土臉,仍給人俊朗飄逸的感覺。
仇九擡劍一指:“你是誰?怎麼進來的?想幹什麼?快放了項兄弟!”
白衣人“噗”的吐了口口水,哈哈大笑:“哈哈哈哈,苒妹妹,一向可好?跟着這個野小子,不聲不響跑到楚王島來,也不打聲招呼,叫師兄找得好辛苦!”
仇九見白衣人與苒果相熟,略放心了些,輕聲道:“果果,這人是誰?快叫他放了項兄弟。”
苒果尚未作答,白衣人冷冷盯着仇九,語氣頗爲不善:“小子,你又是哪個?爲何會與苒妹妹在一起?一男一女,鑽到黑咕隆咚的地洞裡,想做什麼?”
苒果氣得直跺腳:“左項,本姑娘想做什麼,還輪不到你管!別亂咬好人,趕緊把項不漢放了!”
“哎喲,這才認識幾天?就回護上了!什麼狗屁項不漢?名字怪怪的,和這小子是一夥的吧?我偏不放人,看這小子又能拿我怎樣?”
“這位左大哥,也許我們之間有什麼誤會,請你先放了項兄弟,大家說開也就是了。”從青城派白長老口中,仇九聽說過左項這個名字,知道他是漠北一帶年輕人中成名的人物,既然與苒果相識,語氣中就多了幾分尊重。
“小子,你算老幾,左某憑什麼聽你的?告訴你,我跟蹤了你們一路,你小子對苒妹妹大獻殷勤,我都見到了,一看就沒安什麼好心!”
仇九暗自心驚,這人跟蹤了一路,又跟進了地洞,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豈不是說,左項的內功修爲,比自己還要高出許多?要知道自己際遇逆天,纔能有今天的成就,可這人看上去年紀輕輕,也太過不可思議了吧!
苒果被左項的一番話幾乎氣哭,“噌”的將寶劍拔了出來,劍指左項:“你,你,竟敢跟蹤姑奶奶,看我不告訴南宮師伯!讓他老人家評評理,看他收的好徒弟!”
左項似乎也被苒果的暴怒嚇到了,語氣緩和了許多:“苒妹妹,這麼多年了,師哥是怎麼樣的人,你是知道的。師哥是擔心你上了壞人的當,所以才一路尾隨,那是爲了保護你啊!”
“我不是三歲孩子,用不着你操心!若想本姑娘不告訴師伯的話,就乖乖把人放了。”
“這有何難,既然師妹開口相求,放了他便是!”左手一掌拍在項不漢後背上。項不漢一個趔趄,被推向仇九這邊,察覺已能活動自如,“噌”的抽出兵刃,返身便欲與左項拼命,被仇九在身後一把拉住:“都是自己人,項兄弟不必動怒,這位左兄弟也只是開個玩笑。”
左項冷聲道:“僞君子!用不着你在這裡充好人,讓他過來報仇便是,像這樣的草包,十個我也不怕。”
項不漢聞言大怒,又欲反身相搏,被仇九死勁拽住。苒果道:“左師兄,你就少說兩句吧。幾時才能改掉你這小肚雞腸,逞強賣乖,睚眥必報的性子?”
面對苒果,左項倒的確是很乖:“苒妹妹,在你眼裡,師哥就如此不堪麼?我有時是認真了點,那還不全都是因爲你嗎?”
苒果不再理左項,對仇九道:“咱們上島吧!”
仇九點點頭,領先向洞口走去,果果第二,項不漢第三。左項進也不是,退卻不能,猶豫了半天,還是跟了上來。
再次回到出口,仇九招呼衆人靠在洞壁上閃避,用劍在其上亂捅,那層僅剩薄薄一層的障礙物失去了相互支撐,“嘩啦”塌下來,順着坡道滑了下去。仇九仗劍當先出了地洞,其餘三人也跟在仇九身後,踏上了楚王島。
楚王島上的火山不止一座,經年累月的風雨侵蝕,讓島上的地形地貌變化很大,除尚有活動的主火山外,其它火山大都坍塌,再加上地下水對楚王島內部的侵蝕,使得楚王島不僅地表地形複雜,內部更是溶洞、暗河遍佈,隨處可供炎王龍藏身。
地洞的出口位於楚王島上一座小山的山頂,從這裡望出去,基本可以看到楚王島的全貌。不過,現在還是暮春,島內島外的溫差很大,在溫差的作用上,島上水氣蒸騰而形成的雲霧,飄蕩在楚王島上空,或如傘蓋,或似玉帶,讓楚王島猶似半遮面的美人,引人遐想。
從仇九這個角度看過去,炎王島整體上就像是個扣在湖水中的龜蓋,其上縱橫的溝壑恰似龜背上的紋路。在龜背的正中,是一座巨大的火山,周圍零零散散分佈着一些低矮不等的小山丘。整個小島,覆蓋着濃密的綠色植被,配上碧色的湖水、蔚藍的天空、遠方無邊無際的皚皚白雪和島上四處緩緩飄蕩的雲霧,就像人間天堂一般。
看着眼前的一幕,仇九似曾相識,暗自奇怪,自己從未來過這裡,也未到過類似的地方,怎麼會產生熟悉的感覺?正疑惑間,忽聽一旁的項不漢口中發中輕輕的“咦”聲,仇九扭臉看去,見項不漢手捧一張巴掌大的羊皮紙,滿臉困惑,一會低頭看看羊皮紙,一會擡頭看看楚王島,似在比對着什麼。
仇九視力很好,那張羊皮紙犬牙交錯的邊緣讓仇九多看了幾眼,卻越看越是心驚。仇九身上也有半幅羊皮紙,那是父親臨終前所贈。仇九想念父親,時不時就會拿出來細細觀摩,因而對於這張羊皮紙上每一絲紋路,每一個線條,還有半幅羊皮紙邊緣的斷齒相當熟悉,就像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閉着眼睛也能勾畫出它的樣子。如今看到項不漢手上的半幅羊皮紙,那斷齒宛然,那一凹一凸,那曲折走向,與自己手上的竟然完全契合。仇九回想着自己手上羊皮紙的圖案線條,對照島上的地形地貌,頓時胸中豁然。自己手上的羊皮紙,儼然便是楚王島的地形圖。
仇九由此猜測,項不漢手上的那半幅,應該是尋找楚王島的路徑圖。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爲何父親那一輩,對着藏寶圖在漠北多年尋找,就是找不到這裡,因爲那上面根本沒有路徑指示,只有將兩張半幅圖合二爲一,才能找到楚王島,並在島上找到藏寶的所在。
另半幅藏寶圖,爲何會在項不漢手上,項不漢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