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是我還你人情利息的方式了。”
蕭燼說完這些話,便離去了。
百里凌風看着康正帝的背影,說道:“前幾天跟你發脾氣,其實……是氣我自己。”
“嗯?”康正帝有些納悶,卻不敢轉身看他。
百里凌風想了許久,又覺得不好意思,便道:“沒什麼。我睡了。”
康正帝一個人在漆黑的夜裡,眨着眼睛。她不明白,百里凌風方纔忽然的溫柔和主動跟她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她太蠢,所以沒聽懂麼?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她該不該繼續問?還是,也乖乖睡覺?或者是,繼續道歉?what?剛纔發生了什麼?
嘶——一臉懵逼。
夜裡,宇文皓月終於自動解開了點穴,他第一件事不是去找軒轅林楠的麻煩,而是,出現在了百里凌風的榻前。
百里凌風冷眼看着他,宇文皓月也隱怒的看着百里凌風。
許久之後,他才離開。
早晨,康正帝醒來,卻看見自己像八爪魚一樣,纏在百里凌風的身上。她記得,她迷糊中,似乎總覺得大褪裡側有個什麼東西膈着了她。然後她不斷地去撥開,壓下去……什麼的……
啊——想死。
康正帝翻過身,面對房頂,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趕忙尷尬地笑道:“啊……哈哈哈,好像睡麻了……”
百里凌風一臉醬紅的沉怒隱忍,沒有說話。
康正帝扯在嘴角的笑意,忽然只好漸漸地收了起來。
她洗了把臉,便散着一頭烏黑髮亮的青絲要往外走,可是百里凌風卻問道:“要不要我幫你綰青絲?”
康正帝一個懶腰僵在了半空,一個哈欠卡在了喉嚨裡,忍不住捂着嗓子咳了半天。
她不知道一會兒生氣,一會兒又對她和顏悅色的百里凌風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爲他的馬,爲她死了,所以想出了什麼變態的法子來報復她?也不對吧,應該報復的對象,是宇文皓月吧?
自從出皇宮,百里凌風就一直怪怪的,自從凌雲死了,他就更變本加厲的怪怪的了。難道——以前,一直吃藥來着?最近沒吃藥?
康正帝在瞎想的功夫,百里凌風已經拉着她坐在了妝奩前。
“我可不可以梳下半部分是散開的髮髻?”康正帝擡着眉宇,討好地問道。
百里凌風臉色又一沉,那第一公子式的微笑裡充滿了隱隱的怒火。
康正帝又是嚇得一哆嗦。
“好。”百里凌風語氣冰冷地說道。
康正帝腦子裡想着:雖然散髻是表示有心往家裡收人的意思,束之高髻是表示不想再收人的意思。可是,她真的覺得下半部分散着的髮髻好看啊!
她又跑去換了一套粉色的衣服,配上她本來就輕巧出眺的容顏,整個人更加讓人忍不住回頭駐目了。
而百里凌風給她綰過髮髻之後,雖然噙着微笑,可是康正帝總覺得他是在生氣的。生什麼氣呢?她又幹什麼了麼?
百里凌風卻是這樣想的:我一路上,內心煎熬又掙扎。
我要看着她被那個越王抱着摟着不說,還要裝作什麼都不在意。她連和那個執羽之子說話,都是笑眯眯的,只有和我,說話時是相敬如賓的。包括和那個冷冰冰的軒轅林楠,她都是動不動就搶着吃他的菜、故意招惹他,然後讓大家看他渾身散發的寒氣。
這些都不算,就說凌雲的事情吧。我竟然爲了護着她,沒有管凌雲。
並且,她不想待在宇文皓月身邊,竟然是跑去了那個冰人的房間?
還有,她晚上竟然都是這樣在宇文皓月身邊睡的嗎?
最可氣的是,身邊都那麼多夫侍了,還想怎麼樣?難道真的想後宮三千嗎?
我怎麼可能會喜歡上這種女人!氣死我了!
康正帝一出門,宇文皓月便站在門口,他看見這樣粉色花鈿,粉色簪花珠釵妝飾下的康正帝,忍不住愣住了。
宇文皓月抿着一抹笑意,準備伸手牽康正帝的手時,康正帝卻伸手牽了百里凌風的手。
她環抱着百里凌風的胳膊,說道:“走吧!”
宇文皓月伸手就來拉康正帝的胳膊,康正帝卻死死不願意鬆開百里凌風的衣袖。
“過來。”宇文皓月胸口起伏,一臉盛怒地說道。
“啪——”
在她鬆手的那一刻,百里凌風卻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時間就像停下了,四周都極其寂靜。
坐在樓下用早點的執羽之子撐着下頜,看着樓上的這一幕,說道:“這一路啊,不愁無聊嘍!”
軒轅林楠像是什麼也沒看見似的,連一秒也沒停頓,繼續在用皮蛋瘦肉粥配生煎和小菜。
康正帝扭擰着,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胳膊,可是宇文皓月卻握的更緊了。
“鬆開!你弄疼我了!”康正帝說道。
宇文皓月在鬆力不鬆手的時候,百里凌風忽然一躍而起。
樓下的老闆都從賬房跑過來了,她一臉富貴肉也嚇得不停的冒油,雙手在臉側捏成蘭花指,緊張地不停擺動,倒吸了一口氣道:“別打呀!別打呀!別在這兒打呀!”
月氏國的死士沒有動,樓蘭國的死士卻甩給老闆一小袋金粒子。
“噯!等一下!”康正帝擋在了宇文皓月面前。
百里凌風的臉色瞬間就掛不住那抹微笑了。
康正帝使勁的抽回手,見宇文皓月笑的開心,卻並不鬆開,便一腳跺在了他的鞋子上。
康正帝以肉眼難辨的速度,三格、三格的臺階跨了下來。
“啪——”的一聲,康正帝一掌按在一隻肥肉手和布袋上。
老闆娘的眼睛都直了,她不死心地往自己的方向拽着錢袋。
康正帝掀起嘴角,死死地按住不撒手。另一隻手指向二樓,忽然的扭頭,喊道:“你們兩個!下來!”
百里凌風和宇文皓月,一個爲了剛纔康正帝擋在了別的男人面前,而冷着笑容。一個是爲了剛纔康正帝擋在了自己面前,而高興地露着傻笑。
康正帝一臉地痞流氓的惡霸相,對老闆娘說道:“撒手!”
老闆娘嚥了咽口水,卻不死心地結巴道:“這這這……這是那位小姐給俺的!”
“這筆錢,是爲了什麼給你的!這筆錢——是爲了他倆萬一打壞了你這兒,給你修繕用的!可是,姐們兒我可以讓他們倆出去打!這錢爲何給你!”康正帝說着,便想把這錢袋搶走。
老闆娘也不撒勁,對着百里凌風和宇文皓月說道:“二位客官,請打!不必客氣!”
康正帝像惡狗一樣地甩頭,差點把口裡對那袋金粒子而兜住的口水甩了出去。
“你倆!要打出去打去!”
康正帝扭頭的時候,忽然覺得老闆娘就要趁機發力拽走錢袋。她低頭上去就是一口。
“啊!”老闆娘果然還是條件反射地縮回了手。
康正帝挑了挑眉,一副小人勝利的樣子,將錢袋子拍了拍又親了親,紮緊了袋口,塞進了胸前的裹胸裡。
這一幕,所有的人都看呆了。
月氏國的死士們知道康正帝摳門,所以她們也沒敢出面交錢。只是,她們沒想過她們曾經那樣敬畏的康正帝,竟然……
樓蘭國的死士們更是全部都懵了。這女子是憑什麼坐上一國皇帝的?這是日漸強大的月氏國的國主?也就是說,我們日防夜防的月氏國?的國主?人生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大家一起做了個夢麼?
執羽之子先是一愣,接着揚起了眉,哈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軒轅林楠也沒辦法獨自表演雪山寒冰了,他微微蹙着的眉宇,一臉的想要裝作不認識她的羞臊之意。
宇文皓月一臉懵然,他懷疑人生都懷疑的有些懷疑……剛纔……她之所以幫我擋住了百里凌風,是因爲……她想要這袋金子?想要這袋金子?要這袋金子?這袋金子?……?
百里凌風想起來曾經與康正帝一路同行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對錢十分看重。可是說她貪財吧,遇到真的需要幫助的人,她又毫不吝嗇。只是,他還不知道她竟然……能毫不在意任何人眼光的,把“貪財”做到這麼明面上來!
他用餘光瞥了一眼宇文皓月,也就是說,剛纔她擋在宇文皓月的面前,並不是心疼他。而是單純的,爲了這袋金子!
康正帝整了整衣衫,忽然又恢復了花信年華的模樣。一臉俏皮可愛,雙頰粉紅的精靈模樣。
宇文皓月忽然陰着臉,拉着她便往外走。
“去準備馬車!”宇文皓月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想坐馬車?”康正帝眼底難掩欣賞。
宇文皓月被她這樣目光熠熠地看着,有些澀然地說道:“嗯,覺得你這樣穿,還是坐馬車的好。”
宇文皓月的意思,其實是他不喜歡她這樣被其他的人看見。
而康正帝卻點點頭,雀躍地說道:“對啊!我覺得這樣仙的衣服和髮型,自然必須是坐馬車的!不然被風一吹,頭髮就亂了!會一點美感都沒有的!”
宇文皓月卻忽然拉着康正帝躍上了自己的馬,說道:“趕路要緊!”
“啥?”康正帝還沒反應過來。
“駕!”宇文皓月便催馬走了。
百里凌風牙關緊了緊,躍上了閃電,也跟了過去。
有人看這陣仗,自然便也留心了。一個一臉斯文的高挑女子,對旁邊的粗壯結實的女子低聲說道:“火做,羊牯找剪鏢的。”
意思爲:有錢的主兒,搶劫的對象漏財招人劫道。
“拉掛子的給?”
意思爲:這不是鏢師麼?
斯文高挑的女子輕笑着搖了搖頭,說道:“杵頭海。”
意思爲:只是有錢人。
“鷹爪孫?”
意思爲:官府的嗎?
“線上攏合。”斯文高挑的女子說道。
意思爲:這一帶打聽一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