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被三個混混拽入巷子裡,她駭地全身戰慄不止,說出的話也帶着顫抖:“你、你們要幹嘛!”
“你不是知道嗎?”
於晚猛然大叫,可是周庭修已然遠去,沒有人能聽到她的呼喊,但即便如此,他們還是將於晚的嘴巴捂住,不讓她再發出一聲。
男人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游走,於晚當即有了一頭撞牆的衝動。
正待她下了決心要以頭搶地時,突然聽到一陣驚悚的喊叫聲,一雙修長的手狠狠扼住趴在於晚身上的黃T桖男人的脖子,頓時三對一攪在一處,悶哼聲此起彼伏。
昏黃的路燈下是周庭修猙獰的臉,於晚卻感到從所未有的安定。
可眼看着一根棍子打在了周庭修的後背上,於晚嘶聲呼道:“哥哥小心!”
“呦,原來不是情郎啊!可惜了一出好戲!”
一個白衫男人腳踩着周庭修後背的傷,另一個眼鏡男則蹲下身揍他的臉。
周庭修被打地鼻青臉腫,一旁於晚的哭聲不絕於耳,可三個混混卻笑得肆無忌憚。
黃T桖更是譏諷地看着於晚道:“不如來個好玩的,讓你在哥哥面前做事,是不是很刺激啊?”
“無恥!”於晚喊破了喉嚨,得來的卻是他們更猖狂的笑。
黃T桖突然一巴掌蓋了過去,於晚被打得撲倒在地,白嫩的肌膚如何禁得起他這般折騰,頓時嘴角流出血絲來。
“住手!”周庭修竭力反抗不成反被打了一拳。
“哥哥!”
“先顧好你自己吧!”黃T桖一步步逼近,一隻手還麻溜地扯下褲腰帶。
於晚泣不成聲,她狠了狠心,將頭往地上砸,可是男人卻一把攔住她,把人箍在懷裡,就像餓瘋了的野狗一樣沒有章法地亂啃亂咬。
於晚的雙手被禁錮在牆上,脖子溼漉漉的口水讓她覺得噁心而反胃,肚子裡翻江倒海就要嘔吐出來,黃T桖的身子卻突然往後一仰栽到了一旁。
她擡眸看到了周庭修放大的臉。
“哥哥……”
周庭修的雙眼沁滿鮮紅的血絲,嘴角被撕裂了口子,手上青筋暴起,於晚看得膽戰心驚:“你受傷了!”
周庭修沒有回答,只動作迅速地將她往大街方向拉着跑。
“攔住他!”黃T桖捂着後肩上的刀傷,大聲喝道。
另外原本按住周庭修的兩人立刻咬牙撲向周庭修。
周庭修的腳被白衫抱住,而身後的眼鏡男持棍上來。
“趕緊跑!”周庭修立刻把於晚往外推:“快跑!”
於晚踉蹌地跌出了兩米遠,她這纔看到那三個混混身上竟也沾上了血,而周庭修着了眼鏡男一棍,聽他悶哼一聲又與那人打在一塊兒。
“哥哥!”於晚已哭地不成人樣,她好想上去幫他可又怕自己成爲累贅。
“報警!”周庭修回頭衝她吼了一聲,而這一不留神就被對方趁虛而入。
“臭女表子!”拉住周庭修的腳的白衫男呸了一聲,一瘸一拐地追了上來,於晚駭地全身癱軟可還是拼命地轉身大步跑開。
她的衣服被白衫男抓住,嚇得魂不附體,不過許是怒從心頭起,於晚憤憤然出手甩了一圈,那人大腿有刀傷,站立不穩後退了幾步,於晚拔腿就跑。
周庭修餘光瞄來,心裡舒了一口氣,同時臉上又被揍了一拳,耳邊嗡嗡響,似真的撐不住了。
黃T桖氣得上前用棍子直直打向周庭修的肚子,好在他肩膀受傷力氣不重,周庭修吃痛之後卻是驀然大笑起來,他咧着嘴掏出褲袋裡的匕首,鮮紅的匕首在昏黃的燈光下閃着嗜血的光。
他雖然笑着,卻彷彿是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他沒有語言,但又像在說:“你們都上來,來一個我捅一個!”
三個混混想起方纔自己身上的口子都是拜他所賜,這下更是惱火,黃T桖慫恿着另外兩人:“怕什麼,我們有三個人,況且他受的傷比我們更重!”
“好!”白衫捂着右腿憤憤道:“他孃的!老子這次不把他打個半死我名字倒着念!”
“只是打個半死嗎?”周庭修突然大手一揮,站直了身,邁着穩重的步子一拍一拍地踩在他們心上,哪裡有半分因受傷而疼痛無力的狼狽模樣。
眼鏡男顫聲道:“你、你、你別亂來啊!”他高高舉起手中的棍子,似乎一旦周庭修敢來他就不會手下留情。
周庭修只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開口道:“你覺得我的這把刀要先捅你身上的哪塊地方比較好?”
— — — —
於晚飛快地跑到大街上,大口大口喘着氣卻不敢停下,想起周庭修還跟三人周旋,她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手機早就不知被丟到了哪裡,方纔周庭修說的報警定也是嚇唬他們罷了。
想到此處,於晚更是不安自責又擔心害怕,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放棄尋找出路,他正等着她。
凌晨的街道安靜卻也有兩三輛車子開過。
於晚勉力提起精神,突然眼睛一亮,未做思索擡腿就往大馬路中間站去。
她張開雙手,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就要開過來的那輛出租車。
司機不停地按着喇叭,但是於晚紋絲不動,出租車不顧交通規則立馬準備掉頭,於晚見狀,瘋了一般地衝到車頭前,氣地司機大罵:“你特麼神經病啊!要死別死我面前!”
於晚來不及解釋,徑直伸手拽住司機的肩膀吼道:“快出來!”
司機一副見鬼的模樣,驚地用力拍掉她的手,無果後竟直接升起車窗,卻不料於晚絲毫鬆手的意思都沒有,手臂差點沒折了進去,司機這會兒是真的怕了,忙忙求饒:“姑奶奶你別找我啊!我這麼晚出來討生活也不容易!”
於晚只是不斷喝道:“快出來!快出來!”
司機被拽地沒辦法,就下了車。
於晚終於看到了希望,不容分說拉住司機的胳膊:“快救我哥哥!”
司機聞言不好,又趕緊縮回車上,但是於晚早已經佔了他的主駕駛座,她目光堅定地說道:“反正你不救我哥哥我就要撞死他們!”
車子本就沒放手剎,於晚的腳顫抖着往油門輕輕一踩,車子就開始發動,可她到底不會,車子一下子唰地衝出了幾十米,連門都沒關,差點沒被掀廢了。
司機這下急了,連忙喊道:“姑奶奶我幫你!”
於晚雙手死死握住方向盤,車子停下,她的腦袋卻猛地撞了上去砸地暈頭轉向的,司機緊張地上下打量:“我送你去醫院吧?”
“救我哥哥!”
出租司機看着她怒目圓睜的模樣,只得認命地答應了。
車子停在巷子口,於晚本想讓司機直接開車衝進去嚇唬那三人的,可到了才發現只剩下周庭修倚靠着牆坐在地上。
他聽到動靜轉頭看來,慘白的臉頓時染上絲絲紅暈:“來了。”
他的笑很輕很輕,彷彿一碰即碎的夢境。
有多久沒看到他這樣的笑了?於晚的心在這一刻竟覺得無比寧靜。
可待她回到家裡給周庭修上藥時,才發現自己的眼淚早已決堤:“對不起。”
“我不疼。”周庭修的後背溼噠噠的一片,有的浸透進他的傷口,很癢、很疼。
於晚沒有再吭聲,只是有些慌忙地拭去淚痕,良久才又繼續包紮傷口。
她來到前面蹲下身子,挽起周庭修的褲腿,看到大腿上一道長長的刀口,不禁倒吸一口涼氣:“他們竟然還帶着刀!”
“沒事。”周庭修勾起嘴角道:“我奪過來了,還把他們嚇退了。”
於晚擡眸,睫毛沾着淚水就像雨中飛舞的蝴蝶,她語氣頗有些責怪:“你怎麼一聲不吭的?”
“都說了沒事。”周庭修看着她淚眼婆娑的樣子,感覺像是調了蜜一樣,可於晚額頭上的淤青實在太搶眼,周庭修情不自禁地伸手捧住她的臉,湊近了輕輕地在那兒落下了一吻。
淺淺的,酥酥麻麻。
彷彿被閃電擊中,於晚腦袋一懵,心臟驟然狂跳不止,異樣的感覺如同電流襲擊全身。她呆愣愣地看着周庭修,他的雙眸漆黑明亮,他的薄脣緊抿,他的喉結上下而動。
於晚也跟着嚥了咽口水。
周庭修沒有察覺出她的異樣,只是一昧後悔自己方纔不顧後果的行爲,當下思緒混亂不知所措。
“以後別這麼笨了。”周庭修只好尋了個安全的話題開口。
於晚暗自懊惱自己方纔一閃而過的壞心思,看着周庭修蹙眉,還以爲他生氣了,立刻搖頭說道:“不會了。”
兩人一時沉默,空氣中只有彼此的呼吸聲和包紮傷口的動作的聲音,但周庭修一點也不覺得尷尬。
如果時間定格這裡,也將會是件十分愉悅的事情。
可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小晚你今天還沒下班?”方啓禎很急切,以至於他的聲音毫無保留地傳到了周庭修耳朵裡。
於晚嚇得差點沒將手機給弄丟,她起身走至窗前,另一手虛捂住話筒,低聲說道:“對不起啊啓禎,我忘記跟你說了,我今天提早下班了……害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好……我得睡了……嗯,再見。”
於晚收起電話後努力平復情緒,她方纔還沒從輕吻中走出來就被方啓禎的一個電話打斷,就像是一個小偷,剛起了心思卻已失去了機會,心癢難耐但無可奈何。
於晚的小鹿開始亂撞,她不懂爲何自己有一種不捨的感覺,有種興奮卻想要竭力隱藏的陌生的異動。
周庭修看來,於晚在爲方啓禎的關心而高興。
那一低頭的溫柔,泄露了她的秘密。
“他一直都送你回家?”他明知道答案卻還是忍不住要問。
心裡有個聲音一直在說:你騙我吧,快騙騙我!
可於晚終究是那個乖巧地不懂說謊的姑娘。
手裡的紗布被於晚絞成一團褶皺,她目光流轉,脣瓣似動未動,周庭修又一次想要逃。
“忘了有個朋友今晚有事,我出門一趟。”周庭修匆匆撿起沙發上的襯衫,跑出客廳。
“很晚了!”於晚趕忙攔在門前,看着他身上的傷紅了眼眶:“沒包紮好。”
周庭修喉頭微動卻沒有說話。
“你生氣了?”
“……”周庭修的目光落在別處:“沒有。”
他沒說假話,真的只是難過。
“哥哥……”
“別叫我哥哥!”周庭修突然吼了一聲,他的眼眶蘊着層層霧氣,是他自己也控制不了的悲痛。
悲痛?
於晚愣了愣,心臟驀地緊縮在一處:“我、我沒犯錯……”
“是我的錯……”周庭修輕輕一哂,徑自繞過她離開。
這夜,於晚的枕頭溼了一大片。
來來回回都是他自嘲的笑意和輕飄飄的一句話。
心有千千結,不能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