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遠隨口就接了一句,“哪個朱首長?”
“就是新聞聯播裡經常看到的那個朱首長,除了他,還有誰?”葉媛媛不屑的說。
這讓任遠和蘇玉茹大吃一驚。
“不可能!”蘇玉茹繫着圍裙從廚房裡出來,一臉鄙夷,“陳曦是B市人,他爸是個貪官,畏罪自殺了,她媽也跳樓了。她家裡的親戚怕被牽連,都躲她躲得遠遠的。她連大學的學費都是我… …都是別人湊的,怎麼會是朱首長的女兒?”
任遠自然也很納悶,對陳曦家裡的事,他自然是極清楚的,從未曾聽說陳曦在首都有親戚,除了有個公務員的小舅公,更沒有聽說她家裡還有其他當官的親戚。
葉媛媛聽出不同尋常的意味,問蘇玉茹:“陳曦的事,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蘇玉茹訕訕的,知道自己說漏了嘴,真想當場就抽自己兩耳光,“我也是聽說的。”
“哼!”媛媛輕哼了聲,“聽說,聽誰說?”
“許姍跟陳曦是同班同學,聽許姍說的。”蘇玉茹立刻找了一個藉口。
“她們是同學?”媛媛問,“我怎麼沒聽你們提起過?”
“你又沒問,”任遠不悅的瞪了母親一眼,怕她又說漏嘴了,“媛媛,會不會搞錯了,陳曦怎麼會是朱首長的女兒?”
“哦。”媛媛揚揚眉:“是朱首長親口告訴我媽的。這難道還有假?”
“這…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蘇玉茹搖搖頭,雖然從心底已經認定了這個事實,可嘴上卻掩耳盜鈴般否定:“陳曦怎麼可能是朱首長的女兒?”
“我媽告訴我的,還有假?”媛媛不悅的說。
這下,由不得任遠和蘇玉茹不信了,母子倆面面相覷,心撲嗵撲嗵的直跳,“媛媛,你說的,是真的?”
“我媽不會騙我的。”媛媛悻悻的說:“還讓我對她客氣點。”說着又開始撒氣,“我媽這樣巴結她,還不是爲了明年晉級的事。哼,她就是朱首長的女兒又怎麼樣?值得她這樣嗎?”
“那… …能不能給她說說,給咱們阿遠換個部門?升個科長什麼的當當?”蘇玉茹又害怕又懊惱,追悔不已。
“管她是誰的女兒,管她家多有權,哼,我是絕對不會去求她的!”媛媛不悅的說。
“媛媛,她畢竟是你小舅媽,你去說說,她準能答應的。”蘇玉茹悔不當初,恨自己當初那樣對陳曦… …
“要跟你說多少次,我討厭她,”媛媛氣乎乎的說:“要讓我去求她,下輩子吧!”說着,肚子又咕咕的叫了兩聲,她朝蘇玉茹撒氣,“你還杵着做什麼,還不去給我做飯!”
蘇玉茹皺眉,哼了聲,進了廚房,邊燒牛肉邊後悔,如果當初讓任遠跟陳曦結了婚… …那現在任遠就是朱首長的女婿,千金貴婿啊,那前途肯定不可限量,說不定立刻調進首都,進了權力中心… …一想到有這種可能,她捶胸頓足的懊惱不已,欲哭無淚。
這邊,葉媛媛還在發着牢騷,全是對陳曦的不滿,可任遠哪兒有興趣聽啊,她說什麼,他全然沒聽進去,腦子裡就只有“陳曦是朱首長的女兒”這幾個字飄啊飄的。
蘇玉茹一時分心,燒牛肉的時候多放了些花椒進去,後來葉媛媛吃了麻得受不了,吃了兩塊就不吃了,皺着眉發泄了幾句,沒好氣的又讓蘇玉茹去給她煮麪。
蘇玉茹當面沒說什麼,可背地裡卻開始咒罵着葉媛媛,她是有多後悔啊,白白丟了陳曦這個金鳳凰,原本習慣了被陳曦、許姍侍候着,可現在竟然換過來要侍候葉媛媛了,她心裡多少有些忿然。
可事已至此,蘇玉茹又安慰自己,媛媛雖然脾氣壞了點,可畢竟還是千金大小姐,又是獨女,家底又那麼豐厚,想來,雖然比陳曦不足,可比許姍那是綽綽有餘了。
許姍?蘇玉茹皺眉,這女人,不是說今晚要住在這裡的?這會又跑哪兒去了?
*
薇薇晚上在輪船上蹦得歡,渾身都是汗,回到家,陳曦在浴缸裡放滿了水,把她丟進去泡澡了。
小丫頭一刻也不得閒,給她洗頭時,她呵呵的雙手雙腳蹦着水花;給她洗身上時,她又雙手捧着泡泡吹得更歡,一翻折騰,弄了浴室到處都是水。
“姐姐,你小時候是誰給你洗澡啊?”浴缸裡水霧騰騰的,薇薇的小臉紅撲撲的,就像一個紅蘋果,她邊玩水邊問。
陳曦蹲在浴缸邊,幫她洗着手臂,她就像個小泥鰍一樣圓滑,“我媽媽呀。”
“也像你這樣給我洗嗎?”薇薇洗過的頭髮在頭頂挽了一個小髻,她的臉微微一偏,看着陳曦。
“是啊。”陳曦笑了笑,跟薇薇在一起,她的壞心情總能煙消雲散。突然,她又想到了自己小時候的事,有爸爸有媽媽,那樣和睦溫馨的一家人… …
“姐姐!”薇薇又偏了頭,很認真的說:“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陳曦心動容,眼底一溼,“當然可以。”
“媽媽。”薇薇小嘴巴甜甜的,很自然的就叫了。
陳曦感動極了,顧不得小丫頭渾身都是水,將她摟住了,“薇薇,乖乖,”抱緊了幾分,她喜歡她,愛她,疼她,忍不住去寵她,現在的小丫頭已經成了她心上的一塊肉了。
“媽媽。”薇薇又叫了一聲。
浴室裡,溫情流動,陳曦用一塊浴巾將薇薇光溜溜的身子包住,給她擦乾淨,穿上睡衣後,再給她吹頭髮。
薇薇坐在椅子上,搖頭晃腦的,兩隻小胖腿晃啊晃的,總是停不住,偶爾又會叫一聲“媽媽”,然後見着陳曦笑了,她也開心的笑了。
把薇薇收拾好之後,陳曦抱着她回房,小丫頭像是章魚一樣貼在她身上,偶爾還晃晃腿。
陳曦給薇薇蓋上被子,小丫頭伸出手臂抱了她,“媽媽,我要你陪我。”
小丫頭太黏人了… …可陳曦喜歡啊,薇薇再黏,她也覺得不煩。
薇薇依偎在她懷裡,嬌嬌的擡頭看她,問:“我叫你媽媽,我是不是就不是拖油瓶了?”
陳曦心疼,伸手撫了撫她的臉,“你是我的女兒,不是拖油瓶,從來都不是。”她已經把她當成親生女兒般疼愛了。
薇薇這下放心了,她說:“葉媛媛那個討厭鬼,每次都那樣說我,媽媽,下次你告訴她,說我是你女兒,不是拖油瓶。”
“嗯,”陳曦說。
“媽媽。”薇薇又想到了什麼,她問:“你爸爸會答應你嫁給我爸爸嗎?”
陳曦皺了皺眉,想到那已經去世的父親,心裡不免有點感概,如果他在的話,應該不會反對她和康景逸的:“會的。應該會的。”
“那就好了。”薇薇心滿意足了。
陳曦抿脣笑了,這小丫頭,多可愛啊。
“那你什麼時候帶我去見見他呢?”薇薇又仰頭問。
“見誰?”陳曦不明白。
“就是你爸爸,我的另一個外公啊。”
汗!陳曦皺了皺眉,“薇薇,我爸爸已經去世了… …”
“去世?”薇薇不明白,“可他還活着呢,你怎麼說他去世了呢?”
“他真的去世了,在我十八歲那年。”陳曦低語,很認真的告訴她。
“可我昨天還在電視裡看見他了呀!”薇薇噘嘴,“他穿着軍裝,可威武了!”說着,她從被窩裡鑽出來,站在牀上,昂首挺胸,學了個軍人的樣子。
呃!陳曦不解,“薇薇,你說什麼呢?誰是我爸爸?”
“就是朱首長啊!”薇薇揚揚小臉,在牀上走了兩步:“他好威武,好神氣啊!”
汗!陳曦哭笑不得,將薇薇塞進被窩裡,解釋道:“薇薇,朱首長不是我爸爸。”
“真的?”薇薇有點點失望。
“真的。”陳曦替她掖了掖被角,她很費解,薇薇怎麼會認爲朱首長是她爸爸。
“可我聽姑姑說,朱首長就是你爸爸呀!”
陳曦詫異極了,還未開口說話,卻又聽小丫頭說:“姑姑說,是朱首長告訴她的。還要她別告訴別人。”她一聽,思緒轟然炸開,情緒有點不穩:“薇薇,你說什麼?”
薇薇又把話重複了一遍。
不… …不是真的!肯定是開玩笑的。
可女人的思緒畢竟是天生敏感,陳曦想到認識朱首長和谷若秋以來,他們對她,那的確是又縱容又關愛… …這世上,哪兒坐有無緣無故的愛呢?一種莫明的心慌讓她臉色發白,手在微微顫抖。
“你怎麼了?”薇薇發現了她的異樣。
“我沒事。”陳曦皺了皺眉,呼吸也有點異樣了,“薇薇,你先睡。”說罷,替小丫頭關了燈,關上門,她步伐趔趄的回了房,已經十一點了,康景逸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