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的韓玉燕躲到了一位黑衣男子後面,這位黑衣男子眉目清秀,身形俊朗,坐在茶几上鎮定自若的喝茶,絲毫不受這殺人追逐戲碼的影響。
韓玉燕失聲尖叫:“救命,救命啊!”
何鳳再一次揮動匕首,韓玉燕失色逃竄,突然匕首掉落在地,黑衣男子用筷子擊打何鳳的手腕,何鳳手一痛,本能反應鬆手,匕首落地發出“砰砰”的清響。
何鳳怒斥:“你是誰?韓玉燕和你什麼關係,你爲什麼要救她?”
“不認識。”黑衣人依舊正襟危坐着,緩緩擡眸。
“那你爲何要多管閒事,阻止我殺她?”何鳳捂着發紅的手腕,質問他。
黑衣男子起身,望着何鳳,語氣十分平靜:“這位夫人如果真的殺了你的孩子,你可以報官,怎可青天白日的拿刀殺人?”
“報官?官府的人都是些爲利益驅逐的小人,怎會真心幫我?你讓開?”何鳳神色及其暴烈,向他逼近。
“這位夫人你好像對朝廷官員有什麼誤解,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面對何鳳的威嚇,黑衣男子依舊面不改色,語氣平淡。
後面的下人趕來,按住了何鳳。這次下人長了教訓,死死按着何鳳,還找來繩子將她綁住。
“你們怎麼綁人呢?有事好好說。”黑衣男子道。
這時,尚書大人趕來,“將她關進柴房。”
“等等,你們怎麼能隨便關押人呢?將本朝律法置於何處?”黑衣男子上前阻止下人,面露慍色。
“你是誰?這是本官家事,與旁人無關。”尚書大人想趕快讓宴席回到正軌,急着打發黑衣男子。
“在下姓程,應好友陳連卓邀請而來,尚書大人怎可罔顧王法,知法犯法?”程澤易反應迅速,用劍柄推開下人,將何鳳護在身後。
“哦,原來是陳大公子的朋友,這名毒婦竟敢拿刀殺人,本官定不會饒了她,我勸這位程公子還是不要多管閒事。好好坐下來,品嚐喬府的美酒佳餚。”
韓玉燕得救了,立刻跑向尚書大人,嬌滴滴的模樣讓喬淮良好生心疼。
“這位程公子剛纔謝謝你救了我,但你背後之人是個狠毒的毒婦,竟敢行刺我,一定得千刀萬剮。”韓玉燕說着,狠厲的盯着何鳳。
“這位夫人,凡事都要遵循律法,不可動用私刑。”程澤易語氣還是一本正經的規勸。
手被綁住的何鳳怒斥:“韓玉燕,是你在房間的植物裡下藥,讓我滑胎,讓我沒了孩子,我要殺了你。”說着,激動的向前,但程公子制止了何鳳,只道:“這位夫人你先別激動。”
“這位程公子,這事你是非管不可了,是嗎?”喬淮良走近一步,暗沉的眸子緊緊盯着程澤易。
“老爺,你還不知道吧,當初你準備上表皇上的奏摺是韓玉燕偷的,如果老爺將奏摺乘上去,那麼老爺的死對頭歐陽鴻就會被皇上貶職,說不定老爺還會因舉報有功而升官,但歐陽鴻倒臺的話,在歐陽府當差的韓玉燕侄子也會遭殃。老爺,你說韓玉燕這罪責應該怎樣處罰?”既然現在殺不了她,那就將她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捅出來,何鳳忽然朝喬淮良冷笑起來。
“你個毒婦,亂說什麼?”韓玉燕臉色微變,有些心慌,赫然怒斥。
喬淮良想起那件事,回頭盯了一眼韓玉燕,“待會在收拾你。”
“韓玉燕做的事可不止這些呢,老爺手裡一些賣不出去的地塊,都被韓玉燕偷偷私藏了,老爺出府辦差時,她便和府中管家合夥把這些地低價變賣了。如今韓玉燕手裡可是斂了不少錢財。”何鳳開始起勁,繼續道。
喬淮良的臉越來越黑,聽完,轉身朝韓玉燕臉上就是一巴掌。
“老爺,妾……”韓玉燕還來不及解釋,一巴掌就已落下。
庭院的賓客一陣驚噓,盡情的聽着堂堂朝廷二品官員的秘聞醜事。
喬淮良盡力平息自己的怒氣,回頭望着程澤易,強硬的語氣消失,突變平和,“程公子,你還是把她交給本官吧。”
不等程澤易開口,有人竟搶先開口道:“程公子如今可否有一官半職?爲何職?在哪就職?”
“你是南寧王?”程澤易聞聲望去,瞥了一眼王爺身上的玉佩,雖不識其人,但世人皆識這天下僅有的玉佩,於是立刻作揖,“拜見南寧王,下官就職與衙門,現在是一名捕頭。”
“木匠知雕木工,大夫知醫病者,掌廚知何爲食。這些常人皆知的道理,身爲朝廷官員到不知了。各司其職,做好本分已是世間最基本的道理,程公子竟不知?”王爺語氣帶着一絲諷刺。
程澤易微怔,南寧王才娶了戶部尚書的女兒,結爲了姻親。如今就出頭幫岳父大人了,還真是一家親呢。
這時一位襲紫色羅煙紗裙,頭戴華麗首飾,姿態典雅的女子落落大方的走來,到南寧王身旁停下,與南寧王一襲白衣甚是相配,果然是郎才女貌,一對佳人,程澤易這樣想着,這位應該就是南寧王妃了。
見這場戲劇有了其他人蔘與,已經生變,南寧王臉上的笑意也沒了,立刻起身,洛兮見狀也跟着起身,但南寧王卻阻止道:“王妃就不必去了,在這裡等着。”
洛兮又乖乖的坐回去,但看見他們遠遠的交談着,也不知說了什麼,心中很是好奇,於是起身走上前去。
知道南寧王的想法,這場戲外人還是不要參與的好,否則只會牽連自己遭殃,而結局依舊改變不了。
洛兮走到王爺身旁,款款道:“這位公子家有家規,國有國法,凡事都有它的規則,如果你強行打破的話,結果只會適得其反。”
程澤易沒有說話,低眸想了一下,最後向側邊移了一步,讓出身後的何鳳。下人見狀立刻上前按住何鳳,轉身押向柴房。
何鳳微怔,眼前這位陌生公子竟聽從勸說,讓開了。
“公子……”見黑衣男子低着頭,明顯已經不想管了,何鳳又看向洛兮,一臉震驚,爲何洛兮會站出來說話,幫韓玉燕,“爲何你……?”
話還沒說完,何鳳就被押走。
“多謝程公子了。”喬淮良道,雖然語言恭敬,但語氣卻帶着一絲怒氣。說完,轉身向王爺頷首後,就扶着受傷的韓玉燕離開了。
大戲就此結束,賓客們也“一飽眼福”後紛紛離開。
“看得出程公子是位秉公執法,心中充滿公平正義的人,程公子能聽洛兮一言,感激不盡。”洛兮頷首道。
“南寧王妃謬讚了,下官還得多謝王妃的提醒。”程澤易恭敬回禮道。
南寧王饒有意味的看向程澤易:“程公子剛纔說是陳大公子陳連卓的朋友?”
“他是下官來京城的第一位朋友。”程澤易回答。
“哦?程公子不是京城中人?”
“不是,汴州人,口音和京城有些像,到讓人分不清了。”
王爺繼續問:“程公子爲何來京城?”
洛兮擡頭看了一眼王爺,有些不解王爺爲何一直問他問題,懷疑他?
程澤易微微顰眉,有些不悅,南寧王這是打算問到底嗎?我來京城幹你何事?
“京城繁華,謀份差事。”程澤易整理了一下心中煩緒,還是恭敬的答道。
“胸有大志,想在這京城一展拳腳?”
程澤易禮貌性的淺淺一笑,“拳腳談不上,有一席之地,酒足飯飽便好。”
“既然程公子是京城一大才子陳連卓的朋友,那相必程公子的才能不淺,當個捕頭真是屈才了。”
“在下不敢當。”
“不過本王還是要勸諫你一句,識時務者爲俊傑,下次程公子莫要再強出頭了。”南寧王語氣聽不出情緒,但卻莫名令人感到一股壓迫感。
說完,南寧王轉身離開,洛兮看了一眼程澤易後,也跟着離開。
程澤易看着南寧王夫婦離去的背影,思緒繁雜,這位神秘莫測的南寧王似乎不似傳聞中那般閒散,不知世事,雖不瞭解他的爲人,但從剛纔而言,他雖是在警告他,但也是在提醒他,在這看似錦繡繁華的京城,實則危機四伏,要想安穩生存,更要明哲保身。他至少感受到了南寧王的一絲善意。
南寧王與洛兮登上馬車,離開了喬府,但洛兮思緒卻有些混亂。
南寧王察覺,開口道:“怎麼?今日也算是一箭雙鵰,不高興嗎?”
“何鳳謀害母親,罪該萬死,但何鳳落到韓玉燕的手裡肯定會受盡折磨,她也是被韓玉燕所欺騙,是個可憐人。”洛兮垂着眼簾,輕聲感嘆。
南寧王聞言明白了,叫李瑾到車簾邊交代了幾句後,李瑾便匆匆離開了。
“你讓李瑾去做什麼?”洛兮詫異。
“讓何鳳沒那麼痛苦的離去。”
沒那麼痛苦?就是派李瑾給何鳳一個痛快。
洛兮感嘆,這樣也好。
何鳳被關到柴房不久,氣急敗壞的韓玉燕便來到廚房,二話不說便“啪啪”扇了何鳳兩巴掌。瞬間何鳳的臉便紅了,但手腳都被綁着嘴也被堵着,既沒辦法還擊,也沒辦法破口大罵。
韓玉燕發怒:“你個小賤人,就因爲你在老爺面前胡言亂語,現在老爺完全不相信我,不僅沒收了我一半的財產,還拿走了賬房鑰匙。”
她越說越生氣,又想打何鳳。正出手時,激動的何鳳突然向前傾斜,用頭撞擊韓玉燕的頭。
“啊……”本來蹲着的韓玉燕,被何鳳撞擊,一屁股坐在地上,疼的發出一聲尖叫。
拼了命的何鳳像盯住目標的狼一樣撲向韓玉燕,拼命的用拳頭呼在韓玉燕的臉上,韓玉燕尖叫着抱頭躲閃,不斷往後退,退了一段距離,可發了瘋的何鳳又怎會善罷甘休,爬向韓玉燕,抓着她的腳往回拽,指甲透過薄薄的衣料,嵌入肉裡。
“放手,放開。”韓玉燕疼痛的用腳不斷的蹬着何鳳,想蹬開她的手,堅硬的鞋底把何鳳的手踩出血來,可何鳳依舊死死拽着她不放手。
門外遲鈍的家丁終於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的尖叫聲不是何鳳的,是他們夫人的。
僕人們開門進來,看見兩個女人在地上滾打,怔了一會兒,立刻拉開何鳳,扶起他們的主子。
“狗奴才,現在才進來,啊……”嘴裡罵着那些僕人,一時激動扯動了傷口,疼的直叫。
韓玉燕的臉和身上都被何鳳打了一個便,全身都是傷,腳踝也被何鳳的指甲挖出好幾條血痕,疼的韓玉燕直哆嗦。
本來就在喬淮良那裡受了氣,現在又遭一個賤人的毒打,心中更是氣憤,怒喊道:“給我打。”
話音剛落,僕人們就開始對何鳳拳打腳踢。
“別打死就行。”韓玉燕瞪大眼睛,眼神裡滿是狠毒,轉而又笑道,“可不能讓她這麼輕鬆的死,我要好好折磨她。”
說完,一瘸一拐的離開了柴房,健壯的僕人們對何鳳足足拳打腳踢了半個時辰才訕訕收手。
“停,看她那個樣子已經半死不活了。”其中一個僕人說道。
“好了,別打了,大夫人讓我們別把她打死了,走。”一個領頭的說。
僕人們離去,鎖上門,房裡的何鳳血淋淋的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血漬侵到衣物上,不一會兒,白色的衣物便被染紅,嘴角的血還在流,眼簾半開着,全身不能動彈,已經疼的快暈過去,可何鳳依舊看着韓玉燕離去的門口。
突然,一根針插入何鳳的頭髮,很快何鳳便閉上眼睛,悄然沒了生息。
何鳳雖不是惡人,但終究做了錯事,最後落得如此下場,也算罪有應得。
本是大壽宴席,現在卻成爲全京城的笑柄,一向愛面子的喬淮良這次顏面丟盡,躲在家中好幾日,連早朝都沒去,直接稱病告假了。
何鳳在柴房不明不白的死了,尚書大人問韓玉燕要人時,韓玉燕只能將屍體擺在他的面前,並將一切的責任拋給那些看守的僕人們。
“老爺,那日何鳳發了瘋的想殺我,我只是想教訓一下何鳳,但誰知這羣狗奴才竟把人打死了,老爺,我……”韓玉燕拉着喬淮良的袖子。
“罷了,既然她死了,就算了,你找一副棺材安葬了她。”喬 不再看何鳳,畢竟何鳳侍奉了這麼多年,死後安葬也算對得起她了。
可韓玉燕又怎會如此放過她,連她死了也要折磨她。
韓玉燕讓人用一張破席將她裹着,隨便扔到了亂葬山。
亂葬山本來是舊時打仗的一做荒山,那時死了很多士兵,將自己的士兵運回他們的家鄉後,就將敵人的屍體擡到山勢的凹形地區,將軍下令是要埋葬的,但想到自己並肩作戰的兄弟是被這些敵人害死的,留下埋屍的士兵便拋屍後走了,並沒有進行埋葬。
後來,有人路過看見許許多多的白骨,漸漸地人們便將那裡叫做亂葬山。很多不明死因或者被他人害死的人便在晚上被拋屍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