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如此良月夜

聽說去許家吃飯,紀昀還以爲是許將軍邀請許渚的小夥伴吃飯,沒多想,許將軍在紀昀眼裡一直很親切隨和來着。 聽說蓋布麗小野行洋不去,紀昀問霍錚,霍錚難得睜着眼卻說了句瞎話:“他們沒空。”

於是紀昀去問,說許家的廚師做的菜這麼好吃,你們居然不去呀什麼什麼什麼的,蓋布麗和小野行洋事先被霍錚叮囑過,當然很認真很認真地說他們要忙什麼什麼,於是沒空讓她自己跟霍錚去,如果不麻煩,打個大包回來他們完全不會嫌棄殘羹冷飯。紀昀歡快地跟霍錚乘懸浮車去許家,下車沒見到許渚,問過許將軍,許將軍說許渚被他舅舅叫去了。

紀昀還看着廚房那大排場,傻傻地說:“他們都不來,就我和霍錚,用不着這麼多菜吧,很浪費的。”

許銘川看霍錚,那意思是:你沒跟她說?

霍錚搖頭,心想:怎麼說,她自己把自己的記憶給封存了,什麼也不知道,算了吧,這樣傻傻的其實挺好的。

許銘川則想:“這個混蛋,趁昭陽殿下無記憶時,無恥地跟小公主談戀愛,好大狗膽,老夫等着看陛下怎麼整死你。”

就這樣,一老一少在紀昀身後你瞪我一眼,我白你一眼地往會客室走。紀昀聞着滿屋子的飯菜香氣穿堂而入,走進一個充滿清新淡雅花香的會客室,會客室裡還流淌着悅耳的音樂,輕柔和緩地將飯香菜香都拒之於外。彷彿只是穿過一條不長的走廊,就從世俗的柴米油鹽,進入更加世俗但不帶絲毫煙田氣的衣香鬢影酒綠燈紅。

“好大排場,搞宴會啊。”紀昀心裡剛嘀咕完。就看到迎面衝她笑得很溫柔和氣的昭明太子,紀昀拔腿就要走人,卻正好撞在許將軍右臂上。別看許將軍已經是爺爺輩人物,但一生戎馬,體魄強健無比,紀昀這小胳膊小腿撞上去,只能把自己撞得暈頭轉向。

許將軍見狀好笑。扶她一把道:“這是怎麼?”

紀昀幽幽看許將軍一下眼。小聲小聲地:“怎麼昭明太子也在呢?”

“你就只看到大哥,沒看到我?”前段時間受傷,最近已經調養好的昭成走到紀昀身後。冷不丁一句話,把紀昀嚇得跳到許將軍和霍錚身後去了。見狀,昭成王子恨不得把霍錚戳出千萬個洞來,冷哼一聲。“躲什麼,你還能躲到天邊去。”

“我……我跟你不熟。”紀昀抱着霍錚的胳膊。從霍錚身後探出雙眼來,然後又迅速縮回去。

總是那麼從容優雅的紀皇后聽到這句“我跟你不熟”,差點把正在喝的紅茶噴到永嘉陛下臉上,被濺了幾點茶湯的永嘉陛下把紀皇后手裡的茶杯接過擱到茶几上。纔不緊不慢地擦去臉上那幾點茶湯:“親愛的,我想你應該不渴了。”

“陛下。”紀皇后嗔怪一聲,遙遙看向不遠處自家那傻傻的女兒。沒有過往記憶的女兒看起來真的很可愛呢,就像小時候一樣。會軟軟地撒嬌,會傻傻地提問,還會愣愣地闖禍。可惜長大後就不那麼可愛了,對自己要求嚴格,哪怕是私下也不放鬆,真正符合公主的種種要求,但紀皇后卻總有些遺憾,她只有一個女兒,當然是怎麼寵愛都不過分啊,可是女兒不需要她的嬌寵,因爲她自身就很強大。

“去吧,跟小昀好好談談。”永嘉陛下和紀皇后此行,是爲就解除記憶封存這件事來看看紀昀的意思,如果紀昀並不願意,那就說明,她封存的記憶是她確實不願意回想起來的。做爲父母,他們並不強求一定要解除,至於認回女兒,好容易紀昀能卸下公主這件華麗而沉重的外衣,又何必讓她這麼快又穿上。

當然,除這件事之外,永嘉陛下還聽說女兒跟個年青人彼此愛戀,並且正在交往之中。讓永嘉陛下和他的兩個兒子都不放心的是,那個年青人知道女兒的身份,永嘉陛下不由得想要試探試探。

紀皇后溫柔無比地用她的魅力,毫不突兀地將紀昀帶去花園裡小敘,兩位殿下自然是一左一右夾着霍錚到會客室裡。許上將十分識趣地用“我去看看晚飯準備得怎麼樣了”這樣的藉口離開,把空間留出來,叫父子三人盡情地會審霍錚。

霍錚雖然最初很驚訝,但很快恢復鎮定,向永嘉陛下行以古禮後,永嘉陛下示意他坐下:“聽說你來自大禹星系,父母都在基層工作,那麼你的禮儀從什麼地方學來,這樣的古禮,朕也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過。”

“星網上的影像留存什麼也都有,只要有心,縱然學不到精髓,也能學到皮毛。”霍錚絲毫不慌亂,有昭武記憶加持,本來就具臨危不亂素質的霍錚更加澹然自若。

永嘉陛下頷首,至少看起來禮數還算周全……

那邊是三人在會客室審查霍錚,另一邊紀皇后則柔柔握着紀昀的小嫩手,很滿意女兒並沒有變瘦,反而一年多不見,長高了也長漂亮了:“他是不是很好?”

“您說霍錚嗎?”紀昀對兩位皇子有些發怵,面對這位皇后,倒是覺得很舒服。

“是啊,聽許將軍說,是個很出色的年青人。”

“嗯,他很好的。”紀昀說完,彎彎的眼睛裡流露出深深笑意來,嘴角上揚,整個人愉悅而滿足。

紀皇后看紀昀的表情,就知道不管霍錚其他方面怎麼樣,至少對紀昀是真的很好,紀昀從他身上能體驗到的愉悅使她看起來美麗而圓滿:“年少的愛戀就是這樣,哪怕念着對方的名字,心裡也是甜蜜的。文學作品裡總是講,被愛有多麼幸福,卻從來無人說滿心愛戀遇到值得託付的人,是多麼美好。”

“是的,付出有付出的愉悅,得到有得到的欣然。就像那句話,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其實餘香淺淺纔是最動人的。”紀昀說着,覺得臉有點滾燙,擡頭看向紀皇后,“殿下也曾這樣愛着陛下嗎?”

紀皇后欣然地笑:“是呀,我們很年輕的時候就認識了,是彼此的初戀。分別多年以後,才又重聚,之後受到所有人的祝福,很自然地走到一起,締結婚姻,組成家庭。”

“這樣真好。”紀昀很喜歡同紀皇后說話,幸福的人真的能從臉上看出來,眼角和嘴角的笑紋很明顯,絲毫不減美麗,反而只讓人一看就知道,她每天都生活在幸福愉悅裡。

“你是怎麼確定自己喜歡他的呢?”紀皇后只是好奇,並不帶一點試探,自己的女兒需要試探什麼,只要問出來知道她心裡所想的就足夠。

“不知道啊,只曉得,他單膝跪地,握着我的手說‘殿下,請允許我爲你征戰四方’時,讓我覺得整個人生都豁然開朗,整個世界也忽然變得格外美好開闊。”然後紀昀又說什麼“流氓”啊,“神經病”啦,還有霍錚希望她強大到可以有力量保護一切她想要保護的,還有對她依然很嚴厲居然不放水之類的,“那些山盟海誓刻骨銘心的愛戀是什麼樣的,我不知道,只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愛戀。”

“他很成熟,這樣很好,一個成熟的人,能包容很多。”紀皇后很慶幸,她的女兒最初開始戀愛時,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個足夠成熟,足夠包容的年青人。誰也不知道這份戀愛會走多遠,所以目前,只需要這些就足夠了。當以後回想起來時,只要還能記起這時的快樂,不管永恆還是短暫,都特別好。

“殿下,謝謝。”

紀皇后笑:“爲什麼呢?”

“您讓我知道,他是值得珍惜的。”

“那就要好好珍惜,茫茫人海里,找到這樣一個,讓你肯託付滿心愛戀的人並不容易,更何況他也正好愛慕着你。不過,有些事情不應該太早嘗試,少女的矜持是非常珍貴的。”

紀昀臉紅地微微低頭,總覺得那流氓特別老道,很危險呀:“嗯。”

“好了,讓我們進去看看,男孩子們談得怎麼樣了。”紀皇后又拉着紀昀進會客室,她們進去的時候,會客室裡已經一片“其樂融融”。這時飯菜也已經準備好,許將軍出來招呼大家一起用餐,這時張紹周不知從哪裡鑽出來,坐到許將軍下首也一起就餐。

待吃過飯,永嘉陛下把張紹周叫去罵了幾句,張紹周哼哼着哼哼着,卻最終向永嘉陛下許下一堆看似不平等的條約,最後也是張紹周開懸浮着,把這聯邦皇室第一家庭送回皇宮的。直到許將軍有氣無力打發他們也趕緊走,懸浮車開到半路時,紀昀才慢許多拍地問道:“我們真的是去吃晚飯的嗎?”

霍錚繼續睜着眼睛說了今天晚上第二句瞎話:“是啊。”

特純潔特無辜特真誠!

紀昀:我信你就有鬼啦,壞蛋。

“難道你是陛下的私生子嗎,所以才連你跟誰談戀愛都要關心。”

霍錚看一眼紀昀,深深嘆口氣,看來教導少女這種事,特別任重道遠:“開車的時候不要和司機說話。”

紀昀伸手戳一把霍錚,笑眯眯地捧着臉蛋看他,霍錚作勢要湊過來親她,把她嚇得趕緊躲。

皇宮中,紀皇后也同樣笑眯眯地戳永嘉陛下:“陛下,如此小兒女,豈不是很像我們年少的時候麼,不要氣啦,再氣女兒也已經被她的守護騎士搶走。”

“哼。”

“咦,你跟我生氣的嗎,你說過這一世有我就可以,別的什麼也不要的,竟然不算話?”

如此良月夜,豈不正好與有情人,做快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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