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丹陽甦醒以後,只覺胸前辣痛無比,用手撫摸,衣服上的布料已和肉體粘一起,根本分不開來,整個前胸的肌肉已開始潰爛,體無完膚。
想起那女魔頭對自己的折磨手段如此暴戾,禁不住眼淚潸然,滾滾而落。
又想起趙有良曾對自己說過“江湖險惡,人心叵測”,此時此刻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如今要想逃出魔窟,簡直比登天更難,一時萬念俱灰,了無生趣,頓時滋生了輕生念頭。
但轉念卻想:“只要一天不死,就有一線生存之機,只要有信念,那麼自己的願望就一定會實現。
說不定我終有一天是可以逃離這個魔窟的,只是早晚的問題。”
這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的想法,以他如今處境,怎麼又可能脫離魔爪?
這個地牢固若金湯,外加他在江湖中又沒有什麼朋友,誰又知曉他被關在了這裡?誰又會來救他?
只是朱丹陽天生是個倔強的主兒,做事往往憑一時感覺,只要自己認爲是對的事情,那麼自己就定然會堅持下去,不管結果好歹。
便如那日在平石灘與劉長河比武,他明知不是敵手,卻偏偏要憑着一時頑劣性子,和劉長河大戰一場,結果險中得勝。 心中這般一自我安慰,也就好受了許多。
如今一天沒有吃飯,肚子早就餓的呱呱直叫,走過去端起飯菜便狼吞虎嚥。
一壺酒下肚,微微有了幾分醉意。
好在酒精能麻痹神經,他喝完一壺酒後,再感覺不到燙傷的痛楚了。
似覺身體輕飄飄的,猶如飛上了萬里雲霄,那種亦真亦假的感覺,雖說縹緲虛幻,則實讓人舒心爽朗,異常昶活,過不多久竟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朱丹陽昏沉之中,猝感胸口一陣劇痛,好像有人踢了自己一腳。
他胸脯本身有傷,再被這般狠踹一腳,直痛得徹入扉骨,眼淚也掉了出來。
睜眼望去,正是那女魔頭到了,自己並非是在做夢,確實被那魔頭猛踢中一腳。
那女子一聲令下,那青年男子又將朱丹陽綁在了石壁上。
朱丹陽毫不爲意,嘿嘿一陣冷笑,譏誚道:“魔頭,天天用烙鐵燙我,我皮膚早就麻痹了,你就不能用點兒新招嗎?”
他強忍痛楚,裝作泰然無事的一副模樣,這番言語,反是在給那女子出難題。
那女子柳眉舒展,一臉和氣春風,嘴角含笑,似有兩道淺淺酒窩,煞是好看。
朱丹陽想起柳琴嘴角也有同樣的兩個酒窩,見得那女子一笑,竟不知不覺想起柳琴來,雙眼愣怔望着她出神,竟自呆了。
只是這女人心狠手辣,更勝蛇蠍之毒,而柳琴天真爛漫,嬌媚無邪,雖說調皮搗蛋了一些,卻和這女人毒辣的手段比及,便是正邪間的鮮明比對了。
那女子也沒注意朱丹陽在看她,仍是笑盈盈說道:“你說的不錯,本姑娘今天就要陪你換個花樣兒來玩,不再使用烙鐵。不過在用邢之前,你若肯說出那劍譜的所在,本姑娘可以馬上停止對你用邢,而且還放你下山,你意下如何?”
朱丹陽聽她不再對自己用烙刑,心中稍寬。
烙鐵每燙一次,總會燒傷許多肌膚,他適才之所以故意擠兌,只是望她放棄再對自己用這種殘酷的刑法。
眼見心計得售,卻是毫不畏懼了,任她再對自己使出萬般手段,定是眉頭也不皺一下。
在他想來,這烙鐵就要屬天下刑法之最。
朱丹陽本是癡癡的看着她,聽她發出這話,方纔回神過來。
他素來詭譎多怪,哪又會輕信那女子的花言巧語?他生平最擅長招搖撞騙,他既是高手,怎又會被女子的三言兩語蠱惑?
當下朗笑一聲,傲然道:“小爺在這裡住得自在,倒想見識見識你的手段再說,你請動手吧。”
嘴上雖說得斬釘截鐵,心中卻在突突狂跳不迭,鬼才知道這變態女人會對自己下什麼毒手?
那女子言談間看似和顏悅色,但“最毒婦人心”這句話,朱丹陽還是聽過的,往往漂亮的女人,心腸會比蛇蠍更毒,這眼前女子便是一個活脫脫的例子。
朱丹陽說完那句話後,怔怔地望着她,不等女子開口,背心早起一陣雞皮疙瘩。
那女子殊不料這少年竟有得這股傲性,兩日來對他用盡手段,他並不開口叫苦,心中對此人不禁滋生了幾分另眼相看。 只是雙方勢今敵我分明,爲了得到劍譜,她哪會對朱丹陽手下留情。
見他心意已決,心頭兀自惱怒,也就不再多言含糊,一張粉臉剎時籠罩了一層寒霜。
冷哼一聲,由懷中掏了個小小的瓷瓶出來。
扭開瓶蓋,倒了一些粘糊糊的液體在朱丹陽胸前傷口處。
朱丹陽聞得一股蜂漿味道,煞是舒心,情不自禁吞了幾口唾沫,大覺倘若將那液體倒在自己口中該是多好,倒在身上未免忒也浪費?原來那些粘糊糊的液體竟是蜜糖水。
心中在想:“這婆娘倒些糖水在我身上,不知有甚用意?”
斜眼朝她面上掃去,大是好奇。
那女子倒好在他傷處,又在他腳下倒了一些,一切事畢,微微一笑,將瓷瓶放回入懷,隨道:“你如果想說出劍譜所在的時候,大可高聲呼救,門口有人守侯,慢慢享受吧!”
幾句話說得甚是輕描淡寫,臉上始終笑容可掬。
朱丹陽越見她笑,愈覺心中惶惶不安,往往燦爛的笑容後面,掩飾着惡毒殺機。
那男子和女子齊望了朱丹陽一眼,均是狡黠一笑,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牢門外。
朱丹陽心中嘖嘖稱奇,琢磨不定,猜不透這些蜜糖水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厄運?
饒他平素見多識廣滿腹心機,此時卻是渾噩不知所云,喃喃自語道:“簡直是個瘋婆娘,你以爲小爺是嚇大的麼?這等珍貴的東西灑在地上,實在浪費得緊。”
那蜂糖大有去腫消火的功效,朱丹陽被烙鐵燙傷的胸口本來劇痛難忍,似如火燎一般。
但那女子將蜂糖水灑在他傷處後,頓覺傷處一片冰涼,痛楚祛除大半不止,舒泰之極。
朱丹陽啞然失笑,心道:“這婆娘究竟是要害我還是救我啊?”
心中始終狐疑不解,唯聽得自己心臟嗵嗵狂跳,竟是擔驚受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