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楠揉了揉眼睛又仔細看了看,沒錯,署名的確是徐峰,這不可能,徐峰可是死在自己面前的,這不只是自己看到,飛機上的八個人裡有六個人親身經歷了此時,這怎麼可能?
他又仔細看了看郵件的發送日期,居然是在兩天前,看來是山原昨天晚上收郵件的時候發現的,他打開發件箱一找真的找到了一封回覆郵件,時間恰恰是在昨天晚上。
“有鬼。”肖楠不由得打了個寒戰,他又仔細看了看這署名穩定了一下情緒才說道:“會不會是徐峰的公司爲了保證正常的運轉並沒有公佈徐峰失蹤的消息而是爲了穩定冒用他的簽名繼續經營,畢竟整個美亞集團不是徐峰一個人的,其他股東也不希望集團因此而收到損失。”
“有這個可能,但這事情有些蹊蹺,如果他們知道徐峰被我們搞死還冒用這個名字的話就不怕我們找麻煩?就算他們還不知道徐峰已經死亡,這麼冒用簽名也未免太過分了點,貌似哪個公司都不敢這麼幹吧?所以我覺得如果是冒用那他們已經知道徐峰死亡,另外,萬一徐峰真的沒死……”說到這艾虎停住看着肖楠見他並沒有發怒的意思就繼續說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很蹊蹺,雖然我們都看到徐峰落入了火山口但這簽名讓我無法往好的方面想,還是查清楚的好。”
“我就不信這小子金剛不壞之身,掉進岩漿還能活命的主我還沒見過。”蠻牛一邊嚷嚷着一邊湊過來結果一腳踩在了艾虎的小腿上。
“唉吆……”艾虎推了蠻牛一把:“你他孃的看着點。”
“不要糾結於一個名字,還是上報給大隊,上頭會妥善處理的。”林蕭沉穩的說道。
肖楠點了點頭:“好吧,先告訴大隊長。”說完他又對艾虎道:“把東西整理出來,看看山原的電腦裡還有沒有更有價值的東西,彙總一份發回總部。”
晚上小隊和食人魚在叢林邊緣地帶會面,戰士們卸掉裝備換上便裝跟着食人魚到了事先預定的賓館,當晚肖楠和大隊取得了聯繫將這次行動做了詳細回報,當他提到徐峰的事情的時候大隊長的表現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大隊長語氣平淡地告訴肖楠他知道了,其他事情回老巢子再談然後就收了線。
對於大隊長的反常表現肖楠心裡有些摸不着頭腦,不知道大隊長到底買的什麼藥。
滿腹狐疑的肖楠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想了半宿也沒弄出個頭緒,最後乾脆不想,開始矇頭大睡,有什麼事兒回去再說。
第二天食人魚就送來了返程的機票,並抱歉的對肖楠等人說這次招待不週到實在抱歉,但沒辦法上頭催得緊讓肖楠他們趕緊回去。
告別了食人魚肖楠帶人馬不停蹄地趕回老巢,一進基地的大門宋承玉就從裡面迎了出來焦急的說道:“你可回來了,何濤不行了……”
肖楠愣了一下二話不說丟下背囊撒腿就往基地裡面跑,把守哨卡的哨兵伸手就攔:“對不起請出示證件。”
“滾開。”肖楠怒吼一聲的同時一甩胳膊將哨兵掃飛出去。
宋承玉跟着跑進去……
林蕭將哨兵從地上扶起來:“對不起兄弟,他太激動了。”
哨兵揉着胳膊:“好大的勁兒,沒事兒,我都聽到了,可以理解,但還是需要補個手續,沒辦法職責所在。”
“這是當然,我來。”林蕭趕緊從提肖楠補辦了一切手續。
肖楠狂奔着衝進基地的第一層環形地下公路網,這時宋承玉開着電瓶車從後面追上來,“你瘋了,這麼跑天黑你也到不了醫療區。”
肖楠轉身跳上車:“快快快……”
“彆着急,已經是最快了。”宋承玉將加速器推到頂,“我可告訴你,何濤的狀態很差你要剋制情緒,別不管不顧的往裡闖,影響搶救你可要負全責。”
“到底怎麼樣了?我走的時候他不還好好的嗎?”
“好好的是好好的,可別忘了他的狀態一直在惡化,能熬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蹟了,樑教授說過他回來之後活着的每一天都是賺的,可每一天也都是在無盡的痛苦中度過,併發症一直在折磨他,他的免疫系統已經完全失去功能只能靠藥物維持……”
“這些我都知道。”肖楠打斷他的話,“他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按照樑教授的說法好像堅持不了多久,今晚或者明天就……”
肖楠急的直跺腳:“快點,再快點。”
“我知道。”
“現在他清醒嗎?”
“時好時壞,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當肖楠風風火火的闖進徐峰的病房的時候才發現屋裡已經站滿了人,大隊長和秦政委都在,何濤的幾個老戰友老領導也都在。
大隊長拍了拍肖楠指着裡屋說道:“別激動,正在搶救。”
“大……大隊長。”肖楠有些哽咽。
“唉……”大隊長嘆了口氣,“別難過,對他來說這是早晚的事兒。”
“我心裡不是滋味兒。”
“一會兒你和他聊聊,今天他的精神狀態還不錯,比較清醒,就是身體太差,已經油盡燈枯了。”
很快肖楠的小隊的人全都趕了過來,所有人都守在門外。
又過了一會兒裡間屋的門開了,樑教授和幾個專家從裡面走出來,“教授,他怎麼樣了?”衆人七嘴八舌的問道。
樑教授一邊擦汗一邊搖頭:“對不住大家,我老頭子無能……”
瞬間屋裡陷入了沉默,最後還是大隊長張羅着讓幾位專家休息又問了問情況才低聲對衆人道:“何濤的狀態不是很好,可能是最後一次和大家見面了,一會兒大家保持安靜。”
肖楠擦了擦眼淚:“大隊長,我想先進去。”
“好,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緒。”
肖楠推門進屋,何濤正半倚在牀上,和上次相比何濤顯得更加的瘦弱,面容消瘦眼窩深陷,渾身上下皮包骨頭。
還沒等說話肖楠的眼淚先流了下來:“大哥……”
何濤轉過頭看着肖楠顫巍巍的開口說道:“兄弟,你回來了……”
“大哥,你……”肖楠哽咽着說不下去,眼淚如同斷線的珠子不停的往下掉。
“不要哭,我要去我該去的地方了,那裡沒有痛苦。”何濤向伸出枯瘦的右手和肖楠的手相握,“離開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種幸福,但我唯一的惦記的就是母親和倩倩,很多事情我都記不起來了,我不知道我離開了多久,我不知道在落入冰崖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甚至我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否違反了軍人的誓言,是否做了惡人的幫兇,這一切我都不記不起來。”
“不要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當初我不該堅持走那條路……”肖楠哭的稀里嘩啦。
何濤搖了搖頭:“這和你無關,一切都是我的命,聽教授說有個以我爲藍本的克隆人是嗎?”
“是的,的確有這麼一個人,他的名字是布魯斯,幾乎和你一模一樣。”
“哦,我能不能見見他。”何濤喘了幾口氣,“我已經記不起我當年的樣子,看看他到底和我有多像,或者說他就是另一個我,我們除了命運之外幾乎相同……”
“這,恐怕我做不了主。”肖楠擦了擦眼淚,“你放心,咱媽和妹都有我照顧,那就是我親媽和親妹。”
“這個我不擔心,只是我總覺得好久沒見他們了有些牽掛,但以我現在的狀態還是不見的好,我怕他們經受不住這份打擊。”
肖楠嘆了口氣:“我也想過將你的事情告訴她們,但思前想後還是覺得不妥。”
“不要告訴他們,永遠不要,我不想她們在經受一次打擊。”何濤閉上眼睛休息了片刻又繼續說道:“對於過去的一切你不必介懷,我們是兄弟,雖然我們多年不見但在臨死前還能和你聊上幾句我已經很滿足了,家裡的事情就拜託你了,你是個好兵,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善待兄弟們就是善待自己……”
肖楠不住的點着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不知道什麼時候大隊長已經站在了肖楠的身後,他遞給肖楠一包紙巾對牀上的何濤說道:“不要想得太多,一切由部隊照顧,家裡你放心,你妹大學畢業之前不會爲錢發愁。”
“謝謝領導。”何濤輕咳了幾聲,“好了,你們不用守在這裡,我看着不習慣,讓我自己一個人走吧。”
“不,大哥,我陪着你。”肖楠淚如雨下。
“不,你們在我會放不下的,讓我一個人走得乾脆,人早晚有這麼一天,你們不必傷心,離開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種解脫,再也不用痛苦的活着。”
大隊長拍了拍肖楠的肩膀:“你出去我和小何說幾句話。”
肖楠哭着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的走出了房間。
守在外面的幾個人陸續進去說了幾句話就被大隊長趕出來了,衆人只能在外面等消息。
這時候門外一陣騷動肖楠非常不滿的推開門向外看去,只見林蕭等人正擋住一個人不讓他進來。
肖楠定睛一看那人居然是布魯斯。
布魯斯一身黑色的軍用制服,身上沒有任何代表身份的東西,太久不見的布魯斯臉上多了幾份滄桑,皮膚比以前略黑了一些,身體更加的健壯,而讓肖楠奇怪的是布魯斯的單獨一個人出現在這裡的,身邊根本沒有任何衛兵,這讓他有些摸不到頭腦,布魯斯的身份特殊以前一直是以犯人的身份存在的,根本沒有行動自由,上次大隊長說對他已經進行了妥善處理之後就在沒了消息,肖楠以爲他已經離開老巢去了別的地方,沒想到今天居然有見到了他。
“怎麼回事兒。”肖楠對着門外低吼了一聲然後看着布魯斯:“你來這兒幹什麼?”
布魯斯轉過頭:“我來見他一面。”
“見他,你有什麼資格見他?誰通知你的。”
布魯斯繃着臉說道:“他是我的本體,我的一切來源與他,我有資格見他最後一面。”
“你以爲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肖楠大怒:“滾開。”
“讓他進來。”秦政委撥開人去出現在二人的面前:“是我讓他來的。”
布魯斯對秦政委行了個標準的軍禮。
這時大隊長從裡面走出來看了看布魯斯說道:“跟我來吧。”
“大隊長……”肖楠還想再說點什麼。
“有事兒一會兒再說。”大隊長瞪了肖楠一眼。
二人一前一後的進了何濤的病房,房門隨之關閉。
肖楠找到樑教授詢問何濤究竟還能熬多久。
樑教授嘆了口氣:“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如果他想活下去至少今天不會死,但他已經放棄了活下去的念頭……”
“他自己放棄?”
“是的,可能是或者太痛苦了,今天他能清醒過來應該是最後的迴光返照,你們大家要做好心裡準備,人往往就是這樣,放棄了生的希望離油盡燈枯也就不遠了。”樑教授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人真是太可憐了,就算能活下去也要經歷無盡的痛苦,對他來說活着其實是一種折磨,這倒不如讓他安心地去。”
突然間肖楠腦海中出現了一個非常邪惡的念頭:“教授,如果爲他做大腦移植……”
樑教授嚇了一跳,他怔怔地看了肖楠很久纔開口說道:“何濤的腦損傷比你想象中的要嚴重得多,這是不可修復的,也是他痛苦的根源,不提換腦需要的身體來源,就算他換上一個嶄新的身體也無法低於這種痛苦,你覺得這可行嗎?另外你覺得我們國家會允許克隆人嗎?這是不可能的。”
肖楠喪氣地垂下頭,他也被剛纔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但他太希望何濤能活下去了。
樑教授拍了拍肖楠的胳膊:“年輕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凡事順其自然,切不可逆天而行,要學會接受現實。”
肖楠默默地點了點頭不在說話。
樑教授嘆了口氣:“我去看看他的狀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大隊長和布魯斯從裡間走了出來,兩人的雙眼微紅看得出是剛哭完,大隊長看着屋裡的衆人沉聲說道:“他去了。”
何濤的葬禮由秦政委主持,很簡單,人也不多,只有他生前的幾個戰友和老上司以及幾個他生前的主治醫師和專家。
“走啦,走了好,省得活受罪。”大隊長長嘆一聲拍了拍肖楠的肩膀:“人早晚有這一天,你也別太難過,骨灰安放到烈士陵園,放在他的衣冠冢裡。”
肖楠默默地點了點頭。
“這件事情不要告訴他的家人,一直保密下去。”秦政委看着何濤的照片惋惜的搖了搖頭:“可惜這麼好一個戰士居然……哎……”
布魯斯心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滋味,不算悲傷,也說不上不難過,如果用失落來形容他現在的心情算是更加的合適,這個世界上唯一和他有關係的人走了,現在他真的算是孤身一人。
何濤臨死前將肖楠轉給自己的一張母親和妹妹的合影給了布魯斯,並告訴他這也是他的親人,這倒讓布魯斯心裡一陣難過,不知道該如何應對,他對於何濤的感覺很奇怪,而對於“親人”這個概念他一直以來都感覺很陌生,從記事起他就以一個孤兒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無牽無掛,看着別人有父母兄弟他也非常的羨慕,但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最後還是大隊長接過了照片告訴他照片自己先替他收着,其他事情等他想開了再說。
大隊長找到角落裡的布魯斯:“你該回去了。”
布魯斯默默地點了點頭:“該回去了,那裡纔是我該呆的地方。”
大隊長又嘆了口氣,今天他差不多把這輩子該嘆的氣都嘆完了,“對於樑教授的建議你是好好考慮一下,告別過去是一種幸福,你的前半生是一條無法選擇的道路,不要太過於深究這一點。”
布魯斯低着頭沉默了片刻纔開口問:“我還有做會自己的機會嗎?”
“那要看你選擇怎樣的道路,未來在你面前,你的選擇決定你的未來,我不強求你,如果你想走我現在就派人送你出國,但你要保證保守你知道的一切。”
布魯斯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我無處可去,我覺得您給我的這些很周到,很人性,所以我打算先留下,慢慢地想想自己該怎麼辦,但是我有個要求……”
“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在我能力範圍內都沒有問題。”
布魯斯咬了咬嘴脣:“我想要一個合法的身份,我需要身份證。”
“這……”大隊長一下就愣住了。
“我不想再做一個不存在的‘黑’人。”布魯斯態度堅定的說道。
“這個問題嘛……”大隊長掏出一支香菸叼在嘴裡然後又對布魯斯晃了晃煙盒。
布魯斯搖了搖頭:“不,謝謝,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要求。”
“這個並不是我能做主的,我去試試,我知道你需要的是一個真正的公民身份,而不是一個假證件,所以這比較麻煩,畢竟我不是派出所戶籍科;不過你打算在身份證上寫哪個名字?布魯斯還是其他什麼的?你的出生地寫哪裡?”
布魯斯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如果我想起個自己喜歡的名字可以嗎?”
大隊長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按理說只要相關部門同意你加入中國國籍就可以,起什麼名字都可以,這個你自己看着辦就行,不過你先別抱太大希望,我可沒說一定準兒能行。”
布魯斯點頭表示理解:“可以,給我點時間我想想,那我先回去,乾點力所能及的。”
大隊長點了點頭:“好吧,回去好好想想,給自己做個定位,選好自己的未來。”
“是。”布魯斯習慣性的敬了個軍禮然後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何濤的照片轉身走了。
肖楠見布魯斯走了才上前問高大隊:“大隊長,他現在怎麼有權在基地裡隨意走動?這不符合規定吧。”
“誰說他可以自由行動的?你見過他去保密區嗎?這裡是外圍,當然這也是給了他很大的權利,但他的舉動還是在監視中的。”
肖楠撓了撓頭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那倒是沒有。”
“就是,我允許他在外圍活動是給他一些自主權,但一些敏感地區他還是能去的,他現在還處於觀察期,不能對這麼一個人放鬆警惕。”大隊將煙盒遞給肖楠。
“嗯,這個我明白。”肖楠點上一支菸:“但是對於他的處理結果到底是怎樣的?”
“這個你就別管了,總之不會做掉他。”大隊長彈了彈菸灰,到是有點兒黑社會老大範兒。
肖楠搖了搖頭心道:看來這件事兒是問不出個子醜寅卯了。
“回去安頓一下,明天早上到我辦公室,我有事情找你。”大隊長掐滅菸頭轉身就走。
“對了,大隊長,我向您報告的徐峰的事兒您……”
大隊長回過頭:“這事兒我知道了,明天再說,你先回去休息,對於何濤的去世你也不用太難過,他有這一天我們都有心裡準備,你我都該明白他早晚都會有這一天,哎……,人嘛,都得面對生老病死……”
“是。”肖楠敬禮。
大隊長走了,肖楠一邊往回走一邊納悶,大隊長爲何如此鎮定,聽到徐峰的事兒之後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難道他不相信徐峰還活着,後者說他乾脆就有證據證明徐峰已經死掉了?如果這樣的話自己可算是虛驚一場了,徐峰那王八蛋不可能向貓一樣有九條命,更不可能殺不死。
等肖楠回到的寢室一照鏡子把他自己嚇了一跳,滿臉的胡楂向鋼針一樣根根直立,雙眼紅腫滿臉的淚痕,簡直變得連他自己都不認識了。
他愣了片刻不由得一陣苦笑,自從到基地之後還沒時間打理自己。
放了點水準備洗澡,這時他有看到桌子上放着的孫彤的找了心裡不由得一暖,他坐下身一手拿着照片一手從抽屜裡摸出煙點上,去冰島再到美洲亞馬遜一晃將近一個月都飄在外面,這段時間和孫彤的聯繫完全中斷,想到這他打開電腦馬上就發現從外線轉到內部網絡的二十多份郵件,幾乎都是孫彤的,再看日期,幾乎是每天一封,肖楠看着一份份愛意濃濃郵件心裡涌起一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