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仙觀。
明九推門進去的時候,少女正在禪室誦經,一襲道姑衣衫的女子生得格外清麗,和外面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對比鮮明。屋裡就只得他們兩個,見她念的認真,他也就沒有打擾,坐在外邊一口一口喝着清粥,想要醒醒酒。
他昨夜與西京的富貴公子哥兒們喝了一夜,七哥不喜歡應酬,他就一併代過,晨起時吐了兩回,現下胃裡正難受,剛好吃點齋飯。
可能是吃慣了葷腥,明九覺得今日的素菜特別對胃口。
等到萬安誦完經文的時候,明九已經睡着了,輕手輕腳地走過去,看着他熟睡的臉忍不住皺了眉。
好看是真的好看,明九的膚色不算白,比那個病弱的哥哥看上去康健許多,鳳眼細長,挺鼻薄脣,帶着天生的高傲和涼薄,彷彿生來就是爲了負了誰的。
她與他是去歲在宮中相遇的,父皇召見了金陵賀家的當家人和明家兩兄弟,而她也剛好回宮請安。誰想在御花園無意撞見了他與一個小宮女拉拉扯扯,彼時她還以爲是明九欺侮對方,萬安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非要給那名叫小翠的宮婢討回公道,讓明九娶了她才行。
不論他怎麼解釋,萬安就是不聽,眼見一樁你情我願的風流韻事逐漸往苦大仇深的方向發展,明九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拖下水了。
其實他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親了她一下,之後揚言說要娶就娶兩個,一個做大一個做小。
“負責嘛,總不能厚此薄彼,我既輕薄了她,也輕薄了公主,你們就都嫁給我吧。”
她自小生長在宮裡,之後又去了道觀,周遭關係簡單的很,哪裡見過這樣的狂徒,當時就哭了出來,“你....你.....你就不怕我告訴父皇,讓他治你的罪。”
“公主,陛下就算治了我的罪,你這輩子也完了,你都被我親了,誰還敢要你。到時候你想做道姑爲皇室祈福都不行,佛祖也不收呢。”
“你父皇多半會息事寧人,真的把你許給我,反正我夫子是陛下皇叔,你嫁我也不算委屈對不對?”
後來見她哭得厲害,不知是心疼還是真的怕了,男人慌忙給她擦着眼淚,不停哄着。
明九這輩子在女人身上從未失手過,哪個不是他招招手就生撲的,就連他小時候那些嬸孃見了他也是喜歡得緊呢,結果就折在了一個小道姑手上。
哭了半響,到最後實在沒有眼淚了,萬安抽抽搭搭地看着他,“那你說話要算話,不許不負責,也不許告訴別人,等到我及笄了,你就去讓你家夫子找我父皇請旨。”
明九當時只想着怎麼儘快擺脫她,隨口就應了下來,打算日後慢慢給她講明白就好了。
結果講是講明白了,金仙觀去的比西京的紅袖添香還勤,他說親一下不算輕薄,她便問他怎麼纔算,想着若做一次她就明白了,可轉念又覺得不對。
真要是做了,那他不是更脫不了身了。
於是拿着春宮圖一頁一頁解釋,弄得萬安白日讀了佛經,晚上又聽他講葷話,一來二去這紙上談兵的本事倒是學了不少。
囁了囁脣,萬安越想從前就越覺得生氣,他已經許久沒來看她了,今日不知想起了什麼,捨得來金仙觀。
饒是這麼想,還是拿了一條毯子給他蓋上。山裡不比外面,雖是夏日,但晨起還是有些涼,她可不想他凍病了。
只是手還沒離開,就被他一把拉進了懷裡,萬安嚇了一跳,差點兒叫出來。
“你做什麼?”壓低聲音問了一句,掙扎着想起來,卻被他死死按住了。
“別動。”
酒意上涌,正是需要溫香軟玉的時候,偏她還這麼不老實,是真想叫他吃了她麼?
明九連眼都沒睜,就這麼抱着她,頭倚在她的胸前,貪婪地說了一句,“好香啊。”
使勁推了推他,萬安氣急,忍不住罵道,“你來這兒幹嘛,一身酒氣,難聞死了。”
“來找你洗去一身污濁啊,我的小道姑。”這才睜開眼,嘴角噙着一抹邪魅的笑,明九湊近她的臉,“一會兒伺候我洗個澡吧,我喝了一夜,很累了。”
“呸。”這人還真是不要臉,她堂堂一個公主,爲國祈福,居然要伺候這麼一個登徒子洗澡,“你想得美。”
“你若不願意也行,那我就這麼抱着你不放,待會兒叫師傅聞見你身上都是酒氣,看你怎麼說的清楚。”
他慣會耍無賴,萬安哪裡是他的對手,十次有九次半都要被他逼着就範。
“知道那地方髒還去喝,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喝酒倒沒什麼,只是他們既惦記着我夫子的身份富貴,又要踩我哥哥,沒得叫人生氣。”那些人表面恭敬得很,只是酒品不佳,三五杯下肚就原形畢露,把真心話都吐露出來了。
說什麼明七體弱,不是喝不了酒,而是來不了這勾欄之地,怕人知道他是個病秧子。
還說一個庶子,又是個殘廢,就算他明家有天大的本事,也填不平這個藥罐子。
那些話難聽得很,明九表面賠笑打哈哈,背地裡叫小廝帶了麻布袋子在門口等着,待到天明時分,趁着他們或酒醉不省人事的,或去小巷子裡方便的,一個一個打得滿地找牙,出了一口惡氣,這纔來得金仙觀找她。
“你打了他們,就不怕他們找你麻煩麼?”萬安聞言有些擔心,忙問道。
見她如此,明九忽然就不氣了,“怕啊,所以來找公主殿下庇護,不然我怕是要被打死了。”
“那怎麼辦,要不我叫人通知你家夫子,讓他來接你?”
萬安哪裡知道那些公子哥兒平日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且明九激靈,一味地裝醉,一直都在酒桌上沒動,任誰也懷疑不到他身上。
不過是打幾個紈絝子弟,哪用得着親自動手。
“讓他來接我,那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和你的事了,再拖累了你,我可捨不得。”將她往懷裡又摟了摟,不過才一年的功夫,這小丫頭好像又長大了些。
方纔他枕在她身上的時候,只覺得舒服極了。
“不如你就留我在這兒借宿一宿吧,等到他們消停了,也就查不到我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