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蘿走出歸晚居的時候,後背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她看了一眼手裡那串駱心安剛賞的珊瑚手串,暗自擦了擦汗,想到剛纔那個場景仍然心有餘悸。
說起來她已經到這歸晚居有一段時間了。也暗自觀察了這位大小姐很久,這位貴女平日裡實在是個很懶散馬虎的人,丟三落四,嘻嘻哈哈,看起來完全沒有一丁點心機。但每次到了關鍵時候,她又總能化險爲夷。反敗爲勝。
紫蘿知道這絕對不僅僅是運氣這麼簡單,所以對這樣扮豬吃虎的大小姐,心裡就更存了一份畏懼,每次無論駱心安對她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會在心裡琢磨半天,生怕是這位不按常理出牌的主子對她的考驗。
而這樣的謹慎小心也的確換了回報,她這樣一個初來乍到的新人已經逐漸在歸晚居立住了腳跟,甚至洛心安也開始對她委以重任,這本來是件好事,可因爲她每次被駱心安那雙墨色的眼睛盯上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緊張,以至於她剛纔的表現實在是糟糕透了。
她看到那麼多金銀珠寶沒有馬上露出驚喜的神色,跟其他一羣小丫頭一起湊上去挑選珠寶,肯定顯得特別不自然。
不過幸好。她馬上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揣磨着其他人見到這麼多漂亮首飾之後的心情,趕緊跟着挑了一件,這纔沒有引起駱心安的警覺,躲過了一場災禍。
想到這裡。她又看了看手裡這串珍貴的紅珊瑚手串,臉上露出一抹愁緒,小心翼翼的把東西塞進口袋裡,暗自呼了一口氣之後,轉身快步離開了。
看着紫蘿離去的背影,駱心安屏退了其他人。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的啜飲着,並沒有急於開口。
旁邊的寶珠剛收到了禮物,高興地小臉紅撲撲的,正低頭整理着桌子上剩下的首飾和銀子,見駱心安一直沉默不語,擡頭順着她的視線往外看了看,不解的問,“小姐,您在看什麼呢?”
駱心安收回視線,託着腮不答反問,“寶珠,你覺得紫蘿剛纔選的那樣首飾怎麼樣?”
寶珠不明所以,只是點了點頭,“當然好啊,小姐送的寶貝哪有一個是賤賣的東西,說起來這小丫頭片子的眼睛可真毒,剛纔桌子上剩下的那幾樣首飾裡面,就那條珊瑚手串最貴了。”
聽到這裡,駱心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低頭又喝了一幾口茶,沒有任何徵兆的突然說,“所以,這紫蘿怕是要反了。”
她的口氣太隨意了,簡直像在說“我今天吃了個雞蛋”那麼稀鬆平常,完全沒有一丁點逮住叛徒的憤怒或者不安。
一句話突然落地,直接把寶珠嚇得嗆了一下,一口氣上不來差點就把手裡的花瓶打碎,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小……小姐,您怎麼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話?我們盯了她這麼長時間,之前也沒見她有什麼動作啊。”
駱心安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做什麼事都講究一個契機,時機未到自然不會輕舉妄動,不過,再狡猾的狐狸也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寶珠聽她這麼一說更迷糊了,“那小姐是怎麼突然看出她的‘狐狸尾巴’的?”
駱心安挑了挑眉,順手撥了撥桌子上那盒完整的銀錠子,“記得之前我派人查過她家的資料嗎?紫蘿家境貧寒,父母重病,還有一個嗷嗷待哺的奶娃弟弟,全家都靠她一個人撐着,每個月發了俸祿自己根本捨不得用,全都寄回家裡,你說這樣缺錢的人,會選一串珊瑚手串嗎?”
寶珠好像懂了,又好像沒懂,“可是珊瑚手串已經是裡面最貴的了,她這麼缺錢選最貴的也無可厚非啊,小姐爲什麼覺得這樣可疑?”
駱心安微微一笑,點了點她的?子,“你說到點子上了,就是因爲那條珊瑚手串最貴,她纔有問題。”
“寶珠,我問你,如果你在沙漠了迷路了,走了好幾天都出不去,又餓又渴快要死的時候,你更願意別人給你錢還是給你水和食物?”
“當然是水和食物啊!沙漠裡又沒有飯館和茶水鋪,奴婢再有錢也花不出……”寶珠下意識的開口,結果話都沒說完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她猛地瞪大眼睛,“小姐您是說……”
“沒錯,就是你想這個意思。”
駱心安拿起一錠銀子在手裡轉了轉,“這麼多首飾和這一箱銀錠子放在一起,就等於是錢和水的區別,紫蘿家境如此貧寒,就好比是沙漠裡迷路的人,連飯都吃不上了,怎麼可能還有心思給自己選首飾?”
“她一個剛剛升了品級被調到主子屋裡的小丫頭,又正好趕上過年府裡最忙的日子,根本就沒有多少機會能溜出府,也就更沒有機會把那串珊瑚手串當掉。所以就算這手串再值錢,拿不出去換不了銀子,對她來說就等於一件廢物,這跟揹着黃金在沙漠裡渴死的人沒有區別。”
“如果我是她,聽說主子要賞賜東西,肯定會第一時間去搶銀子,管那些首飾值多少錢,變不成真金白銀,救不了自家人,全都是垃圾,根本不用放在眼裡,可她一上來就畏手畏腳,毫無爭搶的意思,就等於看着別人把他家這一箱過年的救命錢拿走,這是紕漏之一。”
“其二,她不急於爭搶還可以理解爲她是新丫鬟,第一次被主子賞賜東西肯定心裡會有些緊張,一下子懵了不知如何是好也情有可原,但她在我最後提醒她的時候,還是看都沒看這箱銀子,堅持選擇了首飾,肯定以爲只要跟你們一樣,選一些小姑娘都喜歡的漂亮玩意兒,就能矇混過關。”
“可惜,她聰明我也不傻,這丫頭能把自己隱藏的這麼深,一直沒有露出馬腳,說明是個聰明人,這麼淺顯的道理不會不懂,可她最後爲了融入你們,還是放棄了救命的銀子,說明什麼?”
“說明她心虛了!”寶珠恍然大悟,“她害怕只有自己一個人選了銀子,一定會引來小姐您的注意,結果聰明反被聰明誤。”
說到這裡,寶珠總算是明白過來,原來這場賞賜根本就是駱心安對紫蘿的一場試探。
從剛纔紫蘿踏進這個大門到開口說第一句話,這麼短的時間裡面,小姐竟然能想出這樣滴水不漏的法子,實在是太厲害了,更何況,這種小細節放在別人眼裡根本就不會去關注,誰會特意去想哪個下人選了哪樣東西是爲了什麼目的啊?
可小姐竟然一絲不漏的看在眼裡,甚至一下子就揪住了紫蘿的馬腳,枉自己盯了這死丫頭這麼久,今日若不是小姐提醒,她到現在都不會注意到紫蘿有問題。
心裡佩服的五體投地,寶珠看駱心安的眼神都快發光了。
“那小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要把這件事告訴老爺麼?”
她這樣呆呆傻傻的目光一下子把駱心安逗笑了,搖了搖頭說,“不必,敵不動我不動,先看看這個紫蘿到底是哪邊派來的人,潛入我這歸晚居到底打了什麼主意。”
“那我們就任憑這麼一個奸細留在身邊?誰知道她準備什麼時候出手,萬一有個差錯,被她背後捅一刀子怎麼辦?”
寶珠擔憂的一張臉緊緊地繃着,眉頭緊鎖,反而駱心安這個當事人,看起來跟沒事兒人似的,不緊不慢的說,“放心,年根馬上就要到了,紫蘿既然是被人收買了,肯定會趕在最近這幾天就動手,否則哪來的錢給父母過年?”
說到這裡,她把銀子放桌子上一拍,發出“砰”一聲響,再開口的時候目光已經陰沉了下來,“這幾天你給我死死的盯着她,一有風吹草動馬上來彙報。”
“是,小姐,奴婢知道怎麼做。”
寶珠沉聲應下,駱心安又對她招了招手,湊在耳邊輕聲吩咐道,“紫蘿拿了這麼值錢的一串珊瑚,這兩天肯定會想方設法的找藉口離開洛府去當鋪,既然如此,我便送她一程。”
說着她沉吟一下,接着拿起毛筆在紙上寫了什麼東西,折了幾下遞給寶珠,“明天你去成衣鋪的時候,記得叫她一起跟着,如果她真的把那串珊瑚手串給當了,你馬上按這張紙條上我吩咐的去辦。”
寶珠點了點頭,展開紙條一看,目光瞬間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倏地擡頭對上了駱心安的眼睛。
“小姐您這是要……”
駱心安眯起眼睛輕輕一笑,豎起一根手指放在脣邊,“噓……佛曰不可語,好戲我們走着瞧。”
***
天氣剛剛放晴沒幾天,到了深夜便下起了瓢潑大雨,這樣的大雨在冬日裡並不常見,豆大的雨水裡還夾雜着細碎的冰凌子,直直往人脖子裡鑽,這樣的天氣連下雪都不如,陰冷的人瑟瑟發抖。
此時夜色一片濃重,潑墨似的夜空黑沉沉的壓下來,配上窗外的狂風大作和電閃雷鳴,讓人莫名的煩躁不安。
除了着嘩嘩不停的雨聲,屋子裡一片寧靜,只有輕淺均勻的呼吸聲隱隱傳來。
李氏早就已經睡着了,可是這會兒不知道是怎麼了,躺在牀上無意識的翻來覆去,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額頭上全是汗珠,嘴裡還細細碎碎的不知道在念叨些什麼,最後甚至使勁往被子裡鑽,像是夢中遇到了什麼駭人的東西。布豆叉血。
躺在旁邊安睡的洛勇,被身邊的動靜吵醒了,一看到旁邊李氏這副樣子,伸手就推了推她,“夫人,夫人,醒醒,你怎麼了?”
他搖了幾下,李氏都沒有任何反應,甚至連一丁點醒來的架勢都沒有,洛勇皺起眉頭,更加用力的晃動她的肩膀那個,“醒醒,醒醒!”
可惜李氏仍然毫無反應,洛勇與她成親這麼多年,這種事情從沒有出現過,李氏是個睡覺極其安穩的女人,別說胡言亂語就算是做夢都少見,這會兒她神色這樣驚慌卻還沒醒過來,明顯就不對勁。
洛勇一看這架勢,心裡也是一驚,使勁按了她人中幾下,李氏突然像是被電到似的,全身劇烈的抽搐幾下,接着像是終於回到人間似的,猛地睜開了眼睛,當目光對上旁邊洛勇的時候,驚恐的瞬間撲近洛勇懷裡大哭起來:
“老爺!我……我差點以爲就見不到您了!”
洛勇從沒見過夫人如此驚恐,看着李氏蒼白如紙,滿頭冷汗,全身發抖的樣子,不由得擔心的皺起眉頭,“夫人,你做噩夢了?”
李氏先是使勁點點頭,接着用猛地搖頭,瑟縮在洛勇懷裡警惕的看着四周,一動都不敢動。
洛勇的眉頭皺的更緊了,“又是點頭又是搖頭,你到底怎麼了,做惡夢也至於嚇成這樣?夢都是跟現實相反的。”
“不……不是夢,我一開始也以爲這也是夢,可我看見了老爺,我什麼都看見了!”
李氏抓着洛勇的袖子驚魂未定的說,“……我看到整個洛家到處都是血,所有人都死了,婉雲和婉婷倒在血泊了,身體被鬼啃的七零八落,大伯家裡也沒能倖免,殘肢碎的到處都是,我跑進墨香苑去救老太太,卻看見老太太還有您和大伯三個人,被一團黑氣死死地縛住,胸口……胸口被人剖開……有個鬼影正挖出你們的心臟往嘴裡塞!”
她說完這話似乎又想起了夢中的恐怖景象,嚇得聲音都變調了,洛勇一聽這話,不以爲意的失笑一聲,“什麼被鬼撕咬被鬼吃,好好地哪兒來的鬼,這麼荒唐的事你還說不是做夢?”
“不……不,老爺,我沒有胡說,我還夢見老太太生了重病,洛家氣數將盡,然後天色異變,洛家就出了一系列怪事,先是池塘裡的水變成了血紅色,接着祖宗牌位往下掉……然後沒多久鬼就來吃人了!”
洛勇的臉一聽這話慢慢的沉了下來,雖然他並不覺得李氏夢醒後的一番胡言亂語真的有這麼嚴重,但好好地,突然夢見家破人亡、惡鬼纏身,也不是什麼好兆頭,這話聽起來就晦氣,更何況是在這陰森冰冷的雨夜裡。
“行了,別說了,做夢都盼着家裡倒黴,是覺得最近家裡的事出的還少嗎?趕緊睡覺,大半夜的發什麼瘋。”
洛勇不耐煩的背過身子重新躺下,但心裡被李氏說的仍然疙疙瘩瘩不舒服。
就在李氏仍然還享受什麼的時候,屋外突然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下來,“轟”一聲巨響,接着閃電的光刺進屋裡,映出李氏慘白的一張臉,一切似乎都預料這不詳,而就在這個時候——
“不好了!花園裡出事了!所有雨全死了,這會兒突然不停地往外冒血水!”
一道尖利又驚恐的聲音刺破雨夜,即使隔着一段距離都聽得一清二楚,洛勇一聽這話猛地坐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此時李氏已經嚇得跌在了牀上。
可就在兩個人震驚的時候,整個洛府的人都驚動了,這時祠堂那邊的守衛突然跑了出來,驚恐的說,不知道怎麼回事,整個祠堂裡的祖宗牌位全都掉了下來。
所有的一切都跟李氏夢裡看到的一模一樣,洛勇的臉色瞬間冷凝起來,不敢相信這些都是真的。
李氏一聽這話嚇得更厲害了,哭着說,“老爺,這……這該如何是好,會不會真的應驗了我的那個夢境,我們洛家真的撞邪了!?”
“別胡說八大道!我先出去看看怎麼回事。”
洛勇呵斥一聲,披上衣服就跑了出去,整個洛府一時間全都人心惶惶,洛驍這會兒也出來了,池塘裡的魚不知道什麼原因一夜之間全死了,一個個都泛着肚皮浮在水裡,池水一片血紅,在陰森的雨夜裡顯得觸目驚心。
而最糟糕的還是祠堂裡的排位,祖宗牌位是不容許有一丁點閃失的,可這會兒竟然倒了好幾塊,祖宗倒了就是洛家倒了,這個兆頭是大大的不吉利!
洛勇心口一跳,臉色極其凝重,一個大家族裡突然出現這種詭異離奇的事情,真的就跟撞邪了一樣,再一想到李氏剛纔那個恐怖的夢境,難道洛家真的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給纏上了,而這個夢境就是即將大禍臨頭的徵兆嗎?
思及此處,饒是從不相信鬼神之說的他,心裡也開始打鼓了。
***
這件事發生在半夜全府熟睡之時,驚醒了最靠近花園的洛驍和洛勇兩家,但這事畢竟太過邪性,如今眼看着就要過年,萬一泄露出去,恐怕更會鬧得人心惶惶。
所以洛驍直接下了封口令,這一晚發生的所有事情,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許往外泄露一個字,連夜處理掉那一池子死魚,這件事被強壓了下來,只告訴了老太太一個人,洛府表面上看去仍舊是一片風平浪靜。
這些風言風語,駱心安也有所耳聞,但她從不信鬼神之說,聽過自然就一笑了之。
第二天一早,她就派紫蘿跟着寶珠一起出了洛府,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紫蘿真的瞞着所有人把那串珊瑚手串當掉,換了一大筆銀子偷偷給了父母。
這樣一來,就更加證明她捨近求遠,寧願當掉首飾換銀子也沒有當着駱心安的面選那箱銀錠子,的的確確是心裡有鬼,甚至爲了這些錢已經快要按耐不住。
然後當天深夜,一直盯着紫蘿的寶珠敲響了駱心安的屋門。
“小姐,紫蘿動手了。”
坐在貴妃椅上的駱心安聽了這話,放下手裡的書擡起頭來,笑着說,“她可終於動手了,我等的都累了,說說吧,她做了什麼好事。”
寶珠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用絲帕包裹的東西遞過去,“我瞧見她把這個東西偷偷的藏在了您放衣服的箱子底下,而且還特意壓了塊磚,要不是特意去找,壓根看不出問題。”
駱心安一看這手帕都是她平時慣用的那幾個條之一,還真是煞費苦心,打開包裹一看,裡面是白色的圓片似的東西,大概指尖那麼大小,仔細聞聞還有一股腥氣的味道。
“這是……白芍?”駱心安疑惑的挑了挑眉毛。
這東西她認識,以前拍戲經常熬夜加班,有時候還不得不在大姨媽光臨的時候下冷水,所以落下了痛經的毛病,當時找過一個老中醫,給她開的湯藥裡面就有白芍這個東西,據說有舒經活血,行氣止痛的作用。
可這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味藥,這樣大費周章的藏到她房間裡圖的是什麼?
“找大夫看過沒有,這東西有什麼問題?”
寶珠點了點頭,一臉憤怒的瞪着眼睛,小聲說,“這東西問題可大了,這玩意兒看着是普通的藥材,可是上面養了一種叫骸盅的蟲子。”
“骸盅?這是什麼的東西?”駱心安皺起眉頭,這種蟲子她真是聞所未聞。
“大夫說骸盅是種特別陰毒的蟲子,長得恨小,身體是透明的,平時用眼睛根本看不到,最喜歡寄生在花草的根莖上面,如果不小心把這東西吞進肚子裡,立刻就會暴斃身亡,苗疆那邊都把這蟲子當做巫蠱之術來用,惡毒的很。”
聽完這話,駱心安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厭惡的把這包白芍扔到一邊,還覺得手上有那玩意兒的味道,又用手帕擦了好幾遍。
寶珠說到這裡她什麼都明白了,這個背後要害她的人根本就是準備將她置於死地,如果不是她早就發現紫蘿有問題,一旦在她屋裡找到這東西,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這樣的栽贓嫁禍可真是狠毒無比啊!
寶珠一看駱心安冷硬的表情,忍不住問道,“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要不要奴婢把紫蘿那賤-人拽過來,帶着這些白芍去老爺那裡評評理?”
“沒用的,紫蘿既然敢做這件事,說明自己家人被別人捏在手裡,就算鬧到父親那裡,她爲了保護這個人也肯定一口咬定是自己做的,到時候再來個咬舌自盡,這事也只能不了了之。”
“那我們就這麼任憑別人欺負到腦袋上?”寶珠攥着拳頭,氣的鼓起了腮幫子。
駱心安眯起眼睛,微微一笑,目光似刀一般鋒利,“你見我什麼時候吃過虧,這一次的事當然不能這麼算了。”
寶珠心中一喜,“小姐知道這事是誰幹的了?”
能是誰幹的?能使出這麼喪盡天良的陰毒手段的人還能有誰?
駱心安點了點頭,冷笑一聲,低聲吩咐道,“這東西你先去拿去燒掉,紫蘿那邊不要打草驚蛇,你去把喜鵲給我叫來。”
寶珠一聽這個名字,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喜鵲不就是當初那個被洛婉婷收買,給小姐屋子裡送迷香,差點害得小姐被採花賊玷污的那個小賤-人麼!?
小姐這時候找她來做什麼?
她心裡疑惑,但是還是立刻去辦,沒一會兒喜鵲就被寶珠帶進了屋裡。
她本是老太太屋子裡的大丫鬟,跟瓔珞平起平坐,比寶珠要高不止一級,但當初在青雲觀被洛婉婷收買成走狗,不僅沒有幫她害了駱心安,反而跟着四小姐落個一起發配到北院的悽慘下場。
洛婉婷雖然可惡至極,但到底是洛家的小姐,被髮配到北院後乾的活根本沒法跟其他丫鬟比,但喜鵲就沒這個好命,在北院被人欺凌的生不如死,整個人彷彿一具行屍走肉。
這會兒穿了一件破衣,瑟縮的跪在駱心安面前,害怕的全身發抖。
她以前害過這位大小姐,現在報應終於還是來了,眼前這位已經成了身份高貴的貴女,想要弄死她就像碾死一隻螞蟻這麼簡單。
“奴……奴婢喜鵲,見過大小姐。”
駱心安坐在椅子上,手裡拿着一袋碎銀子撥弄着,輕笑着說,“自從上次在青雲觀一別,我倒是很久沒有看到你了,你去哪兒了,怎麼我在老太太那裡一直沒有再見過你?”
她明知故問反而讓喜鵲更加驚恐,忍不住叩了一個頭,整個身體趴在地上,“奴婢……奴婢被髮配到了北院。”
“哦,原來是躲去北院了,難怪我找不到你,想到當日你對我還有‘送香之恩’,我都沒來得及‘報答’,這纔想着把你給請來,好好聊聊,你說對嗎,喜鵲?”
喜鵲一聽這話,嚇得全身發抖,差一點尿褲子,什麼‘送香之恩’什麼‘報答’,這根本就是要取她小命啊!
“小姐奴婢知錯了!奴婢真的知錯了!奴婢當時只是一時糊鬼迷心竅,並不是真的有意要加害小姐,求小姐開恩饒奴婢一命吧!”
她抽噎着一邊認錯一邊砰砰的磕頭,幾下子就把額頭撞得鮮血直流,配上她瘦削乾癟的一張臉,整個人跟一具骷髏一樣嚇人。
駱心安就看着她磕,也不說話,等她磕的快斷氣的時候才起身走到她跟前,托起她的小臉看了看,輕聲說,“瞧瞧這小臉磕的,我又沒說要怪你,你急什麼?我叫你過來不過就是有幾個一直沒有琢磨明白的問題想問問你,你老實回答我,我自然不會爲難你。”
“小姐您……您說,只要您放奴婢一命,奴婢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駱心安一聽這話,笑眯眯的彎下腰像個打聽八卦的小孩似的湊近幾步問道,“我挺想知道,當初洛婉婷究竟花了多少錢才讓你幫她害我?”
“……五……五十兩……”眼前的大小姐笑起來的樣子,簡直比不笑的時候更讓人不寒而慄,喜鵲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哦,才五十兩。”駱心安直起腰摸了摸下巴,眼睛一挑,“嘖嘖,原來我的命只值五十兩啊。”
說着她衝把桌子上那一袋子銀子砰一聲砸在地上,裡面滾出一枚枚刺眼奪目的銀錠子。
“喜鵲,我也不想爲難你,誰還沒有個被錢衝昏腦子的時候不是?所以我也不跟你繞彎子,就問你一句話,我給你一百兩,你願不願意替我賣命?”
這話一出簡直是天賜的恩典,甚至天上掉餡餅,喜鵲根本沒想到會峰迴路轉,趕緊跪地磕頭,“奴婢願意爲大小姐效犬馬之勞!謝小姐不殺之恩!”
駱心安翹着嘴角挑了挑眉毛,對旁邊的寶珠使了個眼色,接着一個大銅鍋和一個爐子就被擡了進來,駱心安把一整袋,足足一百兩銀錠子全都倒進鍋裡,寶珠順勢往裡面倒滿了水,接着點燃了爐子。
“銀子就在這裡,你快伸手拿吧。”
喜鵲腦袋當即嗡一聲響,臉色霎時間就白了,“小姐……奴婢不敢了……奴婢爲小姐賣命是應該的,不……不能要什麼銀子……”
可這時駱心安原本笑眯眯的臉,卻陡然間陰沉了下來,冷冷一笑,“不想要了?洛婉婷的五十兩都能把你收買,現在我的一百兩你倒是看不進眼裡了?今天這銀子你不拿也得拿!”
“寶珠把她的手給我按進鍋裡!”
一句話落地,喜鵲剛要驚恐的尖叫逃跑就被寶珠在身後用布條堵住了嘴巴,她在北院吃不飽穿不暖,哪裡是寶珠的對手,幾下子雙手就全都進了銅鍋。
“!”她驚恐的劇烈掙扎,努力想要求饒,可是壓根沒人理會。
銅鍋裡的溫度越來越高,起初還只是溫熱,後來隨着滾動的水泡越來越多,直接刺得皮肉劇痛。
“喜鵲,你聽過溫水煮青蛙嗎?把一隻活蹦亂跳的青蛙放在冷水鍋子裡,慢慢的加熱,它起先會無知無覺,等到意識到時候已經跳不出去,最後只能乖乖地被煮熟撕爛,大概你的這兩隻手也會像青蛙一樣,一會兒就熟了吧?”
“其實這樣也不錯,你看我這一整個人才值五十兩,你一雙手就賺了一百兩,你的命比我這小姐矜貴多了,你該知足了。”
喜鵲真是被嚇破了膽,一雙手旁邊是銅鍋,下面是銀子,一會兒水燒開了,根本和炮烙之刑沒有區別!
一想到自己的手一會兒要皮開肉綻,皮肉全都黏在銀錠子上,輕輕一碰血都凝結在一起的滋味,她崩潰的發出“唔唔唔!”的喊叫聲。
“知道錯了?”
“唔唔!”喜鵲瘋狂點頭。
駱心安給寶珠使了個眼色,解開了喜鵲嘴上的布條,她下意識的就要把手縮回來,駱心安這時卻笑着開口,“別急着往回縮,聽我把話說完,你要是敢往回縮,我就讓你的那位如意郎君也嚐嚐這個滋味。”
一聽這話,喜鵲猛然瞪大了眼睛,目疵欲裂,雙手一下子定在鍋子,“……奴婢不懂小姐您……什麼意思……?”
“我說錯了嗎?”駱心安挑了挑眉,隨手把桌子上一個沾了血的指環扔在了喜鵲跟前,“這東西是不是你心上人的?”
在喜鵲被髮配到北院的時候,她就派人查過這小丫頭的底細,知道她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心上人,兩個人感情甚篤,但因爲都家境貧寒,遲遲沒有錢成婚,而這男人還要考取功名,兩人的開銷就更加巨大,不得已喜鵲就進了洛府,賺錢補貼家用。
兩人約好等喜鵲十八歲出府的時候,攢夠了錢就成婚,可現在一直推遲,仍然遙遙無期。
所以她就吩咐寶珠在早上出府的時候去找這個男人,給他一筆錢買下他身上一件信物,再從後廚那裡抹了點雞血,足夠以假亂真。
果然,喜鵲一看到這隻指環,以爲駱心安綁了心上人,所有的心理防線瞬間就崩潰了,癱在地上跪地磕頭,“大小姐我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對不起你!是我該死不該害你!求求您放過他吧!他什麼都不知道……”
她忍着劇痛重新把手放在越來越燙的銅鍋裡,再也一動不敢動。
駱心安看嚇唬的火候差不多了,終於勾起嘴角低聲說,“喜鵲,我現在給你兩條路,要不你就繼續這樣敷衍我,不拿出一丁點贖罪的決心,那你和你的心上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反正北院那地方天天死人,沒人會關心你到底去了什麼地方,而你的心上人就更好辦,沒準出去買本書就撞上什麼‘意外’,到時你們倆到地底下還能做一對苦命鴛鴦,也算是了了這輩子的心願。”
一聽這話,喜鵲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駱心安緊緊地盯着她的眼睛,“要不你就對我誓死效忠,一會兒按我吩咐的去做,不容有一丁點閃失。”
“我知道你還有三個月就要滿十八了,本可以出府去跟愛人團聚,可惜現在被關在北院裡,恐怕這輩子都要在那裡孤獨的了卻餘生了,不過只要你真心贖罪,我就會放你一條生路,等你事情辦成了之後,我會找機會放你出府,到時候這一百兩也是你的,你跟你夫君以後無論是考取功名還是開店做個小生意,我都不會再追究以前的事情。”
鍋裡的水這時候終於開了,一股刻骨銘心,噬心吞骨的劇痛瞬間撕裂了雙手,喜鵲死死地把尖叫聲吞進肚子裡。
她以爲自己今天就要命喪於此,結果駱心安卻給了她一條生路,眼淚一下子砸了下來,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奴婢……願意誓死效忠,爲小姐赴湯蹈火肝腦塗地!”
看着跪在地上真心臣服的喜鵲,駱心安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成竹在胸的笑意。
第71章 栽贓陷害AA啪啪啪打賤人臉 (多謝天下大同妹子送的葡萄酒)
大年二十三,小年夜。
從早上開始,天空就開始飄雪,整個洛府到處張燈結綵。剪窗花貼對聯,一派祥和熱鬧的景象。
天還沒黑的時候,管家又不放心的來催了一下,提醒別忘了晚上要去老太太那裡吃團圓飯,駱心安應下之後。隨便換了一條素色的長裙,對一邊正在打掃衛生的紫蘿招了招手。“紫蘿,你去收拾一下,再從庫房裡拿一件桃木如意,一會兒隨我一起去赴宴。”
紫蘿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駱心安竟然會帶她一起去,洛府的家宴向來講究,除了主子以外,只有每個屋裡品級最高的大丫鬟纔有個資格跟在身邊伺候,駱心安這麼做簡直是在告訴屋裡所有人,如果寶珍被留在了老太太那裡回不來了,這歸晚居第二個大丫鬟就是紫蘿。
果然這話一出,一屋子的丫鬟小廝都面面相覷,紫蘿受寵若驚,完全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得到了駱心安的信任。心裡一喜,忙着點頭答應了。
寶珠看她一眼,在心裡冷笑着罵了一句,真是個不知道自己大限將近的蠢貨。
等收拾得當,準備好禮物之後。駱心安就帶着兩個傻丫頭去了墨香苑,可一跨出屋子,她就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雖然府上仍然在張燈結綵,慶祝新年,可是有些人的神色明顯緊張焦慮,院子裡來來回回還多了一些道士打扮的人。每個人手裡都拿了個拂塵,圍着每間屋子繞來繞去,嘴裡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着什麼。
指着不遠處走過去的一個道士,駱心安蹙起眉頭問旁邊的寶珠,“這些人是怎麼回事,大過節的怎麼會在這裡?”
寶珠也一頭霧水,“奴婢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往年府上也的確有請道士來誦經做法,保佑家宅平安,但那都是在除夕,還沒見過從小年夜就開始的。”
駱心安挑了挑眉,覺得這件事有點可笑,家宅平安是靠人去守候的,要是靠幾個道士祈福就能平安無事,那還要衙門和朝廷幹什麼?
不過這個道理她也不指望這些崇尚迷信的古代人明白,不以爲意的笑着搖了搖頭,她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等到了墨香苑的時候,離着好遠還沒走進去的時候就聽到裡面一陣喧鬧,駱心安心裡有點疑惑,老太太好不容易大病初癒,正是需要靜養的時候,屋子裡怎麼會這麼亂?
結果一腳跨進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天井正中間擺着的一個紅布祭臺,上面還燃着四根白色的蠟燭,旁邊放了一盆狗血和一沓道符。
一個鬚髮盡白,鶴髮童顏的老道士,穿着一件黑色的道袍,正拿着一把桃木劍在祭臺前揮舞,嘴裡還念着艱澀難懂的經文,身側那一沓黃色道符正隨着他的動作獵獵作響,很顯然是在做法。
這時有小廝看到她走進來,連忙高聲通報,“大小姐到——!”
四個字剛落地,那老道士轉動着木劍,倏地睜大眼睛,猛然回頭,一雙渾濁又銳利的目光一下子落在駱心安身上,隨着他一個快速的轉身,桃木劍突然被擲出去,“邪魔歪道,魑魅魍魎,速速現形!”
他大喝一聲,桃木劍突然衝着駱心安就飛了過來。
寶珠嚇得驚叫一聲,剛想撲上來把小姐推開,結果那把桃木劍卻擦着駱心安腦袋上的一根珠釵飛了過去,猛地刺進了旁邊的窗櫺裡,珠釵上的珠子劇烈晃動,一下子貼到駱心安的臉上,留下冰涼的觸感。
“你這死道士到底長沒長眼,連大小姐也敢衝撞!”寶珠氣不過猛地衝那老道士喊了一聲,作勢就要衝上去理論,這時那老道士倒是主動上前,衝駱心安行了一個禮,“貧道一時失手,讓小姐受驚了。”
駱心安眯着眼睛看了老道士一眼,兩個人的目光撞在一起,這老道士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目光似一灘冰冷的死水。
一挑眉毛,駱心安勾起了嘴角,擺擺手道,“大師客氣,是我不小心耽誤您施法了。”
說完,墨香苑裡的小廝正好出來迎她,駱心安微微一笑,對老道士欠了欠身,轉身走進了屋子裡。
可此時,她臉上的笑容還在,心裡卻冷了下來,這老道士到底什麼來頭,剛纔他的目光簡直像是透過殼子直接看到了她的靈魂,讓她非常的不舒服。
壓下心裡古怪的感覺,她一腳踏進了大廳,這會兒所有人都到了,她竟然是最晚的那一個。
因爲是洛家上下難得的一次聚餐,再加上老太太大病一場之後,嘴上總是念叨着想見孫女,所以這會兒竟然連洛心慈和洛婉婷都破格在場。
正如駱心安預料的那樣,張姨娘一從北院裡出來,老太太的“病”就好了大半,這會兒正坐在最上座的位置,跟旁邊的洛驍說着什麼,腳邊還趴着那隻跟命根子似的哈巴狗。
小傢伙兒總算是有了靠山,這會兒正偎在她腳脖子上,探着腦袋大快朵頤的吃着面前小碗裡它最愛的果子蜜餞。
張姨娘坐在老太太另一邊,噓寒問暖,端茶送水,很是盡心竭力,旁邊是二房老爺和李氏,剩下三個庶女坐在稍遠的地方,當看到駱心安進來的那一刻,臉上的表情霎時變得一片色彩紛呈。
洛婉婷好不容易有機會從北院出來一趟,穿得格外花枝招展,明媚動人,可是一雙眼睛卻死死地釘在駱心安身上,表情瞬間扭曲,恨不得當場將她碎屍萬段。
而洛心慈穿了一件淺綠色的對襟長裙,坐在角落裡就如同一株靜靜開放的海棠花,這會兒看到駱心安竟然還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似的,對她淺淺一笑,要不是知道她的心腸有多狠毒,駱心安都要以爲之前的一切恩怨都只是她的一場錯覺了。
對於這兩個突然出現的“好妹妹”,駱心安也只是挑了挑眉毛,並沒有太多驚訝,她早就料到張姨娘只要能從北院出來,怎麼可能不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給撈出來。
這時洛驍擡起頭,一看是她當即笑着招了招手,“心安你來了,給你留着位置呢,快點過來坐。”
說着他拍拍自己身邊的位置,這裡是離上座最近的位置,離駱心安和洛婉婷十萬八丈遠,在他心裡幾個女兒孰輕孰重,瞬間高下立見。
洛婉婷嫉妒的眼睛都快瞪出來了,洛心慈卻沒什麼反應,只是眼裡閃過一絲譏諷的神色,心裡冷笑一聲,駱心安今晚就是你這賤-人的死期,看你現在還能得意多久。
心裡這麼一想,母女似乎心有靈犀一般對視一眼,洛心慈挑眉一笑,接着繼續楚楚端莊的坐在那裡。
她們的神色駱心安看在眼裡,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衝洛驍欠身行禮說了句“多謝父親”,接着不緊不慢的坐到了他身邊。
這時老太太瞥了駱心安一眼,轉過頭對旁邊的小兒子說,“勇兒,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祖宗牌位真的莫名其妙掉下來了?你昨晚跟我說的稀裡糊塗,我這心裡一晚上都七上八下的,實在是寢食難安啊。”
“母親,這件事的確千真萬確,我與大哥都親眼所見,還有那一池子突然死了的魚,大過年的見血光實在不是個好兆頭,再加上夫人昨晚做夢似乎也預示着什麼……”
“做的夢?什麼意思?”一聽這話老太太的眉頭驟然緊縮起來。
“老祖宗,這件事還是我來說吧。”說着李氏起身欠了欠身子,臉色蒼白的又把昨天晚上自己做的那個夢說了一遍,神情裡還帶着驚懼,像是還沒有從噩夢中走出來。
“昨晚的種種跡象實在是太不尋常,加上老祖宗您突然病倒,家裡又連續出了這麼多事,兒媳一想到夢中整個洛家血流成河的場景就害怕的全身哆嗦,這纔跟老爺商量之後請來專門降妖捉鬼的了空大師來看看。”
“竟有這種事?!”老太太的臉色也白了幾分,她就說自己身體向來安康,怎麼會突然說病倒就病倒了,如今看來難不成還真是因爲這洛府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她心頭一緊,趕緊追問,“那剛纔了空大師施法之前怎麼說?”
李氏緊張的攥住了手帕,似乎不敢再說下去,洛勇攥緊她的手長嘆一口氣,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了空說我們這屋子烏雲蓋頂,邪氣入侵,被惡鬼邪靈盯上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還說,被惡鬼纏上輕則病痛纏身,禍事連連,家門衰落,重則……滿門滅絕,永不超生……”
一句話讓整個屋子裡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尤其是那些丫鬟和小廝,都是些半大的小孩兒,一聽到這些東西害怕的臉色都白了,搓着胳膊到處看來看去,生怕真的有鬼突然撲出來吃人。
這了空大師是大晟赫赫有名的宗師,道行艱深,修爲極高,據說還有通靈之眼,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妖魔鬼怪,凡事被他施過法的宅子,絕對會永保平安,就連很多閥門世家都對他的法術無比尊崇,深信不疑。
這樣一個大師說出來的話,誰敢不信?
老太太本來就是個極其迷信和怕死的人,如今一想到昨晚種種異象和自己的病情,更加堅定了洛府有邪氣的說法,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心慌,再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面正在施法的了空,心裡七上八下的,連吃團圓飯的心思都沒了。
洛婉雲本就小膽,如今這麼一聽忍不住自己嘀咕,“那現在怎麼辦……要不要在屋子裡掛些大蒜,照妖鏡之類的東西……”
聽到她的嘀咕,一直跟看戲似的駱心安這纔有了搭話的心思,開玩笑說,“三妹,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你平日裡連只螞蟻都捨不得踩,就算這世上真有鬼,也不會來抓你。”
聽了這話,還沒等洛婉雲自己開口,旁邊的洛婉婷就坐不住了,譏諷道,“喲,聽大姐這口氣,似乎不相信世上有鬼,那你這話豈不是在說了空大師是在一派胡言了?”
駱心安不慌不忙的看她一眼,“小妹,你既然害怕世上有鬼,又幹嘛這麼急着開口?難不成‘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麼普通的話也能戳到你的痛點?”
“你——!”
洛婉婷被堵的啞口無言,駱心安很淡的笑了笑,柔聲說,“妹妹別誤會,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只是覺得家宅平安怎麼能靠一個江湖術士說了算,這世上鬼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人心腸壞了,可是比妖魔鬼怪更可怕,你說呢?”
她的目光掃過在座所有人,張姨娘和洛心慈的神色一凜,接着憤恨的攥緊了手帕。
這時老太太冷哼一聲,“你一個丫頭片子懂什麼。”
又是一個怕鬼敲門的貨色,駱心安在心裡冷笑一聲,垂眉道,“是,心安不該多嘴,老祖宗教訓的是。”
“行了,既然了空大師已經在洛府設壇做法,就沒什麼可害怕的,總不能因爲因爲這個連年都不過了,時間不早,大家先開飯吧。”
洛驍金口一開,所有人都沒再開口,一會兒大圓桌就擺了上來,各色美食佳餚擺上桌,這頓小年夜飯總算是開始了。
一家人難得一聚,席間氣氛還算熱絡,但因爲剛纔那番洛府被邪氣所侵的話還縈繞耳邊,這頓飯吃的都有些食不下咽,除了一直大快朵頤,吃的不亦樂乎的駱心安以外,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門外的設壇施法的了空大師身上。
老太太此時已經一口咬定自己的病情就是被邪氣所害,這會兒眉頭緊皺着,筷子都沒怎麼動過,甚至連趴到她腿上撒嬌的哈巴狗都沒了逗弄的興致。
這時,張姨娘看了一眼食不下咽的老太太,眼睛眯起來閃爍了幾下,接着對着旁邊的人吩咐了幾句,沒過一會兒,寶珍就捧着一個瓷盅走了進來。
駱心安有幾天沒見到她了,剛纔進屋的時候還特意找了一圈也沒找到,這會兒突然看她走進來,忍不住衝她眨了眨眼。
寶珍見到小姐心裡也是一陣激動,抿着嘴偷笑了一下,接着端着瓷盅走到了老太太跟前。
“老祖宗,您的蜜果百花煨血燕。”
兩人主僕之間的互動被張姨娘看在眼裡,她翹起嘴角,把血燕端出來,掀開蓋子,接着一股甜香就散了出來,引得老太太腿上那隻哈巴狗仰起腦袋嗷嗷叫了兩聲。
“姑母,您就別這麼憂心了,剛纔老爺說得對,既然驅邪捉鬼最厲害的了空大師已經來了,就算真的有什麼妖魔鬼怪也沒什麼可怕的,您先把今天的滋補湯藥喝了,這是趙大夫爲您親自開的,裡面有白芍、菊花這些藥材,喝了對您的病情有好處的。”
老太太嘆了口氣,點了點頭,張姨娘跟着一笑,細心的把瓷盅裡的甜湯盛在小碗裡,剛要端給老太太的時候,卻一下子手滑,“砰”一聲砸在了地上。
“哎呀!”張姨娘驚叫一聲,一邊把燙到的手指往耳垂上放,一邊連忙彎下腰收拾一地狼藉。
結果這時那隻趴在老太太腿上的哈巴狗聞到四散開的甜香卻忍不住了,一下子跳下來,饞的一邊搖着尾巴一邊低下頭舔着地上的甜湯,還不忘把裡面的自己最喜歡吃的蜜餞和甜味兒的花葯吃進肚子裡。
“你怎麼回事,笨手笨腳做事這麼不小心。”
洛驍皺起眉頭看了張姨娘一眼,剛要伸手叫下人來收拾,結果這隻把甜湯吞進肚子裡的哈巴狗,突然嗚咽一聲,接着猛地栽倒在地,一命嗚呼了!
一瞬間,所有人都懵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張姨娘踉蹌了幾步,接着猛地反應過來,大喊一聲,“這湯裡有毒!”
駱心安陡然眯起眼睛,知道這場特意爲她“量身打造”的好戲終於還是開場了。
老太太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地捏住手帕看着自己最心愛的狗死在那裡,身體僵在原地,又驚又懼,氣的胸口劇烈起伏,險些在椅子上坐不住。
張姨娘趕緊伸手給她揉胸口,一屋子的人都趕忙湊了上來。
“到底怎麼回事!這湯是誰做的,把後廚管事的給我帶過來!”洛驍的臉一下子就黑了,直接摔了筷子,小年夜除了這種不得了的事情,這頓年夜飯還怎麼吃!
沒一會兒,廚師長和做這道甜湯的大師傅就被戰戰兢兢地帶了上來,洛驍指着地上的哈巴狗,怒斥一聲,“湯是你做的,後廚是你負責的,現在幸虧是毒死了狗,要不豈不是直接要了老祖宗的命!你們倒是給我說說,到底是誰在這湯裡下的毒!”
一看這情形,兩個大廚嚇得兩腿一軟,直接撲通癱在地上,“老爺冤枉啊!我們怎麼敢做這麼膽大包天的事情!後廚裡做的每一道菜,都會用銀針試毒,我跟廚師長更會親自試吃確定沒事兒之後纔敢端上來,給老祖宗做的東西就更加嚴格小心,不敢有一點疏漏,這道甜湯端上來之前,我們的確是反覆檢查過,絕對不會有毒啊!”
“這事兒這個後廚房都能給我們作證!不信老爺你們問他們!”
兩個大廚從沒遇過這樣的事情,緊張的語無倫次,洛驍的眉頭緊鎖,但心裡也很清楚,這兩位大師傅在洛家幹了幾十年,如果真的有心害老祖宗,何必等到現在,可如果不是他們還能有誰?
爲了以防萬一,洛驍還是叫來整個後廚的人來問話,結果這兩個廚師的確親自嘗過,排除了嫌疑。
一看這情形,張姨娘趕緊露出滿臉愁容開口道,“老爺,如果不是做飯的人下的黑手,就肯定是端上來的時候被人趁機動過手腳。”
兩個大廚一聽這話,倏地擡起頭,猛地看向站在旁邊的寶珍。
寶珍的臉一下子就白了,從廚房到端上桌,這碗甜湯只有她一個人經手,可她現在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張姨娘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回過身指着寶珍的鼻子呵斥道,“寶珍,你來解釋一下這碗湯爲什麼被你拿過之後就有毒了!你下毒謀害老太太究竟是什麼用心!是誰指使你做的!”
“奴……奴婢就這麼一路端上來的,蓋子都沒有打開過,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寶珠跪在地上,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呵”張姨娘冷笑一聲,“也就是說,這碗湯別人根本就沒有碰過,那除了你還能有誰?你說沒開過蓋子,我們又沒有看見,誰知到你究竟做了什麼手腳!”
說着,她露出一抹被人恩將仇報的表情,搖着頭不敢相信的說,“寶珍,老祖宗待你不薄啊,哪怕你是從歸晚居調來的丫頭,也從沒有刻薄過你,甚至把食材和藥材這麼重要的兩樣東西都交給你負責。”
“你每天除了乾點雜活兒,給老祖宗端端茶送送水以外,剩下的時間天天往歸晚居跑,老祖宗也從沒有責罰過你,如今你這樣恩將仇報,不顧她老人家重病在身,下這麼毒的手,到底還有沒有良心!”
“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你到底是怎麼給老祖宗下的毒,又是從哪兒弄來這些傷天害理的東西!”
這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當即一變,張姨娘這話哪裡是在罵寶珍,這分明就是拐着彎告訴所有人,寶珍是歸晚居的丫頭,甚至被調到墨香苑委以重任也不好好幹活,始終對歸晚居忠心耿耿,如今出了事,她一個小丫頭肯定沒有這麼大膽子對老祖宗下手,那唯一能指使動她的人可不就只有洛心安了!
聽到這裡,洛心安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行了,姨娘,你不能用再指桑罵槐了,寶珍不過就只在墨香苑和我的歸晚居幹過活兒,既然你一口要定墨香苑裡的人不會對老祖宗下手,那不就只有我這個歸晚居的主子能夠給她提供便利了嗎?”
張姨娘的眼睛閃過陰毒的神色,一連委屈的看了洛驍和老太太一眼,“老爺和姑母你們都聽見了,我哪兒提這事是歸晚居做的了?”
“我壓根沒有這個意思,你卻偏要急着跳出來往自己身上攬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是做賊心虛了?”
洛驍這時候也皺起了眉頭,雖然他不相信這個已經是貴女的大女兒會做出這種事情,但張姨娘的懷疑也並不是沒有道理,如果不是廚子做的,當然就得懷疑這個叫寶珍的丫鬟。
“心安你說,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駱心安一臉坦然,完全沒有一絲驚慌失措的說,“父親,您讓我說什麼呢?我也跟你一樣想知道這件事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姨娘句句話都針對我歸晚居,而且什麼證據都沒有呢,只不過是我說了一句話,她就要先給我扣上了一頂做賊心虛的帽子,您讓我還怎麼說?”
張姨娘一聽這個,直接冷笑出聲,死死地盯着駱心安,像是下一秒就要置她於死地,“你不知道,寶珍是你的丫鬟你會不知道?別告訴我寶珍是自作主張給姑母下毒,你這個當主子的一點也不知情!”
駱心安回以微笑,不疾不徐的說,“姨娘,事實還沒弄清楚你就先一口咬定是寶珍做的,那剛纔接手過這碗甜湯的出了寶珍還有你呢,你又怎麼解釋自己的嫌疑?”
張姨娘沒想到她會反咬一口,緊緊抓着老太太的袖子哀聲道,“姑母,你聽啊,素華盡心竭力的照顧您這麼久,她卻懷疑是我害您,我害您對我有什麼好處啊,我就算真的要害您,又怎麼會等到這個時候?我不過就是說出自己的合理懷疑,她就這樣誣陷我,是不是素華是戴罪之身,就連說句公道話的權利都沒有了?”
沒等老太太開口,駱心安直接開口,咄咄逼人道,“你說是我指使寶珍下毒就是合理懷疑,我反過來懷疑你倒成了誣陷,姨娘,懷疑是需要證據的,你無憑無據,憑什麼說是我乾的?”
旁邊一直沉默的李氏這時候突然張嘴了,“心安,你這話說的可連我這個二房的外人都聽不下去了,就算這毒真的是素華姐下的,那她也太笨了,竟然當着一桌子人下手,生怕別人懷疑不到她身上嗎?”
“現在唯一的嫌疑人就只有寶珍一個,心安,你就承認了吧,也許並不是你指使她這麼做的,但她肯定是爲了你,這種自作主張的丫頭不要也罷,改天二嬸給你指個更好的。”
駱心安沒想到連李氏都被張姨娘收買了,心裡止不住冷笑,是啊,如果她這時候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小丫頭身上,的確可以自保,那寶珍怎麼辦?連自己最親近的人都可以出賣,還算是個人嗎?
更何況,如果真的這樣做了,在場人會更加認定這事是她乾的,寶珍只是她的替罪羊,到時候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二嬸,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讓我承認什麼?”
張姨娘露出陰毒的笑容,眯起眼睛,看了一眼站在駱心安身後的紫蘿,兩個人的目光對在一起,紫蘿衝她微微的點了點頭,張姨娘得意一笑,知道紫蘿一定成功得到了駱心安的信任,而且把所有她交代的事情都做好了,否則不會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甚至陪她參加這場團圓宴。
駱心安,你竟然到現在還這麼橫,還真當我拿你沒辦法了嗎?一會兒我就等着看你這個小賤-人怎麼死!布叼麗扛。
“老祖宗,既然這件事說不清到底怎麼回事,不如就派人去歸晚居搜一搜吧,萬一真的有什麼毒藥呢,如今着洛府裡邪氣這麼盛,怎麼能容許再出這樣的邪門歪道,當然素華也願意接受檢查,還自己一個公道!”
張姨娘說完這話,又回過頭走近幾步,瞪着駱心安說,“心安,我勸你還是早點承認錯誤,不要死鴨子嘴硬,萬一一會兒被人發現了馬腳,更加下不了臺,反正你現在身份高貴,如果知錯能改的話,老爺和老祖宗一定不會爲難你。”
這話一說出口,老太太直接僵着臉冷哼一聲,看着駱心安的目光更加鋒利刺目,貴女又如何?不過一個小小的頭銜,就無法無天了不成,自己這個做長輩的還管不了她了!
這小賤-人可當真是歹毒,害完全家人又來打她的注意,這一次的毒湯幸好被素華不小心打爛了,若真的灌進肚子裡,她現在哪裡還有命活?
誰知駱心安仍舊臉上帶笑,“姨娘,沒做過就是沒做過,你問我幾遍我都是這個答案。”
“哼,我看你是一聽到搜屋子心虛了吧?”張姨娘冷笑一聲,目光更加陰沉毒辣。
“不就是搜屋子麼,我自然奉陪到底,不過咱們是不是應該把醜化說在前頭,如果在我屋裡搜不到東西怎麼辦,你是不是應該還寶珍和我一個公道?”
駱心安挑眉看她一眼,張姨娘看她目光沉着如水,實在不像是惶恐的樣子,心裡未免一跳,但又看了一眼目光堅定的紫蘿,心裡的石頭落地,“好,那我們就走着瞧。”
老太太大手一揮,直接派了五六個人分別去了張姨娘和駱心安的屋子。
一時間屋子裡寂靜無聲,那一桌象徵着團圓的年夜飯此刻看起來無比荒唐和諷刺。
張姨娘始終虎視眈眈的看着駱心安,旁邊的了李氏、洛心慈和洛婉婷全都在好整以暇的看戲,就等着一會兒搜查的人回來將駱心安置於死地。
跪在地上的寶珍不安的看着駱心安,眼淚不停地往下掉,是她連累了小姐,留在墨香苑之前,小姐千叮嚀萬囑咐讓她萬事小心,她卻着了別人的道。
這些人如此咄咄逼人,肯定是有備而來,小姐雖然絕對不會做這種惡毒的事情,自然現在可以挺直腰板一口否認,可架不住那些人的栽贓陷害啊,萬一真的找出來點什麼,小姐真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
一想到這種可能,寶珍哭得更厲害了,恨不得立刻撞死在柱子上以死謝罪,而這時駱心安似乎明白她在想什麼,對她露出安撫的表情,甚至在這種緊要關頭還有心情衝她俏皮的眨眨眼睛。
過了一會兒,門口有了動靜,先回來的是去張姨娘屋子裡搜查的人,幾個人搖了搖頭說,“稟告老爺、老夫人,張姨娘的屋子裡沒有任何發現啊。”
張姨娘當即挑眉笑了起來,幸災樂禍的對駱心安說,“心安,你現在給你爹認錯還來得及。”
駱心安展顏一笑,“搜我屋子的人還沒回來,姨娘急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搜查駱心安屋子的人終於跑了回來,張姨娘迫不及待的開口,“怎麼樣,發現了什麼古怪的東西沒有?”
霎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這小廝身上,洛驍的表情極其冷酷嚴肅,死死地捏着椅子把手,心裡實際上已經涼了半截,這件事的嫌疑人就只有三個,除去廚子和張姨娘,就只可能是駱心安。
縱然這個女兒現在給洛家如此長臉,但是指使甚至縱容丫頭去毒害自己的親祖母,這樣喪盡天良的畜生行爲,他也絕不姑息!
誰知那小廝被這麼一問一下子懵了,“古怪的東西?奴才在小姐屋裡什麼都沒發現啊。”
“這怎麼可能!?”張姨娘猛地站了起來,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什麼都沒發現怎麼回去這麼久!?”
那小廝被吼的一臉委屈,“奴才真沒說謊,大小姐屋子裡的確乾乾淨淨,沒有任何有毒的東西,之所以花了這麼長時間,實在是大小姐庫房裡的陛下賞賜和其他貴人送的寶貝太多了……奴才幾個人花了好長時間才清點完。”
這話說完,洛心慈和洛婉婷嫉妒的臉都綠了,現在誰不知道洛府裡最有錢的小姐是駱心安這個賤-人,現在這狗奴才竟然還要特意說出來!
張姨娘猛地回頭死死地瞪着紫蘿,難道這個小賤-人收了她的銀子卻沒按她說的去做!?
紫蘿更是驚得身形一晃,差一點跌倒在地,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把那包養着骸盅的白芍塞進了駱心安的櫃子裡,甚至還特意選了她的一塊常用手帕,現在這東西怎麼可能不翼而飛!
“姨娘,你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剛纔你可是無憑無據,信誓旦旦一口咬定是我要毒害老祖宗,你要證據我讓你去搜了我屋子,現在你什麼都沒找到,是不是該按你剛纔說的還我和寶珍一個公道!?”
“這不可能!這碗湯明明有毒,除了你和你的死丫頭,還能有誰!?駱心安你這賤人-肯定是背後做了什麼手腳!”
張姨娘的臉色煞白,聲音又尖又刺,駱心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發瘋,淺笑着說,“姨娘知道不是我做的似乎很失望啊?其實我也想問,這背後賊喊捉賊的還有誰!”
說着她順手撿起地上那半碗沒有撒到地上的甜湯,脖子一仰就灌進了肚子裡。
“小姐不要啊!”寶珍和寶珠同時大喊一聲,嚇得驚叫起來,可是駱心安的速度太快了,她們話纔剛出口,那有毒的半碗甜湯完全被她喝了進去。
洛驍只覺得眼前一黑,大手一揮,“大夫!快點叫大夫來!”
駱心安穩如泰山的站在原地,完全沒有一丁點自己剛喝了毒藥的反應,淡然的擺了擺手,似笑非笑的說,“父親,您的確該叫大夫,但不是爲我,而是爲這隻老太太心愛的哈巴狗。”
“這碗甜湯根本就沒有毒,是有人提前算準時間給狗餵了毒藥,故意栽贓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