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很快端上來,擺了大半桌子。
陸拂桑舉起筷子就吃,沒有半分客氣,就跟從前一樣,就是有再大的難題擺在面前,也先把肚子填飽,這纔能有力氣去應對什麼。
寧負天就看着她吃,不時的給她夾菜,見她喜歡吃那道醋魚,就用溼巾擦乾淨手,幫她仔細的剔除魚刺,再放在她盤子裡。
陸拂桑沒拒絕,也沒表現出任何不適。
她越這樣自在,倒是讓寧負天的心跟着一點點的涼下去,看她的目光,越發複雜難懂,或許,裡面的情緒就是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麼。
陸拂桑吃的差不多後,開始給他夾菜,選的都是他愛吃的,“你也吃啊,點了這麼多,我一個忍也消滅不了,趕緊的,不許浪費哈。”
隨意的語氣,一如從前。
寧負天食不知味的吃着,等着她給自己的致命一擊。
果然。
等他放下筷子後,殘酷的現實便來了。
“負天,我要結婚了。”陸拂桑說的很平靜,也很認真,“你是我第一個告訴的人,連我父母都還沒說呢,但你對我而言是不同的,所以,我想聽到的第一聲祝福是由你送給我的。”
寧負天只覺的心口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攥起來似的,疼的他連呼吸都窒住,就那麼直直的盯着她,臉上的血色在慢慢的消失。
“負天……”看他這樣,陸拂桑心裡也不好受,但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喜歡秦燁,所以,答應他的求婚了,你能祝福我們嗎?”
寧負天擠出殘破的一笑,聲音變得沙啞,“拂桑,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讓我祝福你們?呵呵,我做不到,這輩子你都休想聽到我的祝福。”
陸拂桑臉色變了,喉嚨開始發緊發澀,“負天,你別這樣好麼?你忘了我們是怎麼一路走到今天的?我一直把你當成親人看待……”
她試圖用過去兩人並肩戰鬥培養出來的友情去提醒他什麼,可寧負天根本不予理會,他冷冷的打斷,“可是我從來沒有承認過!”
“負天……”當話挑明,當那層遮掩的輕紗撕破,陸拂桑身子僵住,連帶着血液都流動緩慢了。
寧負天緊緊的用目光鎖住她,像是要看進她的骨肉裡去,字字刻骨銘心,就想讓她記一輩子,“在我眼裡,你是我心儀的女人、”
雖然已經知道,可聽他親口說出來,陸拂桑還是覺得一陣陣的心慌意亂,她撇開臉,絲毫不給他僥倖的幻想,“謝謝你,負天,可是,我對你沒有男女之情!”
寧負天似乎沒有意外,之事魔怔般的喃喃一聲,“是麼?不是因爲秦燁的出現才奪走了你?”
“負天,你亂想什麼呢?”陸拂桑心裡一沉,聲音急切起來,“這跟秦燁沒關係!”
寧負天搖頭,固執的道,“不,跟他有關,如果沒有他,你即便暫時對我沒男女之情,以後我們還是會有機會培養,是他的出現,破壞了一切。”
“負天!”陸拂桑想要站起來,來自他的危險,讓她如坐鍼氈。
寧負天迅猛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精緻如玉的臉上浮上毫不掩飾的痛楚,“拂桑,你知道我最後悔什麼嗎?最後悔爲什麼沒有早一點向你表白?爲什麼沒有早一點追求你?我總覺得時機還不夠,我想等自己再強大一些,可以給你最好的時候再爲你戴上戒指,可你卻沒有等我……,是我運氣太差了嗎,還是太自以爲是認爲你不會愛上別人?”
陸拂桑咬着脣,“是我們沒有緣分。”
所以,即便沒有秦燁的出現,你對我表白,我也不會接受,因爲我一直把你看成是親人般的存在。
寧負天嘲弄的勾起脣角,“緣分?緣分是什麼?從你去福利院主動招惹我的那一刻起,我們之間的緣分就已經不可分割了。”
“……”
“所以,別用緣分這個藉口,拂桑,真要說緣分,我比秦燁遇上的你更早,緣分應該更深厚,可你卻不願選擇我,那緣分算個什麼東西?”他眼神陰冷起來,似乎蘊含着無數的恨意。
陸拂桑心口一震,聲音放軟,“對不起,負天,感情不分先後。”
聞言,他譏誚的笑起來,“呵呵,所以,你就是認定了秦燁是嗎?”
“是……”這一聲,她應得毫不猶豫,卻又覺得把自己跟他的友情放在了刀刃上,正在接受切割之痛。
寧負天身子顫了下,字字似飲着血色,“非他不嫁?”
“……是!”陸拂桑垂下頭,不敢再去看他的臉色。
沉默,壓抑,緊繃如弦,在房間裡發酵,連帶着空氣都窒息起來。
“如果,我要攔着呢?”半響後,他忽然幽幽的問。
“負天!”陸拂桑眼神一顫,擡起頭來,聲音裡帶了抹厲色,也含着一份祈求,“不要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好麼,我不想我們之間的有情毀於一旦。”
“有情?從來沒有過的東西,又何來毀滅一說?”寧負天澀然說完,站起身來退開一步,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又決然的道,“拂桑,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來逼我放手,那麼註定要令你失望了。”
聞言,陸拂桑渾身如墜冰窖般的冷起來。
“我會跟秦燁競爭,雖然有些晚,但我不覺得自己會輸,晚安。”說完這一句,他便轉身離開了,不歇斯底里的糾纏,冷靜到可怕。
陸拂桑閉上眼,從此後,也許,她會失去他了,也或許,她從來沒有真正的瞭解過他,就如剛纔,陌生、幽冷的讓她心悸。
……
寧負天出了門,神色冰冷的猶如從地獄裡走出來的修羅,繞是天樞身經百戰,都抑制不住的顫了下,剛纔房間裡的話,他都聽到了,爲四爺欣慰的同時,也揪起了心,這個寧負天,實在不好對付。
寧負天掃了他一眼,眼神如刀子般凌厲,“告訴秦燁,我跟他爭定了。”
天樞緊緊抿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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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負天扔下這句,擡腳離開。
天樞等他走遠,纔敢呼出那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緩了緩情緒,這才推門進去。
陸拂桑怔然的坐着。
“少夫人,您還好吧?”天樞關切的問。
陸拂桑猛然回神,搖搖頭,站了起來,“我沒事,剛纔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天樞一臉凝重的點點頭。
陸拂桑提醒道,“不要事無鉅細的都彙報給秦燁,聽我的,我是爲你家四爺好,免得他再衝動的做出什麼來,你最清楚,他身份特殊,真要被抓了把柄,絕非好事。”
天樞糾結了會兒,答應了。
陸拂桑輕輕呼出一口氣,苦笑着問,“天樞,你說我是不是從來都沒了解過負天?我曾以爲是最懂他的人,結果呢,現在被打臉了。”
她以爲,就算寧負天會受傷,但至少兩人還能維持友情,就算他不甘心、對她情意再深重,也不會如此決然的宣告對她不放手,這不是在逼她嗎?
她以爲,他會成全自己,至少明面上也會送上祝福,可是,他卻連僞裝都撕破了。
到底是他真的對她愛的瘋狂,還是他骨子裡就是這樣的掠奪?
她已經不敢深想。
天樞比她冷靜些,如實的道,“少夫人,寧負天是個揹負着很多秘密的人,您不瞭解也是正常的,四爺動用了最厲害的情報人員去查,都沒有任何線索。”
陸拂桑蹙眉沉思。
天樞繼續道,“他比我們想象的或許還要可怕,一個人,怎麼可能會沒有來路?但他就是沒有,直到現在,四爺也沒查出他到底是誰,這種情況只能說明一個問題。”
“什麼?”
“他背後的人實力非常強大,把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抹去了。”
“也就是說……他身世很不簡單?”
“可以這麼說,不止如此,還有他這些年暗地裡做了不少事,都被處理的乾乾淨淨、無跡可追,年前,逐月受傷也是跟他有關,他們被暗殺,殺手是最頂尖職業級別的,他都逃過一劫,而且,能出動那樣的殺手,對方顯然也不是一般人,更不把他當成尋常對手,所以……”
所以,寧負天只怕背景非常強大。
所以,他纔敢說出跟秦燁相爭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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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天這是要黑化的節奏嗎?哭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