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新娘墳
“二兩!”
姜守中朝着姜二兩所在的方向衝了過去。
少女從新娘的懷裡擡起頭來,原本靈動的眼眸此刻卻變得目光麻木,猶如一潭死水,只是機械地看着姜守中。
這時,新娘頭上鮮豔奪目的紅蓋頭,忽得飄了起來。
起初只是輕輕晃動,緊接着,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拽着,迅速飛了出去。
徑直飛向了姜守中。
紅蓋頭越來越大,布料上浮動着的褶皺,此刻竟猶如血色的浪濤一般,洶涌翻滾,透着一股令人膽寒的氣勢。
“唉,又是一個不珍惜自己命的。”
本+內容‘正確*的版本在6|9*書.吧%讀!【6*9*S*H*U_B_A.C_X】
忽然,一陣陰風吹過,花轎的簾子被掀起。
見對方站在屋內不動彈,姜守中故意拉長聲調“哦”了一聲:“我明白了。”
這時,旁邊一座房屋內忽然傳來一道蒼老而慈和的聲音:“小夥子,那可是墳主的迎親隊伍,千萬莫要冒犯了呀。”
“祭壇在什麼地方?”姜守中問道。
可還沒等她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卻猛地面色一變,死死地盯向手裡的“男人”。
“二兩!”
“所以啊,那地方也叫做新娘墳。”
這人吶,活着本就不容易,何苦要去招惹那些要命的事兒呢。”
老嫗聽了他的話,再次無奈地搖頭嘆息一聲,隨後扭頭朝着裡屋喊道,“寶兒。”
“小郎君,今晚你就乖乖陪奶奶我,入洞房吧,奶奶我呀,絕對會讓你欲仙欲死,體驗那從未有過的快活滋味呢。”
姜守中進來後,她只是隨意地擡了擡手,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輕聲說道:“坐吧。”
小女孩圍着地上的木偶小人,蹦蹦跳跳得更歡了,嘴裡還換了個喊詞。
老嫗解釋道:“她是我孫女兒,可憐這孩子,生母去得早,打小就沒了孃的疼愛。
她雙手捧着一碗茶水,走到姜守中的身前,將茶碗遞過去。
只見江漪正端坐在花轎裡面!
沒等她想明白緣由,“男人”陡然間竟變成了一隻木偶。
彷彿下一刻,就要化作一張血盆大口,將姜守中徹底吞沒。
屋子正中的桌上,兩支大紅蠟燭正靜靜地燃燒着。
“死人?”
“新郎官……新郎官……”
花轎晃晃悠悠地前行着,隨着步伐的起伏,紅色的轎簾也輕輕擺動,在地面上投下一片影影綽綽的陰影。
忽然,不遠處傳來一陣嗩吶之聲。
老嫗將這張皮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只見姜守中好整以暇地站在門口,雙手抱胸,臉上掛着一抹笑意,目光戲謔地看着屋內的婦人與小女孩。
小女孩面容蒼白如雪,沒有一絲血色,卻生得極爲可人。只是此刻那眼中,卻透着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淡漠。
嘴角的笑容一點點裂開,笑容越扯越大,竟一直裂到了耳後根,露出了裡面森然的白骨和黑紅的血肉。
桌上燃燒着的蠟燭,竟變成了一隻人手,五指扭曲地蜷縮着,掌心處還燃着火焰。
姜守中回想起剛纔看到的那支詭異的迎親隊伍以及江漪坐在花轎裡的場景,驀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你的意思是,剛纔那迎親隊伍準備前往尋夫林?”
老嫗搖了搖頭,手中的針線並未停下,語氣平淡地說道:“墳主在祭壇呢。”
但凡來到這裡的人,一旦被選作新娘或者新郎官,那可就再也出不去了,這是多少年都未曾改變過的規矩。”
鮮豔的紅色在昏黃的燭光映照下,卻絲毫沒有給人帶來喜悅之感,反而透着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與壓抑。
後來她爹爹又娶了個新媳婦,按照咱這島上的習俗,新人成婚之後,是得去尋夫林走上一遭的。可誰能想到啊,這一去,兩人就沒了音訊。”
這支迎親隊伍的人們臉上塗抹着厚厚的白色粉底,看起來就像是戴着一張張毫無生氣的白色面具。
皮上還殘留着些許毛髮,散發着刺鼻的腥味。
她一邊笑着,一邊圍着姜守中歡快地蹦蹦跳跳起來,紅色的繡花鞋在地上踏出有節奏的聲響,噠噠噠噠。
姜守中反而笑得更歡了,還故意衝婦人挑了挑眉毛,
姜守中臉上滿是驚愕之色。
他的手毫無阻礙地穿過了花轎的框架,根本觸碰不到半點實質的東西。
你就聽我這一回吧,最好乖乖等到天亮再離開,這樣起碼還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只是新娘和二兩,卻全都沒了身影。
緊接着,她臉上的皮膚就像是乾裂的牆皮一般,開始一片接着一片地掉落,露出底下腐爛不堪、爬滿蛆蟲的肌肉組織,散發着陣陣令人作嘔的惡臭。
在屋子的角落裡,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婆婆正坐在牀邊,佝僂着身子,手中拿着針線,全神貫注地低頭縫製着衣物。
老嫗續手中的針線活,針在布料間穿梭,發出輕微的“嗤嗤”聲,
伴隨着“嗤啦”一聲脆響,兩半紅布在空中無力地飄蕩了幾下,隨後緩緩墜地。
隨着封條與門扇一點點剝離,封條立即燃燒起來,化爲烏有。
不,那不是什麼衣物。
姜守中如實說道:“我看到很多新娘的屍體被吊在那裡,還有很多棺材。”
老身這輩子見過太多像你這樣的人了,我只願意發一次善心救你,可不會好心救你第二次,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吧。”
姜守中道:“我朋友被抓去了,你只管告訴我祭壇在哪兒就行。”
老嫗看着姜守中,再次勸說道,“不過小夥子,老身還是得再勸你一次啊,你那朋友已經沒救了。
每一間房屋的房門卻全都緊閉着。
他拿起手中之前從門上揭下來,原本該化爲灰燼的囍字封條,目光掃過周圍一座座透着詭異氣息的屋子,嘴角微微上揚,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新娘必須待在閨房中是吧。而且,如果沒有新郎來洞房,你們就只能一輩子被困在這裡,永遠也別想離開。”
蠟油順着手指不斷滴落,好似一滴滴鮮血。
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喜慶的佈置。
而牆壁上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尊雕像。
下一刻,迎親隊伍全都消失了。
老嫗深深地看了姜守中一眼,無奈說道:
暗紅色光的映照下,雕像的面容清晰可見,仔細看去,竟與曲紅靈有幾分相似,只雕像的眼神中透着一股說不出的邪魅之氣。
女人額頭上貼着一道黃色的符紙,整個人一動不動,宛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臉色在這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蒼白。
屋內,小女孩忽然拍着手,發出一陣“咯咯咯”的笑聲。
姜守中沒有回答。
老嫗手中穿針引線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她擡起頭,渾濁發黃的眼眸望向姜守中,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老嫗說道:“你可以不喝,等到天亮,或者也可以離開這裡,自己去找。
“你還別說,那分身木偶法器還挺好用的。”
姜守中深吸一口氣,推門邁步而入。
姜守中擡頭望去,便看到幾個身着鮮豔卻又顯得有些破舊的迎親服飾之人,正擡着一頂大紅色的花轎。
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咳嗽聲,隨後老嫗緩緩說道:“老身是玘瓖的村民。”
周圍一座座古舊的房屋錯落有致地排列着,屋內全都燃着暗紅的燈光。透過窗戶的縫隙映照出來,在地上投射出一道道詭異的光影。
此時,她驚愕發現,手中的這個男人竟彷彿雕塑一般,一動不動,毫無生氣,根本不似正常之人該有的模樣。
笑容在老嫗滿是皺紋、溝壑縱橫的臉上蔓延開來,猶如干裂的土地上綻出的幾絲裂痕,透着一種歷經滄桑的怪異感。
姜守中喊了一聲,空蕩蕩的街道並無迴應。
只見屋內倒映在窗體上的燭光,晃晃悠悠的,隨着燭光的搖曳,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佝僂着身子的身影。
“喝了這無妄茶,你就可以尋到前往祭壇的路。”
分明就是一張皮!
姜守中接過茶碗,低頭望着淡黃色的茶水,忽然擡頭盯向老嫗:“我爲什麼一定要信你呢?”
老嫗面容興奮扭曲,用已經爛掉大半的手,拿起之前一直在縫製的衣物。
婦人氣得雙目幾乎要噴出火來。
他們的動作極爲怪異,不是正常的行走,而是一蹦一跳的,彷彿一羣被操控的木偶。
門上貼着醒目的封條,而封條上面又印着大大的“囍”字。
“小夥子,謝謝你進了這扇門,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說着,她手腕輕輕一翻,瞬間便將姜守中吸入了掌中。
回過神後,他急忙衝了過去。
滾燙的蠟油順着燭身緩緩流淌,一滴一滴地落在桌上,堆積成一小片蠟油的“湖泊”。
朦朧的紅色在這灰暗的環境裡顯得格外刺目。
姜守中並沒有接過茶碗,而是打量着小女孩。
“你有本事出來啊。”
屋內的牆壁上、傢俱上,到處都貼着大大的“囍”字。
每個人的嘴角都掛着僵硬的笑容,像是被強行拉扯上去的。喜慶與死氣,在他們身上完美地交織在了一起,這些人似乎看不到姜守中,徑直朝着他走來。
婦人身姿婀娜,面容豔麗,只是那雙眼眸中透着無盡的貪婪與陰森,正死死地盯着姜守中,彷彿看着一件到手的稀世珍寶。
屋內的老嫗沉默了一會兒,發出一陣疲憊的笑聲,說道:“小夥兒,你現在就在島上,你說說,你自己是活人還是死人啊。”
老嫗又接着說道:“進來吧,莫要被墳主看到了,否則你便是活人,也會變成死人的。”
嗩吶聲嗚嗚咽咽,聲調時高時低。
小女孩依舊面無表情,靜靜地站在原地,彷彿一尊沒有情感的瓷娃娃。
只留下姜守中獨自一人站在空蕩蕩、陰森森的街道之中。
然後便靜靜地站在那兒,一言不發,整個過程動作機械而又安靜。
姜守中下意識側身站到了路旁。
身影在昏黃的光影裡,顯得有些虛幻和神秘。
老嫗抿了抿手中的針線,線頭在她乾枯的嘴脣間劃過,隨後不緊不慢地反問道:“你可見到了尋夫林?”
姜守中環顧着四周,坐在椅子上,視線緊緊盯着老嫗問道:“墳主是誰?”
原本貼在各處的囍字,此刻發出了暗紅色的光,幽光閃爍,彷彿一雙雙邪惡的眼睛在窺視着一切。
她咬牙切齒地衝着門外的姜守中怒吼道:“你給我進來!”
望着貼着封條“囍”字的門,姜守中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推開了帶有潮氣的門。
姜守中抽出腰間的長劍,手臂一揮。
嘴角咧開的弧度彷彿是被一雙無形的手硬生生拉扯出來的,和之前在外面看到的迎親隊伍那些人臉上的笑容一模一樣。
這時,他眼角的餘光瞥見小女孩的臉上忽然露出了笑容。
小女孩卻像是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一般,依舊自顧自地圍着地上的木偶蹦蹦跳跳着。
不多時,一個穿着紅色繡花鞋的小女孩走了出來。
若是女子的話,便會被抓去成爲墳主的新娘子。而男人呢,就只能淪爲擡轎人,要麼呀,就是擡棺人。”
她緩緩擡起頭來,臉上原本滿是皺紋的面容開始扭曲。
姜守中點了點頭:“見到了,不過我聽說,那地方還叫鬼林。”
“而主管這新娘墳的,便是墳主了。每年總會有一些活人誤闖進這裡。
剎那間,她竟變成了一位嫵媚動人的婦人。
與此同時,房間內的景象也發生了變化。
“小夥子,我是真心勸你別去了。這麼多年來,像你這般執意要去的人,我已經勸過太多太多了,可最後肯聽我勸的,卻沒幾個啊。
“爲什麼叫鬼林呀?你在那兒又見到了什麼呢?”
花轎在淡霧裡若隱若現。
然而奇怪的是,他的手觸碰到花轎之時,卻發現無論是花轎還是那整個迎親隊伍,似乎都只是虛幻的投影。
姜守中心中一驚,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屋子。
門外,響起了姜守中帶着幾分調侃的聲音。
姜守中眉頭皺起,沉聲說道:“根據記載,玘瓖島已經沉沒了,島上的人全都死了,那你……是死人?”
“江夫人!”
“紅妖娘娘佑我,找到了如此俊俏的如意郎君……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新郎官,新郎官……”
姜守中下意識地朝裡看去,這一看,不禁讓他瞪大了雙眼。
“洞房……洞房……”
化爲嫵媚婦人的老嫗,伸出舌頭舔了舔嘴角,原本沙啞滄桑的聲音此刻變得無比嫵媚膩人,彷彿能勾人心魄一般,嬌聲說道:
老嫗原本慈和的聲音忽然變得陰森冰冷。
姜守中來到門前,目光中帶着警惕與疑惑:“你是?”
姜守中猶豫了少頃,仰頭一飲而盡。
慢慢的,其他屋子也彷彿被這聲音喚醒了一般,此起彼伏地響起了小女孩稚嫩卻又透着陰森的聲音。
“洞房……”
“洞房……”
聲音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彷彿要將整個小島都籠罩在這令人膽寒的“洞房”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