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景看着面前蒼老的皇帝:“容錦一直都知道良妃的事,可是他卻從未對你起過歹念。可現在你卻因爲猜忌而要他去戰場上送死,你一直疼惜的太子,一直利用的賢妃,早已經在你的湯藥裡下了毒。你卻還甘之如飴。皇上,難道良妃和她的兒子,當真讓您恨到如此嗎?”
皇帝看着咳在手心的血。掌心狠狠攥緊:“蘇景。你知道的太多了,若是朕留了你的命,留了他的命,朕豈不是要被你們玩弄在股掌之中?”
“他早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四王爺了。我的煞氣早已經將他衝撞的命如薄紙。”蘇景平靜的說着。看不出絲毫的傷心和痛苦。
皇帝冷哼一聲:“朕的江山總要有人來守,太子無能,現在只有老四可以……”
“戰事會停下來的。”蘇景淡淡說着。
皇帝頓住。看着蘇景的眸光裡已經全部是殺氣。
“我死了。你就一點控制容錦的手段也沒有了,皇上,你殺不了我的。”蘇景看着皇帝:“但是我不會讓你擔心的,只要你答應不再處心積慮的去殺他,我會離開南朝,永生不再回來。”
“離開?”皇帝冷笑一聲:“你如此聰明如此有詭計,朕如何信你?”
“你會信的。”蘇景站起身來:“三日之內便會有消息傳來,皇上,戰場出了四王爺,還有二王爺可以用。”
皇帝冷冷看着蘇景,蒼老的眼裡盡是懷疑和殺氣。
蘇景的心早已沉到谷底,她不知道這個生性冷漠多疑,爲了目的不折手段甚至連結髮夫妻和親生兒子都要殺的皇帝在屢次踐踏容錦的赤子之心時,容錦該有多難受。
“三天時間,若是三天時間你不能讓朕信服,他一定會出徵的!”皇帝威脅着蘇景,可是他更想做的是殺了蘇景。
蘇景知道皇帝的心思,輕笑:“皇上且放心,蘇景和孃親不一樣,孃親相信皇上是心仁的,可是蘇景不信,所以三日之內,蘇景會讓皇上不費一兵一卒收回城池,擊退番邦。”蘇景說完便轉身往殿外而去,皇帝滿眼陰翳的看着蘇景離開的背影,幾度欲拿起牀頭懸掛的劍取了她性命,卻還是忍了下來,直接將手心裡的羊脂玉摔在地上,一切化爲粉碎。
才走出殿外,高公公看着蘇景搖搖頭便離開了,蘇景卻渾身脫了力差點癱倒在地上,好在葉月扶得及時。
“主子。”葉月心疼的看着面白如紙的蘇景:“您這又是何苦呢,也許四王爺去了戰場上不一定會如您想着的這般……”
“就算他能僥倖在戰場上活下來,你以爲那時候京城還有他的位置嗎?良妃之仇不可不報,良妃滿門忠魂之冤不可不大白於天下,葉月,容錦他忍了這麼多年,我不想最後這一切因爲我而功虧一簣,還要搭上他一條命,你明白嗎?”蘇景赤紅着雙眼,卻因爲情緒波動太大,而直接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回到四王府了,蘇景睜開眼睛,看着眼睛紅腫的水禾和墨荷,虛弱的笑起來:“王爺呢?”最後的時間,她想好好跟他在一起。
“王爺歇下了。”墨荷的眼神有些閃躲。
蘇景並未戳破:“是嗎。”
“小姐,您好好歇息,什麼也別想,一切都會過去的。”水禾哽咽的說着。
蘇景看着水禾臉上依舊未好的疤痕,滿眼心疼:“放心吧,我明白的。”
“你明白什麼?”
正說話間,一道惱怒的聲音便傳來。
蘇景擡眼看去,看到來人,緩緩合上了眼睛。
玲瓏看到蘇景,冷哼一聲:“你個掃把星,容錦哥哥的身體好不容易纔好些,我好不容易纔保住他一條命,結果你一出事他就沒了命的跑回來,差點丟了命,你說你,你要是真明白就趕緊離他遠遠的,省得剋死了蘇府的人又來克容錦哥哥……”
“你再多說一句?”葉月的刀已經架在了玲瓏的脖子上。
玲瓏語噎,冷哼着撇過臉去。
墨荷和水禾急的不行,看着玲瓏的眼神都是要吃了她的:“王爺和王妃的事什麼時候輪的上你一個外人插嘴!”水禾氣得手指都在發顫了。
墨荷攔住水禾,她知道玲瓏的身份:“玲瓏姑娘,王妃要歇息了,您也回去歇着吧。”
玲瓏不屑的看着牀上的蘇景:“真不知道這麼一個煞星有什麼好的,一個個還爭破了頭……”
“玲瓏姑娘。”蘇景平息了心口的怒氣才微微開口。
“怎麼,耐不住了想跟本姑娘理論理論?”玲瓏揚着下巴看着蘇景道。
“王妃……”水禾有些擔心,蘇景卻只是淡淡睜開眼睛,看着玲瓏,無悲無喜:“憐兒之事,我可以不怪你。”
玲瓏聽到蘇景提到憐兒,那個被殺了的小姑娘,面色虛了虛,沒接話,那丫頭的確是她帶上山去的,當時她也的確是能救憐兒的,不過她終究還是沒出手,因爲她討厭蘇景,她想給她個教訓……
“以後便跟在容錦身邊吧,他需要個大夫跟着。”蘇景沉沉說着,容錦的身子她知道,紫苑花之後便已是虛弱。
玲瓏看着蘇景如此,微微抿脣,沒再說什麼,轉身便離開了。
水禾聽到憐兒,已經哽咽到不能出聲,葉月讓墨荷與水禾離開了,才上前看着蘇景:“主子,您真的決定要這麼做嗎?若是真的做了,怕就不能回頭了。”
蘇景看着帳頂的鴛鴦,嘴角微揚:“從遇到他開始,我就知道,我這輩子也回不了頭了。”
第二天一早,百里容錦沒有去上早朝,不過卻被蘇景堵在了房門口。
“景兒。”百里容錦看着蘇景面上的笑容,喉頭哽咽。
“還是習慣了跟你一起吃飯,不然總覺得味同嚼蠟,食不下咽。”蘇景彎着眼睛笑着,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
百里容錦僵硬的牽起笑容,這段時間不曾見蘇景,他似乎又忘了該怎麼笑了:“我陪你。”
“嗯。”蘇景點頭:“聽說城外山上的楓葉也紅了,一會兒也陪我去看看吧。”
“好。”百里容錦頷首,擡手想要如往常一般寵溺的揉揉肅靜的額頭,可最後還是放下了。
蘇景心口微酸,卻笑看着百里容錦:“聽說那林子裡還有野兔,回頭把田全墨荷也帶上,讓他們打幾隻野兔,咱們烤着吃。”
“好,都依你。”百里容錦看着喋喋不休的蘇景,忐忑的心裡揉進一絲溫暖。
“在山上蓋間房子也是不錯的,等每年楓葉一紅,咱們就搬到山上去住兩日,早上起來吃吹吹清風,白天就相約草廬下,我給你煮一壺酒,你邀了兩個會喝酒的來與你閒話家常,待到晚上了,咱們就去山頂看落日……”
蘇景甜甜的說着,語氣裡滿是期待,百里容錦癡癡的看着蘇景的側臉,目光裡滿是眷戀,這樣神仙眷侶的日子,他又何嘗不想。
玲瓏遠遠的看着拉着百里容錦,毫不避諱的牽他親她的樣子,氣得咬牙切齒:“傷風敗俗!”玲瓏冷冷罵了一句,便不甘心的躲開了。
兩人照着蘇景想的,玩了一天才肯歇下,只是到了晚上,百里容錦喂蘇景喝了藥便攬着她沉沉的睡了。
蘇景看了眼角落裡點着的安眠香,再轉過頭看着已經瘦了一圈的百里容錦,手緩緩的撫着他的臉,從薄涼的嘴脣到挺巧的鼻子,再劃過他深邃的眼眶而到他緊鎖的眉間,蘇景慢慢吻上他緊皺的眉頭,停着他平穩的呼吸,蘇景慢慢坐起身來,穿好了衣裳出了房門。
百里容錦看着空了的身側,手心微緊卻還是合上了眼睛。
百里容婓沒想到蘇景會半夜前來,揮退伺候着的衆多伶人,百里容婓這才笑了起來:“沒想到第一個來看我的,居然是你。”
蘇景解下斗篷,看着縱情聲色的百里容婓:“王爺以爲你這樣就能太子,讓皇帝放過你嗎?”
百里容婓微微一怔,卻冷笑起來:“本王的心思,你怕是不能盡數猜透的。”
“我也無意猜二王爺的心思。”蘇景淡淡看着百里容婓:“今日來,是想讓二王爺幫個忙。”
“找我幫忙?蘇景,本王認爲以你的狠勁,你會想殺了本王。”百里容婓笑看着蘇景,蘇景卻微微擡眼:“你本該死的,可是你若是願意幫我,我也會幫你。”
“我憑什麼信你。”
“憑你這輩子唯一剩下的那條血脈。”蘇景平靜的看着百里容婓道。
百里容婓面色微僵:“你什麼意思?”
“你是不是查看過你府裡那位被燒焦了的姨娘的屍體了?”蘇景問道。
“是又如何?”百里容婓皺眉。
蘇景上前緩緩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姨娘沒死,但是那屍骨裡卻含着大量的‘無憂香’,想必無憂香是什麼,二王爺在雲翹告訴你我的消息之後,你早就查清楚了。”
百里容婓手心微緊:“你以爲我會信你?”
“你已經信了。”蘇景淡淡的說着:“若是你不信,那且與我賭上一賭,看你還能不能生出孩子,至於那姨娘,也沒有活着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