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牀上,陳曦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思緒開始翻騰。
想着想着,她發現,他們之間的這場遊戲裡,由始至終,投入的只有她一個人而已。
而他,除了那句“我的女人”外,從來沒有開口說過“愛”或者“喜歡”,又或者,根本沒有給過她任何承諾。
可她竟然天真的認爲,那是他的“告白”。
她想起,那晚,他只是說他沒結婚,但是卻沒有說他要訂婚了,現在,她是他“小三”的地位就坐實了。
可經歷昨晚的纏綿,她身心都交付給他了,現在,身可以收回,但是心早已經深陷他身上,不可自拔了。
但是,他怎麼能如此殘忍,欺她,騙她,將她置於如此尷尬難堪的境地。
可昨晚的一切,都是她主動的,心甘情願的,他又何來欺她,騙她呢?陳曦黯然神傷,心疼得滴血,原來,都是她自己的臆想與主動,自己將自己推入這感情的旋渦,這尷尬的位置,這無法自拔的境地。
一切,都是她的錯。
所以,她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他,去傷心呢?
且只當作夢一場罷。
夢醒之後,了無痕跡。
可終是,難以自己,她早已動心,那樣深的情,怎能說放就放,說忘就忘呢?
可笑的是,在感情上,她竟然一直是個輸家,與任遠的一段她理直氣壯的全身而退,可這一次,終是將自己帶入情感的沼澤,無法自拔了。
淚,又是抑制不住的洶涌而來。
昨晚太過疲憊,又睡得極少,而現在思緒泛亂,就在這樣昏昏噩噩間,她沉沉睡着。當她一覺醒來時,感覺頭又重又沉,眼睛乏力,根本睜不開,而身體又倦又沉,無法動彈。耳邊傳來細碎的說話聲。
“怎麼回事?”朱首長壓低聲音,卻仍舊嚴厲,“不是說只是普通的肌肉扭傷嗎?怎麼睡着了還疼得流淚?”
“之前還好好的… …”
朱首長的聲音:“你看她的臉色不正常,怎麼會這麼紅?”
“我馬上去請醫生。”
很快,傳來很多腳步聲。
陳曦昏昏的,感覺一雙冰涼的手觸碰上她的額頭,只聽一聲:“她發燒了。”
緊接着,傳來朱首長爆怒的聲音,還有醫生低諾的應答。病房裡,有人進進出出的,似乎很多人。
陳曦昏昏噩噩間,被人撬開嘴,餵了藥,手臂傳來螞蟻般的微疼,隨後感覺冰涼的液體進入身體。
一番折騰,她都無力迴應,終是又昏昏沉沉的睡着,這一覺,卻睡得不太穩,夢魘纏身,
陽臺外,他吻她;
醫院裡,他吻她;
洗手間,他吻她;
公寓,他吻她;
酒店,他吻她;
夢境最初,全是他吻她的畫面,那樣旖旎而纏綿… …
突然,畫面全變,他的吻繼續,可是,吻的那個人卻是穿着白紗的另一個她。
陳曦心慌想叫他,卻不知該如何稱呼他。過往,她叫他只有兩個稱呼“康總”或“康景逸”,她發現自己啞聲了,脣在努力的動,但是卻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眼看着他已經挽着另一個她漸漸遠去,她愣在原地,哭得一塌糊塗。
陳曦就是在這樣的傷心欲絕的夢魘裡驚醒的,視線裡,是醫院的天花板,白色,卻刺眼。她偏頭,卻見朱首長正坐在她的病牀前,神色嚴肅,看不出任何表情。
護士過來,給她量體溫。
“三十六度八,正常了。”護士的語氣顯然輕鬆了許多。眼見着朱首長在這兒,她趕着步子出去了。
靜靜的病房裡,只有她與朱首長。
“謝謝你。”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感謝。可一開口,她發現自己嗓子啞啞的,幹得慌,說出的話語氣也帶着嘶啞。
“虛僞!”朱首長說,不過,嚴厲的神色卻比之前稍稍有所緩解。
被無緣的吃了鱉,陳曦乖乖的噤聲了。
沉默。
朱首長素日裡訓人,也常有人像她這樣噤聲的,但卻絕無任何人敢有一絲反抗的情緒表露在裡面。可現在,他卻感到她無言的噤聲裡有種強烈的牴觸,這種感覺,讓他怏怏不快。可不知爲何,他竟覺得剛剛不該那麼兇她,可他是誰啊,怎麼會主動向人道歉?彆扭間,倒過一杯水,遞給她。
陳曦搖搖頭,她雖然口渴,但是卻絕對不敢喝。
朱首長見她拿喬,脾氣也硬起來,杯子就那樣遞着,也不收回。
“我不渴。”她說,可嗓音啞啞的。
“嗓子都啞成這樣了,還嘴硬?”朱首長想想又氣,“你父母都是怎麼教你的,你這倔脾氣,是打哪兒學來的。”
“從哪兒學的都好,與你無關。”他是首長怎麼了?別人都怕他又怎麼了?敢又誹她父母,她絕對不服軟。
“你——”又被頂撞,朱首長氣得不輕,他不悅,狠狠的摔了杯子,只聽杯子“啪”的落地聲,一地的水和玻璃渣。
病房門被砰的推開,幾個身形高大的人衝進來,見着朱首長生氣的模樣,還有病牀上陳曦被嚇壞的樣子,頓時都愣着。
這陣仗,這模樣,顯然是保鏢,這場景,陳曦只在電視裡見過,被嚇得不輕,糟了,不會被——
“不知好歹!”朱首長手負在身後,怒極的模樣,似乎又氣不過,踱了幾步,一拂袖,生氣的走了。
病房,又歸於平靜。
只是,陳曦開始忐忑不安,得罪這樣的大人物,會不會有很嚴重的後果… …
*
上午,幾位軍醫來查房,解開紗布,取掉敷上去的中藥,她右腳處的腫已經消得差不多了。
“我什麼時候能出院?”在軍醫替她重新敷藥的時候,陳曦問道。這個地方,讓她如坐鍼氈。
“再觀察一天。”軍醫說。
在這樣陌生的地方,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莊嚴肅穆的,雖然醫生護士都對她極好,這種好很刻意,也帶着些許防備,這種情況下 ,她怎麼再待得下去?陳曦皺眉,“我有事,想今天出院,行嗎?”
老軍醫爲難的沉默了一下,“行,我們再進行會診一下,若沒大礙,就給你辦理出院手續。”
陳曦稍稍鬆了一口氣。
可老軍醫剛出門,就打了個電話,“小張啊,那姑娘要出院,這事,你得請示一下首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