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十分普通的屋子內,昏暗的燭光閃動着,風穿過有些破爛的窗臺,吹散了屋濃重的藥味。
御醫爲躺在牀昏迷着的宿燁診治,外屋,姜英與殷荀幾個,臉色陰沉地坐在一起。
殷荀低着頭,神色有些愧疚。
“世叔……”
姜英擡手,沉重說道:“殿下,現在我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殷玄一定會大肆搜查我們的藏身之處。”
殷荀咬着牙,“這件事是我做的不夠周密,沒想到會讓殷玄發現我們的行蹤。”
姜英看着他,緩緩道:“宿家十幾名暗衛全都把命留在了皇宮,宿燁如今還昏迷未醒……殿下,這件事,確實是你的過錯。”
殷荀握緊拳頭,骨節泛白,青筋凸出,胸口的大石壓的他透不過氣。
姜英深呼吸一口氣道:“殿下,你不能讓他們白死。”
“我不會放過殷玄的。”殷荀與他直視,猶如發誓一般鄭重,“我不會讓他們白死。”
姜英拍了拍他的肩膀。
“殿下,姜大人。”御醫拿着藥箱走了出來。
殷荀走前去,關切問道:“御醫,宿燁沒事吧?”
御醫拱手道:“殿下放心,宿少主雖然受了傷,失血過多,好在他體格健壯,應該明日能醒。”
殷荀狠狠鬆了口氣,宿家唯一的繼承人,宿梵唯一的兒子,要是真出什麼事,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
姜英朝着御醫拱手,道:“多謝李大人還願意趟這趟渾水。”
御醫忙扶起姜英,“使不得,姜大人,我們同爲大禹臣子,自當效忠。”
殷荀同樣朝他躬身,“這一禮,大人受得。”
李御醫嘆了口氣,說道:“殿下,如今這局勢,我也不瞞你了……”
“先皇殯天之前,微臣曾經前去爲先皇診脈,先皇的病,除了積勞成疾,微臣還發現了先皇體內有一種毒,藏的太深,一般人難以發現。”
“先皇的御用太醫,也是前太醫正許大人,微臣猜測,他應該是知道此毒,只是卻一直密而不發,也許是先皇授意……”
“可是後來許大人突然暴斃,想來除了先皇自己,也沒人知道了。”
“這一次若不是一種新毒引發了舊毒,微臣也發現不了。”
御醫的一番話可謂是說得隱晦,一來,透露先皇在很久之前毒了,卻密而不發,二來,許大人的突然暴斃,也許跟此時有關,是先皇所爲,還是那個下毒的人?三來,先皇體內被下了一種新毒,很有可能,是導致先皇去世的原因。
御醫沒有多留,便離開了。
殷荀與姜英陷入了沉思。
“世叔,父皇的毒……你可知道怎麼回事?”
姜英搖搖頭,“先皇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本以爲是勞累過度,沒想到……”
殷荀握緊拳頭,“一定是殷玄,父皇被他軟禁,沒想到他竟然還下毒……”
姜英沒有說話,他的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
他記得,殷玄的母妃慶妃,便是在那個時候死的。
果真如御醫所說,宿燁在第二天便醒過來了,殷荀心愧疚,便親自喂宿燁喝藥。
宿燁倒是樂觀,還寬慰道:“殿下放心吧,這裡很安全,殷玄不一定能找得到,我父親的人還有兩日便能到了,到時候與亦寒的兵回合,一定能助殿下奪回政權。”
殷荀緊抿着脣,剛想說什麼,一名暗衛從外匆匆跑了進來。
“殿下,少主……”
殷荀放下手的碗,蹙眉道:“何事如此慌張?”
暗衛急道:“皇后娘娘,與姜家小姐,被吊在城樓之,殷玄放言,若殿下午時還不出現,他們砍斷繩子。”
“你說什麼?”殷荀驚得站起。
宿燁也是掙扎着要起身。
“殷玄還讓人在城樓下放了尖刀……誒殿下……”
他的話還沒說完殷荀跑了出去,卻險些撞剛要走進來的姜英。
“殿下,你要去哪裡?”姜英平靜問道。
殷荀臉難掩的焦急,“世叔,我母后跟月兒……”
“這件事我知道……”姜英深呼吸一口氣,道:“可是殿下,你不能去。”
殷荀一僵,“世叔,你說什麼?”
“殷玄是爲了引出你,你若是去,便是自投羅。”
“母后與月兒現在有生命危險……我如何能不救她們?”殷荀握緊拳頭,聲音沙啞,胸口猶如被萬斤巨石壓着一樣。
不管殷荀怎麼說,這一次,姜英是不鬆口。
“我相信,是皇后娘娘,也不希望你出現。”姜英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想辜負那麼多爲你犧牲的人嗎?”
“那是我母后。”殷荀低聲吼道,聲音帶着幾分悲慼,“還有是你女兒啊……”
姜英眸閃過一道沉痛,仍死咬牙關,“在亦寒沒有來之前……我絕對不會再讓你行動。”
“若我非要去呢?”
姜英掀袍跪下,“那便請殿下從我的屍體踏過去。”
殷荀身子微晃,後退兩步,“姜英,你這是在逼我……”
姜英不退步,“便是來日,即使殿下要了我這條命,姜英絕對雙手奉。”他重重地磕頭,“姜英只求殿下能保全自己,若是殿下有事,別說我們,整個大禹,都會陷入危機之。”
殷荀被軟禁在屋,他沒想到,這一次姜英會如此決絕,被掛在城牆之的,不止有皇后,還有他的親生女兒啊,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女兒,他也這般狠心嗎?
宿燁半躺在牀,神色凝重,還是勸道:“殿下,姨父不讓你去是對的,你要是出事了,那些擁呼你的人該怎麼辦?邊關十萬士兵該怎麼辦?整個大禹該怎麼辦?”
殷荀握緊拳頭,“宿燁,如果是宿夫人被掛在面,你能置之不理嗎?”
宿燁眸色微黯,片刻,才緩緩道:“可我娘,她不是皇后啊。”
他看着殷荀,“皇后是皇后,她便要承擔更大的責任,爲了你,爲了大禹,爲了大禹的子民,總有會一些犧牲……姨父說得對,皇后寧願死,她也不希望你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