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然有些尷尬地望着柳雲，沒有說話。
這位老闆畢竟是他的金主，剛給了他一份三年2000萬的代言合同。
他想着先去給柳雲敬一杯，拿起杯子的時候才記起，這裡面不是酒，而是果汁。
大賽在即，國家隊嚴格規定，禁止飲用任何酒精，嚴重的，會被禁止比賽。
柳雲深吸一口氣，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自己這次宴請華夏男籃，這個立陶宛主教練心中是不喜的，但籃協裡的一些領導壓了下來，他無法拒絕，只好找一個理由缺席這次飯局，當做一種無聲的抗議。
籃協的角度很簡單，悠悠是巨頭級公司，討好這樣的金主總歸不會有錯，也許未來還能得到一筆可觀的贊助費，至於這個主教練，如果不是迫於燕京奧運會，這座頂在頭上的大山的壓力，早把這個頑固而倔強的老頭給解僱了，讓他帶着鋪蓋直接滾回立陶宛。
“你們這個教練脾氣不太好吧。”柳雲回過神，笑了笑問道。
“何止不好。”王浩然苦笑一聲，輕聲說，“歐洲凱撒的名氣是白叫的？這老頭簡直是暴脾氣啊。一言不合就痛罵一頓，經常當面讓籃協領導下不了臺。球隊裡，除了姚明之外，所有人都被他罵過？”
這個倔強的老頭當然也不是一點都不識趣，如果他罵了姚明，對方回罵一句：老子NBA全明星，你是誰？
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以往這些運動隊內部的辛秘，除了體育記者捕風捉影地報道以外，很少有泄露，如今有一個當事人在了，柳雲頓時來了興趣。
他笑道：“這些官老爺那麼愛面子，真能忍？”
王浩然有些無奈地說：“忍不了也得忍啊，燕京奧運多大的責任啊，誰也扛不起。不過，柳總……，我跟你說件事，奧運會之後，這老頭肯定要走人了，不會續約了。因爲領導喜歡……聽話的教練。”
柳雲撇了撇嘴，說道：“聽話的，本事通常不大。”
這便是魚與熊掌難以兼得的道理。
“不過……”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這老頭脾氣是有點臭，我也不喜歡。”
王浩然聽後，燦燦一笑。一邊是金主老闆，一邊是主教練，兩邊都不好得罪。
柳雲之所以生氣，是因爲那個倔老頭沒來吃飯，沒買他面子。
兩人聊天的時候，又碰了一杯，當然是果汁對啤酒……
“八強問題不大吧？”柳雲問道。
“不大，這是底線。”王浩然回道。
“呵~，泱泱大國不能只有這點出息吧。”柳雲淡淡地說着，“有點追求，比如打個四強，創造一個記錄。”
王浩然苦笑：“柳總，說得容易。華夏隊的實力放在歐洲，能不能出現都難說。我們教練常說啊，你們水平太差。他來華夏是來扶貧的，進了八強是他的功勞，進不了那是你們的水平問題。”
“這老頭的思維真是與衆不同啊。進不了八強，花了這麼多美金請你來幹嘛？”
“一個倔老頭！現在球隊都整得神經兮兮的，我就擔心萬一心態崩了，這八強的目標有可能也完不成！”
“這我明白，可你們現在是東道主啊，有點追求行不行。”柳雲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笑道，“你們第一場對手是美國，我給你開一張空頭支票，贏了的話，上面的數字你們隨便填？”
嗯？這個主意不錯，如果把這則新聞放到微博上，還能增加不少熱度。
當然王浩然不會這麼傻，跳到這個看似誘人的坑裡，便說道：“柳總，別尋我開心了。這空頭支票有和沒有沒區別，話梅都止不了渴。”
“那點出息~”柳雲便悶悶不樂地拿起酒杯喝了幾口，腦子裡卻只有一個念頭，自己好心宴請，這個立陶宛老頭竟然不買自己面子？
不過隨即一想，這老頭在華夏約四年的時間，幾乎把能得罪的都得罪了一遍，官員、老闆通通都沒有落下。
他當初是怎麼說來着？CBA16個俱樂部的訓練水平都太爛，太垃圾，只會把自己的球員給廢掉，這樣的球隊根本對於他備戰奧運會沒有幫助。
球員保持沉默，因爲兩邊都不能得罪。可這些球隊背後的老闆是誰？那都是在華夏商業圈叱吒風雲的大佬。
這些老闆最看重的面子，而這個立陶宛死老頭竟然這麼不給他們面子。
所以其中有幾個脾氣暴躁的老闆，要聯合組團請專業的律師起訴這位歐洲老頭，認爲這話屬於惡意詆譭，要承擔法律責任。
當然，這事情最終是雷聲大，雨點小，無疾而終了。
在尤納斯眼裡，柳雲和CBA的一些老闆沒區別，你再有錢，我脾氣上來了，愛不理，就不理。
“浩然。”柳雲拿起酒杯和他的果汁杯乾了一杯，帶着一絲酒意說道，“你知道的，微博是我的。他不來吃飯，這麼不給我面子，我發動輿論黑一波，可以吧？”
“柳總，使不得……”王浩然有些無語，這老闆的脾氣上來了，有時候真的很任性，雖然他知道主教練這麼做實在是不給面子。可如今可是大賽在即了，非常時刻。
“那你們比賽的時候表現好一點，別讓我找着黑的機會。”他嘿嘿一笑，點燃了一根菸，並放在嘴邊吸了一口。
說話間，柳雲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打電話的竟然是微博的負責人章小龍。
“柳總，微博上有關於你的負面消息！要不要刪除？”剛接通電話，章小龍就問道。
“什麼內容？你說說看，我這邊沒電腦。”柳雲回道。這便是這個時代的侷限性了，手機端無法下載微博，只能從電腦登錄。
或許網絡上已經吵翻了天，而自己只能矇在鼓裡。
“是這樣的，華夏男籃的主教練由尤納斯在接受媒體採訪的時候，指責了……你。他說不稀罕你這一頓飯，而且覺得這是多此一舉，會亂了他的準備工作，認爲您是在……搗亂。”
“你都聽到了？”柳雲掛斷手機後，輕挑眉毛問道。
王浩然坐得離柳雲很近，兩人對話的內容就聽到了一些。他只好苦笑地說：“柳總，教練可能壓力太大了，所以有點急躁。”
柳雲有些不滿，但也只是輕輕地拍了拍桌子，說道：“大一個屁！就一個破8強，我們有要求他拿獎牌嗎？他這個人，就喜歡找一些無關緊要的破理由，從來不反省自己！”
王浩然苦笑着，即使心裡贊認同柳雲的話語，也不好當面編排教練的不是。
之後的這一頓飯，柳雲吃得很是不爽，花了錢，還受氣，如今大賽在即，自己也不好下手報復。
他看來一眼一旁的劉鏹東，這位倒是已經和姚明打得火熱。
看來這次飯局，花錢受氣的是自己，而收穫最大的卻是這位東哥。
買單，然後便坐進專車，直接回了酒店。
飯桌上的事情，是一個插曲，酒意消退之後，柳雲也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對這麼一個外國老頭一般見識。
車行路上，酒意微醺
柳雲坐在車裡，看着華燈齊放的燕京城，感覺整個城市就像一件熠熠發光的奢侈品，靜靜等着人來消費、承認和誇獎。
有些東西，有一些思維，柳雲完全能理解。
奧運會第一次落戶華夏，這是一件能讓整個國家整個民族都揚眉吐氣的盛事。
儘管一個國家的強盛與否不是一次體育賽事能說明的，但至少它是一個全球性的大廣告。隨着奧運大廣告的播出，能修正一些人“華夏落後”的滯後印象，能校正一些人“華夏貧弱”的認知偏差，能推翻一些人“華夏閉鎖”的主觀偏見。
這樣一個大廣告，可以擴大華夏的國際影響力，並同時讓華夏作爲世界大國的地位被國際承認……
須知，一個崛起中的大國，必然要面臨各種各樣的困難，不同的問題需要不同的解決辦法，該韜光養晦時要韜光養晦，該秀肌肉時要秀肌肉，該亮劍時要亮劍，該做廣告時也不能心疼錢。
想着，想着，柳雲想到了自己的那位紅顏知己，如今也處在燕京的田馥。
這妮子雖然沒有獨唱的機會，但會參加合唱環節。這個環節，幾乎雲集了當今華語樂壇最火的一批歌手。
蘇雨涵是從高三開始，長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友，她的喜怒哀樂，一顰一笑，都會牽動自己的神經。
田馥呢，她和自己也是從高中開始認識，如今更是貴爲華語樂壇的小天后。他們兩人之間的，有更多的共同語言，更契合的靈魂。
她的言行舉止，耍起小脾氣的模樣，做菜的味道，甚至牀上的契合度，實事求是地說，田馥更爲合拍。
兩人在精神上獨立，在靈魂上平等，並且能夠達成心靈共鳴，靈肉合一。
柳雲覺得，田馥就是一個男人一生中最難得的紅顏知己，永遠可遇不可求。
在酒精的驅使手下，他拿出手機，想要撥通田馥的電話，可是當手指已經觸到屏按鍵時，他又猶豫了。
“她應該很累吧，讓她多休息會吧。”
他想了想，說道：“先不回酒店，去華庭嘉園一趟。”
這是柳雲悄悄在燕京買的唯一一套房子。
約半小時之後，保時捷卡宴穩穩地停在了小區樓下。
“咦？”柳雲發現自己的房間，燈竟然亮着，心中一動，便道，“你們先去外面轉轉吧，如果我要回酒店，會打電話。”
司機是柳雲的貼身保鏢陳一男，他識趣地點點頭，什麼都沒問，便開車離開了。
柳雲上門後，拿出鑰匙，小心打開了房門，入眼的，是一個讓他日思夜想的絕美身影。
“當我看到燈亮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是你。”柳雲望着眼前的女子，笑道。
“這個家，只有我們兩人有鑰匙。”這女子便是田馥，柔情地看着柳雲說道，“我有直覺，覺得你晚上一定會路過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