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在山中直住了十來日,期間靠打取野味,摘些野果爲生,半月的靜心修養下來,朱丹陽果然恢復神速,胸前已開始潤膚生肌。
畢竟值當壯年,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傷口癒合自比年邁之人快得多了。
這日二人以野果當作午餐,吃罷以後,朱丹陽說道:“我如今傷勢已經大有好轉,不如咱們這就下山,你意下如何?”
柳琴道:“此處方圓幾十裡內都是桐柏派的管轄範圍,你說目下咱們該去哪兒好呢?”
朱丹陽道:“鄭鬆老賊與我之間有着血海深仇,我本想和他死拼一場。只是我武功低微,如這樣冒然去找他報仇,無疑是以卵擊石無辜丟命。所以我打算先離開這裡,去投拜名師學習武藝,有道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並不急於一時。”
柳琴本還擔心他急着性子去找鄭鬆報仇,一定要吃大虧,聽他自己說出這番話來,正是合了心意,大爲歡喜。
但聽他說“血海深仇”四字,暗猜趙有良和他之間的關係果然非同一般,卻不知道朱丹陽除了要替趙有良報仇外,更和鄭鬆之間有着間接的殺父殺母深仇。
柳琴笑道:“倒不知你欲投拜何人門下去學藝?”
“這個、、、”
朱丹陽本想將自己欲投巴山劍派的想法說出來,一想到柳琴最恨的地方就是武陵,只怕說將出來惹她生氣。
心念一轉,並不直接回答,說道:“這個到時再說,只要是名門正派我都願意投拜。”
柳琴輕輕託着香腮,沉吟一會兒,忽道:“我倒可以爲你推薦一位名師。”
朱丹陽一喜,問道:“他是誰了?真的麼?”
柳琴見他如斯興奮,臉色卻又一沉,兩彎娥眉凝成一條線,顯出不很痛快,說道:“只是我討厭那個人,所以我不會讓你給他當徒弟。”
朱丹陽大失所望,然又不願強人所難,只道:“既是這般,我也不強逼你說出來。”
轉念卻道:“我見你的輕身功夫極是俊朗,想來你武功不弱,倒不知你的武功是何人所授?”
柳琴聽他誇讚自己輕功高明,大是得意,愁臉馬上又云開霧散了,道:“我的輕功自然俊了,至於武功嘛,雖打不過鄭鬆,卻定能強過了你。我的師傅便是那一點也不關心我的爹爹了。”
朱丹陽道:“你爹爹也會武功麼?”
柳琴道:“那是當然了,不僅會,而且還、、、別再提他了,我不喜歡提及他。”
朱丹陽知道她父女之間有隔閡,伸了伸舌頭,不再追問下去。
轉念又道:“你別吹牛了,我纔不信你鬥得過我呢?”
他一向自負,雖對柳琴情誼厚篤,卻聽柳琴自詡自己不是她敵手,心中哪會服氣?將嘴撅得老高,將信將疑凝視着她。
柳琴見他這副模樣,呵呵一笑,也翹起嘴來,說道:“你別不服氣了,要不要比劃比劃啦?”
朱丹陽正有此意,笑道:“好啊,得你指教,再好也沒有了!”
柳琴道:“你身上有傷,還是不比了,我纔不佔你便宜呢。”
朱丹陽和她已經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但從沒親眼見過柳琴顯露武功,真想和她比較個強弱高低。
眼見她又顧及自己傷勢從而推卻,哪願敗興,當即拍了拍胸脯,道:“我的傷口早痊癒了,你看,一點也不痛。”
說着又使了幾分力,將胸膛拍得砰砰直響。
柳琴叫道:“別拍啦,你既然有興致,我陪你走兩招就是。”
朱丹陽大喜,道:“好啊,咱們去外邊找個寬敞地面,大戰幾百合。”
柳琴嘻嘻一笑,隨他走出洞來。
二人徑直來到一塊幾丈見方的平地上,平地四周長草沒脛,野花奼紫嫣紅,多數尚含苞待放,幾隻山雀來去穿梭,嘰嘰喳喳叫個不停,蜜蜂嗡嗡採粉,飛舞去來勞碌不休。
在此勃勃生氣、春意盎然的景緻中印證比武,倒是別有一番詩情畫意。
朱丹陽見得這景色,大是開懷舒坦,喜道:“就在這裡切磋。”
回過頭去,卻見柳琴在旁邊摘下一朵白色茶花,斜插鬢邊,笑盈盈地望着他,問道:“這朵花兒插在我頭上,好看還是不好看?”
她本身膚色奇白,出塵絕俗,此時耳畔鑲嵌一朵鮮豔欲滴的白花兒襯托,更顯玉潔清雅,嫵媚絕代,活脫脫出水芙蓉一般,卓韻不可方物。
朱丹陽看得她水靈靈模樣,便如凌波仙子,竟看得癡了,鼓掌喝彩道:“好看,好看,實在美極!”
柳琴得她讚譽,自比遇得什麼美事都要受用,朝他款款一笑,柔步走近。
柳琴道:“只不知你都會些什麼功夫,如何個比法,你不防劃下道道來?”
朱丹陽心想:“聽你口氣,莫非我會的功夫,你門門精通?”
便道:“你是女子,我詎能討你便宜?道兒便由你劃。”
柳琴一笑,道:“好,我不管你使什麼手段,你倘若能摘下我鬢邊這朵花兒,便算你勝了。”
朱丹陽吃了一驚,心想:“口氣倒也狂了,莫非她故意插上這朵花兒,就是爲了要我丟醜?”
見她嫣然而笑,一副肆無忌憚模樣,好像吃定了自己不能摘下她那花兒來。
朱丹陽嘿嘿一笑,道:“你可別過分託大,倘若我奪下了那花兒來,你待怎樣?”
柳琴道:“你若真奪得下來的話,我就讓你親一下。”
朱丹陽大喜,笑道:“真的麼,是不是使任何手段都算數?”
他生性詭譎,這話自是向柳琴下了套兒,倘若自己萬一真的技不如人,一定得使下三濫手段也摘下那花兒來,非親到她一口不可。
柳琴純真無邪,哪有得朱丹陽陰沉,果墜彀中,想也不想就答道:“那是自然。”
朱丹陽暗暗歡喜,道:“那好,你喂招吧,我和你素手相搏,定要你輸得心服口服。”
柳琴笑道:“誰輸得心服口服還不一定,你先發招,念你傷勢初愈,我且先讓你三招再進招。”
朱丹陽大吃一驚,聽她說得有恃無恐,好像自己必敗無疑。
卻想:“且不要在氣勢上輸了給她,她這一招分明是在用心理戰術嚇唬對手,我可不能中計。”
哈哈一笑,道:“既是如此,我就不客氣了。”
雙掌護胸,站個門戶。
柳琴仍是笑盈盈地站着,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還愣着幹麼,放馬過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