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一夜
其實陸錦行做的事，不僅僅是把整條衚衕全都租下來，而且還在每座院子裡住上了人。
這些人家或是兄弟，或是父子，或是叔侄，或是三四十歲的中年夫妻，他們和柴晏等人一樣，在平城府有戶籍，有兩家還有秀才的功名。
五城司的人和平城府的衙役，從這裡經過時，他們會熱情地打招呼，道一聲“辛苦了”。
柴晏住的這處宅子，四個月前已經從房東手裡買下來了，陸錦行閒來無事，親自畫圖，把宅子各處重新修整一番。
柴晏對葉老夫人說道：“要委屈老夫人暫時到密室裡歇息了。”
葉老夫人嘴角動了動，難得的有了一絲笑容：“落難之人何言委屈，能有一瓦遮頭便是幸事。”
說着，向柴晏屈膝施禮，柴晏嚇了一跳，連忙側身避開：“老夫人，萬萬不可，小子受不起您的大禮。”
葉老夫人微微一笑，卻沒接柴晏的話頭，一禮之後，她的背脊重又挺直，對柴晏說道：“煩請公子帶路。”
陸錦行連忙上前一步：“老夫人，學生爲您引路。”
其實李綺娘是想多了，顏雪懷和柴晏走出密室，顏雪懷便壓低聲音問道：“侍衛們呢？”
柴晏要走，李綺娘又叫住他：“我聽懷姐兒說有兩位女英雄前來援手，她們現在何處，我想去親自道謝。”
柴晏有問有答，態度謙順，若是此時裕王妃在場，一定會以爲自家兒子被人換了芯子。
柴晏道：“在花廳裡，他們全都受傷了，正在醫治。”
“免貴，姓陸。”陸錦行的臉皮雖然厚如城牆，可此時此刻卻還是被葉老夫人看得發毛，說話的語氣更加謙恭。
柴晏忙道：“伯母請放心，周大當家住在玉波居，很安全。今晚看到暗號，我們趕過去的路上遇到周大當家的人，就是那兩位姑姑，周大當家得知飛魚衛滿城搜捕，擔心您和懷姐兒的安全，便派人過來了。”
柴晏連忙說道：“那我讓人再搬張羅漢椅進來。”
葉老夫人上下打量着他，問道：“貴姓？”
見李綺娘問個沒完，顏雪懷對柴晏說道：“你跟我來，我有事要問你。”
柴晏忙道：“伯母，您先休息吧，有事兒您讓人叫我一聲，我先出去了。”
可是小滿不肯走，拽着李綺孃的衣角，像只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時至今日，還有官員的家眷住在此處，另有一些官員，租不到或者買不起衙門附近的宅子，便在玉波居里長年租用一兩個房間，偶爾下衙晚了，便住在這裡。
陸錦行一口氣沒上來，差點厥過去，他乾咳兩聲：“旁支，嘿嘿，旁支。”
“你這裡有大夫？”顏雪懷問道。
“晏公子，國公爺的情況你可知曉？”李綺娘放心下一件事，又開始操心另一件事。
武傑和武瑞則被安排到其他院子裡休息，兩人都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既興奮又緊張，還沒有緩過勁來。
不過，玉波居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我已經讓人出去打探消息了，有了消息便來告訴伯母。”
“衛國公府的那個陸？”葉老夫人淡淡問道。
柴晏說道：“她們是周大當家的手下，柿子衚衕那裡死了不少人，她們還要善後，現在沒在這邊。”
見閨女板着小臉，一副“誰也別惹我”的模樣，李綺娘只能用“你讓着她點兒”的笑容，衝着柴晏點點頭。
玉波居是距離六部衙門最近的一處客棧，在平城變成新京之後，玉波居便成了來京官員們的暫居之所，吏部還因此派駐了兩名九品官員。
新京是臨時遷都變成的京城，連皇宮都沒有，別的就不用說了。
李綺娘一遍遍地告誡自己，不要管得太多，不能讓閨女煩她。
所謂密室，其實就是這宅子裡的其中兩間屋子，只是要從其他屋子的暗門方能進入。
李綺娘鬆了口氣，玉波居雖然不是新京最大的客棧，但卻是最不同的。
葉老夫人似是對他的回答很滿意，道：“陸之禮那一房的？”
密室內牀榻錦被齊全，莫語陪着葉老夫人住一間，李綺娘母女和呂英兒住在另一間。
自從他們一行走出柿子衚衕，那兩個女子連同她們帶來的人便沒有跟過來。
漕幫跟了裕王的事，朝廷裡早已無人不知，也不知道周大當家是如何住進玉波居的。
“陸錦行會一點，大病治不了，處理外傷還行。”柴晏說道。
“去吧去吧。”看着自家閨女和柴晏一前一後走出密室，李綺娘笑着搖搖頭，小兒女的事，還是由他們去吧，閨女有分寸，柴晏又是個家教很好的孩子。
一來二去，玉波居便不再接待普通百姓，但凡是能在玉波居住的，全部都是官員官眷。
柴晏原是想讓小滿跟着武傑武瑞去睡覺，在他看來，小滿雖然還是個小不點，可畢竟是男的，難道讓他睡到自家香菜的牀上嗎？不行，就算是小舅子也不行，何況這還不是親生的。
“那周大當家呢，她可安全？”李綺娘下意識地用一隻手捏住另一隻手的手指，因爲用力，手指關節泛起白色。
“嗯，難怪呢，行了，你前頭帶路吧。”葉老夫人點點頭，昂首挺胸，在李綺娘和莫語的陪同下，跟着陸錦行向密室的方向走去。
陸錦行抹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冷汗，陪笑道：“是。”
李綺娘便笑着說道：“就讓他留在這裡吧，這孩子膽子小，怕是給嚇壞了。”
“他不是你的伴讀嗎？怎麼還懂醫術？”顏雪懷有些好奇。
柴晏有點不好意思：“我小時候淘氣，小傷不斷，我娘擔心我受傷以後一時半刻找不到大夫，就讓陸錦行去學醫了。”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便走到花廳外面，柴晏先從門縫裡看了看，見裡面十名大漢俱是光着膀子，便對顏雪懷說道：“他們還在包紮傷口，我們先等一會兒吧。”
此時已是天色微熹，這漫長的一夜終於過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