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喜咬着筆,坐在桌前苦思冥想。
江明月和莫小米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不敢打擾她。
顧逢喜皺着眉,喃喃自語:“第一,不能用立刻發作的毒藥,免得把夏沐風真的毒死了。第二,要用來跟夏沐風換解藥,這毒不光要厲害,還要難解,頂好是除了我就沒人能解得了,這樣才能威脅到夏沐風,讓他把蠱毒的解藥交出來……”
“做到第一條是不難的,可是這第二條……”顧逢喜的眉頭皺得更厲害了,“鍾凡人在這裡,他跟我娘系出同門,又比我更有經驗,我下的毒他大約也能解的……”
“沒辦法了!”皺眉良久之後,顧逢喜一拍桌子站起來,“我得去見一見鍾凡……”
莫小米站起來:“小喜,我陪你去……”
江明月緊跟着站起來:“我也去……”
三人出門,往鍾凡住的那座小樓去了。
鍾凡的房間裡。
章傲天和鍾凡兩人坐在桌邊,章傲天正向着鍾凡道:“師兄,你突然從江湖上消失了這麼多年,到底是去了哪裡?”
鍾凡怔了一怔,嘆了一口氣,一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樣子。
過了良久,鍾凡終於開口:“師弟,這些事,你就別問了……”
章傲天從小便極爲敬重這個大自己十歲的師兄,見鍾凡臉色黯然,一副不願提起的樣子,便也不再追問下去,轉而道:“師兄,不知道雨沁聽到你重出江湖的消息,會不會來找你?”
鍾凡轉頭看看章傲天,只見他一臉的憧憬期盼之色。
章傲天繼續道:“師兄,我找了雨沁這麼多年,也許這一次,我終於有機會能找到她了……這麼多年了,她的氣總該消了吧……要是她還生我的氣,我就任由她打任由她罵,她想怎麼樣罰我都行……”
鍾凡不敢再看滿臉憧憬之情的章傲天,低下頭,悄悄的握緊了拳,眼中浮起愧色與痛色。
章傲天沒有注意到鍾凡的異常,用期盼的語調繼續道:“我們的孩子也該長大了,不知道是女孩還是男孩……師兄,若是雨沁來見你,你一定把她留住好不好?”章傲天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哀求之意。
鍾凡低着頭:“師弟,小師妹怎麼會願意來見我。若不是我極力苦勸,你也不會娶林天心,她也不會……不會……離開……”
章傲天苦笑,突然左右開弓,伸手狠狠的打了自己兩個耳光。
鍾凡一驚,趕緊站起來阻止章傲天。
“師兄,這事不怨你,若不是我當初經不住林天心的誘惑,做了對不起雨沁的事,林天心也不會非要嫁我不可……其實最可笑最可恨的人是我,是我心裡先存了坐享齊人之福的心思。其實再被林天心糾纏下去,不用師兄你勸,我自己也會動搖,也一樣會把林天心娶進門。”
章傲天滿臉的痛苦之色:“我把想娶林天心進門的打算告訴雨沁的時候,她笑了,眼裡卻流下淚來,她只跟我說了一個‘好’字,便再沒有跟我說過一個字,沒有再看我一眼。我知道她一定很傷心很難過,但是卻還是存着僥倖之心,繼續準備我跟林天心的婚事。我當時的心思真的很卑鄙,我想雨沁肚子裡已經有了我的孩子,她再傷心難過,再氣我,也絕不可能離我而去……但我當時到底心虛,還是悄悄派了人手看住雨沁,卻沒有想到雨沁她居然會在我娶林天心過門的那天,趁着山莊裡一片忙亂,找到機會帶着寧媽媽離開了銀月山莊……她這一走,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章傲天撫臉慘笑:“師兄,你說我那個時候是不是很蠢很傻,居然自欺欺人的以爲只要娶了林天心過門之後加倍對雨沁好,好好補償她的傷心,讓她知道我最愛的人是始終是她,就可以一切如常了……其實雨沁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她的性子我怎麼會不清楚。她看着柔弱,但是性子卻最是倔強。師兄,你還記得嗎,師父死的時候,她明明傷心的要死,卻因爲答應了師父不哭,硬是忍着一滴眼淚也沒有掉……”
鍾凡幽幽的嘆了一聲。
“師兄,你說我當初爲什麼會這傻,居然會爲了林天心而傷了雨沁?看來貪圖美色果然是男人的通病……我章傲天自視不凡,卻也只不過是一介庸俗之人……”章傲天苦笑,“要是能找到雨沁,我要跪下求她原諒,求她回到我身邊。可是我找雨沁找了這麼久,整整的二十年了,居然沒有一點她的音訊。師兄,你幫我想想,雨沁她會躲在哪裡?”
鍾凡看着章傲天,嘆了口氣,艱難地道:“師弟,這麼多年都沒找到,你不如就放棄吧,也許雨沁她也並不希望你去打擾她……”
“不!”章傲天搖頭,“雨沁她只不過是生我的氣了,只要我能找到她,好好的懇求她,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鍾凡不忍地看了章傲天一眼:“師弟,你有沒有想過,可能雨沁她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章傲天近乎瘋狂的搖頭,“師兄,你不要這樣說。雖然我還沒找到她,但是雨沁她一定還好好的活在這個世上。”
鍾凡看着章傲天,想到那個俏麗可愛,從小便和章傲天一起跟在自己身後的小師妹,只覺得心中一痛。
他猛然向着章傲天跪下:“師弟,師兄我對不起你,更對不起小師妹……”
章傲天一驚,趕緊扶起鍾凡:“師兄,你這是幹什麼,當年雖然你一起勸我娶林天心進門,但是就算沒有你勸,我恐怕也一樣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
鍾凡看向章傲天:“師弟,你把林天心休了吧。”
章傲天苦笑:“師兄,你說的我早就想過了,早在我發現雨沁離開銀月山莊的時候,我就動過讓她離開的念頭。可是我已經把林天心娶過了門,若是休了她,她又該怎麼辦呢。我既然已經娶了她,照顧她的生活總還是應該的。師兄,我跟她幾乎不見面的,我也就是打算供養她到老死而已……我另建了一個沁雨山莊,已經快要建好了,等找到雨沁之後,我跟雨沁會住到新的莊裡去,我不會讓林天心出現在雨沁面前的。”
鍾凡又嘆了一聲,除了嘆氣,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若是告訴師弟林天心做過些什麼,師弟自然是不會輕饒林天心,可是那樣勢必得讓他知道小師妹的死訊,看他的樣子,只怕是會承受不了。
有人輕輕的叩響了房門,顧逢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鍾前輩,你在嗎?”
鍾凡看了章傲天一眼,飛快的走到門邊,打開了門。
門外站着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
顧逢喜向着鍾凡道:“鍾前輩,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有事進屋裡慢慢說好了。”鍾凡側身,請三人進門。
三人跨進門,這才發現屋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三人都是一愣。
章傲天看了看三人,溫和的一笑:“三位,你們找我師兄是有什麼事要說?莫不是要求他收你們爲徒?”
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交換一下眼色。這人喊鍾凡師兄,那他一定就是章傲天了。
顧逢喜悄悄後退一步,微微低下頭。
莫小米和江明月兩個迅速上前一步,把顧逢喜擋在身後。
江明月向着鍾凡道:“鍾伯伯,你這裡有客人在,我們三個就不打擾了,等下再來找你好了。”
三人轉身就想離開,卻被鍾凡攔住。
鍾凡伸手指了指章傲天:“不妨事的,這位是我的師弟,銀月山莊的莊主章傲天,你們有事就說好了……”
莫小米和江明月一起在心裡送了個白眼給鍾凡。
顧逢喜很平靜地擡頭:“鍾前輩,我們的事比較麻煩,恐怕要打擾你很久,我們還是先走了,等前輩你有空的時候再來打擾前輩吧。”
鍾凡看着顧逢喜,只覺得她平靜卻又倔強的眼神像極了柯雨沁,心中一嘆,慢慢的讓到了一邊。
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正準備跨出房門去,卻聽到章傲天在她們三個身後道:“三位,我先走一步,你們有事慢慢跟我師兄說就是了。”
章傲天一邊說着,一邊已經站了起來,向着鍾凡道:“師兄,我去請夏樓主給我易個容,好讓我在煙雨樓裡轉轉,你好好招待這三位吧……”
章傲天走出門去,轉身離開前向着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抱了抱拳。
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只好回禮。
章傲天掃了三人一眼,只覺得顧逢喜長相醜陋,但是卻讓他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熟悉感。
章傲天也沒多想,向着顧逢喜笑了一笑,便轉身離開了。
等到章傲天走遠,顧逢喜、莫小米和江明月三個頓時鬆了一口氣。
鍾凡嘆了一口氣:“坐吧,你們三個找我有什麼事?”
顧逢喜恭恭敬敬地向着鍾凡一鞠:“鍾前輩,晚輩有一事相求。”
鍾凡再嘆一口氣:“小喜,你何必對我如此客氣,我也算是你的師伯,你若是有事,我絕無袖手旁觀之理。”
顧逢喜向着鍾凡道:“鍾前輩,我這次就是想求你袖手旁觀。我要給人下毒,還請鍾前輩你千萬不要幫人解毒。”
鍾凡怔了一怔:“小喜,你是要給誰下毒?”
“夏沐風。”
“小喜,這夏沐風有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要不要我幫你?”
顧逢喜搖搖頭:“不是的。我給夏沐風下毒是另有原因,我不會真的毒死他,我只不過是要威脅他一下。我只求鍾前輩你不要幫他解毒……”
鍾凡點頭:“小喜,你放心,從今往後,只要是你下的毒,我便絕不出手解救。”
“那便多謝鍾前輩了?”顧逢喜又向着鍾凡一鞠,便往門邊走去。
“小喜,我那師弟……”
江明月打斷鍾凡的話:“鍾前輩,你那師弟很有錢,這我們已經知道了,你不用特別跟我們強調了。”
“不是的,小喜,他……他一直都沒忘記過你娘,他心裡始終只有你娘一個人……”
莫小米失笑:“鍾前輩,不會吧,要是他心裡始終都只有小喜娘親一個人,那林天心又是什麼?難不成林天心不是人?”
鍾凡訕訕閉嘴。
顧逢喜推開房門:“鍾前輩,我先走一步了。”
鍾凡目送着三人離開,隱隱聽到三人的說笑聲。
“小米,你嘴巴真是越來越壞了……”
“江明月,不許敲老子的頭。其實我還不是他奶奶的被方小景給帶壞了!老子說話其實已經很委婉了,要是換了方小景在,她還不知道要說什麼呢,搞不好鍾神醫會被她氣得吐血也不一定……”
“二姐,小米,我們是求人,態度還是不要太囂張的好……”
“啊……二姐,小米,你們幹什麼敲我的頭……啊……痛痛痛……”
……
鍾凡走到窗邊,看到顧逢喜捂着腦袋落荒而逃,江明月和莫小米兩個緊追在她身後。
鍾凡忍不住笑了,隨即,一絲苦澀又爬上了他的臉。
小師妹,小喜現在過的很好呢,你若是地下有知,也會高興的吧……
我不知道該怎麼贖我的罪過,但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力讓小喜好好的生活下去。
若是林天心敢對小喜出手,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了。就算她是林天惜的妹妹,自己也不會手軟的。
鍾凡閉一閉眼,驅走突然出現在自己腦中那張絕美的臉。
帳房裡,夏沐風皺着眉,看着手上薄薄的半頁紙,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什麼!?你們居然只查到這麼一點點?”
站在夏沐風面前的孫陸不安的點了點頭:“樓主,屬下無能,我們查到的確實就只有這麼多。”
夏沐風低下頭去看手上的半頁紙:“小景山寨……跟原楚一和無塵相識,關係極好……這種東西還用得着查嗎?她自己也沒藏着啊……”夏沐風把紙放回桌上,“我要知道是她的來歷……”
孫陸趕緊低頭:“樓主,屬下無能……”
“她說的那個神拳無敵,劍掃四方,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的王大同王老爺子你們可查到了?”
聽到夏沐風提起王大同,孫陸擡起頭,小心翼翼地道:“樓主,這位王老爺子我們查到了,是個在街頭賣藝的……”
“什麼!?”夏沐風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是個街頭賣藝的?”
孫陸點頭:“這位王老爺子帶着兒子兒媳和兩個小孫子在街頭賣藝,方姑娘有一次在街頭遭人調戲,王老爺子他們一家救了方姑娘,方姑娘就跟他們一家一起待了一段時間,眼他們一起在街頭賣藝……”
“小景姑娘居然會在街頭遭人調戲!?”夏沐風臉上的表情更加的精彩了,“那人最後是斷手了還是斷腳了?”
孫陸乾咳兩聲:“半夜裡被人扒得只剩下條褲衩,堵着嘴倒掛在城門上了,據說臉被打得跟個豬頭一樣,他家裡人在城門下圍觀了許久,愣是沒認出來掛牆頭那個就是他們家的人……”
夏沐風:“……”果然狠毒!
“樓主,這是我們能查到的所有的東西。賣藝再往前,就什麼也查不到了。這位方姑娘就好像是突然出現一樣,全無線索可尋……”
夏沐風輕敲桌子:“小景姑娘總不會是突然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你們繼續再查,查仔細點,慢一點倒是沒關係。”
孫陸點頭,退了出去。
夏沐風站起來,向着青衣道:“天色也已經暗了,我去陪小景姑娘吃晚飯,這裡你看着,有事就讓李媽媽去找我。”去套套話看,看能不能從方小景的嘴裡探聽到些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親愛的大大們,偶來更新了,存稿箱小盆友暫時被我關小黑屋裡思過了,估計要過一段日子纔會再跟大大們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