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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下午，陽光正好。
顧清乘車抵達蘇忙預訂的高檔下午茶餐廳。約定的時間是兩點半，他不愛太早，也不習慣遲到，兩點二十分，準時推門下車。
他穿着極其日常：簡單的白T恤，黑色休閒長褲，一雙乾淨的運動鞋，鼻樑上架着副墨鏡。
可再簡單的裝扮，也壓不住他撲面而來的青春氣息和過於優越的骨相。
墨鏡遮掩了部分容貌，卻更凸顯出流暢的下頜線和挺拔的身姿，少年感滿溢，引得路人頻頻側目。
報上預訂信息，顧清在服務生難掩激動的引領下走進餐廳。
環境確實雅緻：舒緩的古典樂流淌，綠蘿青藤從高處垂落，點綴着盛放的鮮花，空氣中瀰漫着咖啡與甜點的香氣，寧靜而愜意。
穿過佈置精美的卡座，逐漸靠近餐廳中心。
一個被藤蔓編織環繞、鮮花簇擁的靠窗位置映入眼簾，那裡坐着兩個人影。
聽到腳步聲，正對入口方向的蘇忙率先擡頭。看到顧清的瞬間，
她眼睛“唰”地亮了，臉上瞬間綻放出無比燦爛的笑容，熱情洋溢地招呼：“哎呀！我們的國民弟弟來啦！”
這聲招呼，讓原本低頭專注看書的劉天仙也擡起了頭。一張極具古典韻致的臉龐轉向聲源，榮曜秋菊般的俏容上帶着一絲好奇。
她那雙清澈如秋水的眼眸，透過花枝的縫隙，定定地投向走來的顧清，帶着好奇地探究。
蘇忙已經“蹭”地站起身，張開雙臂熱情地迎了上來。
“蘇忙姐，好久不見。”
顧清嘴角幾不可察地微抽了一下，雙手依舊自然垂落在身側，沒有迴應的意思，彷彿早已放棄抵抗，任由笑容滿面的蘇忙給了他一個結實的擁抱。
眼看蘇忙習慣性地側頭，似乎想來個親密的‘貼面禮’——
“咦，蘇忙姐！”
顧清猛地一側頭，目光精準地落在她耳垂上，語氣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你這耳環……好別緻啊！”
“啊？是嗎？”
蘇忙的動作被打斷，先是一愣，隨即被顧清的“讚美”取悅，笑容更加燦爛。
她下意識地擡手輕撫耳垂上的飾品，帶着點炫耀，“卡地亞的最新限量款，我也覺得挺襯我的。”
她開始興致勃勃地介紹起設計和工藝，完全沉浸在被人欣賞的愉悅裡。
看着成功轉移注意力的蘇忙，顧清暗自鬆了口氣，緊繃的肩膀都微微放鬆下來。
殊不知，
花架後，那雙秋水般的眼眸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眸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瞭然和笑意。
“來來來，”
蘇忙終於想起正事，親暱地拉着顧清的手腕，將他帶到座位前，對着劉天仙熱情介紹，“倩倩，這就是顧清弟弟，不用我多介紹了吧？
弟弟，這位就是人見人愛的劉天仙，劉倩倩！”
“蘇忙姐，快別這麼叫，”
劉天仙站起身，一開口卻打破了“天仙”濾鏡，帶着點自嘲的爽利，“我可不是什麼天仙，就一女屌絲。”
她主動伸出白皙纖細的手，笑容明媚大方，“你好，顧清弟弟，久仰大名了。”
她目光坦蕩，帶着好奇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打量。
“你好。”
顧清也被她這接地氣的開場白弄得怔了一瞬，隨即恢復如常，禮貌地伸出手，只輕輕握了下她的指尖便鬆開，隨即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座。
蘇忙緊挨着顧清坐下，手臂很自然地搭在他身後的椅背上，身體微微前傾，下巴幾乎枕在自己手背上，
目光灼灼地看着顧清，聲音刻意放得溫柔：“寶貝，想喝點什麼？Coffee？Tea？還是…卡布奇諾？”她故意帶點洋腔。
顧清目光平視前方，眼神略顯放空，言簡意賅：“橙汁。”
“噗嗤——”
對面的劉天仙像是突然被戳中了笑點，趕緊用手掩住嘴，肩膀微微聳動，一個人在那兒樂不可支。
蘇忙剛想嗔怪顧清不懂情調，猛然想起：“哦對對對，瞧我這記性，忘了你是歌手，要保護嗓子，這些刺激的不能多喝。”
她正要招手叫服務生，手機卻急促地響了起來。
一看屏幕，是工作來電，尤其芭莎在即，作爲總監的她忙得腳不沾地。
“哎呀！倩倩，弟弟，真不好意思，有個緊急電話，我得去處理一下。你們倆先聊會兒！”
蘇忙歉意地起身，快步走向安靜的角落。
蘇忙的身影一消失在綠植後，顧清明顯感覺周圍的空氣都清新流通了。
他整個人鬆弛下來，靠在椅背上，連呼吸都順暢了幾分。
“先生，您的橙汁。”服務生小心翼翼地將飲品送上。
“謝謝。”顧清禮貌地道謝，拿起杯子正要喝——
“咳咳…”對面又傳來壓抑的笑聲。
顧清動作一頓，擡眼看向劉天仙，語氣平靜無波：“怎麼？我喝橙汁顯得很土鱉？”
“沒沒沒！絕對沒有！”
劉天仙連忙擺手，努力憋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不好意思，我真不是笑你。是這個梗……
你不知道‘橙汁’的梗嗎？景星老師那個，最近網上可火了。”
顧清：“……”
他張了張嘴，又默默閉上。
原來是這個陳年舊梗，他小學時流行的東西，沒想到正是現在的潮流。
“你真不知道啊？”劉天仙看他這反應，更驚訝了，隨即又露出點遺憾，“我還以爲你剛纔是故意說橙汁，懟蘇忙姐那‘Coffee or Tea’的腔調呢！”
“你別胡說，我沒有，我不是。”
顧清立刻來了個否認三連，甚至下意識地回頭瞥了一眼，確認蘇忙沒在附近。
“放心放心，”劉天仙笑吟吟地壓低聲音，帶着點促狹，“我嘴巴嚴着呢。
不過弟弟，你嫌棄蘇忙姐的樣子，可都寫在臉上了哦。”
她話鋒一轉，帶着點同病相憐的調侃，“怎麼樣？體會到我們女藝人日常要應付的熱情了吧？”
“別比慘了。”
顧清不以爲然地抿了口橙汁，“你們女藝人頂多被異性佔便宜。我們男藝人？被異性佔完，還得提防被同性佔，誰更慘？”
他語氣帶着點自嘲的涼意。
劉天仙美眸瞬間亮起八卦的光芒，身體微微前傾，壓低聲音追問：“你還被男的佔過便宜？
誰啊？圈裡的藝人？還是…哪位老闆？”
她想到團隊收集的關於顧清的情報——乾淨得不像話的私生活記錄，一個大膽的念頭閃過，
“得…得手了沒？”她眼神裡充滿了好奇寶寶的光芒。
“你有點不禮貌了。”
顧清放下杯子，無語地瞥了她一眼，清晰地讀出她眼中的潛臺詞：“收起你危險的想法。我非常正常。”
“哎呀，不好意思嘛，”
劉天仙嘿嘿一笑，撓了一下頭髮，“就是好奇，純好奇！”
顧清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哦？那我也好奇一下，你談過女朋友嗎？”
劉天仙：“……”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巴拉巴拉的小嘴也像被按了暫停鍵，徹底閉上了。
空氣彷彿安靜了一秒。顧清錯愕地微微睜大眼睛，看着她的反應。
“喂！你別亂猜啊！”
劉天仙像是被踩了尾巴，急忙澄清，“我喜歡男孩子的，正常的那種喜歡！”
“哦，”
顧清點點頭，一臉“我懂”的表情，“我也喜歡女孩子。”
話一出口，他立刻覺得這話接得有點歧義，趕緊補充，“不是…呃…我的意思是…”越描越有點亂。
“呵呵，小弟弟，看不出來你還挺自戀的嘛。”
劉天仙氣笑了。
“天仙姐姐，彼此彼此。”
顧清立刻回敬。
“……”
短暫的沉默蔓延開來。
劉天仙重新拿起桌上的書，低頭看了起來。
顧清也從旁邊的小書架上隨手抽了一本，翻開。
“唰唰唰——”
安靜的空氣中，顧清快速翻閱書頁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和…敷衍。
劉天仙忍不住再次擡頭，秀眉微蹙：“你也喜歡看書？”
她語氣帶着明顯的懷疑，這麼快能看進去什麼？
她覺得這小孩有點裝了。
“不喜歡。”顧清頭也不擡，回答得乾脆利落。
“不喜歡看書？”劉天仙被他的直接噎了一下，“那你拿着它幹嘛？”
“避免看人啊。”
顧清依舊盯着書頁，語氣理所當然，彷彿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劉天仙：“……”
她徹底怔住了，櫻脣微張，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這個俊美卻氣死人不償命的少年。
胸口一股氣猛地堵了上來，握着書頁邊緣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修剪整齊的指甲微微泛白。
這死小孩……是不是沒被人打過？！
“你說話……”
劉天仙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真有意思。”
她努力維持着表面的風度，覺得自己一個大人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
“彼此彼此。”顧清終於擡起頭，對她露出一個燦爛得晃眼的笑容，隨即又若無其事地低頭“唰唰”翻書。
……
當蘇忙打完電話，步履匆匆地回到座位時，敏銳地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
顧清和劉天仙各自佔據桌子一端，安靜得過分。
明明只隔着一張鋪着潔白桌布的小圓桌，兩人之間卻彷彿隔着一道無形的天塹。
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他們身上，雖美好養眼，卻驅不散那股微妙的、近乎凝滯的低氣壓。
“倩倩，”蘇忙試圖活躍氣氛，重新坐下，笑着看向劉天仙，“我聽說之前你和弟弟差點就有合作機會？
可惜沒成。要是你倆真能一起拍部電影，那絕對是大爆預定啊！”
她試圖把話題引向共同點。
劉天仙擡起眼，目光掃過顧清，嘴角扯出一個沒什麼溫度的弧度，語氣帶着點冷淡的疏離：“我倒是想演呀，可惜…這位‘男神’看不上。”
她把“男神”兩個字咬得有點重。
“啊？”蘇忙驚訝地看向顧清，“真的假的？弟弟，你真沒看上那個項目？”
顧清放下看完的書，擡眼，目光平靜地迎上劉天仙帶着點挑釁的視線，回答得清晰而直接：“嗯，沒看上。”
“唰——”
劉天仙猛地站起身，動作帶得椅子發出一聲輕響。
她抓起手包，俏臉微沉，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連帶着胸口都有些起伏。
出道這麼多年，她還從沒被人這麼當面、如此直白地“否定”過！
“倩倩！倩倩！別走啊！”
蘇忙慌忙起身挽留，“弟弟開玩笑呢，你們後天紅毯怎麼搭檔總得商量一下細節吧？”
“不用商量！”
劉天仙頭也不回，聲音帶着壓抑的怒氣，腳步不停，“他想怎麼走就怎麼走！”
她覺得自己再待下去，真要忍不住失態了。
“你別誤會，”顧清在她身後補充了一句，試圖解釋，“我說的是劇本不好。”
這句解釋此刻更像是火上澆油。
“那你還不如就說我呢！”
劉天仙腳步一頓，扔下這句更氣的話，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清脆而急促的“噠噠”聲，頭也不回地消失在餐廳門口。
“弟弟……你……唉！”蘇忙看着劉天仙決絕的背影，又看看一臉“我說實話而已”的顧清，一時語塞，滿臉的無奈和頭疼。
“抱歉，蘇忙姐，”
顧清也站起身，語氣帶着點歉意，但眼神坦蕩，“看來今天不太順利，要不……紅毯我們各走各的？”
“那怎麼行！”
蘇忙立刻否決，隨着劉天仙徹底離開，臉上的無奈瞬間被笑顏取代，
她看着顧清，笑道，“名單都公佈了，多少粉絲翹首以盼等着看‘神顏X天仙’的同框呢！熱度可不能浪費了。”
她話鋒一轉，帶着點新奇和欣慰，“倒是弟弟你呀，姐姐我混了這麼多年時尚圈，還真是頭一回見着不買劉天仙賬的男藝人呢。”
“我只是實話實說。”
顧清將杯中剩餘的橙汁一飲而盡：“既然她走了，我也回去繼續排練了。蘇忙姐，明天見。”
“好吧……”聽到“排練”這個無法反駁的理由，蘇忙只能遺憾地目送顧清離開。
翌日，芭莎慈善夜。
華燈初上，場館外星光熠熠，紅毯鋪展。
顧清已經換好關啓紋精心設計的魏晉風禮服，坐進主辦方安排的豪華轎車，前往場館。
與此同時，
換上高定服裝的劉天仙，妝容精緻，美得不可方物，卻偏偏冷得像一尊精心雕琢的冰雕。
一想到，
等會要跟那個臭小孩，一起待在車裡很久，她就實在笑不出來。
兩個人同時乘車出發，到場館會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