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他竟然用了家這個溫暖的字眼。於淼呆愣愣的望着已經關嚴的房門,只覺得心中有一道淺淺的暖流流過,讓她冰封的心又有了融化的跡象。
於淼有些恨自己的不爭氣:“只不過是一句話,於淼,你怎麼能心軟!你忘記他之前對你做過的事情了嗎?忘記他是如何虐待你的嗎?”
“可他終究沒捨得打掉孩子,終究沒捨得不管不顧的再次用強。”
於淼雙膝擡高,低頭捂脣嗚嗚的哭了起來。
她到底應該怎麼辦?景泰別墅區是顧氏集團今年最重要的項目,要不然顧墨城也不會三番兩次的容忍劉偉成那個死禿頭放肆,若她真把這些資料都拿走,那他大半年的努力不都前功盡棄了?
可她總不能一直在他身邊呆着了吧?他狠起來不是現在的她能夠承受的。
小腹處傳來隱隱的痛楚,於淼拿出手機給劉媽打了一個電話,讓她把今天的保胎藥端了上來,她則勉強支撐着坐到了梳妝檯前。
夜色茫茫,外邊的寒風吹得呼呼作響,即便是關緊着窗戶,於淼都能聽到外邊的聲響,仿若是人在哭泣一般,帶着無限的悲涼。
劉媽輕輕叩響了門。
於淼起身打開門,但她身子一點勁兒沒有,待得轉身的時候,她眼睛一花,差點直接摔到。她忙伸手扶着了門框。
隨着她胳膊的擡起,她領子處也被扯開了一些。
劉媽正好瞥到她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
空氣裡萎靡的氣味飄散出來,劉媽端着保胎藥的手顫了一下:“快喝了吧。”她欲言又止,有心想要勸她稍稍節制一些,可想到少爺那暴虐不可一世的性子,她卻只能把千言萬語轉換成一句喟嘆。
“作孽啊,這麼一直下去,別說孩子不好保着,於淼的身體也會垮了的。”劉媽出來,正好看到從書房走出來的管家,連忙找到了知音似的,湊到他身邊嘀咕了起來。
管家揉揉眉心,朝着燈火通明的書房看了一眼,壓低了聲音道:“少爺心情不好,今天對她還算是手下留情了。”
“少爺怎麼了?”劉媽低聲問他。
於淼正準備去一趟洗手間,剛剛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便聽到了兩人的對話聲音。她連忙屏住呼吸,貼着牆面聽了起來。
“剛纔我進去的時候,他正在撕照片,是之前他和於淼,二少爺的照片,撕了一地。”管家說着輕搖了搖頭,“我估計他現在還在恨着。”
他對她竟然是恨嗎?於淼澀澀一笑,手撫摸着小腹處,她只覺得世事無常,造化弄人。也罷,恨就恨吧,恨着,她盜取顧氏集團機密的時候纔不會心慈手軟。
聽着劉媽和管家長嘆着離開,於淼緩緩開門,上了一趟洗手間。
顧墨城的書房沒有關嚴實,光芒透過門縫泄露出來,在眼前鋪開一條光亮的小道。
於淼猶豫一下,拖着沉沉的步子靠了過去。
書房的地面上已經被零碎的照片掩蓋,可顧墨城的動作還在繼續。他背對着她坐在書桌前,面前擺放着一張相冊。
他伸手從相冊裡抽出一張來,冷笑一聲,“嘶啦”一聲從中間撕了開來。
那張照片是於淼和顧墨城的合影,兩人各佔一半的空間,此刻被他雙手捏着,往後拋去,兩半照片分散着落在他的身後兩側,隔着一米多的距離,卻仿若是兩人彼此的心海,再難靠近。
於淼看着落在她眼前不遠處的笑的燦爛的她的照片,心裡一酸,眼淚差點又落了下來。他這是想要把往日情分都拋了吧?
顧墨城突然轉過了身。
於淼一驚,連忙挪一下身子,貼在了一旁的牆面上。
書房內,顧墨城狠狠的聲音響了起來:“就不該留,就不該!”他猩紅着一雙眸子,一腳踩在於淼的那半照片上,使勁跺了兩下。
“咚咚”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仿若踩在了於淼的心尖上。於淼閉着眼睛使勁攥了拳頭。不對她本人發泄,就對她的照片發泄,顧墨城還真是恨她入骨了呢。
於淼苦苦一笑,拖着疲憊到極致的身子離開。
整個晚上,她睡得異常不安穩,夢中,她仿若又回到了爸媽還在世的時候。
那天,是她的生日。
於家雖然比不上顧家在W市的聲望,可到底也算是豪門大家,作爲於家唯一的掌上明珠,於淼的生日宴會也辦的異常隆重。
她所有的朋友都開心的參加了她的生日派對。
“祝我們的淼淼生日快樂,永遠十八歲。”顧生煙微笑着,酒窩微漾,她手中端着一杯紅酒,衝大傢伙舉杯。
“謝謝,謝謝。”於淼身穿着一件純白色的連衣裙,烏黑柔順的髮絲垂落在肩上,她頭頂戴了一頂公主皇冠,整個人顯得清純可愛,嬌俏迷人。她微微一笑,笑容映着蛋糕上的蠟燭,越發燦爛亮眼。
那樣的笑,似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又似是清風明月般讓人打心眼裡感覺到舒服。
顧墨城站在她的身邊,偏頭望着她的眸子中盡是盈盈笑意。
顧白宇在一旁笑着催促她:“快點許願,你今年最大的願望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女大當嫁的,我們淼淼肯定會許願要嫁給心上人了,是不是?”夏柒菱笑着湊到顧墨城和於淼的中間,衝她眨了眨眼睛。
於淼臉上有些紅,羞中帶怯的望一眼她身旁的顧墨城,她眉眼帶笑,雙手捧着在胸前,虔誠的許下了她的願望:“願和我愛的人相守相愛,永遠在一起。”
可沒想到,在許願過後吃了兩口蛋糕,她便覺得有些頭腦發矇。於淼以爲是昨晚上她太興奮了沒有休息好的緣故,也沒在意,等着派對結束,她讓夏柒菱扶着回了她的臥室,倒頭就呼呼大睡。
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吵鬧聲驚醒過來。
“顧白宇,你還是不是人!”是顧墨城暴跳如雷的聲音。
緊接着,夏柒菱勸道:“墨城你先別生氣,許是他們兩個人彼此相愛呢,要不然淼淼怎麼會叫白宇過來照顧她,還拉着他手睡在了一塊兒呢。”
“呵,這是巴不得早點願望成真呢?剛剛許了願,這會兒就定了終身了?”顧生煙陰陽怪氣的嘲諷一句,湊身到了顧墨城身邊,“表哥,這種人那值得你爲她打架?別髒了您的手。”
“好你個於淼!”顧墨城見她揉着太陽穴坐了起來,三兩步又衝到了她的身邊。他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劇烈的晃了晃:“你告訴我,爲什麼,爲什麼?”
他的質問聲一遍接着一遍的,一雙深邃的眸子也似是浸了血,他死死地盯着於淼的眼睛,臉黑的仿若煤窯中的煤炭。
於淼雙眼惺忪中帶着茫然。她望着眼前牀邊圍着的一圈人,只覺得腦子裡嗡嗡的,待得把所有人的話消化吸收掉,她才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我沒叫任何人過來陪我啊。”她詫異的望向顧白宇,“你告訴墨城,我沒叫你啊。”
“可你家裡的傭人確實去叫我了。”顧白宇一臉的無辜。
顧墨城氣的一拳狠狠捶在了牀上。軟軟的牀剎那間陷下去很多,他俊朗的五官扭曲着,“啊”的大叫了一聲,緊接着,他猛地撥開兩旁的衆人,朝外跑了出去。
他跑走的身影極快,於淼下意識的就想要叫住他:“顧墨城!”
“顧墨城!”於淼猛地睜開了眼睛。擡手把額頭上的虛汗擦掉,她望着黑白色系佈置的房間,扯脣苦笑:“原來是做夢。”只不過她怎麼會又做起這個夢了呢?當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於淼有些傷心。托腮靠在牀頭上,她想,如果不是這件事情,或許,她和顧墨城早已經定情結婚,相親相愛的在一起了吧?
只可惜……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