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 火之時代，當以水來澆熄
艾華斯要做的事非常簡單。
那就是解壓罪棘，並從中得到淵天司的權柄。
而將罪棘狀態下的資訊解壓縮……忽略規模不計，這不正是司燭昔日的所做的事嗎？
——這正是如“再創世”般的偉業。
艾華斯飛向了半空，低聲呢喃着，瞳底的暗金色輝光璀璨發光：“火焰能夠焚燬罪棘，使被封印的資訊蒸騰而出……於是先民的時代從火焰結束，而我們的時代從火焰開始。”
他的身後，純白色的羽翼漸漸張開，看起來如同神明一般。
也正因如此，象徵着初火的司燭才能解壓罪棘；而象徵着大海的禁忌，則擁有着將萬物轉化爲罪棘的滅世之力。
但那並非是徹底的毀滅。
而是“銘記”——
“時至今日，我終於知道……爲什麼司燭強調過，一定要留下安息沙漠下方埋藏着的罪棘了。”
艾華斯仰起頭來，緩緩開口道：“因爲憂慮。”
莉莉聞言，愣了一下。
因爲在莉莉看來，艾華斯這話非常詭異。
那不太像是在對莉莉說，倒有點像是在對自己說……也或者，是在向什麼正在看着這邊、自己卻看不見的人敘說一樣。
“在司燭最初做出這個決策的時候，世界初開。物質界剛剛生成，這地上還沒有多少生命。祂看着荒蕪的世界，會對黃昏種之再臨有所憂慮，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假如黃昏種又回來了怎麼辦？假如他們將舊時代的火種全部解壓，而在他們發育到能將自己再度保存起來避難之前，若是黃昏再度襲來……那不就意味着原本陷入休眠的前文明被自己徹底毀滅了嗎？
“所以，司燭纔會不贊成將所有的罪棘全部解壓。若是世界再度毀滅……無論是因爲人禍、亦或是天災，那麼在一切都化爲虛無之後，至少這世上還能存在那極爲微小的火種。
“等到許久許久以後……或許還會有新的‘司燭’，再度來到這個世界，帶來新的火與光。”
“在那之後，文明的篝火逐漸從地上燃起，一個又一個的種族興起。社會發展至巔峰，隨後又突然被毀滅；世界陷入永劫輪迴、長夜已至……
“——如今，長夜將明。”
說着，艾華斯身上慢慢長出了罪棘。
漆黑的罪棘從他全身長出——他再度一點點凝聚成了先前的荊棘巨人模樣。而艾華斯逐漸低沉、逐漸悶響着的言語，從被裹挾着的罪棘之中傳出：“而所謂的‘禁忌’，就是那些已經被虛無污染的先民技術。其中當然也包括將人轉化爲罪棘的神秘技藝。”
司罪獸雖然可以操控罪棘、吞噬罪棘……但唯獨不能“創造罪棘”。
先前艾華斯將養父的罪惡轉化成罪棘，吸納成自己的一部分力量時，他下意識認爲這就是司罪獸的能力之一。
可如今仔細回頭看……
——司罪獸的屬性面板中，根本就沒有創造罪棘這一條！
反倒是啓輝者……他們的靈魂會自我轉化成罪棘，還能長出白花、結出罪棘之果。
啓輝者這個職業，來自古代精靈的傳承——如今已經斷絕的傳承。而古代精靈的知識傳承自幾何天司所在的第二通天塔，那正是有翼者法師們研究先民技術的古代機關！
爲何啓輝者的傳承會斷絕？
爲何第二代有翼者之王最終會得到“罪與罰”的天司碎片？
蛇又是用的什麼，蠱惑了路西菲爾走上了超越之道？
那答案只有一個——
“若是將不可寬恕的大罪，加上一份創生之理……這就是禁忌。”
罪棘能夠無視其他道途的力量，瓦解一切道途之力；罪棘的力量能夠讓其他人也轉化成罪棘，不管他是什麼能級；罪棘之中儲存着某種資訊，能夠極爲長久的保存……
——而這種力量，這個時代不也有嗎？
那正是禁忌道途的招牌能力，星之冰！
“食罪的時代應就此斷絕！” 艾華斯說着，高舉左手：“火之時代若要毀滅，也當以水來澆熄——”
一點純白色的火焰冒出，隨後順着他身上蔓延而出的罪棘開始燃燒。
他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個燃燒着火焰的巨人。
而隨着艾華斯的燃燒，源源不斷的力量自燃燒着的罪棘之中解壓而出。澎湃的法力在虛空之中凝聚——那些煙氣並沒有蒸騰散去，而是化爲了漆黑的煙雲，籠罩於火焰巨人身邊。
——那正是先前被艾華斯轉化成罪棘，從而作爲艾華斯復活之骨架的大淵的力量！
那個莫名其妙消失的，原本屬於淵天司的天司碎片、正以這種方式存在於艾華斯體內！
而隨着艾華斯以火焚燬，他清晰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神性在逐漸減弱。他那無情而淡漠的瞳孔漸漸恢復了些許人性，有了幾分生機。
或者說……艾華斯釋放出來了一部分本不屬於他的神性。
“……你這是何苦？”
一聲縹緲的哀嘆，從艾華斯耳邊響起：“用這份力量來對抗虛無，不好嗎？”
那是與艾華斯幾乎一模一樣的聲音。
這正是大淵殘留的意識——並非是祂的靈魂，而是在大淵死亡時、曾與艾華斯短暫對話的那段記憶！
這正是大淵所給予艾華斯的臨別贈禮！
大淵將自己的天司碎片藏於艾華斯體內，以此爲艾華斯準備了一份保命用的後手。就像是自己在退坑的時候，將最珍貴的東西交給繼承者一樣。
艾華斯卻只是笑了笑：“留着隱藏後備能源……可不吉利。”
說着，一枚如同珍珠蚌一樣的白色貝類、從艾華斯舉起的左手之中緩緩凝聚。
【天司碎片-深淵與禁忌之碎片】
【——深淵與禁忌的法則，淵天司力量的殘留。以恰當的方式使用，有機會成爲淵天司或是禁忌天司。】
“所以，你就想要用它們來拯救這些愚民嗎？”
大淵殘留的意識，半是悲憫、半是厭惡：“我給你留下天司的權柄……是爲了給你保命的。
“有了它的力量，如果你失敗了……至少這個世界就會被完全凍結成星之冰……”
它沒有完整的思考能力，只有本能的反應。
而與大淵共享了一部分記憶的艾華斯，當然知道大淵爲何會如此厭惡安息人。
——因爲善主長年累月的獻祭，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個封印儀式。
大淵的本質也是艾世平的一部分，祂怎麼可能會渴求什麼血祭。
獻祭之技藝，正來自大淵所繼承的禁忌之理。它是大淵誕生的原因，也是大淵的獸性與魔性的來源。祂不斷被人獻祭，也就意味着祂的存在不斷被認可，因此也就永遠都不可能誕生出真正的人性……
就像是血食來餵養巨大的惡獸一般。
看似是使其馴服，卻也是在培養其野性。
他們完全可以用潔淨的方式進行獻祭——比如說自願犧牲的奉獻者。但他們卻沒有使用這些“潔淨的祭品”，這正是因爲善主們其實對大淵的忠誠中，也摻雜着惡意。
——他們不希望自己的頭上存在一個真正的、清醒的神。就如同他們也不希望自己頭上有一位安息王一樣。
對淵天司來說，這些善主就像是在不斷給自己餵食迷藥的逆臣賊子、而那些什麼都不懂，卻還在不斷祭拜自己、憎恨自己的平民，則是被這些人蠱惑的愚民。
他們的行爲本質，就是在不斷拖延淵天司復活的時間。
不光是善主被大淵囚禁在這世代相傳的命運之中——大淵同樣也被善主及其子民囚禁於似睡似醒的混沌之中！
大概也正因如此，在原本的世界線中……淵天司纔會憤怒的摧毀整個安息。
艾華斯沒有迴應淵天司的話。
他只是無聲的笑了笑，任由無數燃燒着的罪棘，如觸手般強硬的撬開了蚌殼、刺入其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