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見街上幾十名官差將客棧圍得水泄不通,每人手中頂個火把,將街道照得亮如白晝。
婁作成站在居中,正指揮十幾名弓弩手對準客棧房門口,另命一人前去叫門。
想是朱丹陽在鎮上暴露了行蹤,有人通風報信,以此引來婁作成。
朱丹陽見勢不對,忙將小黑叫醒。隨聽得樓下房門被敲得“咚咚”直響,夥計不奈地嚷嚷道:“是誰呀?半夜三更也叫人清靜不得。”
不幾便聽見房門“吱呀”一聲打了開,忽聽那夥計驚叫道:“衆位官爺,你們這是要作甚?”想是有人闖了進來。
接着就聽一個粗魯的聲音喝道:“快說,朱丹陽那小子在哪裡?”
朱丹陽心中一怔,暗想:“想不到我還夠出名的,連我的名字也被他們知道了。”
又聽那夥計顫生生問道:“你們找朱大少幹什麼啊?”
有人暴吼道:“問恁多作甚,找死麼?快說那小子在哪裡?”
那夥計想來是畏懼官府中人,遲疑了一會兒,只好說道:“他住樓上天字一號房。”
朱丹陽知他說出自己所在實也是被逼無奈,心中並沒有怪罪之意。若憑他以往的性格,那夥計竟敢出賣自己,今後少不了對其蓄意報復。
隨聽得腳步聲起,有幾人躡手躡腳走上樓來。
小黑大是驚駭,沉聲道:“丹陽哥,這回該怎麼辦呢?”
朱丹陽大爲不屑,泰然道:“有我在,你怕個什麼?”
小黑知他武功厲害,也就寬心許多,不再作聲。
少傾,幾名衙役似乎停在了門外,個個都不敢上前叫門。
朱丹陽不由冷笑,驀地一腳踹開房門,有人被震飛摔下樓去,哇哇大叫;另有三人大刀一領,一齊衝進房來。
房內光線暗淡,沒有亮燈,那幾名衙差根本看不見房內的一切。
朱丹陽目力奇佳,見得三個黑影在房中亂摸,忽然雙手探出,使出“摧雲掌”來。
聽得“砰砰砰”三聲響亮,那三衙役各自一陣悶吟,一起被震飛出門去。
朱丹陽一拉小黑之手,二人一齊朝着樓下疾縱。
有一衙役被朱丹陽踩了一腳,痛得叫聲“媽唷!”
下邊大廳點着蠟燭,朱丹陽和小黑的身影剛在門口一晃,便有至少十枝冷箭激射發來。
朱丹陽見勢不對,不敢硬闖出門。若單自己一人,倒沒將小小羽箭放在眼裡,但小黑不懂武功,貿然闖出的話,難免不會受傷。一提小黑身子,二人暴退回來。
朱丹陽空手兜出,已拿了一枝羽箭在手,反手猛甩,那羽箭如星飛丸射彈出,聽得外邊有人慘號一聲,想來已經中箭。
朱丹陽只是趁勢甩出,不敢久留顯眼之處,並未看清是誰人受傷。
婁作成想是受了驚嚇,迭連大喝“放箭”,緊接“嗖嗖”冷箭聲不斷,又有十來枝羽箭激射而至,插進房中木板木柱上不等。
朱丹陽拉着小黑躲在隱蔽之處,外邊胡亂放箭卻是傷他們不得。
朱丹陽呵斥道:“狗官,你以爲這般便可以擒你爺爺麼?當心射死你手下的幾名官差,準叫你頭上烏紗不保。”
那幾名衙役嚇得尿了褲襠,爬在地上不敢起身,生怕被冷箭射中,口中都在大叫“老爺快停手,老爺快停手。”
外邊婁作成果真命令弓弩手停止了放箭,大概是被朱丹陽適才那番話鎮住。
只聽婁作成喝道:“朱丹陽,快快放我雄兒出來,否則,本官定不饒你。”
朱丹陽哈哈一陣長笑,傲然道:“你那雄兒早去了陰曹地府,你要找他,便去地府吧。”
“什麼?”婁作成慘然大震,顫聲道:“你這話果是實情?”
朱丹陽泰然道:“男子漢頂天立地,敢作敢當,我騙你何用?你那該死的兒子害死我妹妹,我不殺他報仇還算人嗎?”
外邊婁作成忽然哇哇大哭起來,泣聲道:“雄兒啊,我那苦命的孩子,你這一死,可叫爹爹怎生再活啊?”
朱丹陽暗暗冷笑道:“若他都算得苦命人,恐怕天下早就沒有什麼窮人了。”
婁作成驀地大罵道:“你個狗日的龜孫子,我不殺你爲雄兒報仇,老子便不是婁作成。”
想是憤怒到了極點,也不管什麼官威尊嚴,口中盡是污言穢語。
朱丹陽聽他罵人,心中更爲憤慨,亦回罵道:“你這狗官口氣倒狂,便有本事就來捉拿爺爺就是?”
朱丹陽運力將小黑往樓上一拋,小黑一個身子穩穩落到了房門外,也不知道朱丹陽在自己身上施了什麼手法,竟然沒摔傷自己。
朱丹陽道:“快進屋裡躲着。”
小黑會意,奔進房裡關閉了房門。
聽得婁作成大吼道:“你小子有本事便出來,藏頭露尾算甚好漢?”
朱丹陽不禁冷笑,毅然道:“出來便出來,老子豈會怕你?”
忽然將一名衙役提了起來,朝着門外拋出。
外邊衆人見有一條人影撲出,剎時羽箭齊發,聽得一陣慘叫,那衙役已被亂箭穿心,登即殞命。
衆人見射死了自方人,盡都怔住了。
便在這一愣之際,朱丹陽清嘯一聲飛縱出門。
衆弓弩手回神,同時又齊刷刷放箭。
朱丹陽眼明手快,身形一挪,雙手左右兜出,但見刷刷兩下,已扣了四枝羽箭在手。隨反手一甩運力彈回,聽得兩聲慘號,有兩衙役冷不防有此一着,當即中箭身亡;另兩箭被兩名衙役用大刀砍飛。
衆人見弓箭奈他不得,不敢再放,紛紛揮動大刀上來圍攻。
朱丹陽提腿飛出,踢落了一衙役單刀,順勢一抓奪了過來,“劈風刀”中的奪命精招喋喋使出。
如今雙方勢同水火,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朱丹陽本無心亂傷無辜,但情勢之下,實是身不由己。
聽得刀刃隱隱風聲鶴唳,白刃閃閃耀眼,朱丹陽連攻帶守,只使出十招未到已殺死四名衙差。
婁作成遠遠觀戰,兀自有些毛骨悚然。
朱丹陽想到如此下去,只會傷及更多無辜衙役,於心不忍,驀地想起了“擒賊擒王”來。
大喝一聲,身體高高騰起,在一名衙役肩頭點足借力,身子猛朝婁作成泄落;大刀一舉,一招“橫斷煙樓”斜砍出去。
婁作成本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朱丹陽這招來勢洶洶,辛辣無比,饒他婁作成就算有些武功根基,亦定然避之不及。
但見寒光一閃,“哧”的一聲,婁作成一顆頭顱應聲墜地,鮮血沖天濺射半丈來高。
衆衙役見婁縣令死個身首異處,無不嚇得魂飛魄散,一時愣住了。
朱丹陽大喝一聲“罷了!”
衆人看他滿臉滿身都是鮮血,猶似殺人狂魔,威儀逼人,個個戰戰兢兢果然罷了手。
朱丹陽朗聲說道:“在下不願再傷無辜,你們何必再苦苦相逼?那婁縣令本就不是甚好官,你們這般幫他,無疑是助紂爲虐。但你們並不會武,在下卻身懷絕技,你們要和我相較,只會是徒增送命,在下不願再亂殺傷人,這般贏得也不光彩。咱們就此言罷如何?”
衆人早看到他適才的暴戾手段,而且功夫又俊,若要將其制住,實是難上加難之事。如今婁作成已死,再和這煞星多作計較,那便是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了。
衆人默不作聲,都不言語。
朱丹陽看他們不說話,自是默認,隨上樓叫了小黑,就要離去。
那夥計忽說道:“朱大少,你應該走得越遠越好,你如今殺了恁多的人,官府絕不會就此罷休的,你可得處處小心纔是。”
朱丹陽雖對這人沒什麼好感,然還是聽得感激,說道:“多謝好意,我知道了。”拉着小黑走出門去。
小黑看着地上死屍,兀自有些後怕。那些衙差也不敢阻攔二人,只好眼睜睜看着他們揚長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