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樣嚥下這口氣?她們剛剛也在說你,你要忍氣吞聲別讓我也跟着你後頭學,我就是要教訓她們。”
鬱安夏衝她揚了揚一直捏在手心的手機:“想教訓她們何必動手?”
陸嬌依愣住,旋即反應過來,沒想到鬱安夏居然這麼腹黑,跟在她後面過來偷聽就算了,居然還一聲不響地錄了音。
陸嬌依垂了垂眸,忽然問:“我之前的事,你都不生氣嗎?”
鬱安夏沉默片刻,就在陸嬌依以爲她不會回答時,鬱安夏的聲音淡淡響起:“當年我生下悅悅沒多久,才知道你哥娶我的時候,用恆天的資金幫鬱氏填補了很大的窟窿,那時錯在鬱家,但奶奶和翊臣卻一直站在我這邊,很堅定地護着我,也沒有提出讓我和鬱家的人都徹底決裂。每個人都會有幾個一言難盡的親戚,當年翊臣和奶奶願意爲了我包容一次,現在我也願意爲了他們原諒你一次。當然,僅此一次。不管怎麼說,一家人切肉不離皮,我懂這個道理,希望你也懂。你那些大小姐脾氣,以後對着外人去發,不要再在家裡攪風攪雨,讓媽媽爲你操心。還有,我不是沒有生你的氣,你那天要是在家的話,我是肯定要動手打你的,你哥都攔不住。以後悅悅要是養成你這樣,我會直接把她趕出家門不認她。今天幫你出氣,一則是不想看你沒頭沒腦的教訓不到人最後還吃虧讓陸家在外面丟臉,再來我比你有腦子,知道當初設計偷我設計稿的真正元兇是誰。”
陸嬌依陷入沉默。
鬱安夏的話說得很直白,也不好聽,陸嬌依也清楚,自己就是她嘴裡那個一言難盡的親戚,可這次,她覺得這話聽起來沒那麼刺耳了。以前在她面前一直說好話的人,背後說得不知道難聽多少。
她伸手撫上自己那道凹凸不平、橫亙右臉的疤痕,心裡五味雜陳。
兩人一起回席,看到陸嬌依安然無恙地回來,丁瑜君鬆了口氣,看向鬱安夏的眼神也更多了欣慰,有這樣的兒媳婦,真是她的福分。
鬱安夏沒注意到婆婆欣賞的眼神,要將剛剛那段錄音公之於衆,只有讓陸翊臣搭把手。
陸翊臣聽她將剛剛洗手間外面的情形敘述一遍,臉色冷沉,從鬱安夏手裡拿過手機便起了身。宴會廳里人多,沒多少人注意到他喊了顧湛悄悄離開。
鼎豐酒樓是顧湛的產業,做點手腳並不是什麼難事。
壽宴即將接近尾聲時,調音師切換音樂,可聲音一轉,出來的卻是一段清晰的對話聲。
聽聲音,應當是幾個年輕女孩,但內容卻讓在座所有人都大吃一驚。
剛剛和易宛琪一起在洗手間的那幾個女孩更是面如土灰,沒了之前囂張肆意的氣勢。
此時,場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離得很近的陸、易兩家的席上。
易老夫人臉色難看至極,其她人不知道是誰,可最後一句“宛琪姐”三個字所有人都聽得明明白白。
大戶人家講究教養,地位越高,越注重子女在外面的言行舉止。像陸嬌依那樣的個例,千百個裡面未必能出一個,可現在易宛琪居然在背後這樣落井下石。其他席上聽出自己家女兒有參與的一個個都縮着腦袋不敢加入到宴會廳的竊竊私語裡,想着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一頓自家女兒,免得他們再在外面不知道天高地厚。
陸老夫人脾氣暴,又一向看不得自己家裡人在外面受欺負,陸嬌依這個樣子是誰害的?還不是易宛琪?更何況,還牽扯到她最喜歡的孫子和孫媳婦。她也顧不上今天是壽宴了,砰地一聲拍桌而起,直接朝着易老夫人發難:“今天這事你是不是要給我們陸家一個交代?”說着,瞥了眼一直低頭不語的陸嬌依,沒再給易家人留面子,“以前有些話我不想說,但現在看來有些人喜歡蹬鼻子上臉。我現在明明白白地把話放在這裡,夏夏這個孫媳婦,不僅我們全家人喜歡,我孫子更是寵得不行,我們看着就高興。除了她,誰當我孫媳婦我都看不上,有些阿貓阿狗,要是識相的就應該自己躲遠點,別最後丟了自己的臉還讓家裡其他人跟着擡不起頭來。”
陸老夫人這口氣真是憋得太久了,不然不會不顧和易老夫人多年的交情在今天這種場合發難。
“阿貓阿狗”易宛琪委屈地咬着脣,擡起頭想爲自己辯解。
但一向溺愛孫女的易老夫人已經搶先一步起身,兩個加起來將近一百五十歲的老人家就這樣當着滿堂賓客的面吵了起來。
那些身份地位比不上兩家的一個個噤若寒蟬,只當什麼都沒看到也沒聽到,自然不會主動摻和進去這樁事。
兩位老人分別被兩家人勸開,易宛琪想說點什麼,這時候,站在丁瑜君身邊的陸嬌依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猛地衝了出去直直將易宛琪撞倒在地。
剛剛在洗手間人多勢衆她動不了手,現在總可以了吧?她坐在易宛琪身上,對着她的臉狠狠扇了兩個耳光。
直到被易明爵拉開時,還惡狠狠地瞪着倒在地上起不來的易宛琪。
好不容易被拉起來,易宛琪彎腰扶着小腹,一臉痛苦。
這時,有眼尖的人看到她白裙後面沁了暗紅色血跡。
在場的貴婦人大多是經歷過生產的,一看這模樣就知道易宛琪怕是懷了孕要小產了,當下低聲議論起來,知道易宛琪母親舊事的就暗自嘲諷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沒結婚就搞大肚子,易家再有錢有勢,這易宛琪也是誰家娶了誰倒黴。
然而這些事易家人現在顧不上,壽宴亂成了一鍋粥,最後還是易明爵當先打了電話,連忙讓司機把車子開到門口送易宛琪去醫院了。
易宛琪流產的消息是次日上午傳到陸家的。
陸嬌依大庭廣衆之下撞人,雖然是出了口氣,但陸家面子功夫總要做一下的。畢竟陸嬌依受傷的真正原因並未外傳。
陸老爺子和陸老夫人當時就帶着陸嬌依去了易宛琪的病房,陸老爺子不顧易家人的阻止以及易老夫人的黑臉,當着所有人的面拿出許久不用的戒尺在陸嬌依掌心狠狠打了十下。
陸老爺子並未收力,打完後,陸嬌依的掌心就腫了起來。
他今天打陸嬌依,在易家人面前做樣子其實並不是主要目的。
一來,陸嬌依吃裡扒外,讓鬱安夏受了委屈,該打。再來,狠狠地打了,她記得這痛,才能領悟到自己的愚蠢,以後眼睛才能放亮一點,不再輕易上當受騙。
陸老爺子還說,要把陸嬌依送去國外待兩年,讓她靜思己過。
其實是先前紐約那邊的整容醫生有了回信,說是要讓陸嬌依親自過去一趟,他要看看人才能確定情況。
陸璟當時就提議,估計治臉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乾脆在陸嬌依在那邊留一段時間,好好修身養性。
剛好,鬱安夏受到溫斯頓公司發來的高級珠寶交流會的請柬,要在近期去一趟紐約,陸嬌依便同她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