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守中可算是見識到了姜雀的小惡魔本性。
他沒好氣地擡起手，朝着少女那光潔的額頭不輕不重地敲了一記板栗，隨後望向臉膛已經隱隱發黑的蕭凌秋，解釋道：
“別聽這丫頭瞎說，我姜守中再怎麼混蛋，再怎麼畜生，也絕對不會對她下手的啊。我是那種人嗎？”
姜雀淚眼婆娑：“姜墨，你可是答應過要娶我的。”
“我什麼時候——”
姜守中忽然想起當初分別時在破廟的承諾，不禁語塞。
貌似……自己好像說過？
但即便是說過，也不過是安慰的話語罷了。
“僞君子，真禽獸。”
蕭凌秋冷冷拋下一句譏諷，輕甩水袖，徑直回屋而去。
姜守中一臉的無奈，低頭看向一臉狡黠的少女，冷哼道：“滿意了？人小鬼大，早知道當初找個好人家把你領養了。”
姜雀嘀咕道：“我說錯什麼了？本來我就是你內定的媳婦嘛。哦對了，我還特意找了一本房中之術來修行呢，免得到時候被你嫌棄。”
少女拿出一本泛舊的秘籍，在男人面前得意晃了晃。
嘿，主打的就是一個倒貼。
姜守中滿臉黑線：“你別太過分啊。”
姜雀仰着尖細的下巴脆聲說道：“誠然我現在的魅力並不如方纔那位大嬸，但是我年輕啊，男人永遠喜歡年輕的，對吧。”
“一邊去。”
姜守中對這丫頭實在很無語，搖了搖頭道，走到昏迷着的侯岐面前，對抹淚的朵瑛問道，“他怎麼樣了。”
朵瑛擦着眼淚哽咽道：“師兄的氣息更弱了。”
姜守中拉開侯岐的衣襟，卻看到原先的黑色脈絡毒素已經愈發加深，心臟處的黑色印記尤爲明顯。
“沒救了，毒素已侵入了心臟。”
姜雀湊上前瞅了眼，漫不經心的說道，“早點買副棺材吧，免得等屍骨徹底腐化，連具完整的屍骸都拼不上。”
朵瑛通過方纔兩人的對話，已經知曉這位明媚可人的少女和蔣琤鷺是一個門派的人，而且地位更高。
聽到少女的話，不禁心生絕望。
姜守中有些不忍，拉着姜雀來到一旁輕聲問道：“真沒救了？”
“有啊。”
哪知少女卻如此回答道。
“有？”
姜守中懵了。
姜雀眼眸眯成可愛的月牙兒：
“不過只是血靈印而已，而且毒性不過三成，隨隨便便就能解開啊。可問題是……我憑啥要救他？”
姜守中對這性情古怪的少女也是沒轍了，又沒法強迫對方，看了眼似乎有了殉情死志的朵瑛，低聲說道：
“他們也算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幫個忙唄。”
姜雀翻了個俏白眼：“他們又不是我朋友，死不死關我什麼事。除非……你承認我姜雀，是你姜墨的媳婦。”
姜守中苦笑一聲，隨口敷衍道：“再過幾年吧。”
“不行，現在就得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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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雀很倔強。
姜守中是真的想把這丫頭的小腦瓜子掰開，看看裡面究竟裝的是什麼了。
最終，男人妥協了：“好，我承認。”
姜雀嘴角微微上揚，綻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而後她踮起小巧的足尖，微微仰起漂亮的臉蛋，身體前傾了一些。
少女玉靨在光影下散發着柔和的光暈，恰似明月出雲，頗爲動人。
“幹嘛？”
姜守中一頭霧水。
姜雀有些懊惱對方的不解風情：“親我一下啊，不然怎麼證明我是你媳婦。”
啪！
少女腦袋被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姜雀揉着被打疼的腦袋，委屈而又憤慨的瞪着男人。
不過看到姜墨陰沉着一張臉後，少女氣勢頓時弱了許多，小聲說道：“開個玩笑而已，生什麼氣啊，又沒說不去救伱朋友。”
姜雀悶着小臉來到侯岐的面前。
不等朵瑛反應過來，少女忽然在侯岐臉上左右開弓，重扇了兩耳光，聲音脆亮。
朵瑛一臉呆滯。
隨即，少女護住侯岐，憤怒瞪着姜雀：“你幹什麼！？”
姜雀衝着姜守中聳了聳香肩：
“看到了沒，救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一點都不好玩，不僅連個感謝都沒有，還被罵。還是殺人好啊，乾脆利落，沒有一點心理負擔。”
救人？
朵瑛愣了愣。
這時，她驚愕看到侯岐身上的黑色毒素線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緩消失，蒼白的面龐也開始恢復紅潤。
侯岐眼皮動了動，緩緩睜開，聲音虛弱。
“師妹……”
“師兄！”
朵瑛捂着嘴脣，一臉不可置信。
姜雀打了個哈欠，“沒意思啊，蔣師伯的血靈印一點都沒挑戰性，我應該再多等一會兒，讓毒素徹底腐爛他的五臟六腑，應該會好玩一些。”
少女搖着小腦袋，很無趣的走出屋子。
姜守中跟了出去。
兩人默默走在院外幽靜的小路上。
月色如水，將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長，一高一低，錯落有致。
“這段時間過得好嗎？”
姜守中柔聲問道。
姜雀雙手揹負在身後，腳步輕盈，笑着說道：“好啊，師兄師姐們善良有愛，門派弟子和睦如一家人，我真是愛死那地方了。”
“張雀……”
“我姓姜，叫我姜雀。”少女更正道。
姜守中笑了笑，順着少女的意：“姜雀，如果你在血靈窟過的不開心，就回到我身邊來，等我找到二兩，你們……”
“晚了。”
“什麼？”
姜守中疑惑看着少女。
微風輕拂，少女的髮絲輕輕飄動……
姜雀明亮的眼眸似浮着一層月華水霧，但臉上依舊帶着笑意：“從離開京城的那一刻，你就錯過了留下我的機會，已經晚了。”
姜守中默然。
對方說的沒錯。
如果在京城的時候，他選擇強行留下少女，對方就不會離開了。
可惜他也是在護送途中，才意識到了這一點。
“唉，本以爲我這麼辛苦的修行，修爲早就比你高了，結果你變得更厲害了。”
姜雀唉聲嘆氣道，“這樣一來，我就沒辦法強行綁走你了，老天爺對我真不公平。姜墨，我是不是做不成你媳婦了啊。”
“你還小……”
“小？要不要我脫了衣服給你看？一點都不小了好吧。”
姜雀很不服氣的挺了挺衣襟。
姜守中無奈扶額。
跟這丫頭實在是沒法溝通了。
“對了，你是來奪取水中月橋機緣的嗎？”姜雀轉移了話題，好奇問道，“要不我幫你吧，到時候誰敢跟你搶，我就殺了誰。”
姜守中搖搖頭：“我對機緣什麼的沒興趣，本打算去京城找人，結果遇到了朵瑛他們，就順便幫他們一個小忙。”
“京城找人？”
姜雀吃味道，“你那位瞧不起你的未婚妻吧。”
姜守中摸摸少女腦袋，笑道：
“年紀輕輕的亂吃什麼醋啊，她可是我拜過堂的妻子。不過現在京城那邊出了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該去哪兒了。”
聽到這話，姜雀立即雀躍道：
“那幫我奪一下機緣吧，我想知道那仙人掌裡究竟是什麼東西。”
姜守中有些猶豫，看到少女揪着他的衣角，眼裡滿是央求之色，宛若一隻憐人的可愛小貓，只好點了點頭：“好吧。”
“那就這麼說定了！”
姜雀美麗的小臉頓時綻放出迷人笑容。
望着變臉之快的少女，姜守中無可奈何，這丫頭真是一個小妖精。
“嘶——”
驀然，姜雀捂着腹部蹲下身子，臉上呈現出痛苦之色。
姜守中一怔，關切問道：“怎麼了？”
姜雀粉拳緊握，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咬着銀牙痛苦地說道：“之前……遇到了一個光頭老妖婆，那妖婆好生厲害，我……我根本不是對手，被她狠狠教訓了一頓。”
光頭老妖婆？
姜守中眉頭緊鎖，心中滿是疑惑。
見少女很是難受，他屈膝半跪在地上，扶住少女雙肩：“我先揹你回屋。”
然而男人話語還未落下，姜雀忽然探來腦袋。
“叭。”
隨後男人臉頰傳來一道沁涼的軟柔溼潤。
不等男人回過神來，姜雀靈巧起身，一臉戲謔的看着愕然的男人，眸中笑意似潺潺溪流，流轉間盡是靈動：
“我呢，確實被那老妖婆教訓了一頓，不過呀，這老妖婆倒也並非全是可惡，她也幫我排除了體內的淤積的毒血……”
少女雙手揹負在身後，青蔥般的手指相互交纏着，一邊說着，一邊腳步輕盈地往後退着。
那雙靈動的美眸雖注視着男人，可身形卻能巧妙地避開身後的障礙，彷彿腦後真長了眼睛一般。
“姜墨，你知道嗎？血靈窟一點都不好，裡面的都是惡人，裡面的洞府都很恐怖，裡面的妖物很可怕，我很討厭待在那裡……
所以啊，我每天晚上都想着你睡覺，想着想着，也就夢到你了。夢見你，一直在守着我。然後，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月光下，少女依舊笑靨如花。
然而，仔細瞧去，她那美麗嬌媚的小臉上卻似蒙着一層淡淡的哀傷。
姜雀退到了一處懸崖邊上。
她張開雙臂，嬌小的身軀隨着風兒擺動，恰似夜風中輕搖的嬌花，美得動人心魄。
“姜墨，你能不能也夢見雀兒一次啊。”
少女緩緩朝後仰起。
姜守中急忙掠衝向崖邊，卻發現下方根本沒有少女的身影。
猛地轉身，便看到少女如鬼魅般出現在了林間，朝着他揮手，笑容噙着幾分捉弄狡黠：“明天見。”
說罷，少女消失了倩影。
姜守中失神了片刻，隨即啞然失笑。
“這丫頭。”
——
姜守中回到小院，便看到朵瑛一臉焦急的等候在門口。
看到男人出現，朵瑛連忙跑上前：“姜公子，師兄說……”
“現在相信我了吧。”
姜守中笑着打斷少女的話。
朵瑛想起之前姜守中對她的提醒和暗示，用力點頭：
“姜公子你猜的沒錯，的確是五師伯叛變，殺了二師伯，還對師父和師兄出手。只是……只是我不明白爲什麼五師伯會這樣。”
姜守中撇嘴：“這有什麼好睏惑的，用屁股想，無非也就是因爲一些狗血故事惹起的恩怨罷了。
比如你五師伯當初和情郎私奔，而情郎不慎身患絕症，於是你五師伯來師門求藥，結果被拒，由此而產生怨恨。”
朵瑛看向姜守中的目光，宛若在看一隻怪物。
總感覺這位姜公子跟神仙似的，什麼都知曉。
“你五師伯來過沒有？”
姜守中問道。
朵瑛搖了搖腦袋：“五師伯自出門後就一直沒來過，不過剛纔好像有一道身影閃過，我沒看仔細，不曉得是不是五師伯。”
姜守中看了眼自己燈火照明的屋子，思索片刻說道：
“她剛纔應該是來了，只不過看到你師兄醒了，便意識到自己已經暴露，於是逃走。至於她爲什麼不殺你們，估計是以爲我在隔壁屋內，沒敢貿然下手。”
“那現在怎麼辦？也不知道師父他老人家如何了。”
朵瑛六神無主。
姜守中安慰道：“放心，你師父應該沒事的。明天水中月橋的結界開啓，你們就正常跟我一起去尋找機緣。如果趙芫花出現，我幫你們清理門戶。”
“謝謝姜公子。”
朵瑛內心滿是感激。
……
姜守中回到屋內，看到蕭凌秋正側躺在牀上休息，背對着他。
比起姜雀這種尚未完全長開的少女，蕭凌秋這種幾乎熟透的美婦確實更有韻味和魅力，尤其曲線豐腴的身材，非一般少女所擁有。
姜守中脫掉鞋子，想要將女人摟在懷裡。
結果被對方一把推開。
嗯，女人吃醋了。
姜守中自知理虧，試探性的問道：“要不今晚我睡地上？”
然而話剛出口，蕭凌秋猛地轉過嬌軀，攥住了他的衣襟，姣好的鳳眸帶着滿滿怨氣和委屈：“我想回燕戎，你跟我回去！”
“可是……”
“染府已經沒了，我會讓太后出動所有鬼衛去找染輕塵，總比你像個無頭蒼蠅亂撞的好。”
蕭凌秋直視着男人目光說道。
對方的提議倒是讓姜守中很是心動。
眼下大洲動盪，沒法利用六扇門或者江漪的銀月樓情報勢力去找染輕塵，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就是燕戎了。
不過男人還是拒絕了：“我打算自己找。另外，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你給太后或者妙妙寫一封信，讓她們也幫忙找找。”
蕭凌秋聞言冷笑：“吃着碗裡的，惦記着鍋裡的，既要又要是吧。”
男人有點尷尬，同時也心累。
這女人和女人之間，無論年長或年少，遇到一起總會濺出火星。
也幸好在這水月山莊只遇到了姜雀。
若是再遇到一個紅顏，那就真的末日到了。
嗯，等明天幫雀兒拿到機緣，就趕緊離開，免得再碰到其他女人。
姜守中心中下了決定。
他有一種強烈預感，此地不可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