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霧繚繞,幾乎是瀰漫了整個世界,而天空也呈現出黑與白兩個明顯的色彩。地面上是一座又一座拔地而起的宮宇,大多是白色爲主色,表面上有一層金色的流光,看上去光輝而神聖。
這裡的所有宮殿都要比陸卿顏所見的大上了不止一倍,而且竟然隱隱帶着一種強大的壓迫之感。
陸卿顏不知道她爲什麼會突然看到這些她能夠肯定從未見過的東西,但當視線觸及那些宮殿之時,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卻從靈魂深處涌現,讓她止不住想要去進行更深的探尋。
好像……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被她遺忘了……是什麼呢?
不知不覺,眼前的場景定格在了某一種宮殿前的梅樹林,說來也奇怪,像這麼怪異的地方,處處都透露着不同尋常,竟然還能看到平凡的東西。
梅林長得很好,繁茂的不已,上面一朵朵形狀姣好的梅花正迎風招展着,每一片花瓣都是飽滿而瑩潤的,看上去令人心動不已。
只是,梅林美則美,卻不是陸卿顏所關注的!
她現在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一個最大的梅樹下站着的紫色身影給吸引去了!那人負手而立,紫衣華袍,墨黑的青絲不束地披散在肩頭也不見一絲一毫的凌亂。他背向着她,看不到面容,但僅僅是那抹背影就勾動了她心中無限的悸動!
這個背影像極了那個走進她內心深處的男人!
陸卿顏已經完全忘記了這是在她的想象之中,並非現實,想要靠近那人,卻發現根本動不了身子,一動,身上就是沉重地疲憊感襲來。
掙扎了一番,終究只能遠遠地看着那人,模糊的光與影,看不清,看不清……
說來也可笑,她唯一能夠看得清楚的,是那男子腰間掛着的一枚紫色的玉,紫色的玉,這是她從未見過的!那玉上面嵌着一顆碧綠色的珠子,那珠子並不突兀,反而很是恰當地和玉融爲一體。
任由心中悸動逐漸加深,若是單純的悸動那還好,偏偏這悸動的同時還伴隨着一種刻骨的心痛,這種痛像是久遠的時間雖留下的,但卻是不論用多少的光陰都無法抹去的。
已經很久了,很久沒有再感受到這種心痛了……。
自從那個曾經數次出現在她夢境中的霧中人消失之後,她這莫名而來的心痛就沒有再出現過了,哪知今日……
等等……今日?
陸卿顏猛然一驚,想到了她在現實中的狀況!他們被烏單族手下操控的怪物們給圍住了,那些怪物不死不滅,她和謝無瀾耗盡了所有的力量,之後……之後她的胳膊受了傷,然後倒在了地上,那些怪物又撲了上來……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照理來說她該是被怪物殺了纔對,爲什麼還會有意識?
想到了現實世界中等着她的人們,鳳眸幽幽地望了一眼那梅林下的人,其中帶上了不自知的眷戀,仿若要將其深深地刻入腦海深處。
最後,她努力地摒棄所有的雜念,她要醒過來!醒過來!
緩緩地緊閉的鳳目睜了開來,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陽光。
還沒等陸卿顏反應過來自己是什麼狀況之時,一雙強健地臂膀便樓了上來,低沉的聲音淡淡地道:“你醒了。”
即便是剛剛從昏迷中醒來,陸卿顏還是從中聽出了壓制住的喜悅之情。感受着身後溫暖而熟悉的胸膛,一直懸掛着的心也放了下來,鳳眸眯了眯,待徹底適應了外界的光亮才睜開。
入眼的一張冰冷的銀色面具,面具下正是一雙靜靜地望着她的深邃雙眼。
陸卿顏微微一愣,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個人竟然是魔宮的宮主魔塵遠!
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她明明……
不等她細想,一碗盛着黑漆漆的汁藥的碗便遞到了她的脣邊。
“你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先把這藥喝了,有什麼疑問等你的身體恢復了再說。”明明是淡淡的語氣,竟然帶着不可違抗的嚴厲。
這個人在生氣?爲什麼?
聰明如陸卿顏,察言觀色乃是她早在現代就已經熟練掌握的能力,此刻雖然看不到他面具下的臉,依舊能夠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些許情緒來。
直覺不要在這個時候忤逆他,況且這人也是爲了她好,即便心中有再多的疑問也生生下了下來。
乖順地接過藥碗,望着裡面黑漆漆的藥汁,一張俏臉不由皺了起來,一副明顯地嫌棄樣。
這藥不說外表黑漆漆的令人看着都瘮得慌,就連那味道……
小心地將藥碗湊到鼻邊,一股極爲沖人的味道便直入她的鼻內,太噁心了這味道!
迅速地將碗給移開,那副巴不得有多遠拿多遠的樣子令坐在牀邊的男人眼中泛起了一抹寵溺的笑意。
不過嘴上還是說“快喝了。”
陸卿顏渾身一抖,有些僵硬地轉過頭,討好地衝那人一笑,咧了咧嘴。小聲地試探道:“可不可以……”
“不可以!”未等她把話說完,便被低沉的嗓音毫不猶豫地打斷。
眯了眯幽深的黑眸,聲音中帶着一絲威脅的意味:“你若是不喝,也行……”看着人兒因爲這句話瞬間亮了起來的鳳眸,眼中滿是無奈,繼而補充道:“那麼就別想從我這裡得知任何的事情!相信憑你自己的恢復能力也能夠康復,只不過這時間嘛……”
“好!我喝!我喝總行了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鼓着腮幫子嘟起紅脣,絲毫沒有認識到此刻的她頗有一種撒嬌的嫌疑。
秉着長痛不如短痛的想法,顫抖地閉上雙眼,一口氣喝下了濃郁的黑色汁藥,面色扭曲不已,一對秀眉更是要命地擠成了一個川字。
“咳咳咳……”一口氣喝完之後趕緊將藥碗遞給一旁的男人,俏臉皺巴巴的,一副難受地不行的樣子。
誰都不知道,陸卿顏雖然身爲醫者,卻是最討厭那些藥汁的苦味兒的,這樣形成的反差落在某人的眼中倒是成了可愛。
銀色面具下的黑色雙眼不由自主地就帶上了溫柔地笑意,一手接過人兒遞來的碗,而另一隻捶在身側的手則是極力地控制着,這纔沒有因爲心中澎湃的情緒而去觸摸那一頭亮澤而順滑的青絲。
長長地吸了口氣,嘴巴里還殘留着藥汁的臭味,陸卿顏皺着眉,突然想到了男人只見答應她的事,也顧不得藥汁給她帶來的噁心之感了,擡頭對上男人的雙眼,有些許焦急地詢問道:“他們怎麼樣了?”
男人正準備起身,聽聞人兒的這一句話,動作明顯一頓。幽深的黑色雙目沉了沉,添上了一些莫名的危險。
若是陸卿顏能夠透視,便能知道男人臉上此刻的表情有多麼陰沉了!
老實說,從人兒口中聽到她焦急地詢問別人的事,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的!尤其是她絲毫不關心自己的身體,反而去關心那幾個被她保護的好好的人!
“沒什麼大礙!”說罷也不看陸卿顏,端着碗就走了出去。
陸卿顏愣愣地望着男人轉身離開的背影,嘴角輕微地抽了抽,眼中漫上困惑,她方纔沒有聽錯吧?那人話中是不高興的意思吧?
這魔塵遠不過才幾日不見而已,怎麼變得如此……
纔剛剛從昏迷狀態醒過來的人,頭腦也不是很清醒,對於想不通的事情也沒有去多作細想,又從那人口中得知了謝無瀾他們安然無恙,心中的大石頭算是落地了,這個時候她纔有心思打量起周圍的環境。
她所在的屋子是一間明亮而寬敞的房屋,屋子中間有一張寬大圓桌,桌子上放置了一副精緻的茶具,上面的雕花如同實物一般美麗,而一旁的軟塌邊上的小木桌則是放置着一副用玉製成的棋盤,而在她躺着的牀邊還有一個做工精緻的香爐正燃着香薰,嫋嫋的香菸從中升起,整個房屋內都縈繞着一股淡淡的清香,不過分地濃郁,聞着令人心神安寧。
諸如此類的東西遍佈這個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從屋內的佈置便能夠約莫猜出這個主人是一個懂得享受的人。
或許是知道周圍環境是安全的吧,陸卿顏動了動仍舊疲憊不堪的身體,眯了眯鳳眸,再次躺了下去。
腦中不由自己地就想到了之前出現在腦海中的那一幕幕畫面,即便知道那可能僅僅只是一個夢,卻也難以將之看做普通的夢境一笑了之。
這個夢太過真實,太過令人心悸。
即便其中沒有任何的對話,即便她連其中唯一的男子的真正面容都沒看清,那控制不住地悸動還是牢牢地盤踞在她的心理,縈繞不去。
素手不自覺地來到胸口的位置,來回摩挲着薄薄的內衫,鳳眸呈放空狀態,至於她在想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那抹紫色的身影一直存在於她的腦海之中,引着她想要去想,那究竟是什麼人,爲什麼她連他的臉都沒有看到就能夠產生如此深的執念?
到底是什麼人……
慢慢地,在無盡的猜想卻沒有結果中,疲憊不堪地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而當牀上的人兒熟睡過去之後,房門才被輕輕地推開,竟是離去的魔塵遠又回到了會內,墨黑色的雙眼溫柔地注視着牀上的人,眼中是能夠將人溺斃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