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爹的野孩子。”五歲的小向程蹲在窗外數螞蟻, 突然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窗戶，不知道誰又被欺負了, 但是他現在不想進去, 太傅沒來, 還是呆在外面吧。
“皇兄你小聲點。”有人勸阻, 小向程聽出來這是二皇子的聲音, 二皇子心最好了，既然他在，那自己更不用進去了, 小向程心想。
“本宮偏不！他們這羣傻子，聽見了又怎麼樣？還能去告狀不成？本宮看誰敢！曲向程那個小賤人, 早晚有一天爺會把他打服。父皇就是心軟, 要爺說, 就該把他們一家都弄死，免得朝中到處讓父皇補償他們。父皇是真龍天子, 長公主不就想巴結父皇嗎，還拿自己當個人！哼，等爺登基，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些人都殺了，看太傅他們還會不會說那些囉嗦的廢話。”
這次小向程聽清楚了, 這是太子, 也就是大皇子的聲音。只是不明白, 太子爲什麼罵自己？爲什麼想殺自己？太子的父皇是舅舅, 舅舅對自己好難道不對嗎？太傅平時除了對自己語氣好, 對所有人都一樣，爲什麼說太傅囉嗦？想不明白的小向程知道現在不是進去的好時候, 繼續蹲在地上聽。
“皇兄，雖然長公主做的不對，皇兄也不該這樣做，最多多給點補償，讓長公主不要這麼張揚就是了。”二皇子勸道，接着零零碎碎有別人的聲音，意思也都是讓太子忍着。
“給個屁！爺今天把話放這了，爺與長公主勢不兩立！爺登基之日，就是長公主家破人亡之時！”太子斬釘截鐵道。
“皇兄快別這麼說，被人聽見說出去就不好了。”二皇子聲音有些着急。
“怕什麼？我看誰敢通風報信，也讓他先嚐嘗家破人亡的滋味，別以爲巴結長公主就能後顧無憂，爺告訴你們，這穹國是父皇的，是爺的。長公主算什麼？駙馬都死了她也過不久。”太子越說越上頭，“還有曲文程，竟然看不起爺，不就比爺多讀了幾本書嗎？早晚有一天爺親自把他踩到腳下。至於曲家那個大姑娘，爺就勉強收了吧，留她一命。”說着怪笑起來，還有不少人附和，小向程雖然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站起來就要進去。
“曲小公子，怎麼在這裡待着，太傅快來了，小公子快進去吧。”路過的小太監看他一個人蹲在這，以爲他是不想上課出來了，勸道。
“誰？”屋裡傳來了太子的聲音，隨即就是一陣慌亂走動，接着太子從窗戶那伸出頭，喊道，“曲向程那個小雜種在偷聽！快點抓住他！說着就帶頭往門外跑。”
聽見這話的小向程轉身就跑，因爲每次太子這樣說就是要打人了，雖然自己並不怕他，但是太傅不在，還是先跑吧。
“站住！”跑出來的太子發現人竟然跑了，更是怒上心來，“快，抓住他，別讓他跑。”跟在太子身邊的是他的幾個伴讀，聽到這話兵分幾路打算截住小向程。
聽到動靜的小向程一句話沒說繼續跑，跑到舅舅那裡就好了，太子肯定不會頂撞舅舅。
“抓住了。”剛跑進御書房外，小向程就被人從後拎起來了，“想跑，我看你往哪跑。”太子咬牙切齒道，氣得連自稱都忘了。
“太，太子表哥，我沒想跑，我是，是想去找舅舅。”小向程對太子說。
“太子表哥？”太子冷哼一聲，“你應該叫本宮太子殿下，跪下行禮！”太子將小向程扔到地上，“父皇是你想見就見的嗎？你以爲你是誰？跟你那個不要臉的母親一樣不知死活，去死吧！”
小向程被扔到地上，穿的多身上沒感覺多疼，只是幼嫩的手心被擦出血珠，沒受過這種委屈的小向程眼淚頓時冒出來了，只是被太子盯着不敢大聲哭。他看見過太子打人，越哭打的越狠。
“哭什麼哭！娘娘唧唧的。”看他這個樣子，太子一腳踹上去，小向程小小的身子被踹到一邊蜷曲起來，太子毫不理會，蹲下來指着他說，“別以爲我不敢把你怎麼樣，今天就讓你嚐嚐爺的厲害。”說着又是一腳。
小向程抱住自己的肚子，剛剛那一腳踹的太疼，疼到話都說不出來，剛想張嘴，接着又被踹了一下，只能捂住自己的肚子，儘量讓腿縮起來。腦子一片空白，只知道疼。
“你們也來！”看其他人在旁邊看着，太子開口喊，他不傻，只有把所有拉下水，他打人這件事纔不會被人扭住不放。
其他人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前，雖然能做太子伴讀的家中都不是普通人，但是一想到會對上長公主，還是有些害怕。衆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願意做第一個。
看他們這樣，太子不耐煩道：“快點，不然連你們一起打！”
聽到這話，本來有些猶豫的人只能糾結着上去，閉着眼踢一腳，有第一腳，就有第二腳。或許是平時打人習慣了，也或許是打一個身份比自己高的人很刺激，衆人逐漸忘記了地上的人是誰，一個比一個用力。
“踢死你，踢死你，讓你告狀！讓你威風！”太子似乎覺得往肚子上踹不夠過癮，直接擡腳往頭上踢。
“別打死了。”有個人突然說了句，一羣人趕緊停下來，結果發現人已經暈過去了。
“怎麼辦？”有膽小的忍不住問，真打死人了……他不敢想長公主會有多憤怒。
“怕什麼？”剛走過來的二皇子問，“我們這麼多人，就一口咬定是不小心摔的，誰能說不是？是吧皇兄？”
“對！”太子肯定道，“就說他自己亂跑摔的，和爺沒關係，來人，把這個小雜種送太醫院去，告訴太醫，不要用好藥，小孩子亂跑，給他最疼的藥下次才聽話。”這些已經是做慣了的，順口就吩咐出去了。
“就是不知道聽了多少。”二皇子突然低聲說了句，好像在自言自語，隨後對太子說，“皇兄，弟弟想起來還有件事沒有稟報父皇，就不陪皇兄了。”說完拐了個彎直接進了御書房。
這邊太子看二皇子走了，攔住要把人送太醫院的小太監：“等等。”
……
疼，小向程只有些一個感覺，好像看到有什麼東西衝着臉過來了，急忙中用雙手捂住頭，他知道頭是很重要的地方。哥哥說，戰場上，最重要的就是心臟和頭，兩個地方一定要保護好，他保護好這兩個地方，一定會等到哥哥來的。
可是真的好疼，好冷，哥哥，孃親，你們在哪裡，小向程覺得自己感覺不到疼了，眼前霧濛濛的，什麼都看不清了。
“參見父皇。”隱隱約約聽到太子在說話，小向程想，舅舅來了也好，舅舅那麼疼自己，一定會把自己抱起來的，地上好冷。
“處理了吧。”等了許久，小向程終於聽到了舅舅的聲音，只是不明白，舅舅說的處理是什麼意思。
感覺被人抱起來了，小向程放心的睡了過去。
沒想到再醒來覺得更冷了，眼睛睜不開，身邊都是水，水很涼，他想出去，可是身上好沉，出不去，想睜開眼看看，但是水打在臉上好難受。
掙扎了許久，直到沒有力氣，小向程放棄了，鬆開手任由自己在水裡飄蕩，閉上眼的最後一刻，他好像看到有人在岸上笑。
“跟我鬥，哼。”太子看湖裡的人由剛開始的掙扎到最後掙扎不動緩緩下沉，得意地笑了聲，“我就說別給他綁石頭，一次下去多沒勁，還是這樣，掙扎不動纔好玩。”
……
“皇上，皇上，皇上醒醒。”小竹子一臉糾結的喊着，皇上又做噩夢了，喊也喊不醒，這可怎麼辦可好。
“怎麼回事？”
“相爺！”聽到殷赫的聲音小竹子鬆了口氣，解釋道，“皇上又做噩夢了，奴才叫不醒。”
“我來，你下去吧。”殷赫吩咐，走到牀前，看到曲向程頭上滿滿的冷汗，拽住袖子給他擦擦，這才握住他的手，低聲在他耳邊說，“不怕，師兄在。”
聽到聲音的曲向程神奇的安靜下來了。
……
快死了……小向程不知道什麼叫死亡，但他知道死了就看不到母親和哥哥姐姐了，可是他沒力氣了，意識緩緩消失。就在這時，有個人過來了，抓住了他的手。
有救了！昏迷前一刻，小向程只剩下這一個念頭。
……
“師兄！”曲向程突然驚醒。
“嗯，我在。”殷赫答應，“快更衣吧。”
“哦？哦。”曲向程反應了好一會，纔對殷赫說，“師兄我剛剛又做噩夢了。”
殷赫點頭：“我知道。”
“但是我夢到師兄來救我，就一點都不怕了！”曲向程突然擡頭。
殷赫眼中的閃爍着讓人看不懂的光芒，曲向程一愣。
“師兄……”看到殷赫的眼神，曲向程有點不知所措。
“乖，叫名字。”殷赫柔聲道。
曲向程被這聲音吸引住，沒意識到自己自己處在什麼狀態中，迷迷糊糊很聽話的叫了聲：“殷赫。”
“叫博赫。”殷赫突然說了句。
“博赫？”曲向程迷茫的看着他。
“對，是我，博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