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脫了的冥魅向後踉蹌幾步,好在有灼灼及時扶住了她。
“我在姜兒眉心留了一道封印,可以暫時壓制那邪物,”手上的血依舊流着,但她卻全然不在意,“只是若想徹底將她救活,難如登天。”
崔鈺和李淳風相視一眼,即刻明白了此事有多棘手。尋常人的難如登天於她而言不過是極輕易的事情,可這話既然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那意義便不一般了。
看樣子孟姜的病,三界之內怕是沒有誰能解救的了了。
韋氏聞言幾乎哭得暈死了過去,她方纔親眼見識了冥魅的手段,哪怕是不懂術法的人也能看出來那一招一式有多厲害,所以心裡才更失望也更難過。眼瞅着自己的女兒尚未出嫁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婦人一時肝腸寸斷。
歲歲也跟着掉眼淚,她與孟姜自小長大,即便不是同胞姊妹,可也沒什麼差別。整個殿內頓時一片哀泣之聲,惹得冥魅愈發心煩,復又將鴻鳴刀收了起來,向前扶起韋氏,“貴妃娘娘先別急,這件事也不是全然沒有法子,娘娘若是信得過我,便將姜兒交給我,容我再去尋個轉機。”
像是快要溺死的人抓到了救命的浮木,韋氏死死拉着她的手,力氣大得連將她的傷口扯到了都沒有發覺,“真的?姜兒可以不死,還能有轉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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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辦法,只要能救活她,哪怕把我的命拿去都可以,字兒,本宮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姜兒。”
她此刻也顧不得去詢問爲何冥魅會法術這些事,一心一意全撲在孟姜身上。
“好,”擡頭掃了一眼伏在地上的衆人,又繼續叮囑了一句,“只是,今日的事,還請大家守口如瓶。”
冥魅沒有力氣去施法堵上衆人的嘴,且她相信在這方面,韋氏有的是辦法,一定不比她用術法遜色。
即刻站起來對着殿裡的人訓斥道,“今天的事情若傳出去半個字,本宮叫你們闔家陪葬!”如意聞言也忙不迭地附和着,“都聽清楚了麼,對外只說這日子不吉慶,衝撞了公主,待李大人驅邪後便好了。”
“是。”那些宮婢和內侍官聞言,全都應了下來。
“李大人說的果然沒錯,他之前千叮嚀萬囑咐說孟姜今年不宜議親,本來以爲明年再挑明便不礙事,誰知道到底還是妨到她了。”韋氏一面說着一面流淚,後悔自己不該那麼急切地想將女兒嫁出去,一時倒對周家頗有怨懟。
冥魅聞言並未答話,只是行了個禮便和崔鈺一同退出殿外了,臨走的時候,她看了一眼周道務,男人臉色依舊難看至極,想着今日的事雖然確實傷了孟姜,可或許對她和魍魎的事反而是個轉機,唯一對不住的便也只有這位周公子了。
“我要回府裡一趟,魍魎走時託付我要照看好孟姜,帶他取了斷緣殘刃回來就脫去仙籍,和她做一對尋常夫妻。但今日的事兒過於兇險,怕不是提前安排好的,所以必得回去問一問。”
她當然希望這只是一個障眼法,可若萬一不是,孟姜命懸一線,她斷不能坐視不理。
“我等你回來。”和每次一樣,崔鈺的語氣溫柔又堅定。哪怕他着實擔心,可還是願意給她足夠的自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去做她覺得應該做的事情。“臨川公主這兒有我和李淳風,多少還能拖延一陣子,你,快去快回。”
說最後幾個字的時候,男人的神情裡到底還是多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眯着眼睛笑了下,冥魅輕輕在他的薄脣上印上一個吻,轉而便如煙一般消失了。
關於臨川公主遇險的事情,很快便傳遍了整個太極宮。當時在三清殿隨侍的人衆多,那麼多雙眼睛都看見孟姜突然昏死過去,縱使承歡殿和瑤花閣的人半個字都不敢透露,卻反而將事情往更神秘的深處推去。
靈妡在外面打探了半天,越聽心裡越慌張。小丫鬟回來的時候,徐惠正坐在妝臺前,看了一眼自己的婢女,淡然地對周圍的人吩咐道,“都退下吧。”
“不就是被邪祟衝撞了麼,怎麼了,貴妃娘娘是不是生了大氣,要將周家的婚事退了呀。”舀了一勺盒子裡的香膏細細塗在手上,徐惠語氣裡的幸災樂禍掩也掩不住。
她爲了孩子失了三十年的陽壽,結果卻被韋氏害得喪子,這筆賬,豈是臨川公主一段姻緣可以抵消的。
“可即便沒了周家,還會有張家王家孫家,皇帝的女兒不愁嫁,最多再拖個把時日,十二公主還是會有個歸宿的吧,只是本宮瞧着若對方不像周道務那般對她上心,反而因爲他們這段婚約而讓夫妻生了隔閡,那纔是真真讓咱們的貴妃娘娘傷心了。”
她心想着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周道務和孟姜的婚事定是要吹了,可天底下的男人大多都小心眼,即便貴爲公主,也防不住未來的夫婿因着這段舊情而對孟姜心生芥蒂。
夫妻不睦,婚事不諧,讓韋氏枉費心機,那纔是她想看到的。
“害人終害己,本宮就睜着這雙眼睛看着呢。”想來她還不會那麼快死,總要先看着敵手倒下才行。
靈妡一直沒有開口,直到聽見她說這句“害人終害己”,才忍不住勸道,“主子,奴婢只怕這事沒這麼簡單,那個聖......”四下看了看,這才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音繼續,“那個聖君邪門的很,他出的法子太損陰德,奴婢就是怕您害人終害己啊。”
“放肆!”厲聲呵斥了一句,徐惠從未對靈妡這般疾言厲色過,想來是真的恨極了韋氏,此刻見自己的丫鬟胳膊肘往外拐,只恨不得一個巴掌打過去才解氣,“本宮報仇就是傷陰騭,那她害了本宮的孩子就可以絲毫不受懲罰麼?”
靈妡被嚇得紅了眼睛,戰戰兢兢地解釋着,“奴婢,奴婢只是擔心而已,萬一查到了咱們頭上可怎麼是好,貴妃娘娘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她素日裡哪裡是個好相與的。”
對她的膽小嗤之以鼻,徐惠笑道,“查?她拿什麼查,即便查出來了,就不怕牽連出她自己的事兒?她恐怕還不知道吧,苑佳恩可並不感激她,不然也不會將這事情告訴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