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S:第二章,嘿嘿。

1641.本公子哪裡欺負你?

“呵呵,扇兒之大心得,心事想得通透,比公子我尚且有過之。倒是公子我不小心被眼前的虛景給惑住眼簾,直往針迷兒縫裡看過去了。那扇兒有想過,日後要陪着本公子去哪裡嗎?本公子雖位居丞相,但生性喜好四處遊蕩,風餐露宿的生活,弱質女兒家如你,能受得了嗎?”

少女眼神裡異常堅定的目光,像是一顆璀璨的星辰,在俊美少年的迷惑不解裡,打開一扇天窗,讓迷霧散盡,只留下少女堅毅的模樣,印在俊美少年的心上。

在俊美少年的眼裡,那是一個遲遲到來,卻爲時不晚的,人生路上的希望。

不忍心打破少女用生命堆累起來的希望,俊美少年溫柔的勾脣一笑,和少女開起了小小的玩笑,拿極爲悲慘的話語來嚇唬少女膽大的小心思。

“公子何時,也喜歡欺負起扇兒來了?扇兒像是那麼容易受到哄騙的人兒嗎?公子,扇兒求您的事情,你倒是答不答應嘛。求求公子了好不好?扇兒現在闖下大禍,都沒有臉面出去見人了。若是還留在這院子裡,倘他日見到大公子了,要怎麼辦?”[

雙手握住俊美少年的手臂輕輕搖晃着,少女心裡着急的快要燒出火來,彷彿能立刻融化了身上的冰冷寒意一般,不停的向俊美少年尋個遲遲不被鬆口的答案。

“呵呵,本公子哪裡是欺負你?這是在考驗你的韌勁兒呢。跟在本公子身邊,四處東奔西跑的,可不是件輕悄兒的活。如果你受不了苦,本公子可是不會再寵慣着你的嬌氣喔。實話和你說吧,父親已經說過了,待你在府內養好身子,便會交還你的賣身契,再送給你一筆出府的資銀做爲在安府服侍這麼多年的打賞,數額嘛>

見着少女從昏睡中清醒過來的意識,在兩個人說話討論之間,越發的清晰明暢,似乎並沒有過多的被所出之事煩擾到,俊美少年一顆爲之擔憂的心,也漸漸放鬆,所言之論,也多有含着幾分玩鬧的興致在裡面,寬心許多。

“公子說的這是什麼話?扇兒不會拿安府的錢,扇兒在安府裡闖下這等禍事,雖然事出有因,但畢竟給大公子惹來了麻煩,扇兒若是再拿着銀子離開安府,府裡一定會傳些扇兒只徒金銀,枉丟人心,再不然就是扇兒有負於大公子之類的話。

公子若是還想給扇兒留個好名份,趁早消了這個念頭。扇兒只盼着能早日拿到賣`身契,,可以無所牽掛的自在過活。財銀皆乃身外之物,扇兒自可賺得,不勞公子費心。

公子與其想着給扇兒銀子,不如考慮着讓扇兒陪在身邊?那樣扇兒就可以花公子的銀子了咯~”

朝着俊美少年甜甜的一笑,裂開的脣瓣上迸出幾點血色,少女在血染的脣瓣映初襯下,似涅盤裡永生飛裡的鸞鳳,驚得俊美少年眼前一亮,不由的讚歎一聲,他的小扇兒,現在長大成人了。

1642.都快成了吃血的小怪獸

“呵呵,也好。既然扇兒覺得事情理應如此,那便如此吧。讓你留在本公子身邊,多在本公子身上撈出些油水來養身子,也算是本公子沒有委屈到你了。不過,得有個前提,必需要養好傷,才能去尋本公子,知道嗎?本公子奉皇命回府祭拜祖祀,能留在府裡的日子不多,也只剩下八日。你若是養得快,好些吃着藥材,補品,好的快些,就能與本公子一同離開,搬到新家去了?”

見到少女執意如此,俊美少年也不便再說其它。

俊美少年心裡想的是,只要少女留在他的身邊,那欠給少女的補償,總會有那麼一日,得已償還給她,不管她想要的償還是什麼,他都會無條件的答應她,以此做爲對少女虧欠的作答。

“是嗎?公子說話算數?那太好了。扇兒一定會好好養着身子,把身子養得棒棒的,然後跟着公子去走南闖北,增識閱歷,飽讀人生之腳下詩書,如何?”

乖乖的躺在牀榻上,少女自己動手掖着被沿不讓屋子裡的冰涼空氣有機會竄到她剛從水裡撿回來的一條性命,當真是非常用心的在照顧着她的小身體,相當珍惜,不想錯失再一次回到俊美少年身邊伺候的機會。[

“呵呵,讀萬卷書,莫不如行千里路。千遍九曲八回泉揚水道,賞盡四國三海碧霞晚照。等到有一日你與公子我支起一葉小舟,暢遊在輕風徐徐,嫋嫋微波泛起的湖泊裡,燙一壺美酒佳釀,炒拌一盤清藕白脆,方乃是人生之極`樂享受。且有美女陪伴在側,天生一副才子文人風采,倜`儻`瀟`灑,絕美風`流。那才適合你家公子我文丞書儒風雅之態,到時,你一見便知,非是本公子言過其實喔。”

憶起幼時離開,獨自飄走於世,雖然那個時候沒有美女陪在身側,也沒有炒拌上好的菜餚用來伴酒,但那一段想睡便躺下,餓了便起來,衣衫隨時想換在換,髮絲不想束起,就隨意披散着過日子的生活,俊美少年似在回憶裡,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天真無邪,單純善良的小男孩身上,幸福,享受着浪跡天崖的自由,每一天,都過的輕鬆,自由。

在內心裡直想着,要是把躺在榻上的小人兒拉到那樣無人看管,只順流而下,隨便飄到哪個地方的生活方式裡,小人兒估計會哭着喊着,抓着他的衣襟讓他送她回個正常的地方去?

只是想一想小人兒跟在他身後,像小時候那樣,不停碎碎唸的樣子,俊美少年的心情,就不覺大好,在少女的面前,擺弄起文丞相的小威風來,惹得少女抿着乾裂的脣瓣不停的用舌尖兒輕輕舔舐,防止脣瓣上的裂口復再裂開,迸射出點點鮮血,讓俊美少年擔心。

“本公子說的話有那麼好笑?本公子不覺得喔,扇兒,你在笑什麼?快從實招來,不然小心本公子不帶你離開了。瞧瞧你,還笑??都快成了吃血的小怪獸了。”

坐在牀榻前,俊美少年取來一方沾着溫水的乾淨手帕,替少女小心的擦着即使抿着,還是同樣流出嘴角的血流,看着少女不聽話的頑皮眼神,無奈的搖搖頭。

--PS:不行了,四章是極限了,腦袋痛得不得了,明天見咯,小殤要休息了,親們晚安。

1643.知道你受了委屈

“扇兒是因爲可以陪在公子身邊,開心的呀。公子有扇兒陪着,難道不開心嗎?”

抿着脣瓣上的血味吮回口裡,不讓俊美少年得已看到。

少女張揚着挑起脣角,露出一抹開心的笑容,向俊美少年撒嬌着問道。

“開心,開心,當然開心啊。那你也需要快點好起來啊。本公子這就不與你多聊了,得去給父親報信,知道你受了委屈,父親還一直擔心着。小丫頭,不可以不乖,知道嗎?一會兒藥童送來的藥汁,必須一口不升的,全部喝掉,能答應嗎?”

少女的刁蠻任性,嬌慣頑皮的性格,自小就是養成了獨樹一幟的風格,任誰去說勸都改變不了。[

俊美少年想着一會兒給少女褪寒的湯藥馬上就會送來,若是少女兒時的脾氣還沒有改的話,定會揹着他把藥給倒進花栽裡,白白浪費了那些用貴重銀兩熬煎出來的珍貴藥物,提前和少女吱唔一聲,不讓少女有偷閒耍懶的機會。

“當然能答應了呀。公子要帶扇兒離開,扇兒怎麼會不主動配合吶?扇兒現在都長大了呢,再也不會像小時候不懂事,總是惹着公子來哄了。公子有事去辦,就快些去吧,扇兒也要好好休息,養好身體才能跟公子回府不是嗎?”

清醒了一段時間,少女內心裡囤壓的鬱結似乎因爲俊美少年說出來的好消息而精神了不少。

一對烏黑如玉,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俊美少年的時候,格外的明亮清透,閃耀着喜悅振奮的光茫。

少女躺在裹緊身體的被子裡,朝着俊美少年用力的點點頭,在俊美少年擔心的眼神裡,認真的做着一定會乖乖吃藥的承諾,不讓俊美少年太過擔心。

“嗯,你能識得這個道理便好。不要總是讓本公子擔心,知道嗎?那本公子就離開了,一會兒回來再檢查你吃藥的情況,不要私自動手腳喔,以本丞相的聰明智慧,一定可以猜得到的。明白嗎?乖。本公子親自替你落帳喔。”

站起身替少女裹好領口漫開的被子,俊美少年拉下擋風的帳紗,注視着帳紗裡聽話閉上眼眸休息的少女,眸裡帶着一絲揪起的心疼,無聲的嘆息着離開。

“公子>

房門,輕輕的自屋外關合。

躺在牀榻上閉眸小睡的少女聽聞門扇的關合聲,顫抖着卷卷密實的眼睫,緊閉着不停滾鼓的眼眸,口中連續叨唸着已然離開屋內的俊美少年,倔強的不肯睜開眼睛,餘下兩行清瑩的淚水順着好看的眸角憔悴的流下來,滑落在一方香枕之上,溼潤一片。

“爲什麼>

隱忍不住的淚水,止不斷的珠簾,沾在少女的睫毛上,點綴着一層厚厚的水珠,薄如白紙,輕輕一顫,便毀劃成細小的水流,一行復一行的滑下。

少女顫抖的身子,隔在帳紗裡面,倏然縮緊,蜷成痛苦的小團窩在牀榻的邊沿兒,痛至無聲。

1644.苦到心口裡去了

去了一趟安府老爺的院子,向安府老爺稟明瞭要帶少女在八日後尊旨一同離府事情的前因後果,俊美少年恭敬的退出安府老爺的院子,心裡仍是放不下傷了身體的少女,直接衣衫未換,沿着守府彎回曲折的院路,匆匆趕回大公子的院裡。

“扇兒?扇兒?”

在安府老爺的院子裡呆了差不多兩個時辰,俊美少年推開大公子院的院門,小聲的喚喊着少女的名字,躡手躡腳的推開屋門,走進屋子裡,不忍輕易打擾少女的安睡。

“嗯,好苦,好苦。肖哥哥,是不是喝了這個藥,身體就能康復了?確定嗎?我答應過公子,不管藥有多苦,我都會鼓足了勇氣喝下去,一滴都不剩。可是肖哥哥,你快嚐嚐,這藥是不是太苦了一些?中午我都喝過了,苦得都流出眼淚來了。肖哥哥,你不能這樣壞心思的喔。”

一心以爲少女疲倦的身體是比較適合安穩的睡在屋子裡休養生息,不應該被外來的事情所打擾。[

可是當俊美少年聽到少女用柔弱嬌氣的聲音向前來送藥的肖左暱噥着抱怨的話語時,俊美少年不覺停下站在外廳裡的腳步,溫和的望着內室裡靠在牀榻前端着藥碗苦聲悶語不肯吃藥的少女,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

受過傷害的女人,其實在心底裡,應該都是喜歡有個人,不管這個人是誰,是什麼樣的身份,哪怕僅僅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都好,只要在傷心的時候,能夠陪在身邊說說話,鬧一鬧,不用自己孤獨的去度過那些無人問津的時刻,明天,就應該會是美好的吧。

“扇兒吶,不是答應過本公子要老實喝藥的嗎?怎麼,又不乖了,在偷偷爲難肖大夫嗎?小丫頭,良藥苦口,自古以來就有的良方,不喝藥,身子如何能痊癒呢?快,聽公子我的話,把藥給乾淨利落的喝完,早一天恢復好身體,公子我就帶着你早一天起程離開安府喔。”

心裡的疑惑一想而通,想的通透了,自然也就可以放開心懷,不去憂心煩擾,可以輕鬆的相處面對。

青竹扇優雅的挑開屋子裡避風的紗帳,俊美少年走到端着藥碗不肯送入口中的少女,一責一罰,言語之中,關懷親切的寵哄,不用刻意表達已經全數展現。

“好嘛,好嘛。總拿這樣的事情來威脅扇兒,公子好壞。可是肖哥哥,藥真的很苦噯?都苦到扇兒心口上的血管裡去了,連着心胸,一起苦的不得了。所以,勞煩肖哥哥幫幫忙,下一次放些解甜的甘梅進去嘛!那樣的話,碗藥裡不是有殘餘的藥漬嗎?那也是藥材中的精華呀?說不定有了甘梅,扇兒就能一起給吃進去了,嘿嘿,不就藥無損用了嗎?”

端着手裡就快要放涼的藥碗送到候在牀榻前的肖左面前,少女晃着碗裡的藥汁指着偶而會晃浮到藥汁表面的藥屑,作勢認真的指給肖左看,非常嚴肅的提着自己充滿調皮幽默的智慧建議,惹得候在牀榻前真正懂得醫理的人兒,百口莫辨,不善言詞。

1645.你千萬不要闖進來

“呵呵,扇兒,見好就收,不記得公子我小時候交給你的道理了嗎?遇人禮讓三分,哪有這樣纏着別人給你下藥的?需知藥味相溶相刻,都是有一定的醫理所存,哪一味藥味屬熱,哪一味藥味屬寒,不是你說怎樣,便能怎樣的。多大的丫頭,怎的好生不懂事?”

放下手中的青竹扇子擱放在屋裡窗前垂立的扇架上,俊美少年走回榻前,挽起袖口,向白的手臂上稍高一些,接過少女手中端着盛了滿滿分量難以下嚥藥汁的藥碗,一手拿起湯匙在藥汁的浮葉上抹撥去藥屑,輕吹。

“麻煩別人,可不是個好習慣,不如還是麻煩公子我吧?”

吹過藥汁之後,俊美少年輕輕舀了一勺送到少女脣邊,似是給了少女另外一個可以接受的選擇。

她不吃,他便主動來喂她。[

只不過這喂,是一勺一勺的喂,喂的過程雖然甜蜜,可是嚐到口裡的滋味,卻是一次次不可更改的苦味。

要麼一口痛快的喝乾,苦一小會兒;要麼一口一口慢慢喝,苦一大會兒。

兩種選擇,各有勝負所長,只看少女如何選擇了。

“呃>

乖巧的向站在牀榻旁邊聽她嘮叨了不少時間,默默無語的可憐男子,少女十分抱歉的抿了抿見了一絲紅潤的脣瓣,接過俊美少年手中的藥碗,昂首痛快一飲,所有的苦味瞬時全部涌入喉嚨裡,少女緊閉着脣角皺着眉頭可憐巴巴的望着俊美少年,苦得好半天沒有換過那副無辜的小表情。

“哈哈,盯着你把藥飲了,本公子也就放心了。扇兒,本公子還有些事情要辦,需要先行離開,你乖乖養着身子,明日再來看你。”

看着少女在自己的面前,真正的把一碗藥汁都乖乖喝掉,俊美少年總算放下心裡擔憂的人兒,想起適剛和安府老爺談及的祭祀祖先祠堂的事情,需得下晚早早回去準備,把所有的祭拜物品都備足,才能對得住祖先的庇佑,讓他可以遇上心中貪戀不已的那個人。

“嗯,有肖哥哥在這裡陪着扇兒就好了。是肖哥哥把扇兒救回來的,扇兒還沒向肖哥哥道謝,正好借這個機會可以和肖哥哥說些悄悄話,公子你千萬不要闖進來喔。”

故作不在意的朝着俊美少年轉身離去的身影揮揮手臂,少女的眸裡掠過一絲順劃逝去的不捨,黯淡的朝着少年消失的方向咬了咬脣瓣,勉強支撐起沒有跌下去的身子,無力的癱軟在牀榻上,少女手中的藥碗,軲轆軲轆的,順着少女的手邊滾下牀榻榻沿,啪的一聲摔在地上,映襯着火燭跳蕊的光影,碎成幾片。

1646.不能向別人說出的秘密

“扇兒,身體還好麼?有沒有哪裡是特別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肚腹之中,是否有陣痛感陣陣傳來?再或者,是胸腔裡的呼吸交遞不均勻,有時阻礙?”

少女眼神裡流露出來的依戀,隱隱幻化作另外一種容易被人猜測出來的情感。

肖左從少女一個遠遠眺望的眼神裡就能猜出此刻在少女的心裡,是藏着何種傷感憂愁的心思。

扶着少女虛弱的身體在牀榻上躺好,肖左暫時不去理會少女心裡那份過妄不及的情感,像換了個人似的,着急的詢問着少女是否身上出現不舒服的地方,和俊美少年出現在房裡時的沉默寡言,完全不一樣。

“嗯,放心吧,肖哥哥。我的身子沒事,可能真的是被清晨的涼水給激顫到身子了,這才坐了多大一會兒,已經堅持不住了。要不是肖哥哥一直替我在公子面前隱瞞着,要不是看到公子那麼開心的笑容,我想,我一定會堅持不住,在公子的面前,就軟軟的倒下去了。肖哥哥,我的身子是什麼樣的,我心裡有數。多謝肖哥哥費心。在公子面前,還請肖哥哥代爲隱化一些,不要讓公子看出端倪,那我就放心了。這是肖哥哥與扇兒之間的秘密,不能向別人說出的秘密。”[

少女在肖左的面前,並沒有以自己的名字作爲言語之間的稱呼,想來與肖左之間的關係,應該親密的多一些。

躺在牀榻上昏昏沉沉,少女空泛的眼眸無神,只是孤單的望着門口開合的方向,再三囑咐着肖左不可以把事實向俊美少年道明,生怕俊美少年擔憂,亦是害怕俊美少年生出反悔之意,不敢帶她離開安府,從此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

“傻孩子,明明應該躺在榻上,非要如此逞強做什麼?安府裡的兩位公子,全都不是你能夠高攀的人。扇兒,一定要打消這個念頭纔好,只有打消這個念頭了,你才能走出被安府傷害至此的陰影,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種幸福啊!”

臉上帶着一股沒有任何作假的憐惜,肖左點點頭,答應少女的囑咐,不再少女因爲擔憂着被俊美少年發現而不肯休息。

若是再來一次,非要守到俊美少年回來才肯躺下的事情,肖左就真的不敢保證少女的身體,會不會在僅僅八天之內,藥除體內淤寒,趕走身體里長存已久的冰冷血氣,恢復正常的女兒身軀。

按着少女的身子躺在牀榻上不許少女再動分毫,肖左坐在牀塌前守着愈漸睡去的少女輕嘆,也不知道是否真的被少女聽到了心裡去。

“嗯>

體力不支的少女,在俊美少年走後不到半刻鐘的時間裡就在肖左的面前傳來均勻的呼息聲,時而間斷的傳來幾聲像是在迴應着肖左對話的濃濃鼻音,聲音淺如夏夜裡的花蟲鳥語,聽在肖左的心裡,綿延起一腔滿布胸懷的愁緒,揉擾着肖左一顆爲了少女時時悸動的心,無法安寧入睡。

--PS:今天,又是四章,這個月,又欠了兩章,好傷心,爭取明天補上。

1647.一堆煩惱事,總是惹人傷

次日清晨,俊美少年在家裡管家的協助下,備好拜祭祖先的祭香、冥銀、燔烤成熟的牛羊豕三牲、玉帛飾禮、灌****血等祭品,與安府老爺一起沐浴清身,整裝潔衣,一身恭謹嚴肅的跪拜在安家祖伺裡,向安府祖先行九起三拜扣首大禮,細耳聆聽長輩之言訊。

整個祭拜過程,從清早暮晨時起,用了整整長達三個時辰方理順完成。

等到俊美少年和安府老爺,還有隨行的衆家僕和官家一起走出安府祀堂時,已經臨近午膳時間,大家勞累睏乏,餓的飢腸轆轆,乾渴難耐。

安府老爺就近派人吩讓平日時負責打掃祠堂的家僕臨着膳房做些簡單的飯菜,在安府祖人面前,展現出不需要太過奢華的勤檢之面,與俊美少年和家僕們吃了一頓幾乎只放了些許油水的素菜膳食。

午膳過後,俊美少年俸安府老爺之命留在祠堂裡訟讀安府祖先遺留下來的經學典訂,其中多爲安府祖先在畢生之中在醫術上所研究總結出來的醫理之道,爲人心懷胸襟之修養,乃先祖留給後輩們的人生之大智慧。[

俊美少年坐於祠堂客房裡認真的遊閱,吟讀,細細體會祖輩們曾經諳嘆於世的大智慧,不覺心胸豁然開拓,頭腦之界,大明之智矣。

訟讀的時間,一再拖長,從食過午膳,一直延續到傍晚天邊紅霞朵朵飛上山邊,照亮了西方的整片天空,滿是橙黃的美麗顏色。

“啊,時間過去這般久了?”

俊美少年在房裡訟讀完畢,站起身伸展着腰肢活動着困於一個動作已久,變得有些僵硬的身體,走到窗閣前伸手推開窗子,映入眼簾裡一片落晚的霞光,恍然發覺,時光如沙,總是在不知不覺的時候,就已經從指縫間悄悄的溜走。

“也不知道扇兒那丫頭的身子好些了沒,忙於拜祀之間,竟然忘了派人過去問候一番,想來那個丫頭應該傷心着呢吧。父親是否已經先回去了?大哥今日隨商隊遠出,父親的心底,也算不好過吧?唉,一堆煩惱事,總是惹人傷。”

俊美少年望着天邊不停幻化出神奇景象的橙黃色雲朵,聯想起其回家不過短短几日,便看到人生裡又一種無形中籠罩着的悲涼傷感,輕嘆一聲,向着窗外站着的一名身上穿着家僕衣服的小童喚道:“武兒啊,傳出話去,讓他們備轎,我要回去了。”

“是,公子。”

武兒是這俊美少年回到安府之後,被派來平時裡負責照顧俊美少年貼身小童。

聽到俊美少年的吩咐,急忙跑到院子裡的偏院去喚擡轎的家僕,他們公子要回府院休息了。

“公子,要先回院裡嗎?還是>

家僕們迅速收拾好清早帶來的物品,備好轎子請俊美少年入轎。

小童候在轎子旁邊,知道俊美少年昨日基本大部分時間都停留在安府大公子院裡,遂詢問所去的地方。

“不,先去大公子的院子吧。”

俊美少年端坐在轎子裡,手中暖着一個白棉製成的護手,呵了一口進入秋寒的冷氣,吩咐道。

1648.如果能夠再見一次?

“是,公子。你們都聽到了嗎?去大公子的院戶。公子起轎。”

小童陪在轎外,扯開嗓門喊了一聲,尊貴的架勢十足。

軟轎離地,悠悠行出祠堂的大門。

祠堂在軟轎之後,嘎吱一聲合上門扉,毫無眷戀的緊鎖。

俊美少年坐在轎子裡挑開轎簾,回望一眼供奉着安府歷代祖輩的神聖地方,放下轎簾,心情異然的多了一抹沉重。[

“呵呵,也不曉得有朝一日,我的魂牌是否也會供奉於此,等着後世兒孫來景仰。如果可以,那就好了。只是>

薄美的脣,捎抹着一絲淡淡的苦澀,綿延如絲,飄盈不絕。

俊美少年想到他日裡有可能會走過的,那個悖逆於世人國常的人生,不禁在思緒裡釀起一抹輕淺的憂愁,渾然傷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讓心情可以舒適,開心一點。

“若是父親知道,我將來要走的,是一條出嫁於女子的路,父親他>

茫茫雪海里,一枝紅梅獨秀。

站在紅梅之下,美豔少女冷冽妖嬈的面孔,仿如梅紅綻放,剎霎之間,讓天地爲之失色。

多年來,俊美少年一直深陷在兒時記憶裡遙遙不可及的思念牽掛裡,一抹相思情緒,或有誰人知?

“呵呵,時光一瞬,流逝匆匆。不知多年未見,舊時記憶裡的少女,是否也如扇兒一樣,出落的婷婷玉立,美豔絕世,溢彩流光?如果>

安家祖祠地處安府之外的一處安寧院落,與安府大院隔了小半條街道的距離。

從安家祖祠回到安府正院,需要行子大概半刻鐘的時間。

俊美少年坐在轎中,許是整日拜祀、訟讀經`典,累壞了身子清神,再加上暮晨而起,少了一些夜晚裡的休息得當,俊美少年似是在思緒裡泛了幾分乏意,身子在軟轎來回的晃盪中,微微依靠着轎窗輕眠,眼眸裡的薄光,細膩如絲縷,似有似無,睡態翩翩,姿美如畫,好似仙子睡枕於花池,隱約透過被風兒吹起的轎簾,露出驚眸美顏絲毫,賞心悅目。

“小煙兒,坐在轎子裡那個美如繁花的少年,就是暄昭安府最受安府老爺寵愛,幼時逃離出府,隔了十年於三日前才重回安府的小公子安若語了,怎麼樣,還看得入眼麼?”

軟轎順着人影走動的街邊穿梭而過,輕眠在轎子裡的美人兒的睡容,一絲不落的映入混在人羣之中,徒步跟在軟轎之側大概三尺之遙地方的兩名蒙了白色面紗,遮擋住真實容顏,身上穿了一身純白衣裳的白衣少年的視線裡。

兩名白衣少年,一名玉冠束髮,身姿頎長挺拔,露出在白色面紗之外的清眉如柳,玉眸璀璨,眩然耀出絲絲絕色光華,美如刃鋒,暗藏了一抹英俊的凜然傲氣。

言語之中,話音醇美於耳,似清泉泛泛,靡`音菲菲,有如絃琴瑟瑟,透着不絕如縷的絕美清澈,纏嬈着一絲純正睿智的迷誘`惑。

1649.女扮男裝的可愛小女子

“呵呵,清花水月,出落凡塵,略有姿色,倒還可以。不過,在煙兒的心裡,永遠都是沒有本王的大師兄看得入眼喔。”

行走在說話少年身邊的另一位少年,同樣是蒙着一巾純白色的半透明面紗,身上穿着與說話少年稍有相似的一身純白色襯底梅花繡紋的錦緞子棉綢衣衫。

在衣衫的設計上,多在手袖的邊口,與腰帶配着花飾玉品的地方,添化出了幾條比較飄逸的斜垂扶蘇絲帶,在與說話少年一同跟着軟轎前行的時候,扶蘇絲墜隨着少年的身影在身側袖邊上左右卷襟飄蕩,好似閒步若雲,姿美影妙。

站在說話少年的身側,那雙展露在面紗之外的美豔眸子,冷清的像冬天裡早梅初枝散化開的雪色一般,透出一股沁到心骨裡的涼意。

兩道寒雪似的眸光,躲藏在人羣的晃動遊移裡,看似好像沒有目的隨便的打量着前方正在行走的道路,實則緊緊盯着視線裡那頂悠然漸遠的軟轎,自然平靜的揚眸而望,絲毫不顯得突兀,引人注目。[

一張透着淺紅色,薄且美好的脣瓣湊近被稱爲大師兄的少年的耳邊,貼着少年耳畔不經意垂落下來的幾縷髮絲,輕吹起一口涼涼的氣息,在眼神倏然變得深遂的少年耳邊,小聲說着充滿曖`昧的話語,似是有心,倒也無意。

“小煙兒,不要來招惹大師兄。不怕大師兄當真麼?都多少年了,大師兄好不容易把你放在心底,不去亂想那些入思非非的事情,怎麼你又重提起來了?小煙兒,你莫非把主意也打到大師兄我的身上,也想把大師兄一併和你那位七皇子給關進府裡去麼?小小的井口之地,大師兄可是住不習慣的喔~”

深邃幽沉的玉美眸瞳裡,染上淡薄的寵溺之色。

聽着被稱爲大師兄話語裡暗藏着的意思,竟原來,走在少年身邊的那位身如玉樹,姿影昭美,步履輕巧好似清風,沒有一絲贅餘,俊美的眸瞳裡,滲着些許冷色的小少年,許是個不折不扣,真真正正的女兒美人身?

難怪不得少女會和少年開着帶了隱約曖`昧的玩笑,是真話,是試探?

恐怕,旁人是無可得知了。

“呵呵,大師兄去年臨近年末的時候,不是還託副將軍給煙兒捎來一封‘別有深意’的寒暄書信着?

煙兒當時事務繁忙,沒來得及時拆開看書信裡的內容,直到今年三月份整理典籍時纔看到大師兄你那封‘才華橫溢,口若懸河,文思飛揚,言懇意衷,堅忍不拔,猶作蒲緯柔韌如絲繞纏磐石,始不覺怯弱’的長篇大論。

看得煙兒困於腦海之中,不得好睡三`四`五`六`七`八`九,整整十夜都沒落下個安寧。

煙兒正想着他日哪天個兒遇到大師兄了,一定要當面誇讚大師兄一番,方能對得起煙兒十日未能安枕的睏乏吶~”

貼着少年的身邊,與少年捱得很近。

近到可以聞着少年身上泛起的陣陣香氣,女扮男裝的可愛小女子笑着在面紗下抿了抿脣,長長的話語裡帶着一絲對少年暖意融融的揶揄滋味,輕笑着說道。

1650.好無辜,好傷感,好難過

“呃>

美麗的眸,聽着少女帶着玩笑的話語,忽然一怔,僵硬的眨了眨漂亮的眼睫毛。

在得知書信事件的始末之後,少年恍然悟出當時被冷落到的原因,爲沒有得到迴應的那顆受傷小心臟,默然惋惜,偷偷傷感的瞥了一眼明眸清透的少女,故作怨憐。

“呵呵,自去年邊境巳守城一別,至今乃是與師兄初次相見。煙兒一直忙於要務,無暇分身,所傳書信,也都假以他人之手,並不可言語些不得當的話。以至後來得閱書信,雖然書信照舊往來,然天高地遠,想述之語藏於心內,豈是一言半字能夠道得清楚?再者,人皆有心,煙兒只恐傷得無辜的人心思受累,遂也就將此事作罷,待尋了得當的時機,去大師兄你深談。未想,這一拖,便是長達整年,擾得大師兄寒心,是煙兒禮待不周了?”

話音的收尾,是一絲深着懷疑的上揚語調。[

少女目視着前言拐進街道邊旁的軟轎,身姿逸美的向前快行幾許,跟上軟轎的行路,碎語閒言裡,跟着軟轎的蹤跡不被落下分毫,一心兩用,兩不相誤。

“哪裡哪裡,在小煙兒面前,師兄哪還有尊儀禮節可講?小煙兒心裡不是都很清楚的嗎?從見到小煙兒那時候起,大師兄我,好像就沒有一次在大師兄的身份尊位上坐穩過。哪一次不都是耐心從着小煙兒,無論日居起食,衣衫隨品,只要小煙兒你不落口,大師兄我就算一百個喜歡,也會毫不猶豫的割捨掉,從不留戀。小煙兒難道沒有發現麼?那大師兄我對你的一片寸草丹心,貌似又要被你無情的冷落,再一次澆成光禿禿的河灘?小煙兒,你好狠的心喔。”

冷落過的心,早已沉寂在寞然灰黑的暗夜裡,不見天日。

經由少女半開玩笑的言語提起,幸運的感受到了少女送來的溫暖的陽光,重新活了過來,恢復成勇往直前的模樣。

少年跟着少女的身影遊移在簇擁的人羣裡,一直緊凝着的眉梢悄然化染開一波水痕般無邊泛漾的愉悅,追着少女的身影,緊緊相隨,步步跟貼,一分一毫,都不放開。

“呵呵,大師兄是真的好無辜,好傷感,好難過麼?煙兒怎麼偏不覺得?”

跟在身邊一步不離的熟悉氣息,時時刻刻縈繞着一股享受追逐的樂趣。

少女轉首回眸,側着眼眸望了一眼少年高高挑起的眉梢,眸眉含笑,不若相信的翹了翹□□的脣角。

1651.十年渺無音訊

“煙兒不覺得麼?大師兄都被小煙兒你冷落了那麼久,都快冷成河水裡的石頭要僵硬着過一輩子了,爲什麼小煙兒你一點都感覺不到呢?難道大師兄現在臉上的表情,像是很愉悅的開心着呢嗎?而且,蒙着一層面紗,煙兒的眼睛那麼通透,可以看得到大師兄藏在面紗下的悲傷麼?小煙兒你會不會太自信了吶~”

少女含着笑容的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瞥望的少年蒙在面紗下的臉頰上飛上兩朵和傍晚紅霞一樣美麗的紅暈。

只是因由面紗的遮擋,才替少年好歹免了心中的靦腆,沒有被少女發現異常,和在心底蔓延開來的羞澀緊張。

少年故作傷心的擰緊額上墨畫似的清秀蛾眉,皓潔如玉的眸子裡流露出惹人憐愛的傷神戚語,故意討着少女的憐憫之心,猶爲哀怨。

“呵呵,本王向來自許非常,大師兄你不是也深有體會?何需明知而故問?天色漸晚,依着軟轎迂迴行走的路途來看,轎子裡的美人兒怕是要先行回府,你我現在,可不是探討這件事情的時候喔。師兄,想到如何與那位轎子裡的美人兒見面了嗎?那個美人兒十年未曾入安府,他在安府裡的地位,會真的如師兄你所說,可以動搖安府老爺的決定麼?”[

載着美人兒的軟轎在街路上轉了幾個回折,離安府的府門已經僅有數步之遙。

少女望着軟轎在路上行走的方向,一直朝前未有所轉折,當下猜出即使再跟着轎子走下去,也只是做些探路的無謂事情,得不到其它任何有可利用價值的消息,遂拉着少年停下腳步,站到街道邊旁,無人注意的角落裡,一同靜默觀察着軟轎的行路方向,心裡,發出一個隱有懷疑的迷惑。

“小煙兒,這你就不知了吧?安府老爺此生最寵愛的嬌妾三夫人,當年因懷孕生子而難產。雖然外界都傳言是這樣,但是具體當年發生的事實,誰都不清楚。

我曾經向熟知此事的人聯絡過,據說當年,好像是安府老爺做了什麼過激的事情,結果導致三夫人遭他人陷害,慘投荷花池內,一縷魂葬。

安府老爺因爲對三夫人的真心寵愛和內疚,在這種雙重的良心愧責下,這才求人拜訪師承同門系的雪山主人,允其帶着他最喜愛的小孩子上雪山求醫,祈望將來得以名揚四海,威傳國朝,安府老爺也可以有臉面去見陰陽兩隔的三夫人,完成當初照顧好他們孩子的承諾。

可是奈何安府幺子天生與醫術無緣,偷逃出府,與成名的機會擦肩而過。

一過,便是十年渺無音訊,而再次歸府時,當初好性貪玩的小少年,居然成了暄昭國史上最小才華滿鉢的文丞相,替安府光耀門楣,無愧於列祖列宗。

煙兒,若是由你來說,僅憑人之常理推斷,小少年如果在這個時候向安府老爺提出言論的話,安府老爺會否有采納的可能呢?”

站在人羣稀少的隱蔽地方,少年把少女未曾查得的事情向少女一言道盡,箇中別種揣測,交由少女自己,親自端詳。

--PS:要見面了,要見面了。真正的煙兒主子要與若語見面了,小殤想一想都很激動啊。嘿嘿,親們有這樣的想法嗎?

1652.犒勞師兄的辛苦

“此話說來,也許有些道理可尋。若論將來行軍打仗,兵隊軍需的數量非等閒可視。如果沒有龐大的家族醫隊從四方各處收購藥材來補充軍需己用,那打仗就不論做打仗,而是論做埋人了。醫藥物需之事,得儘快解決方可,但是從那個小美人身上下手,煙兒還是沒有多少心底啊。那麼一個比仙子還美麗的小人兒,想把他尋以利誘到煙兒的身邊,爲他日煙兒起兵而效力,或許乃非同尋常之事,具體情況,還需再作商議。師兄,我們且回吧,跟了整日,煙兒的身子也有些乏了,無用之力,還是少作些罷。”

扯了扯少年的袖口,少女收回跟在軟轎影子之後的目光,挑着如月彎美的女兒娥眉,走出隱蔽的路街巷口,尋着之前跟來的方向原路返回。

“小煙兒,等等師兄嘛。師兄也跟了一天,累得身下發軟,都快走不動路了嘛。小煙兒你等等師兄,等等師兄,師兄還有話沒有講啦。”

疾步如風的緊緊追在少女的身後,一刻都未落的跟遠,少年抱怨的喊着少女的名字,故意說的委屈至極,濃濃受氣的樣子,想要分得少女目視前方,不作回首的注意力。

“呵呵,想說的話,留待晚膳過後再談?師兄不也說累了整日麼?今天晚上,煙兒請大師兄你吃頓好的?”[

感覺到身後追上來一股強勁兒有力的氣息,少女也不去側眸相看,視線瞅着前言鬧街裡一間裝備華美,渾然大氣的酒莊,飄然掠去。

“好啊,好啊。犒勞師兄的辛苦嗎?小煙兒,你對師兄的一片心意,師兄可是非常懂的喲~”

懷着內心裡對少女的一腕眷戀,少年被不停打擊拒絕的心思非但沒有被少女的冷落給打倒,反而越挫越勇,越勇越厲,就連追着少女行走的步子,也多了絲絲飄逸輕然,似是心情愉悅的不得了。

兩抹比月光還要瀰漫着霧色光華的清白身影,緊緊貼挨着向酒莊前行,一會兒走的漸遠,一會兒稍稍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逐漸隱入傍晚擁擠的人潮裡,沒去了神秘的身影,消失匿跡。

安府小公子的軟轎在少年與少女笑趣風聲的時候,已經緩緩行入安府的大門,擡進安府大公子的院落,穩穩放落。

“公子,大公子的院子到了。扇兒姑娘正在屋中休息,公子現在就要去看扇兒姑娘嗎?”

負責照顧安府小公子安若語的貼身小童武兒在轎子停步穩妥,卸去轎上擋簾之後,伸手撥開軟轎上的棉簾,躬身向坐在軟轎裡的安若語請示。

“嗯,先不要去通傳。本公子要給扇兒一個驚喜。在祖伺裡求得的先人玉骨,可有給本公子小心存放着帶來?一同拿着,隨本公子去給扇兒送份可以開心的禮物。”

在下午看完的那些安家醫藥史典裡,安若語不經意的發現,史文裡有所記載,書寫着一種可以讓女子修身復體之法。

是以‘以先人之採靈虎骨入花葯爲食十日,配以黨蔘,黃芪,杜仲,鹿茸,仙靈脾,粟米,桑椹,冬蟲夏草,分批逐下,即可修復女子體卵,得以受孕’之言。

安府語仔細思考過後,遂按照史文裡的記載,利用武兒去準備軟轎的時間間隙,偷瞞着衆人告罪祖先之後,取了一塊被奉於祖祀裡先人遺留百年以上的虎骨藏入錦盒內,帶離出祖祠,做爲給扇兒的養身補藥,希望可以幫助扇兒化去井水涼鎮之遺症。

1653.不是本公子,會是誰?

“是,公子。”

武兒恭敬的扶着安若語走下軟轎,從軟轎後備的木箱之中取出一個外觀精美的紅木方盒捧在懷裡,與安若語一同走進充滿濃厚苦澀藥味的屋子。

“公子?是公子來了嗎?”

躺在榻上的扇兒,聽到門扇關開的聲響,動了動無力的手指,招喚候在牀榻前的小婢扶着她坐起身靠在榻柱上,向着門扇的方向殷切張望。

“呵呵,扇兒,不是本公子會是誰呢?難不成在想你的肖哥哥嗎?”[

推門而入,聞到的是一屋子撲迎而來的藥香。

安若語站在門口小停了會兒,待氣息之間適應了屋子裡的藥香味道,把取暖的護手交給伺候在身旁的武兒,接過武兒懷裡捧着的珍貴虎骨走進內室,坐在牀榻前話語輕俏的打趣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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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聽到‘肖哥哥’三個字難道不開心嗎?如若不然,何來要拿肖哥哥做爲哄逗扇兒的消遣?”

在睏乏無力的修養中,躺在榻上一整天都不得下榻走動。

扇兒只在安若語來的時候,一直昏暗沉淡的眼眸裡露出一絲晶瑩亮麗的明光,憔悴的容顏裡露出幾分精神,歡喜之色,不言而表。

“呵呵,肖左是父親的高徒。所謂‘明知出高徒’。本公子哪敢拿他做爲消遣,不怕父親責怪我麼?今天的藥乖乖吃了麼?公子我今日在外面有些忙了,來看你的時間,似乎有些遲了。不許怪公子我喔。”

看着眼前一張蒼白如玉的美人容顏,安若語心裡遲遲放不下的擔憂,雖然還沒有徹底放下,但總算能暫時安心一些,先把前來探望晚些的原由解釋清楚,不想扇兒胡思亂想,在他沒有來的時候,讓病情鬱結於胸,身子難以恢復。

“嗯,公子能來看扇兒,不介意闖下禍事的扇兒,對扇兒來說,已經是雪中送炭,早與遲的區別,扇兒會那麼小氣的放在心上麼?聽肖哥哥說,公子是尊皇命去祖祠拜祭,扇兒想着,也得費去很長時間,索性就沒有思念公子,直接安然的在牀榻上睡了整日,希望身子可以早日康復,與公子一同離開。”

聽過安若語的解釋,扇兒不太自然的垂下臉龐,說的很是不好意思。

要不是她事先在喝藥時問過肖左安若語的去向,想來現在她也不會這般安然的回答着。

扇兒也不知道安若語在來看她之前有沒有去過肖左那裡,心裡有些不想被安若語捉到謊言的不安。

“呵呵,是嗎?敢情是向肖左打聽本公子的去處了?還說不小氣?不過扇兒,本公子今日可是尋了一件好東西給你拿了過來。是塊存至今日上百年的虎骨喔。在安家祖上留下來的書文史典裡,有關於如何使用虎骨各治女子身寒之症的方法。本公子看過一遍,特意背了下來。等着稍後見到肖左了,就把這塊虎骨交給他,讓他每日多熬一服補藥給你,到時候,等本公子奉皇命離府時,就一定有你的份了。”

扇兒臉上的不安,被安若語解讀成另外一種情緒。

安若語把木盒打開來送到扇兒的面前,說出木盒裡虎骨的用處,勸說扇兒安心,勿要急躁。

1654.懂得替別人着想了

“虎骨?公子你是說,扇兒、扇兒的身子會有望得孕嗎?我、我、”

聽聞安若語送來的好消息,扇兒無望的心猛然收緊,完全忘記了安若語並不曾知曉她在昏迷之中,已經聽到其與安府老爺的對話,知道她被井水冰至體寒無孕,終生無孕子希望的事情,激動的抓住安若語的手袖,急切的問出心裡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呃>

美眸略顯驚愕,望着扇兒急爭期盼的眼神,透出些許心疼。

安若語凝擰着兩道玉眉深鎖,美眸裡的驚愕,一點點轉化着後知後覺的平淡,緩化無波。[

“嗯,公子,扇兒聽到了公子您和老爺的對話,所以>

微小的聲音,娓娓道來藏在內心裡的想法。

強烈的自尊心,不想因爲受到了傷害,而就變成他人憐憫的對象,尤其,那個憐憫她的人,還是她一心在意的小主子。

扇兒低垂着頭,不斷絞在一起糾纏的手指藏在被子底下,像是一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認真的解釋着欺騙的原因,等待着安若語的原諒。

“呵呵,本公子的扇兒吶,真的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懂得替別人着想了?放心吧,本公子我也不是那麼小氣會放在心上的人喔。能讓本公子放在心上的,是扇兒的身子,而不扇兒的有苦難言。倒是你這樣一做,反而讓公子我在心裡有些愧疚了,要是治不好你的身子,本公子不是要成了言而無信之人?”

花朵季節般的少女,在人生裡的花期還未到來時,已經提前預知了花朵的枯萎。

安若語憐惜扇兒不願讓他傷神的心思,可偏偏就是這樣不想給其它人帶來困擾,性格倔強的小女孩子,纔會更讓他去傷神。

倘然真的無法醫治好扇兒的身子,這讓他情何以堪?如何對得住扇兒那顆比明鏡還要乾淨明亮的少女心?

“公子,扇兒已經說過了,此件事情,是扇兒自作自受,咎由自取。無關大公子,也無關老爺,更不會關及到公子你的身上。扇兒得以生還一命,已經是命裡的大造化。若是能夠和公子一起離開安府,不管他日能否有幸陪在公子身邊,扇兒都心滿意足,不會怨怪他人。也請公子看淡一些,莫要扇兒於公子面前爲難。扇兒可不想見到公子在扇兒面前,和扇兒藏着心思說話。”

鼓起勇氣擡起顫然緊張的面孔,扇兒望見安若語注視着她,散發着一絲甚是擔憂的目光,朝着安若語會心的一笑,勸着說道。

1655.寧願心底相知便好

“呵呵,扇兒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公子我還會藏着心思嗎?傻丫頭,藏着心思不是也爲了你好麼?

都說女人的性子嬌弱如水,一戳就透,可是本公子的扇兒,怎麼就從骨子裡散發出來一種堅強,讓公子我另眼相看呢?”

眼前的小女子,面容清白如絹,眉額眸眸裡,淺淺的散着絲絲遭受傷寒折磨着的痛楚。

雖是被他看穿,卻寧願心底相知便好,不把寒痛向他道明。

安若語記得以前的扇兒,是個嬌慣非常,一點苦痛都吃不得的小孩子,想不到十見過去,竟然磨練至如此隱忍的程度,不得不讓安若語發自心底的對扇兒非常佩服。[

“是嗎?女人如水?還有這種說法嗎?公子,女人在你們的眼裡都是這般形象嗎?可是公子你不要忘記喔,清水結流而成,不論在任何時候,任何地方,發生任何事情,就算一戳便透又如何?等到手指拿開,還不是會重新結凝在一起,成爲新的水流,順勢而下嗎?扇兒是女人,也是如水的女人,所以自然也會如水一樣,在遇到不順暢的事情之後,重新站起來,好好的生活下去。扇兒這樣解析公子的話,可有錯麼?”

古靈精怪的少女,經由安若語話裡的提醒,借題發揮,道出一大堆完全說服安若語的古怪道理,把安若語說的頻頻點頭,同意少女的說法,在少女的面前,敗下陣來。

“你個調皮的小丫頭,讓着公子一回不行麼?”

在言語上說不過扇兒,安若語伸手彈了一下扇兒的小腦袋額頭,沒有用太大的力氣,只是用慣用的語調,寵溺的成分居多,向扇兒撒嬌的說道。

“哈哈,好嘛。公子對扇兒的一番苦心,扇兒一定會此生不忘,銘記於心滴。偶而也會讓着公子滴。公子,扇兒一想到就快離開安府了,就會覺得很開心,明天充滿希望,就連藥汁都不會苦了。謝謝公子替扇兒這般費心喔~還有,扇兒現在是弱者,公子是強者,強者是不可以趁人之危,懲罰弱者嘛,把扇兒的額頭都打痛了啦。”

散下幾縷髮絲的額頭被少年輕輕的敲了一下,扇兒故意表現的很痛,作勢頭額向後狠狠晃了一下,嘟着小嘴向安若語訴說着不該對她如此狠心。

“呵呵,能跟本公子使壞,看來精神還不錯?應該是肖左開的藥起了療效。扇兒,放心吧,安家祖輩上曾有先人被當時世者供奉爲天上神醫仙人,由先輩們所積累,記載下來的良方,必定有所功效。我一會兒就把虎骨送到肖左那裡去,同他一起研究虎骨如何入藥,一定會替扇兒把身子治好的。本公子還等着帶扇兒你去看一看除了府裡的普通世界,這四國之中,還有很多不爲人道的別有洞天。”

過多的安慰,道出安若語心裡隱隱存在的擔憂。

安若語在扇兒的面前,許下不會輕易更改的承諾,希望可以稍微安撫扇兒在他面前,故作無所謂的緊張心情。

1656.要不要與本公子一同用膳?

“嗯,扇兒知道,公子大情大義,扇兒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公子,外面天色都已經黑了,想必公子從祖祠回來,還沒有食用晚膳吧?要不要先去用過晚膳,再來看扇兒如何?”

許是坐得久了,寒痛侵擾的身子受禁不住的滑軟幾分。

本就蒼白的面孔上染了些許疲倦之色,自知身體出現累乏感的扇兒不想在安若語的面前出現體力不支的糟糕情況,望向安若語的笑容裡帶了幾分刻意僞裝起來的勉強,胸口費力的呼吸着,起伏愈漸動盪。

“呵呵,扇兒也看到外面天黑,知道關心起公子來了?扇兒不是也沒有用食晚膳麼?不如和本公子一同用膳吧?從回來至今,我還沒有和扇兒像小時那樣在一起好好用過一次膳食呢。扇兒,要不要和本公子我一起用晚膳?”

看着扇兒困怠不已的面孔上,臉色黯淡無光,毫無精神可言。[

安若語猜着扇兒一定是因爲身子不舒服,再加上一日三、四碗苦藥入胃泛嘔而導致食慾不佳。

生病的人,進補的食物最爲重要,沒有補給的身子所需,身子怎麼會好起來?

試探着問向扇兒,果不其然,扇兒眼眸裡忽然閃亮了一下的眸光,證明安若語猜測的方向,絕對無錯。

“公子,你>

被安若語提出的要求,惹得臉頰熱燙不已。

扇兒害羞的再次把頭低下,不想在安若語的面前,把自己的心思表現的那麼明顯,壞人兩個人之間的主僕情誼。

“呵呵,既然扇兒沒有異議,那就這麼辦吧!武兒,吩咐下去,要膳廚備些扇兒可以食用的膳品過來,本公子晚上要與扇兒一同用膳。”

撇去安府裡上上下下的大主子,小主子們,安若語沉思幾許,喚進站在外室裡等候着的武兒,吩咐道。

“這>

武兒聽聞安若語的命令,恍然想起安府老爺臨走時的命令,不得已硬着頭皮站在安若語的面前猶豫着回覆,左右爲難着不肯傳令。

“嗯?父親要與我同食晚膳嗎?可是>

他大哥的一已私爲,把坐在眼前的少女害成這般悲傷的模樣。

如果扇兒因爲食飲不佳而虧壞了身體,使得藥石難保性命,那不是替安府惹了草菅人命的大禍?

醫者世家,當以救人性命濟世,不可眼看着一條人性在自己的眼前,而白白離去。

安若語顧念着安府爲醫世家的名聲,自知扇兒的事情不可隨意處理,早些把扇兒照顧好了,也算是替安府了卻一樁在名聲威信上的大事。

雖然在這件事情上也存在着他自己一定的私心,但安若語不得不以眼前最重要的事實爲先。

--PS:忙到好晚,在洗衣服,唉,洗完纔有時間碼字,好辛苦啊。

1657.甘願與公子一起受罰

“是,公子,武兒這就去向老爺回話。”

爲難的看了眼決心作下的安若語,武兒如同臨陣遇敵,似是鼓足了勇氣,低身行了拜去,退出屋子去向安府老爺回稟。

“公子,你何必要爲了扇兒而違背了老爺的意思?會惹得老爺傷心的。萬一老爺動怒,發了脾氣,不僅是武兒,怕是公子也會受罰,公子本不需如此做。如今是扇兒連累公子了,老公要是責罰下來,扇兒甘願與公子一起受罰。”

心裡的感動,難以用一言半語述說的清楚。

小丫頭臉上深深的自責,透着一絲不會妥協的堅持,在安若語的面前顯露無疑。[

“呵呵,傻丫頭。你呀,有想這些無用事情的小腦袋,不如多想一些晚膳要吃些什麼?本公子今日在祖祠可沒有吃得多少好東西,要是你點不出來對本公子可口的膳食,本公子定不饒你。來人呀,去取廚房的膳食排譜過來!”

小丫頭的臉色,沒有安若語預想裡恢復的好。

安若語不得已親自喚來站在屋外侍候的婢女去取來晚膳可做的膳食排譜,起身坐到小丫頭的牀榻前,與小丫頭一起研究着晚膳的菜品,最後總算商討出來五道合着兩個人胃口的膳食,把膳譜交給婢女,讓婢女前去廚房傳話。

“是,公子。”

拿着廚房的膳譜,婢女向安若語欠身行禮,快步離去向廚房傳話。

“扇兒啊,稍微等待一小會兒喔,晚膳會很快做好的,你先躺下小睡一會兒?”

看着扇兒透着一絲蒼白的臉色,安若語扶着扇兒躺下,而他自己就坐在榻邊守着,讓扇兒可以安心入睡。

“謝謝公子。室外有臨時歇息的小榻,公子若是累倦了,不妨在那裡休息。扇兒身子不爭氣,隱有睡意,就讓扇兒小睡一會兒,等醒來再陪公子說話。”

堅持不住倦怠的身子,在安若語的勸說下,躺在榻上未已,已然變得水眸模糊,半睜着微弱的光茫,彷彿只要得到允許,就會睡個整夜不醒。

扇兒勉強的挑了挑脣,露出一抹讓安若語放心的笑容,朝安若語點點頭,想讓安若語放心,不要再爲她傷神。

“呵呵,放心吧,只要扇兒你睡着了,公子我就去休息,好麼?如果不陪在你身邊,親眼看着你入眠,你也瞭解公子我的吧?會擔心得即使睡了,也會睡不踏實的。乖>

小聲的哄着陷入迷糊中的小丫頭漸漸入睡,睡的呼息平和,眉額舒展,沒有任何困鎖之後,安若語揉着保持一個動作不變,而僵硬起來的頸子,走到外室吩咐婢女備好棋盤,送呈一壺香味濃郁的熱茶,坐在扇兒所說的小榻上,擺棋飲茶,靜靜的消磨着等待晚膳做好的時間。

一個時辰之後,廚房備好熱氣騰騰的膳食站在門口詢問裡面的人兒是否馬上用膳。

安若語飲盡杯中香茶,整理好衣衫下了小榻,走進內室,看到已經不知在何時悄然醒來的扇兒,笑着問道:“扇兒好準時,晚膳時間一到,就醒來陪公子我了?”

1658.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公子?真的是你?不是夢嗎”

明眸善目,含着清水白月般的淳淳笑意,乖巧驚訝的眨了眨,像是墜入了雲霧之中,不敢相信,睜開眼睛第一個看到的,真是被她放在心裡的小公子。

會不會是她的夢>

扇兒在心中自問了一句,然後當着安若語的面,傻傻的露出一個極爲歡喜的大大笑容,撐着身子坐起來,認真的注視着安若語,眼神裡,略帶了一些不甚相信的猶豫。

“呵呵,傻丫頭,天天腦袋裡淨想些什麼沒用的呢?公子會是假的嗎?公子會不守承諾,讓你睜開眼眸看不到嗎?公子是那種無信之人嗎?”[

若不是躺在榻上的小丫頭身子弱到讓他心疼,安若語還真想一根手指彈在扇兒的小腦門上,讓她說話也不過過腦袋。

說好了一起用膳,他會反悔嗎?明顯的對他沒有任任度嘛~

“好嘛,公子。是扇兒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公子,睜開眼睛就能看到公子在面前出現的感覺真好,很安心,像親人一樣。喔,不對,是比親人還要親的感覺,真想一輩子都能在第一眼就看到公子出現啊。”

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話裡,暗有一層讓其害羞的深意。

扇兒披了件婢女遞過來的肯巾圍在肩上,在婢女的攙扶下從牀榻上起身坐到妝臺前面,讓婢女伺候着梳髮補妝。

“是嗎?比親人還要親?傻丫頭,本來就是共同生活在一起的親人呢。等到隨本公子到了丞相府,你若覺得住在那裡舒心,便在丞相府裡住着。若是覺得那裡不好,公子再替你找個可以玩樂自在的地方,保證你會滿意。既然你要梳妝,那公子我就先不打擾你了,我在外面等你。嬸孃,把晚膳呈上吧。”

女兒梳妝,能夠看的,那都是同榻而眠的夫家之人,纔能有那個榮幸。

從扇兒不經意說出來的言語之中,安若語隱約能夠猜出一些藏在扇兒心底的少女心事,只是因爲扇兒現在身體的關係,安若語還不能言之鑿鑿的告訴扇兒不可以對他有那樣的想法,安若語擔心扇兒會受禁不住,誤了身子上的醫治。

避嫌不避心,安若語明白心裡的情一時難解,但是該有的分寸還是不應忘記,和扇兒說了不陪在身旁的原因,安若語走到外廳,接過婢女遞來的帕子擦淨手面,端坐於桌前,倒茶自飲,安然等着扇兒梳妝完畢。

“公子,扇兒這樣,可以嗎?”

未塗濃妝胭脂紅,淡掃清顏一縷醇。

薄薄的一層淡色彩粉,映出少女玲瓏美麗的面龐。

扇兒換好一套新置的純白水蓮花朵褶尾裙站到安若語的面前,清潔,高雅,舞袖卷身,旋着步子輕擺一圈,水眸含羞,怯聲相問。

“嗯,本公子的扇兒穿什麼樣的衣服都好看,只是這件衣衫,過於素氣,襯得扇兒越發安靜了。本公子還是希望扇兒可以穿的明豔一些,打扮的俏麗無雙,是個隨時隨地,都會笑聲載語的開朗姑娘。”

衣衫襯托美人,猶花絲繞樑,弱不禁風。

安若語靜靜望着兩日前還明豔照人的小丫頭,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變得成熟許多,心裡不由得生出一些傷感,嘆慨世事無常,變幻莫測。

1659.是個女子麼?

“是嗎?公子,人們常說,經一事,長一智。扇兒自知經事不多,智慧也不多。但是活在這個世上的教訓,卻是着實認識了不少。扇兒日後,不盼可以大富大貴,不盼衣衫綢緞,只盼能安享和樂於世,便足夠了。公子,不管容顏上的妝粉再如何明豔,心若不如湖泉清澈,也難以爲真正之人。就如這滿上的晚膳,色相再好,味韻卻不足,那亦是食之無味,對麼?扇兒說的,可有能夠讓公子指點一些的道理?”

坐到安若語的對面,扇兒望着桌上備上的飯菜,夾起一箸送到安若語的面前,是安若語最喜歡的紅燒鯉魚。

扇兒記得,當初在安若語離家那天,她正和廚房裡的嬸孃討量着要給安若語做頓魚吃,只可惜,魚雖做好,可安若語的人,卻不見了。

那盤美味至今唸的紅燒鯉魚,扇兒似乎現在還能記得那股沁着傷感的味道。

“呵呵,小丫頭,喜歡上本公子的教導,可算不上是什麼好事情。你的道理一大堆,當真本公子的面兒講的頭頭是道,本公子哪裡說得過你這一張巧嘴?快些吃飯吧,勿要做無用之言。需記得,食不言,寢不語,明白不得?魚肉的味道似乎不錯,你就與本公子一起來品嚐吧。”[

拿起備用的筷子夾起魚腹中除去雜刺兒的一塊易嘗之肉放在扇兒的盤子裡,安若語表面上不露聲色,未受感染,其實內心裡,多少還是爲了扇兒的變化而拍手稱讚了一番。

女子獨立不容易,若是扇兒也能生得和那位出生在女國裡,事事比得男子還要優秀的少女一樣,就當真是好事一件了。

似乎不論在何時,都能在眼裡看到那個被銘記在心裡無法放下的少女影子,安若語時常都會恨厭着這樣的自己,爲何會對一個遠在千里之外,他國裡的,根本不知他是何許人也的少女而惦念不捨,在內心裡煩擾的躁動着。

許是情緒裡波動強烈的困擾纏住了安若語敏銳的洞察力,安若語在與扇兒同食晚膳的過程裡,絲毫沒有發現他與扇兒的一舉一動,皆被悄悄出現在房屋之上的外來客人,給盯瞧的水滴不漏,全都入了來者的眼簾。

“扇兒,小點聲,噓!”

整頓晚膳,直到食至末尾,半個時辰已過,安若語方感覺到在他頭頂上方的屋頂上,隱約傳來兩股冰涼的氣息,其中的一股,還滲着淡淡的女兒脂粉香。

是個女子麼?

安若語自認在他出入鴻門的五年裡,除了九那個丫頭,並未和其它女子有過什麼江湖上的瓜葛,理應不會有女子出現在他的生活裡。

可是,纏繞在氣息之間那股時遠時近,忽而飄散,忽而聚集的脂粉香氣,確實存在,而非虛假。

難道?

安若語抿着薄脣掠起一絲冷冽,思緒裡出現一個幾乎不可能存在的想法,難道是皇上有心查他,所以故意派了人來?

如果這樣說的話,那道女兒香氣,不會是太監身上散發出來的?

1660.束手無策的放人離去

“是誰深夜來訪?可有膽量現出真身?”

手中的竹筷子毫不遲疑的朝着頭頂上方那兩道陌生氣息存在的地方扔去,安若語迅速起身,按着桌面翻身向前一躍至扇兒的面前,拉着扇兒的手臂扯入懷中緊緊擁住。

只聽到啪啪幾聲脆響,被竹筷子穿透碎裂的屋瓦片應聲而落,霹靂啪啦的,全都砸在兩個人吃飯的飯桌上,掉落進擺在桌子上的膳品裡,砸得滿桌子一片狼藉之色。

安若語摟着懷裡的扇兒,感受着受到驚訝而渾身發抖的可憐小身子,月眉一攏,皺起幾分不慍,問向屋上的外來之客,話語冰冷。

“呵呵,小師妹,咱們的壞事,好像做不成了呢。”[

屋頂的上方,傳來一名少年帶着一絲挑釁的輕佻話語。

說出來的話,就像是故意要氣着安若語一般,存心不讓安若語心裡壓制的怒火降下去,非要在安若語的心上點一把烈火,想要把安若語整個人的忍耐給點燃。

“是麼?做不成便算了。人家不歡迎,吾等又何來自討沒趣?咱們這便不打擾小丞相與他的好姑娘閒話敘語,儘可談一些悄悄話兒嘍。”

隨着少年故意挑釁的話語,緊緊挨着傳來一道少女乾冷清裂的聲音。

似早泉初緩冬融,流出的山泉水裡都沁滲着微薄的冰刺兒一般的感覺。

乍聽之下,冰刺兒猛然穿透胸肺,怵然,卷裹來一股冰涼。

跟着少年提起的話端,非但未加以緩和,反倒火中燒油,存心想招惹着房頂之下的人兒,怒氣昭然,最好是與她們鬥上一架,便好了。

“哈哈,小師妹,說的真好。這話語,甚是貼切啊!小丞相,聽到我小師妹的話了麼?既然小丞相與心愛的人閒話親暱着,那我們便不有意叨擾了喔。說不定趕到來日相見,再討敘今日之事,也不爲晚喔。小丞相,告辭!你和你的小美人,一定要把該交的都交了喔~”

配合着少女話言裡外的意思,少年蹲在屋頂房瓦上漏出絲縷燭火昏黃光線的地方,雙手貼在脣邊做成喇`叭的模樣,大聲傳達着少女的話意,把少女言語裡的冷嘲熱諷,無限止的誇大,沒完沒了的說着。

最後還是負手站在屋頂上,擁有一身絕然冷傲氣質的少女,實在不忍聽描下去,用鞋面踹了一下少年的身子,及時阻止少年的越描越黑,少年才帶着一聲飄出曲線的音色喊出最後一個顫着音節的字,把累贅的長長話語結束,饒了大家的耳朵。

“小師妹,你好壞,踢師兄幹什麼?要是把大師兄踢到了小丞相不費吹灰之力就打穿的瓦里可怎麼辦?你千萬不要以爲師兄的塊兒頭小,如果到時候沒踢下去,直接卡在屋頂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怎麼辦?你家師兄我,不得給人家小丞相做了堵風的人肉石頭,那不便宜了那小娃娃?好可憐的喔!”

屋頂上接着傳來幾聲卡嚓,卡嚓的踩瓦聲,像是外來客人要離去的聲音。

懷裡受驚的扇兒緊緊捉着安若語的手臂打着顫抖,驚嚇的說不出話來。

安若語望着屋頂上隱約飄過的一抹白色的身影,無奈的聽着屋頂上分明是針對他有備而來,兩人之間的對話,可惜礙着懷裡被嚇破膽子的扇兒,束手無策的放人離去。

1661.小風箏,快點飛

“扇兒,你怎麼樣?身子怎麼這般冰涼?武兒,快去找肖左過來給扇兒看看身子。”

小時候堅持不肯學醫的後果,就是變成現在有人在他的面前暈倒,他都不知該如何處理。

安若語抱着扇兒走進內室,把扇兒放到牀榻上躺好,蓋好被子,握着扇兒不停顫抖的手,向武兒急急吩咐道。

“是,主子。”

仰頭看了眼屋頂上那兩個能瞥到天空上閃閃發亮的星辰的瓦洞,武兒臉上帶着疑惑前去傳話,滿心裡全是被列爲一`二`三`四號不斷重複的疑問。[

他家公子何時武功修的這般強咧?偷偷躲在屋頂上的人都能發現?太神了吧?

還有,他家公子那筷子戳屋頂的本事真的不是用來炫耀的啊,那種力道,打死一頭牛的可能都有了吧?什麼時候練滴尼?

尤其是屋瓦嘩嘩碎列下來,迸得滿屋子都是碎瓦片的時候,那麼壯觀的情景,着實讓他嚇了一跳啊!

“公子,發生什麼事了?扇兒的身子不是已經出現好轉了嗎?怎麼忽然受驚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啊?”

肖左被武兒請過來的時候,屋子裡亂雜一片的景象已經收拾妥當。

所有餐膳都已經撤盡,扇兒也被捲了棉被擡到了另一間屋頂沒有漏風的溫暖屋子裡。

安若語吩咐婢女在屋子裡點燃四頂火爐,把整間屋子都烘的暖暖的,很擔心扇兒因爲被移動了房間而身子受涼,把之前好起來的勢頭一下子給凍回去。

肖左在一路上聽着武兒的描述,大體知道了應該有人在晚膳的時候出來攪局,才嚇壞了扇兒,可是肖左還是想從安若語的口裡得出一個最真的答案,想問安若語一句,爲什麼,會發生這種危險的事情?是安若語在外面招惹了什麼仇人嗎?

“肖左,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暫時也不得而知。你且照顧好扇兒,我馬上派人去查。扇兒就交給你了。”

遺留在視線裡的一抹清白,如月色爛漫,在他的眼底,灑落滿眸銀輝。

安若語此時心中的想法和肖左一樣,都是非常想知道,爲什麼那兩個人會出現,而爲什麼,那兩個人又會針對着他而來。

他是鴻門門主的身份,在江湖上向爲是守着保秘原則。

即使在鴻門之內,都不會有太多人得識他的真面容。

安若語聽剛纔那名少年和少女之間的對話,底蘊十足,話語內涵遊刃有餘,想必也是身處江湖之人,難道是衝着他鴻門的生意而來,就如當初南染夕在蘇河橋上截下他的船隻,不肯給他放行一樣?

把扇兒交給肖左,安若語再三囑咐肖左一定要照顧好扇兒,等扇兒醒了就派人去通知他後,匆忙的趕回自己的院子,觀察好四處無人,安若語合上門窗坐於書桌之前鋪紙研墨,修書一封至三月,在信內詢問近段時日來,可否有行跡可疑的人出現在鴻門地界,或是親自來拜訪求見他一面。

“小風箏,快點飛,飛到誰都看不見的地方去吧。”

手中捧着一隻純白顏色的小白鴿子,安若語把書信藏於小白鴿子的爪腕上,像是念咒語似的在小白鴿子前叨嘮一句,推開窗扇,把白鴿子放飛。

1662.把你的心,撞疼了?

“小煙兒,給你猜個迷語如何?”

夜空朗朗,蒼穹如幕。

星辰璀璨閃耀着眩目的光華。

純月瀲絹,高高懸掛在黑色的夜空上,羣星圍襯出那皓白月色裡的那一抹瀰漫的乳白色光暈,在遙望無際的夜空裡,隱約似替安府大院裡忽然騰飛而起的一隻撲扇着翅膀的飄白小身影,遮去了渺小微薄的行蹤。

站在安府大院的院牆之上,兩抹純白的身影相偕而立,挨貼的很近,在月色灑滿光絲的影射裡,身姿飄逸如絹縷風花,吹搖着幾許衫袂輕舞飛揚,如神似畫,美眷一般,天仙似的清豔。[

素袖輕擡,指向在視線裡愈漸飛遠的飄白小身影,似是無意,倒卻有心,純白的身影之中,少年挽着手袖在身後,輕輕扶靠着身邊在夜風吹蕩之中現出幾分晃盪不穩的少女,薄脣輕啓,意味悠長。

“迷語?在這種涼風嗖嗖,弦月生寒的意境裡,師兄倒還是別有情趣。不過小煙兒怕是身子受了風寒,不能同師兄猜迷,準備回去歇息,收手作罷。”

少女的心情,仿似寒夜裡的星斗,璀璨之中,滲着絲絲入骨的涼冽。

一張花容玉顏,在月華的洗瀲之下,猶爲霜雪冰肌,美則美矣,卻冰懾寒嚴泛着縷縷肅穆尊威,蕭颯英氣。

站在少年的身邊,傲然絕立,醇美非凡。

話語一吐,絲毫沒有商量的拒絕了少年的提議,轉身欲離開高高在上的地方,隱沒於夜色之中。

“小煙兒,不要這麼掃興嘛!難得來一趟暄昭,見一見其它國家裡的名跡勝土,傳揚四國的醫史名家,怎麼這麼一點耐心都沒有?那隻漂亮的小白鴿子,師兄還打算要把它捉來烤着吃咧!嘿嘿,要不要給小煙兒當夜宵呀?”

扶着少女纖細的腰肢,少年拉扯着轉身離開的少女想要止住少女離開的步伐。

卻不曾想,許是少年擔心少女會說到做到,一點都不留戀就離開的想法太過濃厚,在手臂上的力氣在不覺中加大了不少。

拉扯之中,兩個人的衣襟像白色茉莉花般一樣肆意飛舞在清月星辰之下,少女沒有任何防備的被少年拽回懷裡,不小心撞上少年結實的胸膛,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唔!”

胸口傳來一次劇烈強勁的撞痛,少年也是沒有任何防備的擁住闖進懷裡,比深夜裡妖靈還要美豔的少女,高出少女半個掌心的少年身影木然僵住,聞着流連在氣息裡飄蕩迴旋的少女香氣,俊美的臉頰上飄起一抹紅暈的色彩,在錦白的月光下,越發深紅。

“師兄,生氣了麼?小煙兒不陪你猜迷,就生氣了麼?還是>

男女之嫌,處於暄昭,是爲女者虧矣,本應避諱。

而少女被少年擁在懷裡,非但沒有及時推開少年的手臂,躲離與少年本不該發生的擁抱,反倒是像貼了什麼可以挑耍的人兒,玉指一彎,點在少年的胸口上,慢慢的畫着圓圈,一圈圈的,一圈圈的,纏繞在少年的胸口上不放。

纏得少年呼吸頓時變得快速,結實的胸膛,隨着少女的指尖兒,強烈的起伏不定。

1663.準備爲你成家立室

“小煙、煙兒,不、不許胡鬧。這、這樣不合禮數。快、快點離開!大師兄,可沒有那麼能堅持的定力,知道麼?現、現在大師兄也到了可以束髮的年齡,所以,小煙兒,不要惹事,快,快離開。別惹大師兄心裡上火,你>

少女的聲音,彷彿帶着某種能夠讓少年深陷沉醉淵海里的魔咒。

讓少年在聽着話語的時候,不覺自身體內裡滲透出一股地燙的感覺,像火苗一樣,在少年的身體骨血裡,不停的亂竄,比火燒還要爲之難熬的莫名感覺。

少年木然僵住的身影一頓,擁住少女的手臂猛然放開,斷斷續續的說着言不由衷的話,推拒着少女在懷抱裡的清香身子。

“呵呵,大師兄已經到了束髮的年齡了嗎?時間一晃,千載悠悠。過的倒還真是快啊。煙兒還以爲可以像小時候那般和大師兄毫無顧及的玩耍呢。想不到光陰冉冉,雖然人未變,但是之間相處的關係,早已隨着時光的流逝一去不再復返,想要尋回,怕是也難了。大師兄,近些日子沒有回景山寺見師傅麼?聽說,師傅正在相謀一些姿儀得當的少女,準備給大師兄你成家立室了呢。”[

少年的推拒,少女全然不放在心上。

點在少年胸口上的指尖兒,也順從着少年的話語,乖乖的收了回來,

薄言輕語,藏着些許不忍歲月發白,在肌膚面額上留下絲縷痕跡的感懷傷擾,少女退離少年的懷抱,站在月圓之下,瑟瑟抖顫的夜風裡,衣袂楚楚,嫣然一笑,空孤寂。

“是麼?成家立室?師傅想得太多了吧。師兄在很早,很早,很早之前,不就已經立下誓言,此生非小煙兒不娶,不管用什麼方法,動用什麼手段,都要把小煙兒留在身邊嗎?師傅真是壞啊,當着我的面都允諾了,背後裡還做些這樣傷人的事情。小煙兒,你不會和師傅同流合污,陷害大師兄的,喔?”

眉眸一彎,彎出點點可憐的委屈。

大着膽子摟住少女的肩膀,稍稍往少女的身側靠近一點,只差分毫就與少女的身子挨着貼上,少年望着少女平淡無痕的眼波,俊顏之上,擔憂的散發着幾絲期盼。

“呵呵,大師兄,男子成親之事,一直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師兄自小被師傅於路邊野荒處拾撿而來,少年便已隨師傅在景山寺上修習,師傅於你,等同生身父親一般。師傅之命,怎可不言聽計從?若然有失,豈不是枉招他人話柄,損毀不孝之名?此事,非是尋常立場之問題,還望大師兄你好做商量。”

少年對少女的一片心意,少女看在眼裡,□□如鏡,看得通透。

可是不管出於何種心態,少女都只能讓少年的心意,隨着入夜裡的風,幻化飄遠,不作片刻停留。

婉言拒絕少年熾熱如火奔過來的心,少女抽身事外,做起局外之人,口中話語,言着局外之道,不去參與少年的感情事情。

1664.要多久才能接受他?

“小煙兒,你欺負我,欺負大師兄,不是好孩子。小煙兒,你要知道,大師兄發起火來,可是很厲害的喔,會把你燒得遍甲不剩,看你怎麼還想逃離大師兄的懷抱。這件事情,就不勞小煙兒你費心了,大師兄我會自己看着辦的。師傅那邊,我自會說清楚的。而小煙兒你呢,就盡力去安撫好你那位小醋罈子就行了。”

少女的身邊,似乎早已有了可以陪伴在側的心愛人兒。

然少年卻是無所謂的說出口,勸言着少女不可以放棄他對她的喜歡?

難道,是一女配兩夫?

堂堂四國境內,貌似只有凰鳳女國可以做到如此荒謬,卻是極爲平常普通的事情。[

少年與少女,看來真是遠方來客,師出有因?

“呵呵,小醋罈子?你怎麼知道煙兒的身邊,還有那麼一個能吃醋的小麻煩?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想着煙兒的事情了,煙兒如今,可是相當怕着那位小醋罈子呢。”

提及少女心愛的人兒,少女美豔清冷的容顏上,露出幾分淡淡的笑容。

和少年說着玩笑之語,好像那個在世人眼中的飽含貶意的‘小醋罈子’,在少女的眼裡心上,是一種擁有特殊意義的稱謂,喜歡之意,不言而表。

“小煙兒,可不可以不要如此殘忍的對待大師兄?論時間,大師兄認識煙兒比他早,論感情,大師兄與小煙兒自幼青梅竹馬,大師兄對煙兒的心思,自小爲之,景山寺上所有的人都懂,煙兒你>

少年憶起兒時第一次見到少女時,就已經心存好感,喜愛的像護在掌心裡的珍寶一樣,幼稚的想要獨佔着少女,不準任何人喜歡她,不準任何人和她說話,嚇得善良膽小的少女,天天鎖起房門,躲在屋子裡面不肯見他。

這樣的感情,從他們開始相遇的那一個明刻,就已經在命運裡註定相遇了。

可是爲什麼直到現在,他的小師妹都還不肯接受他的感情?

是他哪裡做錯了麼?

思緒裡一刻不停止的盡情反思,少年反思到最後,似乎真的很難找到一處他對少女不好的地方。

可他的小師妹就是不肯搭理他,爲什麼?爲什麼?

無數的疑問,化作少年頭頂天空上那片鋪滿星辰的暗色夜空,接連無邊。

他到底還要等多久,才能迎來他的小師妹接受他嘛~

少年深深思陷在相思難言,有苦說不出的煩擾裡,雖然總是可以鼓起勇氣向心愛的少女告白,可是每次都會以這種困惑無語的方式,被少女的沉默強行壓下,無奈作罷,一次又一次痛惜的傷心着。

1665.不負責任的小丫頭

“大師兄,你是煙兒很珍貴的人,也是煙兒很親近的人。如果在一起了,卻發現兩個人並不適合在一起,或是大師兄因爲煙兒而受到傷再了,再或者,如是他朝煙兒舉事不成,被皇姐一人之命吊於城樓之上,向世人宣告警戒。那煙兒,怎麼忍心讓大師兄你受累?與其日後牽連在一根繩上一損皆損,一傷全傷,莫不如與煙兒保持着一些明白的分寸和距離,那樣,即使煙兒日後做錯了什麼,大師兄定可適時離去,不要再爲煙兒多費一絲心神。世人情愛,幾多寂寥,何苦明知苦海無邊,卻不想回頭是岸?”

兩個人之間的追逐,一直都向一場被安排在命運裡撲朔迷離的遊戲。

不管是誰追趕着誰,到最後,都會惹出一身塵埃,無法掃淨。

少女思量着日後有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並不希望少年跟隨自己生活在同一條邊緣線上。

若他們當真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她有可以免死的護身符,想死,死不得。[

而陪在她身邊的那些男人們,並不像她一樣,有着前人庇護,得了不需要以死亡來償還的孽債,到時候,只怕是不想死,卻必須要去死。

她活,他們死。

並不是少女想要見到的結果,只要有一線生機,少女都希望能夠讓她放在心裡的人,可以保住一條性命,從死亡的鬼門關裡逃出來。

而後對她,不再貪戀。

那纔是她和少年之間,兩個人應該出現的命運,而不是像現在,苦苦糾纏着,恨愛癡繞,無由得解。

“煙兒也是大師兄很珍惜的人兒啊!如果不珍惜,怎麼會想要在一起嘛。每次都用這種毫無道理的方法來說服大師兄,小煙兒,你說的不累,大師兄都聽的耳朵累了啦。好了,大師兄也不爲難你,就像之前一樣,老規矩,只要煙兒你說一句你對那個小醋罈子不離不棄的理由,大師兄就先算了這一次,等到下次有機會再談這件事好了。”

心裡不服氣的想法又被少女的一番言論給挑了起來,少年倔強的非要說出少女肯要別人不肯要他的理由,在少女的面前,準備再一次自討苦吃。

“呵呵,大師兄,每次都問這樣的問題不覺得煩悶麼?能因爲什麼呢?情?還是愛?可能都不是喔,小煙兒不會告訴大師兄你的。大師兄若是有閒心,喜歡猜,便去猜吧?”

故意說着惹少年着急的話,少女足尖輕點牆上磚瓦,凝神聚氣,一抹淡白色的身影,就隨着夜風輕撩而起,在少年的眼前,恍若流雲飄散,眨眼功夫,已然影漸彌遠,離着少年而去。

“猜?猜什麼猜?大師兄哪裡有那麼無聊的閒功夫去猜測你和其它男人的事情?大師兄管自己都還不及管咧!不負責任的小丫頭,真打算一輩子都把師兄曬在你的牀榻之外?大師兄會是那麼好欺負的人?”

短短的傷心,遠不敵迅速鼓起來的信心和勇氣。

少年踏步飛身,捲起身旁一股迅捷猛烈的風絲,劃過朵朵夜晚雲兒映在屋瓦邊牆上的影子,美目含笑,自語一句,向着少女離開的方向,毅然追去。

1666.主子與僕人的身份

“小煙兒,等等大師兄嘛!那隻小白鴿子大師兄還沒有給你抓來烤着當夜宵吃呢嘛!”

該討論的話題,總是說着說着,就往偏處說去。

少年追趕在少女的身後,突然發現,兩個人今天晚上前來安府的目的,似乎因爲他們對情感上的見解不同,給完全忽略掉了。

就連那隻唯一可以發現什麼線索的小白鴿子,也在兩個人互相勸說的時間裡,偷偷的給溜掉了。

看來,在忙工事的時候,果然不能談私人事情吶~[

容易誤事?

少年和少女的身影,相繼消失在安府大院的上空,靜悄悄的離開,如同從來未曾出現過一般。

五日之後,安府裡經由扇兒投身入井而引起來的低沉氣氛,總算是在扇兒身子的慢慢轉好的狀態下,鬆緩了不少悶火,不管是主子還是家僕,都出現了和樂的笑容在臉上。

“扇兒,還想吃什麼?要梨子片,還是要梅子幹?難得胃口好了一點,想吃什麼就要多吃一些,把這幾天沒有補好的,虧到了,都補回去,養得白白淨淨,身子強壯了,才能經得起馬車顛簸,勞累乏困。”

藥味變淡的屋子裡,安若語帶着幾名婢女前來探望有了不少精神的扇兒。

婢女們的手上,託着大小不等的花式盤子,分別裝着幾盤扇兒平時最喜歡的乾果和點心,還有可以去解口中藥汁苦味的糖蜜片。

安若語吩咐婢女們在扇兒的榻前站成一排,統一把手中托盤在扇兒面前攤擺開來看,讓扇兒自由選擇喜歡入口的茶果點心品嚐,不許扇兒給他省着。

“公子,你這樣是在做什麼嘛。老爺知道了,一定會責斥扇兒不懂尊卑,總是惹着公子費心。”

主子與僕人的身份,只要一日沒走出安府的大門,就無法更改這一層束縛着兩個人的正式關係。

扇兒明白安若語出於無心,乃是自小形成與其親密相處的習慣,對她未有他想。

可是>

安若語從安家祖祠裡帶回來的虎骨,被肖左熬在藥湯裡,按照安若語記下的方法,每日兩次,派醫童送過來給扇兒服用。

扇兒服用過後,雖然並未察覺出來身子哪裡變得與之前不一般了,但是身子逐漸溫暖的熱度,還是能夠感覺出來。

肖左早上來給扇兒診脈的時候,道出扇兒的脈象平和,渾然強烈,已是正在恢復良好中的脈象,似是虎骨之方,確實乃醫治女子孕事體寒之正處良方。

在肖左的口中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扇兒幾日來一直提到嗓子裡的擔憂終於尋了一個好的結果,遂願放下,心思也隨之開闊不少,有了淡淡的食慾。

這樣小小的改變,安若語看在眼裡,歡心之言必是不用再述,只到處尋着可口的膳食茶品,凡是約措着扇兒有可能會喜歡的,便全都拿來扇兒的屋子裡送給扇兒。

扇兒每每見到安若語送了東西過來,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上,越發的明豔光亮起來,透着紅紅的羞暈,口着勸說着安若語不要如此,以免惹來閒話事非,心裡卻又隱隱期盼着安若語可以多來幾次,與她多親近些。

1667.一張花容月貌,忐忑不安

“呵呵,放心吧扇兒,再有個一兩日,你就與我一同回丞相府了。即使這兩天我來你這裡諸多看望,父親也不會生出責怪之心的。而且,我每次前來都有事先派人去父親那裡報稟,父親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呢。你就不要擔憂了。這幾天身子有了起色,肖左說恢復的不錯,想要以後可以在夫家討個好彩頭,也得有個好身子才行,不是麼?”

女子從夫,無出乃大。

安若語料着扇兒的身子不再受到寒傷之苦,日後定也能尋個不錯的男人家,好好在一起過日子,也可彌補他大哥對扇兒犯下的過錯,沒有擔誤扇兒今後的一生。

“公子總是如此溫暖人心,扇兒多謝公子。公子,前幾日的來人,查出什麼身份了嗎?是衝着公子你來的嗎?公子會不會有危險?是和>

五日前的那個夜晚,確實讓她受驚不少。[

但當時被安若語緊緊護在懷裡的感覺,扇兒在事後回憶起來,竟然有些後悔沒有表現的再害怕一點,錯過了安若語本可以更多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

擔憂着事情不會無風起浪,扇兒猜測安若語如今身爲文丞相,在當朝之中,或許會有一些反對叫囂之人看待不過去,索性趁着安若語歸家,便打算對安若語不利?

會是那樣嗎?

皺緊的額眉,凝住深深的憂慮,扇兒替安若語的人身安全,費心的着想着。

“朝中的人?怎麼可能?扇兒你多想了。你家公子我,在朝中可是混得很開呢。就連皇上對我,也是令眼相待,禮遇三分。這次的事情,怎麼會和朝中的人有關係呢?你的小腦袋就不要亂想了。本公子的事情,本公子會照量着辦的。”

一點出乎預料的驚訝,現在安若語的眸底。

安若語都未曾想過來者會是朝中的人,竟然被扇兒這小丫頭給千奇百怪的想了去?

心裡不覺產生一股疑惑,如果真是朝中的人想要對他不利,那南染夕定然會提前把消息捎來給他,而且,鴻門那邊,三月若是發現了朝中異常,也會在來人與他會面之前,就把那些人給角決掉,怎麼會可能讓那些人出現在他的面前呢?

在安若語的猜想裡,聽着那日裡少年話裡喊着‘師妹’的稱呼,安若語認爲那日的來人,極有可能是身處江湖中的人。

倘是江湖中人,必然與鴻門有些內在的聯繫,可是發給三月的消息已經過去五日了還不見三月有消息送回來,安若語當下一驚,猛然想到一種可能,會不會他的消息,被那夜前來試探的人給截報了?

玉顏之上籠罩起一絲深沉,疑雲籠罩。

安若語思及現在纔想到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擔心他的考慮,已經爲是晚矣。

“公子,你在想什麼?是扇兒說了不該說的話嗎?”

眼前的人兒,忽然在眸內醞起一股厲凜之色,和平日裡的溫柔有些不同。

扇兒望着顧自沉思的安若語,一張花容月貌,忐忑不安。

1668.把他當成小鴿子使喚

“呵呵,沒有,是我想起了一些重要的線索。扇兒,你安心在這養身子,不要亂想。公子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做,就先不陪你了。晚上再來看你。武兒,備轎,回院子去。”

話語匆匆,向處於不安的小人兒道了別。

在小人兒留戀的目光裡,安若語喚來武兒備轎,起身走出屋子。

“公子,小心啊!”

軟轎起步,安若語坐在轎子裡聽到扇兒的屋裡傳來一聲略帶焦急的叮嚀,拂袖微微挑開轎簾,露出一個細小的縫隙,得以在狹窄的視線裡觀看到那個繡花鞋都未穿上便追撲過來的花容少女,安若語輕嘆一聲,放下轎簾,閉目沉思,不再多做它想。[

“公子,咱、咱這院子裡,怎麼有隻小白鴿子飛過來了?”

軟轎行進安若語的院子,穩穩停下。

安若語在轎子裡聽到武兒的驚呼,挑開轎簾走出來,朝着停在窗扇緊閉的簾臺下,一隻踩着窗臺安靜立着的小白鴿子朝朝手,喚到:“白兒?”

小白鴿聽到安若語的聲音,像是露出一絲喜悅之色似的,抖了兩下翅膀,撲扇着向安若語飛來,停靠在安若語的肩膀之下,潔白的羽毛,親暱的貼着安若語的臉頰磨蹭着。

“白兒?原來這隻小白鴿子是公子您養的啊?難怪以前在咱們府裡沒有見到過!”

不好意思的揉揉後腦,武兒沒想到,這隻小白鴿還有這麼一個好聽的名字,白兒?

可是,怎麼聽他家公子喚小白鴿子的語氣,就像是在呼喊他的名字一樣咧?

白兒?武兒?白兒?武兒?

他家公子,不會是把他當成一隻小鴿子來使喚的吧?

混亂不清的思緒,陷在迷糊的相似話音裡,武兒扶着安若語走進屋內,腦海裡卻還是在堅持着糾纏不清的武兒?白兒?

“呵呵,嗯。在相府裡閒來無事養着玩的。長的還算漂亮麼?沒事總是到處亂飛,怎麼今兒居然飛到這裡來了?管家在府裡不給你餵食麼?武兒吶,不用你伺候了,你退下吧。”

一句輕言,不着痕跡的把白鴿出現在屋院裡的原因給解釋清楚,又不會楚人懷疑。

安若語攤開手掌,讓鴿子跳到自己懷裡抱進屋中,走到櫃子前取出鴿子的小穀食糧放在石碟子盤裡,擺放到鴿子面前,愉悅的欣賞着小鴿子不停點頭啄米的可愛樣子,吩咐武兒不用在屋內作陪。

“是,公子。武兒就在門外候着,公子需要武兒伺候,隨時傳喚便好。請公子安!”

安若語陪着鴿子玩樂的快活,武兒看在一旁,恭敬的不去打擾,向安若語躬身行禮,彎着身子退去。

“呵呵,白兒,你看看你?多霸道?有了你陪着本公子,害得本公子都不需要別人侍候了。還是你最壞了,居然一出現就把本公子的好武兒給擠兌下去了,你說本公子得怎麼罰你?”

小穀子一粒粒被白鴿啄食怠盡,安若語側眸瞥了一眼屋外武兒映在門扇上的暗影,故意大着聲音把話說出來。

1669.笑着,純潔的相遇吧

“呵呵,白兒,知道這叫作什麼嗎?這叫做啊,防人之心不可無。吃好了沒?吃好了就把帶來的消息快給你家公子我吧?”

種種跡象表明,那夜前來尋事的人兒,並不像是與他有仇的人想要密謀尋刺於他。

安若語思前想後,總覺得那兩個人,雖然來意顯然帶着某種目的,但是對他,似乎並無加害之心。

那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總不會是爲了故意向他尋釁生事,擾他的安寧吧?

世上會有如此無聊的人嗎?[

等着小鴿子吃食吃的差不多了,安若語捉着小鴿子的翅膀走進內室,放下隔開屋外的一道帳簾,貼着小鴿子的耳邊悄聲說道。

“咕!咕!咕咕!”

似是能夠聽得懂安若語說出的語言,小鴿子貼在安若語的耳邊發出幾聲只有安若語能夠聽到的微弱聲音,向安若語報表着帶回來的消息。

“喔?是這麼回事?三月果然幫了本公子不少大忙啊。白兒,你且自己玩去吧,莫要來打擾本公子安寧。”

放開抱在懷中的小白鴿到窗前吊起的鳥籠架子上,安若語往鳥籠子的食盒裡倒了些可以供小白鴿子食用的谷糧,合上鳥籠的籠門,目眸憂鎖,透着深深的疑惑。

“爲什麼>

走到書桌之前鋪紙化墨,安若語蘸着散發出一股濃濃香韻的墨石,眸光深遂沉靜,凝視着眼前的一方白紙清墨,拂袖思量,久久不能下筆。

“唉>

語意困擾,猶絲絃吹瑟,水中花影般,不若相信,觸彈可破。

俊眉美眸之間,螓首蹙皺蛾眉,凝起淡淡的傷愁離怨,傷及着記憶裡那抹美好的過往,顫如梅花青枝頭上的那朵冰雪,久化不開。

安若語數次提筆欲書寫回復之言,卻總是被心中那股久而久之遺留下來的吸引給動搖,不知該如何應對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將會遇然遇到的,藏於計劃之內的事情。

“唉>

這一夜,安若語躺在屋內整夜無眠,困於心底念念擾擾的,全是三月帶來給他的那個令他雖然震驚,但在心裡其實更爲驚喜的消息。

如果真的是那個思念多年的人兒,先行奔着他而來了,那他>

接受?還是不接受?

出於別種心思的人兒,會真心的對待他嗎?

不管是否事出有因,不管是否他只是被那個人兒謀劃在計算裡的一枚棋子,他的心,都蠢`蠢`欲`動,透着一股極爲強烈的念想。

很想>

漆黑的夜裡,安若語思緒裡考慮着的事情,似乎綿遠延續了很多,很多>

1670.無眠的傾想,一夜一夜

“呵呵,九月寒花飛霜降,初雪如臨暮別山。朝雲晨改分雙影,別處青枝曉催還。扇兒,行路些冷,還能夠適應麼?”

無眠的傾想,一夜,又是一夜。

整個思緒裡,都被記憶裡站在梅花雪枝下的那位清美冷豔的少女給佔據,不思消減。

兩日後,當安若語帶着扇兒告別安府老爺與安府的幾位姐姐,拜託安府老爺向安府大公子轉達過離別的思念之意坐上回丞相府的馬車時,一直還沒有忘記小白鴿子帶來的那個讓他足以飲膳休睡都勾起脣角的美好事情,總是在不經意間,一邊飲茶,一邊鋪棋的時候,緩緩露出一抹襯心如意的笑容,斟酌自樂。

“嗯,有公子關心着扇兒,扇兒在哪裡都能夠適應。公子,您在笑什麼呢?怎麼自從坐在馬車上,好像就沒有停止笑意過呢?公子是在爲扇兒開心嗎?老爺,真的不曾責怪公子你向老爺要來了扇兒的賣身契嗎?”[

扇兒的身子剛剛恢復九層,爲了防止在馬車行走的路上受到凍傷,損了一直好轉的傷情,肖左特地爲扇兒準備了一條縫繡了狐毛棉絨的披褂蓋在身上,從頭到腳的把扇兒包在暖暖的披褂子裡,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暖氣。

手心裡握着那張足以掌控她日後人生的一紙契約,扇兒想到此刻她已經不再是奴婢的身份,而是和那些普通人家的少女沒有區別的,將來也可以自主的談婚論嫁,陪在自己心愛的人兒身邊,忍不住再一次當着安若語的面,不盡相信的詢問着。

“嗯,扇兒能夠走出安府,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公子我當然替你高興啊。既然走出了那裡,就不要再回頭去看。有些記憶,需要在腦袋裡嘩的一下子全部抹去,明白嗎?”

少女的心,安若語多少能夠體會。

被束縛那麼久的人生,忽然迎來了不可想象的自由,任誰都會無法相信,那些是真正存在的事情。

指間玉棋一落,安若語端起茶杯輕抿一口,脣畔泛起淡淡的雅樂笑容,掠過少女最先關心的問題,勸導着少女,人生裡,應該需要一些適當遺忘,那樣才能完整整個人生裡的美好,不作無用的傷感。

“嗯,扇兒明白。扇兒以後會好好照顧公子,一定會把公子照顧的非常滿意,離都離不開扇兒。”

離開了安府,陪在安若語的身邊。

或許解脫的,並不僅僅是身份上的自由,更多的,是扇兒長時間身爲奴婢的心理習慣。

即使隨着安若語拿了賣身契約,贖回了自己以後的人生自由,卻一時之間,難以把心態調整好,在安若語的面前,還是習慣性的以奴婢的身份自居,一心爲安若語着想着。

“呵呵,扇兒,你出了安府,就和其它的普通女孩子一樣,不需要以照顧別人爲責任,也不需要特別的對公子我費心。等回到了丞相府,你就是丞相府裡身份尊貴的小姐,是本公子回府認下的義妹,身份尊貴,是個小主子了。懂嗎?”

心知長久以來形成的習慣不可以輕易改掉,安若語握住扇兒溫和的手,把那一片小小的手心緊緊放在自己的掌心裡,似是守護,爲着的,希望扇兒可以心安。

1671.想要過的自由人生

“小>

從安若語的話裡,似是聽到一絲刻意分隔開來的距離。

扇兒知道‘義妹’這個詞,對於兩個人來說,看似簡單的一個稱呼,哥哥與妹妹,卻在世人的眼裡,那代表着的到底是什麼含義。

而那含義裡,又到底糾`纏着怎樣讓人痛苦,且無法擺脫的情感糾葛。

“扇兒,怎麼會招惹他人的話柄呢?你是本相親自帶回府的義妹,不管如何說,過去的一切,皆與你再無關係。相府裡其它的奴婢們,也不會兒得知你的身份來歷,那你陪本相居於府內,有何不符情理之說?難道你是怕她們在府裡說三倒是?扇兒,你就放心。府裡的丫頭們,還沒那個膽子到可以私下裡議論主子的份上。等到你在府裡住上一段時間,把身子養好了,本相就陸續替你介紹一些少年才俊,如果有相中的,本相就前去說聘,讓你堂堂正正的風光大嫁,這樣不好嗎?”[

少女的心意,在安若語的面前展露無遺。

安若語明白少女想要留在他身邊的想法,但是卻不能滿足少女的願望。

在安府裡和安府老爺承諾過的誓言,安若語也時時謹記在心,不敢真的去違背安府老爺的意思,去頂撞了十年未盡孝意的父親。

“嫁、嫁人嗎?公子帶扇兒出府,爲的就是,和老爺一樣的心思,把扇兒嫁出去嗎?公子>

喜歡一個人,偷偷的愛慕着,小時候或許還不太清楚那樣的情感,是從何而來。

可是長大之後,十年過去後的重逢,只是僅僅在膳廳裡偷偷躲藏在安府滿堂的女婢身後,膽怯見過的那一面,就已經驚豔,被鎖住了再也無法分神的心,想要終生不放。

若不是如此,她何苦又要拒絕大公子對她的一片真心?

掌心裡傳來安若語的溫度,像被風吹過的稻草,一絲一刻,都在撩撥着扇兒的心,讓扇兒的思緒無法寧靜下來,激動的向安若語剖白着她對他的,埋藏了多年的心意。

“唉。扇兒,你的心意我懂。可是我不是說過嗎?公子我非是普通之人的身份,他日成親之事,需得皇上親點方可。你若是跟在我身邊,輕則做個偏房身份卑微的過活,重則連個偏房的身份都得不到,只能無名無份的過一輩子,受盡他人的嘲笑。難道這就是你離開安府,想要過的自由人生嗎?”

茶杯裡的茶,隨着馬車的顛簸,漸漸涼卻。

水面上浮着扇少殷切期盼的眼神,清澈似清茶一縷,凝着些許茶花,隱約滴着水痕。

安若語望着茶水裡現出來的少女悲傷的容顏,蹙額端眉。

脣畔,飄起一抹風重雲暗,深遂幽沉。

1672.多想的小丫頭

“公子,若是能和公子在一起,扇兒不會在乎這些的。扇兒從小就對公子難以忘舍,一直惦念於心。公子,不要丟下扇兒好不好?”

跪在馬車裡向着安若語撲走過來,扇兒抓着安若語的手袖,眼眸裡帶着深刻的感傷,脣間抿着一絲苦味,哀怨的望着安若語,苦苦求着。

“扇兒,我從來都沒有說過要丟下你不是嗎?扇兒,你這個傻丫頭,外面天大地大,你隨公子我去見識了,你的心,說不定自然就不會再在公子我的身上了,懂嗎?好了,乖,馬車裡空氣涼薄,你身子弱,千萬不要再凍到了。若是感染到了風寒,相府內可是沒有像肖左那樣的好大夫替你診治身子,懂嗎?”

懷裡的人兒,緊抓着他的手袖,似要把他的手袖硬要給撕裂。

垂眸低望一眼窩在懷裡顫抖着身子的小人兒,安若語仿若看到了當年九對着她,哭喊着不想和三月在一起的彆扭樣子,在心中不免暗暗感懷着,等到將來如果哪一天扇兒也能像九一樣,遇到了生命裡真正爲她好,值得她去傾心一顧的男子,那扇兒也就會像九一樣,過得開心,且幸福了吧。[

“公子>

零碎的少女細語聲,偶而伴着哽咽的抽泣聲,在馬路上不間斷的續續飄出來。

直到馬車駛進丞相府的主街路道,仍有微淺的哭曳聲迴盪在馬車裡。

“相爺,到府了。”

負責趕車的相府僕人把馬車停到相府門前自車前跳下,先早已經有小廝趕在馬車回府之前快馬回府,把文丞相回府的消息一一傳達給府裡的管家。

等到馬車駛達相府門前,相府的管家領着一衆家奴已經站在相府門口,躬身行禮,恭敬的等待安若語從馬車上走下。

“嗯,扇兒,勿要再垂淚了,隨本相一同下車回府,看看是否府裡可還順你的眼,容你喜歡着?要是一直哭進門,他們不得以爲本相是用了什麼手段,把你拐回來的?”

一路上窩在懷中不肯離開的少女,在安若語的懷裡哭着眼眸紅腫,臉頰通紅,濃密的眼睫毛上還隱隱沾着幾滴溼漉漉的淚珠兒,任誰一看,都知道是剛剛纔哭過的。

安若語取出袖裡的手帕替扇兒擦去殘留在眼角邊旁的淚水,柔聲哄着愛哭的少女,親切的說道。

“是,公子。扇兒不會再掉淚了,扇兒不會給公子招他人口舌。”

安若語的好心勸慰,此刻聽在扇兒的心裡,洋溢着濃濃的暖意。

“呵呵,多想的小丫頭。在本相的府裡,哪裡有人敢言道本相的是非?倒是你喔,纔是最讓本相擔心的緊。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要快樂的住在這裡,知道嗎?走吧,外面天冷,本相替你把褂子給披上。”

拿起掛在馬車裡的絨褂替扇兒好好繫上花扣,擋住馬車外面的一束冷風。

安若語挑開車簾,先行下車,吩咐兩名婢女到馬車前去攙扶着後下車的扇兒,負手拂袖在身後,徐步走進文丞相府的大門。

1673.以後她是相府裡的大小姐

“公子>

跟在安若語的身後,扇兒對突然而來伺候攙扶的婢女有些不適應,心下里一慌,看着安若語的相府前擺開了這麼大的排場來接人,腳下忽然踩得不太實稱,身子一歪,倒在身邊攙扶着的婢女懷裡,扭僵了腳踝,一張哭得紅腫的小臉,霎時疼痛難忍,慘白如紙。

“扇兒?怎麼了?扭傷了腳踝嗎?”

走在前面的安若語聽見身後傳來的一聲帶着驚慌氣絲的呼喚,回頭一看,看見扇兒顫抖着身子,咬着脣瓣倒在婢女的懷裡不肯出聲,但是額頭上已經滲出絲絲汗水順着鬢角流下,急忙快走幾步來到扇兒的面前,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不顧男女之嫌的握住扇兒的腳踝,仔細檢查着扭到的地方。

“嗯>

疼痛的腳踝處傳來陣陣劇痛,扇兒強忍着點點頭,在安府所有驚愕不止,瞪眼相望的家僕管家面前,不顧形象的脆弱起來,多了幾分屬於少女的嬌氣。

“相爺恕罪,是奴婢沒有扶好扇兒姑娘,相爺恕罪!”

扶着扇兒的婢女一見到安若語對扇兒絲毫沒有避諱的接觸,自是明白了扇兒在安若語心中的位置絕對不容忽視,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安若語的面前,連連磕頭求饒。

“沒你的事,起來吧。扇兒姑娘是本相自小居於家府中的義妹,以後就是相府裡的大小姐,所有的人都把本相今天的話給記清楚了,如果下次再伺候本相的義妹不周了,本相定要另行責罰,都記在心裡去吧。”

尋思着在府裡家僕的面前,總需要給扇兒一個清楚明白,讓所有家僕都不敢有所怠慢的身份,安若語本打算另尋個好的時宜再把扇兒的事情向府上的奴婢們傳達,可是眼下,恰巧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索性當時即斷,早說早了,免得府裡的人都懷着好奇的心理想要探究扇兒的神秘身份。

“是,相爺。”

聽到安若語向下傳達的命令,管家帶領着一衆家僕立刻收起猜想的心思,回完安若語的話,朝着扇兒躬身行了一禮,恭敬的說道:“大小姐安好!”

“公、公子,疼>

不聽話的眼淚,似乎在遇到安若語之後,變得格外的多。

看着安若語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檢查腳傷,扇兒的心裡不知怎麼的,突然被一股道說不明的傷感佔據,淚眼婆娑的看着安若語,一顆顆晶瑩的水珠,接連滑落。

“都腫着拳頭大小了,怎麼能不疼?扇兒,你身子傷病初愈,本相還留你一人獨自行走,是本相想的不周道了。本相這就送你回院,馬上請大夫來替你診治,忍着點。”

迅速鼓脹的腳踝,安若語雖然不懂醫治之方,但是一看,尚且能知許是扭傷了筋脈體絡,如果不趁早醫治,等到筋脈聚縮在一起,到時再平展拉伸,或是就爲時已晚。

“管家,給扇兒小姐準備的院子在哪裡,還不帶路!”

沒想到剛一回相府就鬧出了一起受傷事件,安若語橫抱起扇兒在懷裡,厲聲喝道。

1674.一會兒要忍着點

“管家,給扇兒小姐準備的院子在哪裡,還不帶路!”

沒想到剛一回相府就鬧出了一起受傷事件,安若語橫抱起扇兒在懷裡,厲聲喝道。

“是,相爺。”

被安若語喝聲斥責一句,管家馬上反應過來,利索的跑在安若語的前面,替安若語帶路。

“扇兒,還疼嗎?忍着點!”[

抱着扇兒回到事先準備好的院子,安若語把扇兒放到牀榻上,吩咐管家派人去請府裡的大夫過來,自己就留在扇兒身邊親自照顧,拿着婢女包好的冰塊替扇兒冰敷,一邊不顧避諱的查看着扇兒腳踝骨上的傷患程度,一邊關切的問道。

“不、不疼。”

額上冷汗淋漓,溼潤着髮絲貼滿扇兒一張忍着疼痛的蒼白麪孔上,扇兒抓着榻上的枕芯,勉強的保持着面孔上難以維持的笑容,向安若語搖搖頭,不讓安若語過分擔心。

“相爺,大夫來了。”

管家候在門外,看出自己的主子是真心着急前來的這位小姑娘,惴惴不安的好盼歹盼,總算是把擅長骨傷的府內大夫給盼出來,領着骨傷大替候在門口,向安若語報稟。

“快請進來,扇兒,一會兒要忍着點,本相就在外廳裡陪着你,知道嗎?”

擔憂的望着倔強的小姑娘,安若語不太放心的叮嚀囑咐着,看見管家領了骨傷大夫過來,這才避諱的想起男女之間不應該有的接觸,迅速整理好褶皺的衣衫,把薄被蓋在扇兒的身上,最後看了一眼扇兒,得到扇兒的點頭後,方與管家一起走到廳外等候。

骨傷大夫替扇兒的診治並沒有用去太長的時間,診斷的結果也和大多數骨傷一樣,由於扇兒行走急切,傷到了腳踝軟骨筋體脈絡,開幾服退散消腫的藥即可,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短時間內無法再獨立行走,需得躺在牀榻上好好休息幾日,至於其它,並無大礙。

聽到骨傷大夫檢查後得出的結論,再行看過骨傷大夫開出來的藥方,安若語確定藥方所治之症與扇兒的相符合了,這才稍稍放下心中懸起來的擔憂,走進臥房把扇兒哄睡着了,忙得一整天都沒有消歇過。

“管家,本相不在府內的時候,府裡可曾發生過什麼異常的事情?或是>

照顧扇兒安睡之後,安若語得出空閒回到房裡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衫,想起之前鴻門傳送過來的消息,心裡生出一絲無法割捨下去的疑惑,遂把管家傳喚到書房來問話。

“回相爺,府內並無大事發生。如果非要論些不太尋常的地方,就是前兩、三天的時候,曾經有兩位身穿一襲白衫,以白紗遮面的俊美少年路過府地,因口渴難忍,到府裡討了兩杯溫水飲啜。再就>

憶起那兩位身姿飄逸,相貌端美非常的小少年,管家現着幾分恭謹的臉上,不覺隱隱透出一股讚美之意,在心底感慨,想不到世上還有生得如此俊俏美豔的小兒郎。

--PS:小殤最近身體欠佳,停更了幾日,如果有還在看的親,希望親們可以見諒。小殤以後儘量保證每天至少五更,謝謝親們的關心。也謝謝給小殤留言的親們,非常感謝大家。

1675.你盯上我的理由,是什麼?

“是麼?那你下去吧,沒事了。”

思緒,被挑開一個輕飄的裂口,裝進記憶裡白雪梅花樹下的那個冰肌雪骨的美豔少女的身影。

安若語思量着收到信報裡的內容,詳細記述了那兩個夜探安府的小人兒慣用的衣衫裝飾,輕輕揮揮手袖,示意管家離去。

“是,相爺。”

恭敬的退出書房,管家悄悄觀察着安若語略有疑問的臉色,不知是誰,在哪裡把他家可愛的小主子給惹成這般憂思憂神了。[

“煙兒>

管家退出書房之後,安若語取出一直放在袖口裡隨身攜帶的信報副頁在桌面上攤開來看,旦見信報上在最爲顯眼的每行字端開頭,拼湊成一句含了大體意思的話語,那話語上,非常引人注意的,是一個經常出現在安若語念念懷忘的掛牽裡的名字:詩晗煙。

獨自坐在書房裡思考着心愛人兒前來探訪的原由,安若語眉額緊鎖,內心裡愁怨煩擾,睏乏倦悶,暗生一絲不妙。

只道是如若在將來,想要與心愛人兒以純淨清澈的意念尋得一份相互守護,過上一輩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純色人生,似乎只怕成爲他此生必不得之情感,無可挽回了。

而那個被他一心念在腦湖心海里,在雪花梅花樹下,朝着他嫣然一笑的清美少女,似乎也只怕成了他此生再也尋找不得的回憶,一輩子隱匿在他的心胸裡,不會再出現於他的眼前。

是什麼>

“煙兒>

隱藏起來的複雜事實,似乎在一點點的思緒延接裡逐漸被剖析,觀察出了本質上的意義。

安若語暗自猜測着凰鳳國凰笞王爺,和駐守凰鳳國與西領邊界臨城巳守城,在戰場上威風凜凜,聲名遠揚的金戟上將上官臨一起前來暄昭探訪於他的目的,揪心忡忡,支着桌案凝眉深慮,始終不得解惑。

到了傍晚初臨,天邊泛起青垂的暮雲色,安若語在書房裡凝思些許,涼茶飲盡三杯,終是尋到了一些或許可想的方向,伸展着身骨從位置上站起,被腦海裡困成一團的混亂心神,麻木了心智。

“相爺,大小姐醒了,您要不要過去探望?”

書房門外,管家前來稟告扇兒從睡夢中清醒的消息。

許是擔心會吵到安若語的思緒,管家站在門外說話的聲音很小,沒有發出太大的突然聲音。

“嗯,去吧。那丫頭醒來見不着本相,定要着急了。”

安若語打開書房的門扇,猛得禁受着從門扇之外吹進屋裡的一束冷氣,緊了緊領口衣袖,暫時放下心中所想,隨管家向扇兒的院子裡走去。

1676.本相的義妹,那麼好欺負?

“扇兒,睡醒了?腳踝上的傷,可還好些麼?是否都消腫了?大夫說,還要多躺在榻上休息靜養一陣子,看你還乖不乖了。”

推門而入,安若語邁着輕悄的步子走進扇兒的臥房,接過守在屋子裡伺候的女婢呈上來的溫暖水袋,暖着被戶外冷風吹得冰涼的掌心,觀瞧了一會兒扇兒轉成粉紅溫潤,透着淡雅光澤的秀麗面孔,脣畔飄起一絲笑意,走到扇兒的面前,坐到婢女搬來的凳子上。

“扇兒生性魯莽,幸得公子關心,總是勞煩於公子,扇兒不勝感激之心,難以言表,只望日後可以有機會重新侍候公子,以報答公子寬和仁愛之心。”

腳踝上的傷痛,在服過藥之後已經減輕不少。

扇兒躺在牀榻上一動也不能動,內心裡雖有千萬個想要起身給安若語扣首行禮的想法,卻因爲腳踝上的傷痛不便,只能把所有的想法說出口來,以求□□表志,一再堅持着,想要伺候在安若語身邊的意念,不曾改變。[

“呵呵,傻丫頭,不是和你說過了,進得相府,你便是相府的大小姐,以後,多的是丫鬟們來侍候你,哪裡輪得到你去伺候她們?本相的義妹,就那麼好欺負麼?等你康復了,本相忙完朝裡的事情,就儘量早些回來,多帶你出門走一走,看一看,時常陪陪你。待你習慣了在府裡的自由生活,就不會再有此想法了。扇兒你生得心思靈巧,心靈巧,一雙小手也是巧得很。如果你非要照顧本相,不妨就下廚給本相做些可口的菜餚,讓本相在歸朝之後,也能感覺到有親人惦念的滋味就好了。本相在外漂泊十年,親人和家的感覺,似乎很久沒有感受到了喔。”

水袋握在掌心裡,泛着一股燙熱的暖意。

安若語回想起自己在外面飄泊十年,身處鴻門之中,雖師傅待他如子,三月、九待他如兄長,鴻門裡的門使徒客們皆對他禮讓三分,敬畏七分,都是把他當成捧掌若寶的珍貴人物,可是在安若語的心裡,始終不敵安府裡一抹思鄉念家的情懷。

每逢入夜,安若語總是夜空裡最爲光亮耀眼的北斗星辰,念念不忘身處安府之時,夜中入睡安穩之景。

如今,因由安府對扇兒的虧欠想要多加彌補一些,扇兒陪着他從安府裡走出來,安若語有扇兒陪着,仿是回到了當初在安府裡擺盤對棋的童時模樣,心中抒懷不少,對扇兒的感覺,也越發覺得親切,猶如家人一般。

似乎,在整個丞相府裡,此時此刻,就扇兒一個人,與他是最爲貼近的小人兒,窩心的不得了。

一想到這些事情,安若語瞅着扇兒的眼神,不由的深陷了些許親和的寵溺,柔聲細語一經道出,便說的扇兒臉色泛起微微的紅色,羞怯的與安若語對視了一眼,不甚自然的別過視線,忸怩的垂下眼眸,悄悄的,翹起了喜悅的脣角,靦腆的聽着安若語的話,點了點頭。

1677.把這當成你自己的家

“呵呵,聽話就好。扇兒,今日是你到相府裡的第一天,想吃些什麼?本相吩咐廚房去做,權當作是給你接封洗塵了。”

聽話的少女,少了身骨裡自然帶出來的一股子硬碩的氣息,溫馴綿綿,似溫情的小鹿,臥倒在他的眼前,惹着安若語心存憐愛。

安若語拿起放在枕邊的一塊繡帕,替扇兒擦去在睡夢裡被子捂蓋出的汗水,話語輕輕,問的寵溺。

“公子做主就好了。扇兒能走出安府,與公子自由自在的度過下半生,都是託了公子的福氣。扇兒怎麼還會挑剔各種事由?只要能三餐得當,扇兒便是吃着米湯,也會樂得合不上口脣。”

賣身於安府的契約書,在扇兒醒來的第一眼,就被扇兒丟進了火爐裡。[

扇兒想到日後都可以過上不會受到契約約束的生活,光是有着那樣的希望,就已經覺得人生甜美如糖,沒有其它不滿足的地方。

至於吃穿用度,可多可少,適時增多無喜,困時適當減少亦無妨。

扇兒心裡想得通透,對用取得失亦看得頗爲平淡。

“傻丫頭,那本相就吩咐管家去差辦了。也省得本相和你費心。扇兒,多在榻上好生修養身子。本相還是喜歡看到扇兒可以陪在本相身邊,替本相排棋扇風,討論棋思,而不是像現在這般,病恙恙的躺在榻上,連看本相一眼都沒有精神。快些好起來吧。明日本相就需得入朝面聖,曉是回府要晚一些,平時處理朝務,也會多加忙碌一些,扇兒你就把相府當作自己的家,不需見外。有事情儘可找管家商量去辦就可以了。”

十日回鄉拜祀之期已臨最後一日,明日就需得穿戴朝服,手持文丞相官牌入宮面聖,參與早朝事務商議,興許還會得召聖上面見,在宮中停留的時間,或長或短,都是不可停留的事情。

安若語考慮到扇兒此時孤身傷患在府內,如果見不到他,許會感到一人獨處,有些孤冷清泛,萬一再傷感憂思漸起,不利於身子的康復,所以先行告知扇兒,免得扇兒胡思亂想。

“謝公子擔心,扇兒會乖乖等着公子處理好朝中事務再回來探望扇兒。公子不必總是擔憂着扇兒,如此一來,扇兒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在公子的面前,要羞愧的無法擡起頭來了。”

羞澀的臉龐,在安若語的叮嚀囑咐下,愈漸紅潤起來。

少女懷春的心思,雖然隱藏的很好,但卻總能露出蛛絲馬跡被安若語細微的觀察出來。

“呵呵,本相擔憂着你,是人之常情,亦是常理所在。你在安府裡就受了不少的委屈,如果現在到了本相的府邸,還是在心裡受得了委屈,那不是本相沒有照顧好你,不更讓本相在心裡,對你懷着愧疚了?若論起前因後果,本相所做的這些,無非都是一些不需言謝的話罷了。你是本相的義妹,本相對你有不可避免的責任,你不需過多的放在心上。”

眉額一皺,擰出幾許不悅之色,重重籠罩在安若語俊美的面孔上。

安若語把手中的暖袋交給站在牀榻前伺候的婢女,伸手捋順扇兒貼在臉側被汗水粘連住的髮絲,眸內,滲流着淡淡的心疼。

1678.該忘記的,就忘記吧

“公子,事過已矣,扇兒都不曾再記着那些曾經受過傷害的過往,公子又何須介懷?而且,若真的需要介懷,大公子,不是更應該記着對扇兒曾經做過的事情嗎?公子還記得上次在府裡,扇兒去取棋盤的時候嗎?如果不是那時候聽到大公子並非去向老爺說明退親一時,扇兒也不會在夜裡斷然做了那種傷身的蠢事。好在有公子百般替扇兒着想着,纔沒有讓扇兒的身子傷殘若廢,下半生,亦可有一世幸福的造化。所以,公子,該忘記的,就忘記吧。有些回憶,也許只適合留給過去,何必一直惦念不忘?”

望見安若語眸裡那抹清透真誠的心疼,扇兒在心裡深深的被感動着。

急於想要表達出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想要迫切的讓安若語知道她的人生裡,過去並不代表一切,所有的周遭,都要向前看,扇兒忍着腳踝上的疼痛從榻上坐起身來,膽子大極的,紅着臉頰握住安若語滑過臉畔的手袖,緊緊的,不想放開。

“扇兒>

被握住的手心,傳來少女熱燙的溫度。[

安若語試着抽回,可是試了幾下,卻無法強硬的把手從扇兒的掌心裡給抽回來,不免驚訝的望着扇兒,不思理解。

“公子,就一會兒,就一會兒,讓扇兒握住你的手,讓扇兒>

察覺到安若語不安的牴觸,扇兒近乎請求的握住安若語的手腕,不肯鬆開,下意識的搖着頭,懇請得到安若語的諒解,想要做一次,哪怕一生只會有一次,也要去放肆做出來的事情。

扇兒很怕,如果她失去今天這個機會,以後,在相府裡,就必須安分守己的做相府裡的大小姐,即使對安若語可以流露出關心之意,也必然需得注意人言可畏,不可過分張揚。

那她滿懷在心裡的一腔女兒心思,便無從表明,失了能夠讓安若語知道的機會。

“唉>

少女漸鬆的指力,在安若語的話語中,逐漸減弱。

安若語抽回被少女抓出皺痕的手袖,站起身扶着情緒裡黯然失色的扇兒躺回牀榻上,自知感情大事,又或許,再是傷了一個如同九那般曾經對他芳心暗許的好女子。

只是,不知道扇兒有沒有九那般的好運氣,可以尋到一個像三月那樣,無論是眼裡還是心裡,都只能被九而佔據的,癡情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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