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是因爲這個目的,纔來我們學校的?下流!”
羅胖子一離開休息室,房間裡只剩下金陵師大隊的幾名隊員後,虞美琴就忍不住低聲吐槽質問了馮見雄一句。
倒是兩位高年級的學姐眼光正常些,旁觀者清,齊聲笑道:“噗哧~小琴你想啥呢!小雄肯定是開玩笑的嘛!”
虞美琴臉一紅,這才反應過來,訥訥地自辯:“都怪你剛纔說得一本正經!以後不能信你了!估計你這廝是特殊材料做成的人,戴着小米手環調到測謊模式都能臉不紅心不跳說謊!”
說罷,她爲了給自己找臺階下,還扯着田海茉南筱嫋,顧左右而言他地把馮見雄當初在院學生會被人逼着戴手環測謊的事蹟說了一番。還補充說:
“當初虧我還拿他當好人,現在接觸多了,仔細想想,分明就是個騙女生的高手嘛!學姐你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說不定妮可就是這麼上當的……”
“放心,我們都大四了,比賽結束後考研的考研,找工作的找工作,有啥好被騙的。”田海茉略帶深意地和虞美琴開了句玩笑,虞美琴立刻醒悟到了什麼,不敢再說。
一行人開夠了玩笑,便準備收拾好了開車回校。
誰知剛剛走出休息室,外面走廊裡居然鬧騰出一番動靜。馮見雄好奇地瞅了一眼,發現居然是金陵大學隊的主力孟大拿,堵着羅胖子在問這問那,神色有些不正常。
“不可能!那個馮見雄怎麼可能不是被獎學金收買過去的?師大那種爛校,培養得出能打贏我的人麼?不可能!”
羅胖子本來就沒有義務跟對方解釋,也是被堵了之後隨口一說,見對方居然來勁兒了大聲嚷嚷,他也有些嫌棄:這不是擺明了坑爺,告訴別人爺剛纔和馮見雄聊過麼?要是知道的人多了,下一場爺的評委還怎麼當?
因爲孟大拿的吵鬧,周圍本來已經散得稀稀拉拉的幾個工作人員、同學,開始圍觀過來。
馮見雄也是知道這背後的邏輯的,所以立刻意識到羅胖子有點麻煩了。
本着無本生意的人情,不送白不送,馮見雄立刻上前拉對方的仇恨值。
“孟同學,一場比賽而已,有什麼輸不起的?我高考沒考好,是真的考不上金陵大學——再說了,我已經是身家千萬的人了,你覺得我像是會被幾萬塊錢入學獎學金收買的人麼?”
“你說我輸不起?你!”孟大拿聽了馮見雄的聲音就冒火,轉身戟指戳向馮見雄就想厲聲責問,然而話到嘴邊發現自己不佔理,又硬生生嚥了下去。
他本來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心理素質也不錯,要不也當不了金陵大學的主力辯手。但今天這事兒,說到底還是馮見雄“扮豬吃虎”的精神攻擊殺傷力太大,讓人有些受不了——就像當初付成才之所以被馮見雄噴成精神分裂症,就是因爲中了扮豬吃虎的招,羞辱太過。
這些國內前五名校的學生,大多是畢生都以自己的高考成績自豪的,畢竟有可能終其一生最拿得出手的炫耀資本,就數這個了。
所以,今天要是輸給了復旦,這些人鬱悶歸鬱悶,喝幾場酒估計也就忘了。但是輸給211的狗SHI學校,那臉就丟大了,屬於史上未有之恥辱。只有找到“馮見雄本來分數是能上名校,因爲貪財去了211”這種心理安慰,才能讓自己好受一點。
加上孟大拿也是畢業季的高年級生了,也沒準備讀研,這輩子已經沒有再參加國際大專辯論賽的機會,所以索性就放開了質疑鬧事,不必顧及影響。
可惜,他的連續幾問質疑,都被馮見雄以充分的證據懟了回去——說明人家就是個學渣,但偏偏是個能噴贏學霸的學渣。
旁邊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只覺得孟大拿有些無理取鬧。倒是虞美琴眼尖,看到些危險的氣息。
她是馮見雄身邊這些人裡,唯一一個當初親眼見過馮見雄把付成才噴瘋的。而孟大拿此刻的精神狀態,在虞美琴眼裡頗有向付成才靠攏的趨勢。
她也顧不得影響,頗爲親暱地湊到馮見雄耳邊勸說:“小雄!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看他這樣子,可別跟付成才一樣接受不了現實……”
“行,那隨你便,本來就無冤無仇的。”馮見雄不置可否,對於孟大拿瘋不瘋渾不在意。
虞美琴顧不得羞恥,越衆而出對孟大拿勸說道:“孟學長,小雄剛纔跟你開玩笑的。其實他的分數當初讀名校也差不離,他是覺得師大女生漂亮,才昧着良心填的,你別往心裡去。”
“原來……原來是爲了美女!”
孟大拿像是抓住了一根精神信仰的稻草。隨後他狐疑又茫然地定睛看了一會兒虞美琴,又看看田海茉和南筱嫋。再轉身看看自己身邊的女隊有田納茜和喬芷婭,豁然長嘆出一口氣,神志也清明瞭一些。
“果然!果然是爲了美女!這就解釋得通了!我今天輸得不冤!”
一場學霸心理不平衡的鬧劇,這纔算收場。旁邊圍觀的吃瓜羣衆也頗覺刺激,居然看了這麼一出狗血的反轉。
一行人回到停車場取了車,馮見雄開車載着隊友們回校。
車上,他隨口提起剛纔的事兒:“美琴姐,你是好心救了孟大拿,對方倒不一定領你情呢。”
虞美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微微側頭想了想,不解道:“怎麼會?無冤無仇的,何必傷人神智。我這麼說也是問心無愧,誰還能恨上我?”
後排的田海茉眼光敏銳,侃侃分析道:
“小琴,你這人還是太自我了,剛纔那番玩笑話,其實也就咱在休息室裡自己人之間說說無妨。
但你拿到外面當衆說,救了孟大拿確實不假,卻傷了金陵大學那倆女隊員的面子——剛纔你是沒看到,田納茜和喬芷婭看你的眼神有多憤懣。你這不是當衆在說別人醜麼?這得多大仇?”
虞美琴一想,這才反應過來,靦腆歉然地嘆了口氣:“這不是做好事心切,沒想那麼周全麼。其實我覺得被人說醜也無所謂的啊,那倆學姐也還可以,又不是真的醜,應該不會這麼小心眼兒吧?我就從來不怕別人說我醜……”
這番話招來一陣無語,連田海茉都不好勸了。
人性,都是缺啥補啥的。虞美琴這種校花級別的人,當然不怕被人說醜了。
……
大賽過後,疲憊總是難免的。
馮見雄也跟一切成功創業人士一樣,在專注於某一件事情的時候,喜歡all-in。
所以他關了兩天手機,確保除了隊友之外,誰都找不到自己。生意上如果有什麼意外,就全權交給史妮可拍板先。
當晚美美睡了一覺,第二天是週日,馮見雄中午時分纔起來,洗漱收拾一番,溜達去了黃勁鬆那裡,瞭解下一場比賽的辯題抽籤情況——
黃勁鬆雖然當初因爲力挺蘇勤、想讓馮見雄服軟,而被學工處的陳處長訓了,也褫奪了一切對辯論隊指手畫腳的權利。
但是因爲當時已經臨近比賽,所以校方也不可能再因爲這點小事就換校隊的領隊/教練。
爲了學校的面子,也爲了顯得正式一點,也不可能任命一個學生擔任領導工作。
所以,賽事組委會方面的一切接洽工作,仍然是黃勁鬆這個橡皮圖章出面。包括辯題的抽籤,也一直都是他去參加。
不過,相比於兩個月之前,眼下黃勁鬆再次看到馮見雄時,已經愈發客氣了很多。
“呦,小馮來了啊,辛苦辛苦。喝紅茶還是綠茶?要不就金駿眉吧?”
對於黃勁鬆這種無關緊要的撲街教職人員,金駿眉這種茶,肯定是珍藏着一年也不會喝上三五回的,平時不是遇到領導,等閒不會拿出來。
可見,馮見雄取得的歷史性成績突破,着實讓黃勁鬆躺着也撈了不少政績,這才如此殷切,甚至幻想着馮見雄能走得更遠。
“一人得道,仙及雞犬,此之謂也。”馮見雄接過茶,吹了吹,然後抿了一口。內心的這番獨白,自然是不會說出來的。
“黃老師,下一場的題目出來了吧。”他也不跟黃勁鬆客氣,直截了當就問。
“出來了出來了。”黃勁鬆隨手從辦公桌的文件架上拿出最上面那張紙,遞給馮見雄,“決賽的題目是‘人類是否應該爲了保護隱私而適度限制互聯網的發展’。復旦大學是正方,應該爲了保護人類隱私而適度放緩網絡發展。我們是反方,不必爲了保護隱私做出任何放緩發展。”
馮見雄瞅了一眼,瞑目思索了一會兒,權衡着這個題目雙方的優劣。
黃勁鬆見他面無表情,也樂得賣弄一下自己的見解,好跟對方更加緩和關係:
“小馮,我覺得這個題目雙方還是比較平衡的。畢竟辯題上加了一個‘適度’,說明正方不用秉持‘爲了保護隱私、寧可讓互聯網發展陷入停滯’這樣的極端立場——如果那樣說的話,正方就反科技進步了,按照這幾年的慣例,凡是涉及到反科技進步立場的辯題,基本上都是輸的。
但是現在他們只要說,可以爲了保護隱私,放緩一定程度的網絡發展,這就比較穩妥了。所以這場比賽千萬不能掉以輕心。當然,就算是輸了,能夠拿到華東賽區亞軍,也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
“我知道怎麼辯。”馮見雄把打印着辯題的紙折了一下,塞進口袋,一口喝完剩下的茶水,也不和黃勁鬆多客套,說了兩句禮節性告辭的話,就起身推門離開了辦公室。
臨關門的時候,他像是想起了什麼,停頓了一下,對黃勁鬆補充道:“黃老師,看來你還是不夠了解我。在我這裡,亞軍就是不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