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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日,晚八點整。
《華夏詩詞大會》開播在即,一場前所未有的關注風暴正在醞釀。
無數關心顧清的粉絲、討厭他的黑粉、純粹看熱鬧的樂子人以及被話題吸引的路人,都不約而同地將頻道切換至了大公主一臺。
在各路黑粉聚集的羣聊和論壇裡,充斥着興奮與嘲諷的言論:
“姐妹們,瓜子汽水小板凳都備好了嗎?今晚八點準時收看顧狗出醜實錄!”
“哈哈哈,我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他在臺上支支吾吾的樣子了!”
“我剛特意去搜了這期《詩詞大會》的選手名單,好傢伙,個個都是名校學霸、詩詞神童,顧清混在裡面簡直是雞立鶴羣!”
“我現在就擔心一點,顧狗上去啥也不幹,就靠那張臉傻笑賣萌,照樣吸粉,那我們豈不是沒得黑了?”
與此同時,
這場風暴的中心人物——顧清,正獨自悠閒地躺在酒店房間的牀上。
電視屏幕亮着,播放着節目片頭,而他正略顯頭疼地回覆着雪片般涌來的慰問消息。
跑男團的兄弟們最爲直接:鄧朝等人約他吃飯散心,陳赤赤則發來遊戲邀請,都想用最實在的方式讓他放鬆。
除此之外,
“二爺,想開點。你看我出道以來,天天被罵‘土’、‘沒文化’、‘村姑’,不也啥事沒有,活得好好的嗎?”
“咱們這不就算是‘同病相憐’了?”
這是小趙姐姐帶着自嘲的安慰。
發出這條消息的她,此刻正抱着手機傻樂,莫名覺得這種“患難與共”的感覺拉近了她和顧清的距離,心裡甚至有點竊喜。
覺得這樣的顧清,看起來反而沒有那麼遙遠了。
劉師師發來的是一連串“抱抱”、“摸摸頭”的軟萌表情包,字裡行間都透着心疼,彷彿覺得此時的顧清脆弱無比,正需要安慰,並難過自己不能陪在他身邊。
娜扎的情商則一如既往地穩定發揮,渾然不覺地在“傷口”上瘋狂撒鹽:
“相公,你沒事吧?聽說你最近被罵得好慘好慘哦!
你有沒有偷偷哭鼻子呀?需不需要本公主去保護你?”
但要說最有趣的,還屬蔣心和陳嘟靈。
蔣心發來的消息充滿了同仇敵愾的忿怒:“這些人腦子是不是都有大病?!”
她不僅發消息安慰,網上也沒閒着,各種怒懟黑粉、闢謠謠言,戰鬥力爆表,幾乎從早罵到晚。
但從實際效果看……頗有點好心辦壞事,越幫越忙的趨勢。
而“小耳朵”陳嘟靈的消息則讓顧清忍俊不禁:
“許弋,你一點也不笨,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
“你只是沒有時間花在學習上,如果你願意,你一定能考上非常好的大學。”
“如果你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輔導功課。”
她的安慰方式笨拙卻又無比真誠。
顧清笑着回覆:“謝謝嘟嘟老師,那說好了,以後你教我學習,我教你打遊戲。”
手機很快震動,收到了陳嘟靈秒回的一個:“嗯嗯!”
大致回覆完所有消息,顧清剛放下手機,準備專心收看節目,一個意想不到的來電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滔姐?”顧清拿起手機一看,屏幕上顯示着劉滔的名字,他不由得一愣。
自從《琅琊榜》拍完,兩人默契地遵守着“約定”,幾乎沒有再私下聯繫過。
沒想到這次,劉滔不僅主動發消息,竟然還直接打來了電話。
儘管最近輿論風波纏身,安慰顧清的人不少,但直接打電話過來的卻寥寥無幾。除了鄧朝、陳赤赤這種關係鐵、百無禁忌的兄弟能毫無負擔地直接來電插科打諢,
即便是趙莉穎和劉師師,也多是先發消息試探,感受一下他的情緒,找個合適的時機纔敢撥通電話。
是怯懦還是顧忌,原因無從知曉。
“弟弟,你現在人在魔都嗎?”
電話剛一接通,沒等顧清開口,那頭就傳來了劉滔關切的聲音。
“呃…我在。”顧清有點茫然,“滔姐,怎麼了?”
“弟弟,聽姐說,千萬別胡思亂想,也別去看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消息!”
劉滔的語氣很輕緩,“在姐心裡,你一直是最優秀的,你會唱歌、會演戲、長得又這麼好看,已經特別特別出色了!
作爲演員,你只需要給觀衆回饋好的作品就行了,那些罵你、挑你刺的人,純粹就是嫉妒,不需要在意他們的想法。”
她一股腦地輸出着安慰和誇獎,
“別難過了。”
劉滔道:“姐剛推了工作,請了兩天假,特意來陪你散散心。”
大姐姐的暖心關懷,打的就是直球,殺傷力非同一般。顧
清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滔姐,我…我在酒店呢,正準備看節目……”
“是你錄的那個《詩詞大會》?”
電話那頭的劉滔正坐在疾馳的車上,憂心忡忡地問。
“是啊,還挺好看的,滔姐你要不也看看?”
“姐文化水平不高,看不懂文化類的節目。”
劉滔直接否定,並再次發出邀請,“你也別看了,出來跟姐吃個飯吧。我大概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了,快餓死了,
姐從中午就沒吃,就爲了趕過來見你。你幫我訂個餐廳吧?”
看着電視上節目已經正式開播,顧清無奈地撓了撓頭,但還是應了下來:“好……那我等下把餐廳地址發給你。”
他掛斷電話,起身穿外套,叫上助理,開始打電話預訂一家自己常去的餐廳。
……
而在節目播出的同一時刻,無數電視機前的觀衆都聚精會神地觀看着。
連剛在師傅家練完基本功、累得滿頭大汗的大林子,也經不住謙老師的勸說,
好歹回了趟那個他並不常回的家,準備準時收看他的“清哥兒”的節目。
他剛擰開門把手,屋內,其樂融融的“一家三口”氛圍瞬間凝固。
聽到開門聲,正喝茶的老郭瞥了一眼大兒子風塵僕僕、略顯慌張的樣子,習慣性地就皺起眉頭,準備開口訓斥兩句。
哪成想,
他沒開口,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卻先不滿地嚷嚷起來:“你怎麼來我家了?”
剎那間,整個房間安靜得落針可聞。
大林子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心涼了半截。
老郭又驚又怒,死死盯着妻子,猛地一拍桌子,指着小兒子厲聲大罵:“混賬東西!怎麼跟你哥哥說話的?!
什麼叫‘你家’?這個家沒他一份?!他是你哥!”
耳邊充斥着父親的怒罵和小兒子委屈的哭聲,
“哥哥?”
大林子扯了扯嘴角,心裡只覺得無比諷刺。
若是以前,他早就摔門而去了。
可偏偏今天,他答應了顧清要收看節目給他加油。
大林子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涌的情緒,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目不斜視地徑直走向自己那間久未居住的房間,重重關上了門。
房間內,陳設如舊,電視機屏幕上都落了一層薄灰。
大林子也顧不上這些,打開電視,找到遙控器熟練地切換頻道。
屏幕上,恰好播放到董沁介紹顧清出場。
“還好沒遲到。”
大林子鬆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呼吸,準備靜靜欣賞歌曲。
偏偏這時,“吱呀——”一聲,房門被輕輕推開了。
大林子用餘光瞥了一眼,是顆桃子頭,但他沒有回頭,繼續專注地看着電視。
“咳咳……”
老郭有些不自在地輕咳兩聲,挪步走進來,臉上帶着罕見的愧疚和尷尬,在離兒子不遠不近的牀邊坐下,只覺得如坐鍼氈,
“大林啊,你弟弟他……他還小,不懂事,你……”
“麻煩您能小點聲嗎?”
大林子語氣禮貌卻疏離冷淡,“我正在看電視。”
“哦哦……好,好。”
老郭尷尬地應着,房間再次陷入沉默,只有電視裡《春庭雪》的歌聲流淌。
他看了會兒屏幕,有些驚奇,“這…這不是那個顧清嗎?”
他試圖找話題:“你…你還是他粉絲啊?”
“怎麼?”
大林子終於轉過頭,直視着他,“您老現在連我看哪個明星的自由都要干涉了?”
“嗐!這…這我管你幹嘛。”老郭一輩子的結巴彷彿都用在了今天,他搓着手,“我是想說…我跟這顧清,認識!
你要是真喜歡他,爸…我能幫你找他要個簽名照什麼的。”
“要簽名?”
大林子笑了,不過是冷笑,“清……人家知道您是誰嗎?跟您認識嗎?”
“怎麼不認識!”
看到兒子似乎有點反應,老郭心裡一喜,嘴上又開始沒把門地吹噓起來,“我們倆可是在晚宴上相談甚歡,相見恨晚吶!
就差擺香爐磕頭拜把子了!”
大林子翻了個白眼,懶得再搭理他。
老郭也訕訕地住了嘴,父子倆第一次如此“平靜”地坐在一起看電視。
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上次和大兒子這樣獨處是什麼時候了。
越想,他心裡越是酸澀和愧疚。
直到屏幕裡,顧清表演結束,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這娃娃是真俊吶……”
老郭忍不住感嘆,“天生的角兒坯子,這要是來咱們德雲嗇,稍微一打磨,絕對能火遍大江南北。”
雖然和顧清有過小摩擦,但他對顧清的外形條件和那股靈氣還是欣賞居多。
“讓人家來德雲嗇?”
大林子嗤之以鼻,一語雙關地懟了回去,“您付得起人家工資嗎?”
“你……”
老郭臉一黑,暴脾氣差點又被點燃。
但馬上,他聽到兒子拿起手機,開始語音發消息:“清哥兒,你這唱的太棒了,還有這身行頭真帥!當然,人更帥!”
“你說的清哥兒……就是顧清?”
老郭愕然。
“不行嗎?”
大林子斜睨了他一眼,看到老父那吃驚的表情,心裡止不住地暗爽,總算出了口惡氣。
他低頭刷起手機,熱搜上,#顧清春庭雪#的詞條已經攀升。
他笑着點進去,眉頭卻很快皺了起來。
評論區裡,黑粉們已經開始“工作”:
“我呸!真不要臉!平時吹他唱功多牛,結果上臺就假唱?”
“你們這些洗腳婢怎麼不說話了?”
“笑死人了!嘴都沒張聲音就出來了,當觀衆是瞎子嗎?”
“拜託有點常識好嗎?這叫半開麥!是爲了保證舞臺效果!而且弟弟有很多肢體表演!”
“半開麥?唱功好有本事全開麥啊?粉絲就別洗了!”
底下已經吵成一團。
“大林啊,是爸以前不對,欠缺對你的……”
老郭瞅準機會,又開始苦口婆心地準備道歉。
誰曾想,話沒說完,就聽到他的好大兒低聲罵了一句:“煞筆!”
這下子,
“你說什麼?!”
老郭臉都氣紫了,瞬間炸毛,猛地站起身。
“我…我我沒罵您!”
看到父親快變成紫桃子的臉色,大林子也慌了,童年陰影涌上心頭,趕緊舉起手機解釋,“我罵這些網上亂噴的黑子呢!”
老郭湊近仔細看了看屏幕,這才勉強消氣,但又很費解:“你跟這顧清……關係這麼好了?
你什麼時候認識他的?我怎麼一點都不知道?”
“上週。我們一見如故。”
大林子又暗戳戳地陰陽了一下,“他管我叫弟,我管他叫哥。”
“他……人品瞧着倒是不錯,聽說還默默給貧困地區捐過款,是個好娃娃。”
老又開始了他習慣性的說教,“你跟他交朋友,爸……支持。”
大林子聽得心裡一陣不耐煩。
就在這時,
電視裡,董沁開始介紹“飛花令”的環節。顧清微笑着表示:“就當個挑戰者吧。”
“哈哈哈,好戲終於來了!”
“顧清還真敢玩啊?”
“他能背出三首詩嗎?”
“我賭一首!”
“我賭他兩句就得卡殼!”
看戲的黑粉們笑開了花,興奮地等待着期待中的場面。
“π飛花令?有點意思。”
連老郭也來了興趣,腦子裡下意識地開始搜索帶數字的詩句。
“您老上,能對多少首?”
大林子隨口問了一句。
“二三十首總沒問題吧?”
老郭捋了捋並不存在的頭髮,“再多……唉,爸老了,記憶力不行了,以後德雲嗇還得靠你撐着……”
“得了吧您,我可擔不起。”
大林子只想解脫,專心看起顧清和第一位女選手徐倩的對戰。
三首……五首……十首……二十首……當看到徐倩落敗時,
大林子興奮地揮了下拳頭:“臥槽!清哥兒牛啊!”
連郭德綱也難免露出吃驚的神色。
“假的吧?!這絕對是劇本!”
“贏個女生算什麼本事?”
“欺軟怕硬,有本事贏個男的啊!”
黑粉們難以置信,立刻開始找新的角度。
可很快,男選手胡天登場,節目組附上的學霸背景介紹極具逼格。
黑粉們重新燃起希望。
然而,隨着顧清從容不迫地對答,飛花令數一路飆升至近七十首,胡天最終慌亂出錯,淘汰出局。
黑粉們再次如喪考妣。
“叫!再給我叫啊!!”
“贏了女的你們說欺負人,贏了男的你們還有什麼話說?!”
顧清的粉絲們憋屈了整整兩週,終於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瘋狂反擊。
“贏兩個高中生有什麼好吹的?顧清比人家大多少歲?”
黑粉的嘴,永遠是硬的。
然而,顧清彷彿成了黑粉肚子裡的蛔蟲,精準地想要滿足他們的“願望”。
於是,接下來,電視上開始了顧清“1挑5”的驚人表演。
對手從年輕學生到成年老師,涵蓋各個年齡段。
八十首……九十首……一百五十首……兩百首……
當顧清最終清晰而沉穩地念出那句“‘士也罔極,二三其德。’”,
將飛花令的記錄定格在驚人的二百零三首時——
無數個原本滾動飛速、喧囂無比的黑粉羣和論壇帖子,此刻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鴉雀無聲。
“還……還黑嗎?”
不知過了多久,某個羣裡纔有人弱弱地打出一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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