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
儘管隱約知道會是這樣一個難以讓人接受的結果,還是覺察到了那深深的寂寥。我突然像是一個剛從母親肚子裡生下的嬰兒,呱呱墜地,只能大聲哭,拋卻一些意念,依賴在大家的驚喜的目光中,懷着好奇的眼神看着這個陌生的世界。
我卻知道,我回不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我眼前還是那間沒有窗戶的牢房,我還是養着我的傷,偶爾動一動便讓我嘶啞着喉嚨低聲呻吟,我還是每天吃着那難以嚥下的簡陋飯菜,我還是無聊地在那牆壁上刻着字,不過這一次,我沒有了那已經被呈爲兇器的牙刷,只有用那磨損的指甲。
只是,我的腦海中開始想起了李喬。
指甲,曾留給我印象深刻的李喬。
在她離開後,有一次我在她的博客上看到了這樣一篇日誌。日誌大致是這樣的。
“突然發現指甲又長了.曾經有個人說我指甲長長不好看,就這樣一句話讓拼了命留了兩個月的指甲剪了,只是也許那個人不知道,其實真的是下了很大的狠心才留了那麼久,從小到大留的最長,最久的一次.小時侯,經常是姐姐們給我剪,大了,賴着他給我剪,現在,終於一個人的時候了,,只有自己一次一次的剪.在他人眼裡,很簡單的修剪指甲,在我這卻比登天還難,上帝知道我有多麼討厭左手拿着指甲鉗剪着右手的指甲,這樣的時候,會覺得特別難受,特別孤單.算下來,記得的自己給自己修剪指甲的次數真的少的可憐.也許這麼簡單的一件瑣事,在我看來卻是多麼的棘手,很想給自己一個承諾,未來的老公一定要很心疼,很心疼的爲我修剪指甲,儘管我的手難看的要死.也許這樣的生活纔是最樸素的愛情.我要的Lang漫這麼容易就能滿足了,其實真的就是這樣試着找回那次修剪留下來的痕跡,發現怎麼也回不去了,只是牽強的很想回頭去要回來.沒人給我這個機會,因爲沒有要求的立場和資格.有人說的對,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能侵權啦,別人的東西變成自己的太牽強了,還是守着自己的未來比較好.現實生活是,指甲還得自己修剪,生活還得自己過,沒人會爲了心疼我修剪指甲願意陪着我的手一輩子……”
現在想來,我從來沒爲她剪過指甲,甚至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她的指甲,李喬曾要我幫她剪指甲,我都以事忙而拒絕。
可能是小事吧。
或許當時我這樣認爲。
可,上天才知道,它該有多麼重要。
我嘆了口氣,花了一天時間才刻上這麼幾個字: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就是這樣一句話,單單二十個字,卻似是宿命,糾纏了我好久。
李喬曾對我說過這句話,我想當時她大概是在感嘆她爲什麼第一個遇到的不是我。
而,如今,輪到我了。
李喬和我已經陰陽相隔。我無奈地將上面的“老”字該成“死”,又把“生”改成“死。”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死,恨不死同時,日日與君好。
等到一切作罷,我才帶着雍懶的身體睡在牀上。
回想着昨天發生的一切。
讓我們把時間倒回到昨天。
“2046,”隨着一聲冰冷的開鎖聲,門外兩個荷槍實彈的士兵其中一個吆喝着:“出來,監獄長要見你。”看到我一身傷,他才嘆了一口氣,聲音輕了一些,“走吧。”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我對面,坐着一個帶着些許滄桑的中年男子。
“牙刷。”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是磨尖了的牙刷。”中年男子糾正了我的話。
他將搖椅轉了轉,眼睛中帶着一絲睿智,補充道:“它,已經成爲了你的兇器。說吧,把事情的發生經過說給我聽,雖然我已經聽了其他犯人的供認,但我想還是必須聽聽你這當事人的想法。”
“沒什麼好說的,”出乎中年男子的意料,“我想你們監獄應該有攝像頭吧。事情的發生會不知道?”我簡潔地回答。
“事實上,我是知道,”中年男子說:“你對這事有什麼看法?”
“會有什麼看法,很明顯是兩夥之間的火拼,兩敗俱傷罷了。”中年男子看着我讓我感覺不在乎,我裝做不在乎地回答,“說吧,說出你的真實想法,我不是和他們一夥的。”中年男子像看穿了我的想法。直接問道。
“好吧,簡單些說,我也是因爲那夥人入獄的,然後他們老大來找我麻煩,在爭鬥中,我就受傷了,當然,他們老大也受傷了。”
“那個叫殺手的,你能鬥過他?我可聽說他功夫還了得的。”中年男子有些懷疑地看着我:“繼續說,你是怎麼把他打成這樣的?”
“很明顯,”我看了看對面饒有興趣的中年男子,“你應該也知道,殺手腦筋不靈活……”
“好了好了……”中年男子擺了擺手,“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他盯了我半天,忽然冒出一句:“你不錯!”
“我可以走了嗎?”我的回答讓他大爲意外。
“你不想聽聽我們監獄方對你的處理結果?”中年男子搖了搖頭,“難道你連自己的處理決定都不在意。”
“我在意,”我轉過頭,對他說,“可這是我能決定和阻止得了的麼?”
中年男子嘆息一聲,“小小年紀,哎。你一直都這麼老成的麼?還是你不懂?對了,告訴你,小夥子,我叫賀剛。”
“哦,賀獄長,你打算多判我幾年?”我淡淡地回答。
“判?那是我能決定的嗎?我只能按事實上報,讓法院決定,”說到這,他竟狡擷一笑,“而,事實是由我來決定是不是事實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這個事實?”我瞪着他的眼睛。
“小夥子,別這麼憤青,我剛都說了,我不是和殺手一夥的。”賀剛不失風度地說,“而,這次,我打算幫你。”
“爲什麼?”我第一反應就問。
賀剛看了看我,“我問你,你覺得像殺手這麼笨拙的腦袋,爲什麼還能在監獄裡猖狂那麼久?我們監獄爲什麼能容忍他的舉動?而你,想一想,爲什麼在你制服他的時候,我們的武警才那麼適時地進來?”
“你想拿我做槍使?”我又一次瞪了他。
“反應倒瞞快的,”賀剛一怔,然後很巧妙地掩飾了這個表情,他笑着反問道:“你有選擇麼?”
“我是沒選擇,但,”我轉了話題,“你這有煙嗎?”
賀剛招了招手,後面的兩個士兵其中一個隨手扔過一支菸,有些煩躁地給我點上煙。
我沒有再理會賀剛,貪婪地吸了兩口,看着對面悠閒的賀剛,他還是那微笑的表情,“我是沒有選擇,但是,我更討厭別人給我的選擇,而且,那時,我會有選擇餘地。”
“想知道些內幕嗎?”賀剛神秘一笑,“知道太多你覺得好嗎?”我的話讓賀剛再次大聲一笑。
“在監獄中我就是一切,你放心吧。”賀剛爽朗的笑聲透過一絲堅毅。
“我瞭解了一下你進獄的起因,而,太巧了。殺手的背後也是他,嚴梟。”賀剛頓了頓,繼續說道:“一個表面看似和善,虛僞、好色卻有着很大勢力的人。你這次惹到了他,你麻煩了。”
“我不想幫你,”我淡淡回答,“陷進去你們的爭鬥沒有什麼意義。”
“小夥子,我該怎麼說你,”賀剛再次看了看我面無表情的臉,“你究竟懂不懂取捨?這是互惠互利的事情,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隨你怎麼說,”我轉身便走。
“小夥子,好好想一下,很多事情你是沒有選擇的!”
賀剛還在勸說我。
“你該顧着那個叫劉嫣的女人,”他一句話使我停住了腳步,我轉過頭,大步走到他面前,猙獰地說:“你說什麼?!”
我因爲怒火而突起青筋,看着面前調笑我的賀剛自顧自地說:“看吧,從你開始到現在,你終於第一次情緒失控了吧,”
“你試試!”我近乎咆哮,“儘管我知道你位高權重,但,只要我不死,我就會讓你對所做的錯誤付出相應的代價!”
“放心,”賀剛喝退了欲上來阻止我的士兵,“那樣對我沒好處。我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的。但是,相應於你對殺手的制約,由你出面的制約,會比我們親自下手好得多,可是,”他話鋒一轉,“你難對付,不找一些手段來應付你,不,不是應付,而是合作,不找些合作的籌碼,你怎麼會放下你的姿態呢。”他拍了拍我顫抖的肩膀,“而,那個叫劉嫣的女人,明顯是你在意的人。”
“不用說了,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