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陸韻的叫聲,劉清心中一驚,看到一向鎮定的孫鐵柺也顯出了慌張之色,知道事情不妙,一步躥進後堂,只見原本應該擺放着棺材的長桌之上,空空蕩蕩,連條木片都沒有。
陸韻見着劉清,彷彿遇到了幾世的仇人,和身撲上,全忘了修仙女俠的身份,又抓又撓,想要掐死他,叫道:
“少安呢?還我少安!”
劉清躲過了這個瘋女子開始幾招,無法回答她的疑問,最後乾脆一轉身,讓陸韻掐着自己的脖子,揹着她走到隨後跟來的孫鐵柺面前,憋着嗓子說道:
“怎麼回事?”
孫鐵柺尚開口,一旁卻有人對陸韻不滿,正是劉清新收的徒弟劉元明,美女竟然爬在師父身上,而不是自己身上,是可忍熟不可忍,於是大叫一聲:
“放開我師父!”
然後蹭地跳到陸韻背後,緊緊抱住她的胸。
陸韻吊在劉清背上,本已覺得不雅,正要鬆手,卻被元明從背後來了個胸襲,元明雖說是得了道的復活高僧,而且身材矮與孩童無異,可也是個男子,陸韻吃驚地啊了一聲,鬆手摔在地上,將元明壓在身下。
元明被壓得骨頭差點斷了,仍不放手,嘴裡還在大叫着:
“放開我師父!”
衆人目瞪口呆,連薛少安失蹤的事都給忘了,死去的高僧突然復活已夠聳人聽聞的了,竟然突破界限叫劍神“師父”,更是令人無法相信。
帶着對元明法師以往的印象,除劉清與陸韻,誰也不覺得他是在藉機揩油,都以爲他是情急之下無意爲之。
陸韻還在掙扎,劉清最瞭解這個徒弟的本性,一伸手將他從陸韻身下拽出來,拎在手中,衝孫鐵柺說道:
“別管他。”
元明被抓在手中,兀自伸手踢腿,想要胸襲美女替師父“報仇”,嚇壞了的陸韻急忙退到一邊,覺得自己好像被人吃了豆腐,可又不太肯定,一時間連丟夫之愁都弱了幾分。
孫鐵柺望着元明,腦子裡一團混亂,幾十年的江湖經驗全都用不上,好不容易理清了頭緒,說道:
“棺材被一個黑衣人搶走了,那裡面、那裡面到底是誰?”
孫鐵柺原以爲棺材內是元明法師,自家弄丟了皇帝至親的屍體,罪過不輕,見到復活的元明之後,懸着的心放下一半,可是又聽說薛少安沒了,心裡更加着急。
“薛少安,這是我跟他設的一條計謀。”
“劍神知道有人來偷棺材?”孫鐵柺驚喜地問道,以爲一切都在劍神掌握之中。
劉清沒有回答,他需要時間梳理線索,他快速地回憶:自己在摘星洞內想到了偷樑換柱欺騙老淫神的計策,回到孫府之後找薛少安單談,非常確定周圍無人偷聽,然後由薛少安施法將元明的屍體變形,自己一半是開玩笑一半是爲了將戲演得更逼真,封住薛少安的內丹,將他藏在棺材裡,那具棺材並非特意爲元明準備的,所以是正常尺寸,接下來自己抱着假薛少安的屍體,故意讓陸韻等長生觀弟子看到,引誘他們追趕,爲了不讓這些人離得太遠,自己還放慢了飛行速度,這一切都是爲了在老淫神面前營造緊迫感,讓他沒時間檢查屍體真假。
除了劉清與薛少安本人,沒人知道棺材裡的屍體已被掉包,黑衣搶棺材一定是爲了元明。
劉清盯着手裡的元明,繼續往下猜想:黑衣人十有**就是殺死元明的那個人,自己曾一度懷疑殺手是雲入天,可是聽元明的臨終遺言,似乎另有他人,元明猜到了卻不肯說,而是託他給方丈正心傳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徹底失敗了”。
元明還在盯着陸韻的身影,劉清將他轉到與自己面對面,說道:
“找一找,看看你有沒有和尚原來的記憶。”
劉清穿越之後保留着劍神的記憶,所以想知道老淫神是否也如此。
新版元明連想都沒想,就連連搖頭,說道:
“師父,這你可糊塗了,第一,和尚死了兩天了,哪還剩下記憶?第二,附身就是附身,魂魄易位,怎麼可能篡奪記憶?”
劉清心想我就“篡奪”了劍神的記憶,可是這句話不能說。
孫鐵柺等人一聽到“附身”全都嚇了一跳,怪不得高僧復活之後聲音變化,行事風格也大不相同,陸遼等長生觀弟子雖然是修仙之人,見過妖怪卻沒見過鬼魂,也都心驚不已,衆人不約而同後退一步。
只有風蕭蕭與小巴在摘星洞內已經度過了害怕階段,反而靠近師父,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劉清的腦子還在高速轉動,他繼承劍神的記憶,可沒繼承劍神的才智與性格,這兩樣東西還是原裝劉清的,他得依靠自己的力量弄明白這件事。
在自己手裡已經弄丟兩個人了,劉清想起這一點就覺得火大,可是想得再多也救不回人,還是行動吧,掃了一眼周圍的人,只有手裡的元明算是高手,其他人都不行,於是朗聲道:
“我這去找回薛少安。”
“劍神知道是誰搶走了棺材?”孫鐵柺期待地問道,連陸韻也期待地望着劍神。
劉清心中不是特別有底,但仍做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說道:
“差不多吧,鐵柺老兄,幫我作一件事。”
“劍神請吩咐。”
“我知道天已經晚了,可是這事很重要,請你立刻派手下去打聽霄雲山主雲入天的下落,越快越好入天跟薛少安失蹤很有關係。”怕孫鐵柺不認真找人,劉清末了又加了一句。
霄雲山主雲入天名動天下,孫鐵柺自然知道他,對劉清的話很是疑惑,可是沒有多問,立刻回頭吩咐自己的三個兒子安排人手去打探消息。
劉清拎着元明,說道:
“我這就出發。”
屋子裡三個人齊聲道:
“我也去!”
正是風蕭蕭、小巴與陸韻。
劉清估計此行要有一場惡鬥,這可不像通天寺前三局兩勝的約鬥,大家都守規則,於是一晃身躥出後堂,飛到天上,說道:
“都給我乖乖等着。”
說罷,加快速度,眨眼間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劉清要夜探通天寺,此前他對元明遇害並不關心,很多事情都沒有向方丈正心問清楚,現在不同了,他必須知道黑衣人是誰,然後才能找回薛少安。
劉清如今法術增強,沒多久就飛完了三十多裡的路程,元明看不到美女,又變得無精打采,也不施法,任憑劉清拎着,好像他是搭車的。
通天寺是千年古剎,歷史只比皇城短了幾百年,劉清前兩次前來都沒有入寺,這回飛到牆邊,才發現這裡也有法術防護,只是相比皇城弱了許多,劉清輕而易舉地突破障礙,正得意,忽覺寺內多處涌出法力,其中頗有修仙高手。
原來通天寺的法力防護並非爲了阻止修行者進入,而是起到報警作用。
劉清自忖通天寺內無人是對手,將元明往地上一扔,低聲道:
“隱藏法力,跟着我,我打誰你打誰,我不動手你不準亂動。”
元明點點頭,聽從師父的每一個字眼,連嘴脣都不亂動。
劉清也儘量收斂仙氣,降低高度,藉着寺中房屋與夜色的掩護前進,只見空中人影閃動,數十位高僧在尋找闖寺之人,接着一個低沉卻宏亮的聲音說道:
“何方妖魔,敢擅闖通天寺,還不快快現身!”
聽聲音是正印法師,正印法師的內丹是二重第五級,劉清已經不怕他,但要事在身,沒工夫理他,仍悄悄潛行,尋找方丈精舍。
劉清亂闖一通,雖然沒有被和尚們發現行蹤,可是也沒找着正心的住處,無意中卻聽兩名普通僧人舉着火把說道:
“什麼人敢闖通天寺?”
“我看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到現在連聲都不敢吱,肯定是躲起來了。”
偏監寺圓寂,方丈又不在,寺裡連個主事的都沒有。”
監寺就是元明,劉清被人說成膽小,十分不高興,可是聽說方丈不在寺內,又感到意外,正想劫持這兩個和尚問個清楚,兩僧自己卻說了出來。
“方丈到哪去了,怎麼也不指定一個看家的人,沒了監寺,不是還有好幾位首座嗎?”
“不知道,方丈走得急,連侍者都沒帶。”
和尚走遠了,劉清卻直撓頭,連正心法師也“下落不明怎麼找薛少安呢?
劉清正猶豫,三弟子元明扯了扯他的衣袖,劉清小聲問道:
“幹嘛?”
“咱們還是走吧。”元明也小聲道。
“怎麼了?”
“這座寺院可有點古怪。”
元明的內丹等級與劉清一樣,只有二重四,可他古神的法術還在,在某些方面比劍神還要敏感些。
劉清稍稍放出仙氣,果然也發現了不對,通天寺是人間佛門領袖,應該邪魔不侵正氣充沛纔對,可是空氣中卻隱隱有一股**氣息。
這股氣息並不強烈,普通人甚至根本聞不到,它絕非來自於爛菜,更不可能是腐肉,倒像是死亡本身散發出來的味道。
劉清心中一震,對棺材的去向和薛少安的安危,更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