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夫人。”小桐點頭，一臉嚴肅，“村長家那兩個孩子太過分了，小小年紀，好的不學，倒是學會了仗勢欺人。其他孩子也是怕他們，所以有時不得不跟着他一起欺負苦兒。”
小桐看得很清楚。
蘇果一臉凝重，輕嘆了一口氣，“說到底這些孩子都是因爲苦兒無人撐腰，爹不疼，娘不愛，所以他們才肆無忌憚。”
“夫人，村民來了，咱們出去吧。”
“好！”
二人來到院子裡，不禁被眼前的陣仗給嚇了一跳。
來的人很多，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幾乎是全村出動。相同的是大人牽着的孩子都臉上掛彩。
蘇果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各位鄉親，你們這是？”
“宋夫人，小孩子不懂事，他們在大榕樹下與宋小公子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我們帶他們過來跟宋小公子道歉。”
有人開口說明白了來意，後面就有一堆附合的人。
“宋夫人，實在是不好意思！孩子們也不是有意的。”
“宋夫人，這事怪我們，我們平時管教不嚴。這才讓孩子闖了禍，還請宋夫人原諒。”
“對啊，宋夫人，你們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孩子們一般見識。”
村民七嘴八舌的道歉，可蘇果聽着卻是暗歎了一口氣。這些大人都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可卻沒誰想過這是孩子有問題。
大人固然有責任，可孩子就一點錯都沒有了嗎？
這樣培養出來的孩子能有責任心嗎？
蘇果擡手，朝衆人做了個手勢，示意大家停一下。她微笑着問大夥，“鄉親們，你們找我這是爲孩子們道歉？”
“對啊，這些孩子不懂事。”
又有人開始說了起來。
蘇果連忙制止，“可是這些孩子沒做對不起我的事啊？而你們是代表孩子道歉嗎？還是大家覺得自己做父母的不對，所以孩子才做錯事嗎？”
“是的，我們做父母的沒做好。”
“那真是不好意思！”蘇果擺手，“這些孩子沒打我罵我，你們也沒打我罵我，我沒立場接受你們的歉意。如果你們要道歉的話，那就對小兒和苦兒道歉吧。”
蘇果扭頭看向小桐，“小桐，你去叫攸寧和苦兒出來。你就說鄉親們過來給他們道歉了。”
小桐點頭，“是，夫人。”
不一會兒，宋攸寧和苦兒手牽着手出來。
宋攸寧擡頭看向蘇果，一派天真的問：“娘，誰要來向我們道歉？”
蘇果應道：“鄉親們想替他們家的孩子向你和苦兒道歉。”
院子裡的村民聞言，臉色有些不好。
他們是大人怎麼可以向兩個小孩子道歉呢？這是多沒面子的事啊。
宋攸寧看向村民，輕輕搖頭，“各位都是長輩，你們向我和苦兒道歉，我和苦兒受不起的。再說了，這事錯的也不是你們。我雖然年紀小，可我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這道歉怎麼還能讓別人來替呢，這不是很沒誠意嗎？既然是沒誠意的道歉，我爲什麼要原諒？各位長輩都是懂理的人，不會做這樣的糊塗事吧？”
村民面面相覷，面上一陣尷尬。
一個個都彎腰給自家孩子示意，讓他們站出去道歉。可小孩子們也一個個都很勢利，直言，如果是宋攸寧一人，他們怎麼道歉都沒事，如果還得向苦兒道歉，這就不行了。他們可不願向一個來歷不明的野丫頭道歉。
只是宋攸寧把話說得那麼有條理，那麼清楚，他們還真不敢便黑了。
蘇果伸手揉揉宋攸寧的腦袋，輕道：“攸寧，你的事情，我自己處理。”撂下話，她便真的沒再停下來，轉身回房了。
宋攸寧看向村民，脆聲問：“你們誰要道歉啊，現在就來吧。我和苦兒都在這裡，我們能一起接受你們的歉意。”
衆人倒吸了一口熱氣。
他們一羣大人向兩個小孩子道歉，這成何體統？
一時之間，現場寂靜無聲，無人再說話。
“小公子，你這是……”
“我等着你們道歉，你們倒是快一點啊。”宋攸寧拉着苦兒席地而坐，“這事錯的不是你們，而是你們的孩子。你們真要道歉了，我們也一定不會接受。我娘教過我，長幼有序，長輩是用來尊重的，所以，我們不敢接受。”
村民問：“那小公子的意思是？”
“當然是誰的錯，就誰來道歉。”宋攸寧一臉坦然，然後看向人羣中的小孩，“你們一個個敢告訴大人自己做的事，難道就不敢承認錯誤？你是個男的，做事不敢承認，你還是不是個男的？”
“我？”那人滿臉通紅，“我當然是男的。”
“是男的，那就道歉。”宋攸寧一臉嚴肅，他看向人羣，“各位大伯，大娘，叔叔，嬸子。你們自己的孩子，你們都知道疼，這說明你們知道爲人父母不易。那別人家的孩子呢？他們就該被打，該被罵嗎？”
村民不吭聲。
宋攸寧又道：“苦兒也是個孩子，也是爹孃的孩子，雖然她爹孃不太疼她，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能對她盡情打罵啊。如果有一天，你們的孩子也被人這樣對待，你們會怎麼想？”
他指着孩子們，“還有你們，如果有一天，你們在外面，也被人這般打罵，你們會怎麼想？你們難不難過？”
話落，滿院寂靜。
宋攸寧的話直戳人心。
若是以前，他們會譏笑出聲，可眼前說這話的只是一個五歲的孩子。他們的心襟還沒有一個五歲孩子大，他們慚愧。
“我娘說了，凡事要站在別人的立場去想想。如果你都不希望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的，你都不願意承受的，那就別加注在別人身上。”
苦兒在一旁聽着，一直垂首默默抹眼淚。
宋攸寧還繼續道：“我娘也窮過，也生過病，深知百姓看不起病的痛苦，所以，她今天能免費義診。你們呢？不打人，不罵人，不逢高踩低，這種不花銀子的事情都做不到嗎”？
村民被說得擡不起頭來了。
小孩子們也是一臉慚愧。
他們掙開他們爹孃的手，站到了人羣前，對着宋攸寧和苦兒，道：“我們錯了！請你們原諒我們。”
“以後，我們還一起玩，好嗎？”
“我們再不欺負苦兒了。”
“我們再不隨便欺負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