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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學院的老師或許被人提前打過招呼了，所以對夏闌珊的回來也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和不滿，反而還讓她在家裡好好休息，等實習期徹底結束再回學校上課。
夏闌珊帶着一疊資料出了醫學院，門衛大爺對着她擠了擠眼睛，“這麼好的車啊……幾百萬吧？”
她一頭霧水，再往門外看了看。
一臉白色的轎車安靜地停在梧桐樹下，就像是……昨晚那輛！
“他說他找夏闌珊。就是你吧？”
夏闌珊點了點頭，拎着鞋盒子一路走過去，敲了敲車窗，“你好，是來拿鞋子的嗎？”
車裡沒有迴應，像是沒人一樣。
身後傳來腳步聲，優雅又輕慢，慢慢地踩過梧桐樹的落葉，發出細碎的聲響。
“你就是夏闌珊？”
裴琰斜倚在一棵梧桐樹上，問她。
夏闌珊一驚，回頭，就看到了靠在樹幹上的人——
還是紫色的襯衫，白色的西裝，以及白色的皮鞋。
他的西裝上面口袋裡疊着一塊整整齊齊的紫色方巾，看起來特別有質感。
中長的髮絲蓋過耳際，被風吹得有點微亂。
四目相對，她怔了怔。
這個男人的五官非常深邃，而他的眼睛，居然是紫羅蘭的顏色……
就和他的人一樣，迷離，邪魅，讓人不敢輕易接近。
夏闌珊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把鞋盒子放在了車門邊的地上，“你的鞋子，它們很漂亮，不該被你那樣扔出來的。”
說完之後，她直接轉身，就要離開。
剛走了兩步，就裴琰伸手攔住，“夏小姐。”
“怎麼了？你懷疑鞋子被我穿過了？還是要檢查鞋子有問題沒有？你檢查吧。”
夏闌珊坦然地看着他，清澈的星眸一眼到底，沒有半點雜質。
裴琰鳳眸挑了挑，忽然溫柔地低頭，湊近她，“鞋子，你是不是不喜歡？”
氣息裹着迷離的薰衣草味道，吹拂在她的耳畔。
夏闌珊猛地一抖，趕緊往後仰了仰頭。
說話就說話，靠那麼近做什麼……
“沒有喜歡不喜歡，它本來就不屬於我。請你趕緊拿回去。”
“送你了，就是你的，”裴琰出奇地溫柔，但那雙眼睛裡像是有紫色的碎冰在暗暗浮動，“我裴琰，不喜歡太貪心的女人，但是送出去的東西，也不允許被退回。”
最後一句話，他說得一字一頓，像是某種警告。
夏闌珊愣了一下，覺得這個人有點莫名其妙。
她又轉頭，看了那個鞋盒子一眼，“那你送給我了，我丟了，行不行？”
“不行，穿給我欣賞一下才能走。”
夏闌珊：“……”
她懷疑自己遇到變態了，而且還是一個比較有錢的高級變態。
千萬不能被他優雅迷人的表象給騙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突然繞過他的手臂，往前拔腿就跑。
腰上卻忽然一緊，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的畫面一陣旋轉，她被他扔到了汽車的引擎蓋上。
腳上一涼，早上出門穿的小白鞋已經被他脫掉了。
夏闌珊懵逼，“裴琰，你要做什麼？！”
“幸會，夏小姐。”裴琰優雅地對她笑着，“我們終於互相知道彼此的名字了。”
說完之後，他一個轉身，直接把手裡的兩隻鞋子扔進了不遠處的學校人工湖——
咕咚。
小白鞋連泡都沒有冒一個，就這樣永沉湖底。
夏闌珊：“……”
她真想把地上那雙高跟鞋拿起來，直接敲爆他的頭！
這個男人，果然是個變態！
裴琰彎腰，從地上拿起那個盒子，拎出裡面的鞋，單膝跪地，想幫她穿上。
夏闌珊眼疾手快，抓住機會狠狠往前一踢——
砰！
裴琰從未遇見過這麼不溫柔的女人，猝不及防被踢了個四腳朝天，跌落在了地上。
夏闌珊從引擎蓋上一躍而下，猛地抓住他的兩隻白色皮鞋，扯下來，狠狠地扔進了人工湖裡。
裴琰：“……”
然後拍了拍手，捏緊自己的小揹包，“鞋子還給你了，現在也互不相欠了。拜拜。”
然後光着腳丫子，一路跑遠了。
因爲怕他再追上來，所以她跑得特別快，半長不短的馬尾在腦後甩出盪漾的弧度，青春的味道就這麼迸發了出來。
裴琰坐在原地，忽然失笑。
這個夏闌珊……有點意思。
司機一直在車上看到剛纔這一幕，當裴琰被夏闌珊踹倒在地的時候，他嚇得幾乎肝膽俱裂。
趕緊推開車門，“少、少爺……”
“嗯？”裴琰單手撐地，輕鬆站起來，白色的西裝沾了一點灰塵，他嫌棄地看了衣襬處一眼，伸手脫下來。
幾萬塊的高級定製，就這樣無辜地被扔進了湖裡。
“老爺剛纔打電話來問，您……有沒有找到小姐。”
“沒找到，瑤瑤那麼淘氣，讓她再多玩幾天吧。”裴琰似是寵溺地笑了笑，“我記得瑤瑤來這裡之前，用我們裴家的網絡查過這個夏闌珊的資料？”
“是。”
“準備一份。我要。”
“少爺什麼時候需要？”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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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闌珊一溜煙地從學校出來，跑上公交車，確定那個人沒有再跟上來之後，才隱隱地鬆了一口氣。
中午時間，公交車上沒有幾個人。
她找了最後角落裡的位置坐好，腳丫一晃一晃地搖着。
手機震動了一下，有短信進來。
慕夜廷：[顧喬手術已經結束。有空的話，你來醫院一趟。]
手術結束了……
夏闌珊黯淡地看着這幾個字，心裡替顧喬難過。
這樣的手術，即便能夠活下來，對女人來說也是一種精神摧殘。
更何況存活率，還那麼低……
她想了一會兒，然後一字一字地回給他——
[好，我馬上過去。]
慕夜廷收到短信，看了之後放下手機。
顧喬從手術室出來沒有多久，麻藥效果已經過了，臉色蒼白，眼底有濃重的烏青。
痛得時候，只能按壓背部的鎮痛泵裡緩解。
可是，也用處不大。
“是夏闌珊嗎？她是不是……要過來？”
脣瓣乾裂得厲害，就連說話都很困難，她還是用盡力氣，問了他這一句。
慕夜廷正在倒水，聞言手頓了頓，然後轉身，把棉花棒輕輕壓在了她的脣上，“是她。”
顧喬的神情變得有些怪異，蠟黃的臉上滿是悲慟，卻抿了抿脣，沒有說什麼。
“我……會處理好。你別擔心。好好養身體，”慕夜廷想了想，輕聲道，“我會讓你儘快見到姐夫。”
顧喬已經打算閉上眼睛，聽他這麼一說，頓時睜開，似信非信，像是不覺得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慕夜廷專注地幫她潤脣，表情風輕雲淡，“她一會兒過來，我也不會讓你看到她。你……休息吧。”
顧喬閉上了眼睛，勉強睡了過去。
慕夜廷始終安靜地待在她身邊，等走廊上傳來腳步聲，不輕不重，走幾步，頓一頓。
是他聽慣了的聲音。
確認顧喬睡着之後，他才起身，把手裡裝着溫水的碗放到了一旁，然後悄然無聲地關門，站到了走廊上。
他看到了夏闌珊。
她如約而來，站在走廊的盡頭，窗外日頭漸斜，帶着一絲蕭索的秋意，在她的小臉上籠出一層朦朧的光。
像薄紗。
她也看到了他，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兩個人隔了五米左右的距離，四目相對，視線在空氣裡交纏。
明明只有半天沒見，他卻好像……隔了好幾個世紀。
以前總有自信無論他走得有多遠，一轉頭，她就會站在原地等他，就像那個雨夜，她蹦蹦跳跳地走在他的身後，頭上頂着他給她套上的塑料袋，像一顆小小的蘑菇。
可是剛剛，在顧喬動手術的那段時間，他忽然有點不確定。
不確定她是不是還會繼續看着他孑然一身去把千山萬水都走遍，她還會等在原地。
所以叫她來……也沒有其他別的原因，甚至沒有其他別的事。
只是……
突然好想，好想她……
夏闌珊站在那裡，知道他身後就是顧喬的病房，她有點不敢隨意上前。
腳被醫院的地磚弄得很冰，她忍不住擡起右腳，在左腳的腳背上輕輕搓了搓。
慕夜廷忽然大步大步地朝她走了過去。
夏闌珊記得在四合院的時候，他非常不喜歡她不穿鞋子在地板上亂走，還喜歡拎着她去衝腳。
看着他這樣走過來，她心裡忽然一慌，趕緊把自己身上的牛仔長裙拉了拉，下意識地想遮住光腳丫。
慕夜廷站在她面前，停止。
“我不是故意不穿——”她輕聲解釋。
她本來上車之後想去找一雙鞋穿着的，可是接到他的短信，居然把穿鞋這麼重要的事就那樣給瞬間遺忘了，到了醫院，纔想起來。
話，還沒有說完，她整個人就已經懸空。
他伸手抱住了她腰，那樣緊那樣緊地，將她扣進了自己的懷裡，片刻都捨不得放手。
她的腳剛好懸到了他的小腿中間位置。
陽光斜斜地打在他們身上，在旁邊的純白地磚上投射出交纏難分的影子，中間連一絲罅隙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