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靈機
短短三個字讓天地間爲之一靜。
所有人皆是擡頭看着白山老道，只覺得那蒼老的面孔上充斥着一股說不出來的霸氣。
他笑意盈盈，但眼神當中卻帶有俯視。
像是在說，你不配與我同行。
寶樹佛陀面色一點點平靜下來，沒有絲毫波動，但是誰都能夠感覺出來。
他生氣了。
白山老道只是短短三個字就讓他破防，他想過白山老道拒絕的所有理由，但唯獨沒有想過這麼簡單粗暴，在他看來，任何事情任何矛盾都比不過未來的機緣。
他們這種級別的人物，只是站在這裡就是一種承諾，其他什麼都是小打小鬧罷了，不然他也不會明明要和白山老道來結盟，卻還故意送個天鶴樹來出出氣，只因爲這些不重要。
他覺得。
白山老道拒絕自己的唯一原因就是，認爲自己不夠強。
良久。
他幽幽低嘆：
“看來歷經歲月之後，老友的實力有了大突破？”
白山老道眸光逐漸冷冽：
“怎麼？想動手？”
寶樹佛陀周身逐漸有佛音響起，金光瀰漫間，隱約看到一位位羅漢菩薩在低聲頌唱，那聲音匯聚在一起，逐漸成浩大之音，有些修爲低一些的武者不知道何時面目就變得慈眉善目起來，竟是有被同化之象，被旁邊同行者強行喚醒才一臉驚駭地看向寶樹佛陀。
寶樹佛陀手託琉璃佛樹，愈發神聖：
“請賜教。”
佛樹綻放光芒，一縷縷衆人從未見過的力量從其中流淌而出，時而化爲金蓮，時而化爲菩薩，帶着一股驚人的威勢鎮壓向白山老道。
衆人屏息，目光震驚。
有一些年長者已經有所猜測。
武聖之力！
他們心中驚駭的同時無比激動，沒想到今日天人大典之上竟然還有着這般變故，兩位傳聞中的武聖強者從歷史中走出，那種衝擊力本就無與倫比，而現在，更是要直接動手！
白山老道淡淡一笑：
“寶樹，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沒什麼長進，你這琉璃寶樹不夠看啊。”
面對那無邊佛光，他道袍無風自動，伸手一攬，一方刻有玄妙道紋的古印就出現在他手中，那古印剛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樸實無華，但卻有着無量道威。
古印迎風暴漲，如同山嶽，隱約間仙鶴長鳴，漫天花舞，一股股玄妙力量毫不留情朝着寶樹佛陀鎮壓而去。
剎那間。
道漲佛消，有金蓮被鎮壓粉碎，一道道佛音被無限壓縮，一些被同化影響之人驚駭醒轉。
白象真人激動的老淚縱橫：
“是真君的真玄印！”
見到傳說在眼前走出，那種信仰得以實現的感覺讓他心潮澎湃。
兩位古聖之戰稱不上驚天動地。
但所有天人境強者卻是心驚肉跳，龍山道人只覺得這是自己所見的最恐怖存在，那日自己徒兒和刀魔大戰已經是極盡燦爛，但和眼前兩人相比，只怕還差得多。
此刻一道道玄妙力量衝擊，肉眼可見的能夠發覺，在那撞擊的邊緣之處，一絲絲極其細微的黑色裂縫在不斷出現，又以極快的速度癒合。
一位位天人境強者驚悚。
這是力量過於強大，將空間都撕裂了！
“這就是武聖境的力量嗎？”衆人心中震撼，充滿着敬畏和渴望。
但有一人卻是例外。
寧奇目光微微詫異。
他承認，寶樹佛陀和真玄真君很強，那一縷縷玄妙力量也的確是武聖之力無疑，但卻未遠遠達到他想象中的那麼強大，他甚至覺得，自己也能和兩人動動手。
寧奇目光凝視天際。
只見琉璃寶樹和真玄印已經分立虛空，一道道玄妙力量從兩件寶物當中傾瀉而出，交織在一起，撕裂出一道道空間裂縫。
但寧奇關注的更多的是兩件寶物本身，至於撕裂空間裂縫，他現在同樣能夠做到。
踏足天人圓滿之後，他的實力比之前更強。
“這琉璃寶樹和真玄印應當也是武聖秘寶，若是我沒有看錯的話，寶樹佛陀和白山老道所用的武聖之力也是藉由這兩件秘寶轉化而出！”
寧奇眼中有着金光瀰漫，他在觀摩着兩人力量的運轉。
他訝異發現，這兩者和虞王珠並沒有什麼太大區別，唯一的差異可能就是比虞王珠強上一些罷了。
“這是爲何？他們二人自己本身也不具備武聖之力嗎？是力量還未曾復甦還是某種原因不能動用？”
他心中震動。
但是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解釋了爲何兩人並沒有寧奇想象中的那樣強大。
不然，這樣兩位從漫長歲月之前留存下來的武聖境強者，絕不可能只有這些實力。
寧奇認真看着，現在再多的猜測也是枉然。
最好的辦法就是問這些親歷者，或許白山老道是一個突破口，之前在不知道白山老道就是真玄真君之前，他和白山老道關係還算不錯，不過現在知曉了他就是真玄真君，寧奇也把不準之前白山老道所爲是何意。
思索間。
虛空中兩件武聖秘寶已然有了異狀。
寶樹佛陀唸誦佛號，琉璃寶樹光芒越發熾烈，他神色嚴肅，反觀白山老道，卻是依舊輕鬆。
“這就是你的極限了？”他平靜笑着，而後袖袍一揮，古印再次一漲。
山嶽碾壓，天若傾倒，轟鳴之聲讓所有人都惶恐。
古印一步步朝着琉璃寶樹鎮壓而去，無邊佛光出現一絲絲裂痕，寶樹發出不堪重負的喀嚓聲，就像是下一瞬就要徹底破碎，隱約間可以看見佛臺倒塌，更是有菩薩驚恐。
一絲絲道紋有着神奇的力量，將琉璃寶樹封禁在虛空當中，竟是讓他無法召回。
寶樹佛陀神色終於一變。
他眼神震動，又有些挫敗，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之後自己仍然不是真玄真君的對手。
“真玄，你當真要不念情分？既然不願結盟，那不願就是！”
就聽見白山老道的聲音響徹真玄山：
“過往你與我搶奪天鶴樹，我念在以往情分之上不與你計較，只是小懲大誡，但是現在你又來辱我道統，當真是不知死活，今日若是不給你一點教訓，你當真以爲我白山是老好人不成！”
他聲音冷冽。
真玄印光芒更甚，天地之力席捲而來，狂風怒吼，但是一切又被限制在那一處空間。
咔嚓咔嚓。
琉璃寶樹有着一絲絲裂縫出現，寶樹有些氣急敗壞。
“真玄，住手！你當真以爲吃定了我不成？若非靈機未復，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他竭力催動琉璃寶樹，但頹勢不減。
甚至連自身都受到了一定的反噬，面色涌現蒼白，沒有之前的寶相莊嚴，他怒目瞪着白山，有些猙獰。
“這就破防了？真是小心眼。就你這樣的，哪怕是靈機復甦又能如何，道爺我讓你一隻手！”
白山老道笑呵呵，氣死人不償命。
寧奇眼中金光一閃。
“靈機？”
他隱約間明白了什麼。
明顯可以看到寶樹佛陀臉色更加黑了。
但他不敢還嘴，壓力越來越大，若是自身秘寶當真有些許破損，導致在之後的機緣中失去了頹勢，那他就追悔莫及。
一念至此。
寶樹佛陀終於放下臉面，他大喝：
“蠻皇，還不速速出手，一起拿下這瘋癲老道！”
衆人皆是驚然。
能夠被寶樹佛陀如此對待的，必然也是同一級數的強者。
白山老道瞳孔收縮，沉聲道：
“蠻皇也來了？”
寧奇目光不斷搜索，隱約間察覺到異動，他看向天際，終於發覺一道縹緲的氣息由遠及近，他現在知道了，這縹緲氣息似乎是這類人的獨特特徵。
豪爽大笑響徹天際：
“沒曾想真玄真君還記得本皇，當真是不勝榮幸。”
所有目光追隨之下。
一位身形無比健碩的鐵塔大漢踏空而來，他腰腹間繫着不知名的黑色獸皮，散發着讓人駭然的氣息，袒露的半邊胸膛勻稱而充滿美感。
他亂髮飛舞，揹負雙手，像是君王在巡視領地，充滿着霸氣，無人敢與之對視。
白山老道催動真玄印的力度頓時放鬆，警惕着來人，寶樹佛陀鬆了口氣。
白山老道凝視着眼前的鐵塔大漢道：
“蠻皇這等人傑老道自然記得，不過和寶樹這樣的老禿驢混在一起，未免丟了身份。”
蠻皇大笑擺手：
“真玄真君此言差矣，寶樹佛陀與真君之間有着誤會罷了，佛門如今歸我蠻族，自然是一家人，今日我與寶樹佛陀，也並非是前來冒犯，不過是誠心邀請真君一起共商大事。”
衆人皆是精神一震，明白了這位蠻皇的來歷。
北蠻之皇！
這身份有些敏感，頓時讓衆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北蠻一直以來都是被大炎壓着打，怎會突然冒出一位這樣強大的蠻皇？
以前從未聽說過。
單從白山老道的態度就可以知道，這位蠻皇只怕不簡單。
蠻皇話音落下，微微揮手。
就見道道玄妙之力凝聚成一頭幽黑天狼，那天狼散發着兇悍氣息，讓衆人皆是微微顫慄，彷彿見到了一頭獸皇存在。
幽黑天狼仰天長嘯，朝着真玄印撲去。
剎那間。
就形成二打一的局面。
白山老道神色微變，真玄印頓時撤去所有壓制之力，只是護住衆人，古印沉浮，微微閃爍，似乎也察覺到局勢不妙一般。
原本壓力巨大的琉璃寶樹徹底輕鬆，一縷縷金光涌現，原本細微的裂縫頓時全部消散。
而幽黑天狼也並未追擊，只是隨琉璃寶樹和真玄印對峙。
白山老道目光逐漸冷肅：
“原來是有了幫手，我說你這寶樹禿驢今日怎敢上門放肆？”
蠻皇正色道：
“真君息怒，寶樹佛陀此前行爲只是試探下真君是否復甦罷了，行事不妥之處請真君見諒，今日來此是邀請真君率領天下道門入我蠻族，日後一同爲我蠻族國教，正好可以一同尋覓機緣。”
衆人心中泛起波瀾。
這位蠻皇好大的野心！
竟是想要將道門佛門一同收入囊中。
他們只是微微推算就知曉是爲了什麼，北蠻和大炎之間向來不對付，若是把道門佛門一起收入麾下，此消彼長之下，恐怕就會有驚人大變，再聯繫到最近北蠻突然南下，衆人頭皮微微發麻。
龍山道人亦是如此，他正想轉頭和寧奇說些什麼，卻突然一愣，發覺自己這徒兒不知道何時已經不在原地，他下意識搜尋，卻是根本找不到，這讓他不由得心中一緊，但眼下這場合只能按兵不動。
蠻皇態度極爲誠懇：
“真君可以認真考慮，有什麼條件儘管可以開。”
白山老道只是指了指東方，那是炎州的方向：
“蠻皇這般做，不怕那一位？”
衆人屏息。
明白這說的是哪一位。
大炎武聖！
蠻皇神色微微嚴肅，而後自信笑道：
“既然如今我等已經歸來，一些事情也得改變改變，本皇不僅得爲自己着想，也得爲後輩子民考慮。”
“至於他，選擇了和我們不一樣的道路，能不能留存巔峰還不好說，即便是能，本皇也無懼，過些時日，正要讓他給本皇一個交待！”
他眸間霸氣充盈。
所有人皆是血液沸騰，只覺得一個大時代即將到來。
諸聖迴歸？
是否在預示着什麼？
龍山道人都有些激動。
白山老道似乎也被蠻皇的霸氣所感染，陷入沉默，蠻皇靜立等待，不疾不徐，寶樹佛陀低眉不語，哪怕心中有着不痛快但也不會這個時候出言反駁。
但片刻之後，白山老道還是搖搖頭道：
“我無意摻和你們之間的事情，道門也並非是我一人說了算，還請蠻皇回去吧。”
話音落下。
一片沉寂。
衆人在感覺到氣氛逐漸凝重。
蠻皇神色平淡，直視白山老道，虛空當中幽黑天狼在低聲咆哮，寶樹佛陀猛然擡頭，眸間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驚喜。
“當真不考慮？”這是蠻皇說的。
白山老道平靜回道：
“請回。”
蠻皇大笑，笑聲震天動地。
“也好，久聞真君大名，一直無緣得見，今日正好見識見識，寶樹佛陀乃我蠻族大佛，今日真君辱他，便是辱本皇。”
他凝視白山老道。
眼神中有兇悍煞氣逐漸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