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一天,丁世國歡歡喜喜的在家裡的各個角落貼滿了“福”字,窗子上、衣櫃上、門上、電視上、桌子上,大大小小的二三十個,大門外也貼上了春聯,香爐、燭火、紙錢、財神、竈神、鞭炮都準備齊全了,高高興興的喜迎新春。
從外面逛了一圈回來,丁世國發現重慶人過年跟山東人大相徑庭。
“除夕馬上就要到了,這家家戶戶的怎麼連個對聯也不貼啊,也太不講究了吧。”丁世國說。
“他們這邊是這樣的,我第一次在這裡過年的時候也很不習慣,不光不貼春聯,也不上供,不燒紙、不吃水餃,不串門。他們這兒的很多人過年還跑到外面去吃,一大家人吃完了就開始打麻將,不像我們那邊過年有這麼多事情要做。”丁子濤說。
“哎呀我的媽啊!重慶人真有意思,這麼重要的節日居然打麻將,老祖宗都不要啦?!怪不得川渝地區這麼落後,原來是思想沒跟上啊。”丁世國不屑一顧的說。
方思敏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川渝地區落後跟過年的方式有什麼關係呢,國家優先發展東部地區,在加上山東本來就地大物博,又有地理優勢,所以你們那邊比我們發達是情理之中的事。至於思想,我可沒覺得我們比你們落後,倒是你們,還保留着封建社會沿襲至今的繁文縟節。春節本來就是一家人團聚的日子,大家在一起高高興興熱熱鬧鬧的就好,誰規定非要這樣那樣的了。還有什麼男尊女卑、多子多福都刻在你們山東人的骨子裡了,恐怕是你們的思想比較落後吧。”方思敏辯解道。
“難道你沒聽說過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嗎?你們這邊的人就是因爲沒有規矩纔不成氣候。”丁子濤說。
“既然你這麼瞧不起我們重慶,幹嘛還跑到這邊來工作,滾回你的山東去。”方思敏義憤填膺的說。
“我沒有瞧不起重慶,重慶比山東落後這是事實。是你們重慶請我們山東人過來搞發展的,重慶現在正好缺少人才,把我們山東的人才引進來,恰恰是要把我們先進的思想帶過來。”丁子濤說。
方思敏氣得夠嗆,她說:“全國各地的人才多了去了,我們重慶人民不歡迎你這樣的人才。”
“你不歡迎我,不代表重慶人民不歡迎我啊,我覺得身邊的重慶人都挺喜歡我的呀,至少我在重慶的朋友比你一個本地人多。”丁子濤幸災樂禍的說。
這下方思敏沒話說了,只得認慫。
除夕這天,葉貴蘭忙着蒸饅頭、包水餃、炸帶魚,中午飯沒顧得上,一家人湊合的吃了點乾糧。下午纔到四五點的時候,方思敏的肚子已經餓的咕咕叫了,小金葉兒也沒精打采的,方思敏讓婆婆先煮幾個水餃給小孩子吃。
“你也餓了吧,我多煮些讓你也先吃着。”葉貴蘭說。
“好!”方思敏答應了。
丁世國此時正在陽臺上祭祖上供,進屋後才發現葉貴蘭已經煮好了一些水餃,這讓他大爲惱火。
“誰讓你把水餃煮出來的!現在還不到六點,我那邊香都還沒上完,鞭炮也還沒放,你有沒有規矩!”丁世國劈頭蓋臉的朝葉貴蘭一頓臭罵。
“兒媳婦讓煮的,我能這麼辦?”葉貴蘭委屈巴巴的說。
“她讓你幹什麼就幹什麼啊?!你自己沒長腦子嗎?!”丁世國說。
“這是人家的家,我不聽她的聽誰的?”葉貴蘭狡辯道。
“是她的家不就是你的家嗎?她要怎麼樣就怎麼樣啊?!她讓你去死你就去死嗎?!”丁子濤連聲質問道。
方思敏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憤懣不平的說:“丁子濤,我在這個家現在連吃飯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沒有啊,怎麼會呢。”丁子濤說。
“那爸剛剛是什麼意思啊,我和孩子餓了,就讓媽先煮一些水餃出來吃,這也有問題嗎?”方思敏說。
“沒有問題啊,小孩可不能餓着,快讓她吃水餃吧。”丁子濤說。
“思敏,水餃我已經煮好了,你和寶寶快來吃吧。”葉貴蘭聽到方思敏和丁子濤的對話連忙補充道,她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水餃走到方思敏跟前小聲說:“快吃吧,別聽你爸瞎說!”
當晚的年夜飯方思敏和公公一句話也沒說,彼此之間的關係越來越微妙。
第二天一早,丁子濤將四個紅包塞到方思敏手裡,然後對她說:“這是給四位長輩準備的,每個紅包裡面有一千塊錢,你拿去給他們吧。”
“你爸媽的紅包你怎麼不自己去給?”方思敏說。
“叫你去你就去!你給比我給更好。”丁子濤不耐煩的說。
方思敏只好照做,她把紅包遞到公公婆婆面前,他們二話也沒說就開開心心的接過去了。
隨後丁子濤和方思敏拎着牛奶和水果回孃家,當方思敏把紅包遞到蹇紅跟前的時候,蹇紅條件反射似的擺擺手拒絕收紅包。
“這是我們兩口子孝敬父母的,錢不多,表達一點心意,我父母也有,他們都已經收下了,你們也收下吧。”丁子濤說。
“你父母收下那是應該的,他們最近幫你們看孩子辛苦了,我們現在又沒幫你們什麼忙,這錢我們不能收。”蹇紅說。
“你之前不也幫我們看了大半年的孩子嘛。”方思敏說。
“看孩子的錢你之前不是已經打給我們了嘛,我們可不會多收一分。”蹇紅說。
丁子濤聽完這話臉一沉,方思敏頓時羞愧難當,她狠狠的瞪了母親一眼,蹇紅這才發覺自己剛纔多嘴了。於是連忙接過方思敏手裡的紅包說:“那好吧,這錢我們就先收着了,反正你們給的錢我都替你們存着呢,留着小孩讀書的時候用。”
回到家,葉貴蘭立馬拿出一個紅包塞到方思敏手裡說:“這是給小金葉兒的壓歲錢,你快幫她拿着吧。”
方思敏無所適從的看了看丁子濤,從他的眼神裡似乎找到了答案,她欣然接受了這個紅包。
大年初三這天,葉貴蘭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今天是大年初三,按照我們那邊的風俗,小金葉兒應該上姥姥家,這樣才能健健康康。”
“對對對,今天是應該去姥姥家看看,等會咱們就走。”丁子濤說。
方思敏趕緊悄悄的給蹇紅打電話,“媽,你們在家嗎?”
“在家啊,什麼事?”蹇紅問。
“我們等會兒要帶着孩子過來一趟,說是他們那邊有大年初三上姥姥家的風俗。”方思敏說。
“他們有這樣的風俗我們可沒有,我們又沒個準備的,跑來幹什麼?”蹇紅十分嫌惡的說。
“不需要準備什麼,我們呆不了多久。”方思敏說。
下樓的時候蹇紅又打來電話,“需不需要我們準備紅包啊?看樣子是領孩子上門要錢來了。”蹇紅說。
方思敏慌忙調低了聽筒音量,滿臉流露出掩飾不住的尷尬,當着公公婆婆的面她也不方便實話實說,只好打了個馬虎眼。“我們已經下樓了,要不了多久就到了,你們看着辦吧。”方思敏說。
在姥姥家呆了不超過五分鐘,幾乎是把紅包接過手就離開了。
下了樓,方思敏收到蹇紅髮來的消息:太可笑了吧,打着領孩子上姥姥家的幌子,原來是上門要錢來了。前天硬塞給我們兩千的紅包,我跟你爸還以爲你們是真孝順,今天爲了給你長臉沒想到轉手拿出去三千,我還倒貼一千。這次我算是吸取教訓了,再有下次我堅決不收你們給的錢,你們也休想從我們這裡拿走一分!
方思敏皺了皺眉頭,她對母親的尖酸刻薄可以說是深惡痛絕,她二話不說就轉了一千過去。
蹇紅也沒收,回了句:我可沒這麼傻,已經送出去的錢哪有收回來的道理,我今天要是收了,以後豈不成了笑話,讓你們笑話我一輩子。
方思敏再也不想看這些消息,瞟了一眼就刪除了。
春節過後沒多久,丁世國便急着回山東,說是複查的週期時間到了。方思敏嘴上說着下次空了再來玩,心裡卻巴不得公公婆婆別再到家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