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如今的艾華斯來說，飛行已經不再是難事。
有翼者之王的身份，使得他的羽翼已經不再是擺設。而地上天司的位格，讓四大元素已經不再是他的阻礙。
他張開巨大的白翼，迎着烈風向着西南方疾馳。
艾華斯輕而易舉就突破了音障——因爲大氣並非是他的阻礙，反倒是他的助力。
就像是獅鷲們能夠撕扯大氣與雷霆的弦，如振翅般輕而易舉穿行於風暴之中、引動萬千雷霆一般。
幾何天司的天司碎片，讓艾華斯等同於獲得了四大元素最高級別的親和特性。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畢竟元素這個概念，最初就是由幾何天司創造、由環天司補完的。
在幾何天司誕生之前，這世界確實沒有元素與“屬性”這種概念。
那時的舊世界都依託於罪棘的解壓，包括天空與大地在內的一切事物都是上個世代的傳承。
沒有人會試圖尋求一個解答，就如同沒有人會想着創造一個並不存在於他認知中的新事物一樣。對他們來說，“創生”這種事，毫無疑問應該由頭上的浩然大日來進行。
幾何天司最偉大的功業，就是開闢了一條新的道路。
四元素論雖然並不完善，但靠着“假說元素：以太”的潤滑至少能夠正常運行。於是，這個世界才能夠擺脫舊代碼，按照新的四元素法則自然更迭。
假如艾華斯是個法師，他基本上就能完全復現幾何天司的力量。
不過很可惜，艾華斯並不是法師。他雖然擁有四大元素最高級別的親和度，卻並沒有將其高效應用的手段。
但好在，僅靠法術的力量也無法帶來奇蹟——就如同幾何天司也拯救不了世界一樣。元素法術的力量雖然強大，不過對如今六翼俱全的艾華斯來說，甚至連錦上添花都算不得。
艾華斯只飛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看到了南方大陸。
而此時，伊莎貝爾纔剛剛傳喚了葛朗臺，將這件事告訴了他。
“你怎麼看，葛朗臺卿？”
伊莎貝爾雙手交叉，威嚴的問道：“你覺得其他那些地精會屈從嗎？”
“在我看來……”
葛朗臺思索着，微微搖了搖頭：“不會。”
如今的葛朗臺，已經連同自己的家眷一併常駐在了萬寧。
作爲“地精的叛徒”，他顯然已經回不去南方大陸了。許多地精都責怪他的背叛，因爲“沒有他主動降價的話，或許他們還能議出更高的價格”。
倒也不是不能投降，但至少要開一個足夠高的價格嘛！
雖然普通的地精什麼都不算，但地精商會可是能夠輕而易舉操縱星銻與鳶尾花這種級別的國家興衰滅亡的世界級金融組織！
他們中第五能級的強者也一點都不少，還得到了一部分矮人售出的古代技術——據說那可是能夠與古代精靈抗衡的武器！
對任何國家、組織來說，地精商會都是一個不容忽視的龐然大物。
而萬寧只是一個新成立的國家而已。
難道你不需要地精們提供的各種資源嗎？
那肯定是需要的啊！
——既然有求於我，那其實完全有的談！
——都怪葛朗臺那個沉不住氣的廢物，主動投靠過去，這下把其他人價格都壓低了！
——這是商戰？想打價格戰是吧？
許多地精……甚至包括商會內許多地精高層，都是如此想的。
雖然名義上，這些沒有國家的地精們都是團結的，彷彿攻擊了一個地精老闆，其他地精就會來進行報復——但實際上，那因爲損害了他們共同的利益。地精內部的糾紛與攻擊，遠超其他種族的想象。
因爲市場是有限的。
資本之間的競爭是一種零和博弈。倒下一個大胖子，其他人就能吃飽；而若是上位資本都不犯錯，那下位資本就只能被緩緩蠶食。
——既然價格已經被葛朗臺打了下來，他們此刻投降就已經晚了。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追上拿到先手的葛朗臺，假如嘗試追上去就只能慢性死亡。
那他們能做到的，就是廢棄掉葛朗臺的投資。
即使這很難……
但也必須做到。
“——根據我對我那些愚蠢同族的理解，他們寧可死亡、都不可能認輸。除非把刀架在脖子上去逼問，纔有可能屈從……而只需放下刀，他們就會開始謀劃背叛。”
葛朗臺以他那與醜陋外貌不符的低沉聲音緩緩說道：“我們地精就是這樣的種族。向利而生，因利而死。就如同一個兒時缺少了太多童年的孩子，長大後就會拼命的滿足兒時的渴求一樣。”
“……你是說，他們寧可死亡也不可能認輸嗎？”
伊莎貝爾感到有些難以置信。
這在她的認知來說，有些太難理解了。
這些怯懦的地精，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硬氣？
“因爲賭徒心理。”
葛朗臺苦笑着，嘆了口氣，就如同已經預見了同族的死亡一般：“每一個成功的資本家，內心都住着三個惡魔。
“一個名叫殘忍，因爲我們就是通過傷害他人而活的，那些狠不下心的早就已經被更殘忍的同行殺死了，唯有那些足夠堅決的、最爲自私的，才能走的最遠；
“一個叫做貪婪，因爲抓住運氣的機會遠遠大於個人實力，緩慢運營十年也不如風口時的一躍，而越貪婪的人，躍起的就越高，抓住的就越多； “一個叫做怯懦，因爲自己就是從這個梯子中爬上去的，一旦上去就會想要抽走梯子，防止其他人也跟着自己一起上去——這是因爲我們都知道，每減少一個競爭對手，就增加了下一次成功躍起的概率。盡力將勝負在對局之外解決，這正是因爲怯懦。
“不覺得很眼熟嗎，偉大的蘇丹娜？這與一位賭徒沒有任何區別。
“如賭徒般張狂，如賭徒般貪婪，如賭徒般怯懦……再如賭徒般死去。
“——這就是宿命。”
而此時，艾華斯已經突入到了大氣之中。
縱使他的飛行速度如此之快，卻並沒有發出破空聲——沒有如轟炸機般那樣刺耳的嘯叫，也沒有在空中爆出一團白線。
他的飛行是如此的安靜，以至於甚至保持着完全的隱形。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了。
“……喔？”
艾華斯注意到了地精們的佈置，微微睜大了眼睛：“有趣。”
地精們並非是躲藏了起來。或者說，他們並不是單純的在與艾華斯捉迷藏。
在這片莽荒的大陸之上，居然佈置了規模相當驚人的軍備！
不是純粹的超凡武裝。
而是讓艾華斯有些眼熟、甚至有些懷念的……現代風格的戰備。
像是某款遊戲中的“法國巨炮”一樣有着超長炮口與巨大基座的密密麻麻的火炮陣列，披着鋼鐵盔甲嚴陣以待、其高度足有十米、數以萬計的武裝魔像方陣，與坦克相似、卻更接近星銻的“警戒線”與“和平主義者”的金屬堡壘。
它們全都是自律行動的。
地精們分散着藏在其中……與其說是操控這些武器，倒不如說是躲在了裡面。
——地精們的自傲確實是有資本的。
在大多數技術都能用錢買到，大多數鍊金造物都能通過資金來複制的情況下，“有錢”其實就意味着“有實力”。
而且他們也都很清楚，艾華斯作爲能夠擊敗多位天司的超凡者，他的優先級一定非常高。
這意味着，大多數的超凡技藝在對抗艾華斯時都會難以破防。
而法術、儀式與神術，輕而易舉就能構建起對高溫、激光、火焰、衝擊波等手段的免疫保護。
所以，地精們選擇了純粹的實體物理攻擊——
不判定能級優先度，不摻雜任何神秘的攻擊，單純的比拼數值……
在大多數情況下，這種傷害都會顯得太過笨重、性價比極低。
但在完全不考慮性價比的情況下，這倒也算是一種解。
然而……
“真可惜。”
艾華斯嘆了口氣：“如果是一個月之前，說不定對我還真有用……”
但如今，在完全體的艾華斯面前，它們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
他擡起左手，召喚出了法之書。
感應到了艾華斯的突然出現，覆蓋小半個南方大陸的自律火炮陣地都有了動靜。
“先別急，莉婭……”
艾華斯低聲呢喃着，勸說着新蛻變的悖焰之蝶不要太急：“會讓你出手的。”
下一瞬間，那些火炮鎖定了目標並開火了。
剎那之間，震耳欲聾、接連不斷的爆炸與火光覆蓋了天空。
雖然這些攻擊甚至沒能突破艾華斯瞬間免材佈置的儀式法術——
一道透明的光罩，擋住了一切的實體攻擊。
那道最初由鵜鶘酒吧的女惡魔術士所佈置的防護結界，沒能擋住艾華斯的一槍；而如今艾華斯卻能用同樣的儀式擋住這千萬火炮的轟鳴。
然而艾華斯也並沒有託大。他也不確定地精們是不是還佈置了什麼後手。
他要確保的，是百分之百的勝利。
並且，艾華斯僅用一次召喚，就足以徹底泯滅地精們以弱勝強的翻盤可能——
“——出來吧，唐吉訶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