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這個名字都可能是假的。
可他不明白, 如果這是個假名字,他的系主任導員怎麼會不知道呢。
到最後還是找的張老二,打聽了他們上初中的中學, 找到蘇堯的班主任, 可他班主任也說他就叫蘇堯, 是北京當地的, 只是不知道地址, 而他的學籍等資料,隨着他考上大學,也都轉到他大學裡了, 加上時隔太久,學校也早沒備份了。
輾轉找到了蘇堯的小學, 已經找不着蘇堯的班主任或者其他任課老師了, 每年那麼多學生, 他們也早就忘了蘇堯這號人,查也不查不出什麼。
最後王淺音沒法子, 又從醫院逃出來了,派出手下所有人,去整個房山區能找的地方挨個去打聽。
四個月了,連最偏遠的十渡蒲窪都去了,還是找不到跟蘇堯有關的半點消息。
王淺音開着車駛在盤山公路上。
鄉下的馬路都比較陡, 馬路兩邊一邊是山, 另一邊是陡坡, 何止危險, 簡直是嚇人。
王淺音的手還沒好利索, 本來這種傷,一個多月也就好差不多了, 可是他之前那麼折騰,手發炎潰爛差點沒廢了,好不容易救回來,這會兒還沒好透呢。
第三次差點從馬路邊上擦出去,王淺音不得不把車停在路邊上。
他看着鄉下翠油油的山,他從過年找到盛夏,可那個人就像人間蒸發一樣。
蘇堯,我本來是想報復你,最後賠上的卻是我自己,原來你開始就在騙我,連名字都可能是假的,你纔是真正的高手。
王淺音那樣對蘇堯之後,他起碼心裡都是踏實的,因爲他以爲蘇堯就在張老二家,只要他去找,隨時都能找到他,現在卻發現錯了,他找不到!
他動用了家裡所有的勢力,想盡了所有的辦法,本來想着只要從公安局找到蘇堯的資料,調出他的身份號,再去機場汽車站火車站一查,再去銀行查他的消費記錄,那麼不管他去哪裡他都知道。
可是他查不到,什麼都查不到,甚至查不到他的真名字。
妖兒,妖兒,我知道錯了,我真的喜歡上你了,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
好不好……
他掏出手機,給馮子健打電話,“大馮,去公司請個長假,然後去訂機票。”
“去哪的機票?”
“哪都行,”王淺音喉結動了動,“去查,把中國34個省給查遍了!也要把他給我找着!
說完,王淺音掛了電話。
他在車上不知坐了多少個小時,突然猛地趴在方向盤上,發出砰地一聲。
狹小的汽車空間裡,迴盪着男人低沉壓抑的嗚咽聲。
“妖兒。”
他的眼淚把方向盤的護把都弄溼了。
“我想喝紫蘇雞湯了。”
泣不成聲。
六年後。
CBD最高最繁華商業大樓,說這是棟玻璃房子一點也不爲過,別緻的設計幾乎用鋼化玻璃取代了所有的牆壁,遠遠望去,就覺得閃瞎你的狗眼算了。
站在大樓下的,除了看門的接待,還有倆人。
兩個西裝革履的人。
一個特高,看起來得一米八七以上,頭髮一絲不苟地全梳在腦後,領帶打得特正,西裝倒是時下最時髦的款式,可是介於他氣場太冷了,打扮得又這麼正經,顯得這身西裝老了好幾歲,倒是不難看,更顯出一個成熟男人的魅力來了,怎麼看怎麼是北京老爺們。
另一個就矮點了,確切地說跟他相比是矮大發了,估計也就一米七多,瘦不拉幾一看就營養不良,那身西裝也撐不起來,好在長得倒不賴,頗有南方男人的風格,那雙眼珠子水靈水靈的,看着賊精。
“王總,咱們……走不?”
高個男人回頭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這個玻璃大樓,轉身大步走了,皮靴踩在水泥板上哐哐的。
小跟班忙着跟上。
玻璃大樓的頂層,有個同樣高個的男人站在玻璃窗前,冷冷地看着大樓下邊,可是實在太高了,他看不清下邊什麼情況,只能看着望遠鏡往樓下看,然後看着那人領着他的小跟班走了。
就在十分鐘前,那倆人過來所謂地“拜訪”,但是,被拒絕了。
窗前的那人點了顆煙,靠着玻璃窗靜靜地抽着,比起那個高大男人,他沒那麼高,也就一米八三左右,同樣也穿的西裝,他的外套隨意地搭在手臂上,上身只穿了件白襯衫,領帶微鬆系在脖子上,襯衫的扣子也解開了兩顆。
他很瘦,臉頰都凹進去了,更顯得他臉頰輪廓分明。
有個說法,人的細胞無時無刻不在分裂,新生,周而復始,聽說一個人要把這一身的細胞都換掉,需要七年的時間,只是聽說而已。
但是在六年的時候,他回來了。
他要在那個人沒有把關於他的細胞完全換掉之前,回來營造新的細胞。
始終關於他的細胞。
“蘇律,你不是說要抽個時間跟對方當事人見一面嗎?怎麼對方主動過來,你反而不見?”
蘇堯回頭看向站在他身後的助理陳輝。
一根菸已經抽完了,蘇堯又點了一根,這纔開口:“他主動來我就要見?那他開口讓我們撤訴,我們是不是就得乖乖投降?”
蘇律一向溫溫和和的,難得甩臉子,把陳輝嚇了一跳,老實兒地站那不說話了。
六年了,蘇堯待在法律嚴謹的美國,整整六年,他一直在等,等一個機會重新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這不,機會來了。
聽說三年前王淺音就從他老舅的公司摘出來單幹,自個開了個科技公司,專門跟政府合作。
要說一個普通人,光有個北京戶口沒啥背景,基本和北漂沒區別,奮鬥個二三十年也不見準能混出個頭來,可人家不一樣啊,人家可以拼爹,起跑線上就甩出你一大截去,每年接的那些個項目,什麼紅綠燈啊、路燈啊、柏油馬路啊,甚至小到修公共廁所,聽起來不值一提的,整個北京城有多少個公共廁所啊,這都是錢啊,肥水不流外人田,他攬下這活肯定比外人攬下強啊。
所以才三年多,他這個小公司說不上混成國際企業,但在北方也算混得風生水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