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李謂艱難的睜開眼睛。
意識慚慚恢復,此時的他只感覺到渾身上下無一處不痛。
尤其是左小腿和後腦。
左小腿處,刺痛感極爲明顯。
而後腦,痛的有些抽,一陣一陣的,伴隨着的是一陣一陣的眩暈感覺。
“小腿骨該是斷了,而後腦只怕是曾被鈍器大力擊打過,之前的昏迷應該與此有關。”
很自然的作出如此判斷。
只是忽然間,李謂自己卻是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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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我來自哪裡,爲何會在此?”
遽然而驚。
此時,除了自己的姓名之外,其它的一切過往竟然都不記得了。
一時間,一股子涼意自頭頂直澆下來,似乎那一陣陣的眩暈感,也因此而被沖淡了許多。
“這裡又是什麼地方,眼前爲何一片漆黑?”
“我爲何會受傷?我又爲何僅憑直覺就能判斷出這左腿是骨折了,而後腦是受了鈍器的大力擊打呢?”
一個一個大大的問號,從腦袋裡冒了出來,都是自己無法回答的,這讓李謂的心變一時間的更加慌恐起來。
“啊!後腦,腦袋曾受過傷,那麼我,我可是失憶了?”
腦袋受到重創,很容易會造成失憶。
“失憶了,所以忘記了許多事情?”
忽然想起了一種可能。
“這,這,唉,管不了這些了,現在得想辦法自救。”
“可我這是在那兒,爲何會如此黑暗?身上壓的這是什麼,如此之重?”
“還有這臉上,冰涼堅硬的,這是,這是,金屬?”
努力的拱了拱身子,李謂感覺自己象是被埋在厚厚的土層之下,或者是被無數的麻袋堆砌在身上一般,是那麼的重,那麼的沉,幾乎都要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費了多大氣力,花了多長時間,好不容易從如山一般的屍堆下面艱難的爬了出來。
不,應該說是鑽,象一條蚯蚓一樣,努力撐開擠壓着自己的一條條手臂,大腿,腦袋,身軀,自如山一樣的屍體堆下鑽出來,李謂這纔算是得以重見了光明。
此時的他,無力的癱坐在地上,背靠在一匹倒斃於地的死馬背上。
死馬,不錯,放眼看去,這一處地界不單隻有李謂背後靠着的這一匹死了的戰馬,而是橫七豎八的,躺着一地死屍,有人的,也有馬的。
遠處的樹林邊,幾隻野狗,正在爭奪,撕咬着一條屬於人類的斷腿。
另一邊,地上落了一大羣的烏鴉,它們用自己堅硬的喙剝開死屍的皮膚,將肉撕下,在同伴的爭搶中,急急伸着脖子囫圇吞下。
真是一羣愚蠢的畜生,戰場上遺下這麼多人,馬的屍體,偏要去搶同伴嘴裡撕下的那一塊肉。
戰場,這裡分明曾經經歷過一場激烈的鏖戰。這是一處未曾經打掃的戰場,這裡曾經經歷過一場殘酷的廝殺,因爲遺屍體累累堆堆,密度和殘破程度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
李謂一邊很是費力的解開甲絆,脫下身上已經變的殘破的甲冑,一邊費力的思索着。
身上的傷,並非只有左小腿骨折和後腦處受到的重擊。
除了這些之外,前胸後背,大腿,手臂,至少還有七八處傷口。
這些傷口,造成身體大量失血帶來的眩暈感,此時還使得他眼前一陣陣發黑。
得感謝那件已經變得殘破的甲冑,很明顯,這一副如今已經殘破的不成樣子的甲冑,它之前的防禦力應該是相當不錯的,這一點,從那殘甲甲葉子上保留下來的砍斫痕跡應該能夠看得出來。這一副甲,對他,曾起到了極好的保護作用。
不然此時的他,應該早已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了吧?就跟周圍的人,馬的屍體一樣,終會成了野狗和烏鴉們爭奪的口食。
李謂如此想到。
只是,自己之前的昏迷,是因爲失血還是因爲腦後受到的重擊?
此時李謂可就有些不敢肯定了。
若是前者可就有些奇怪。
因失血過多而導致休克,若是得不得及時的救治,結果,一般會是直接死亡。
“就這戰場的範圍來看,之前對戰雙方軍隊規模相差懸殊,而且兩方人馬數量總計不過三千。”
“只是這總數不過三千人的戰爭,結果爲何會如此慘烈。”
只是粗略的看了眼戰場環境,李謂心中就已經有了計較。
總數不過三千人的戰爭,最後的結果,戰場伏屍竟有二千七八百具之多,這種情形可就實在有些詭異了。
當然,除了這些,這戰場上的情況,還有更加讓人感到詭異的地方。
按理,雙方對戰,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勢均力敵,各自休戰,還是一方被另一方所擊潰,打掃戰場,那可是戰後必做的事情。
可是就這一處戰場的情形來看,很明顯還保持着原來的狀態。
李謂很是費力的扒開一具還算乾淨的屍體身上的甲冑,將他身上衣服撕作布條,艱難對自己身上的傷口進行了包紮。
只是這些傷口似乎有些奇怪。
刀傷,槍傷,箭傷,從傷口的形狀來看,按理應該入肉很深,這樣的傷口若是不經過縫合處理,應該根本沒有自行癒合的可能。
可是,李謂卻發現,自己身上的這些傷口分明在極大程度上已經開始癒合。
有些讓人想不通,不過,此時,這樣的事情還不是他該去費心思索的。
“對戰雙方都不曾打掃戰場?是別處戰場上的形勢吃緊,沒給他們留出打掃戰場的時間?”
只是腦子裡,這種想法剛一出現,便被李謂給否決掉了。
再沒有時間,作爲一支軍隊來說,最重要的東西還是得要收取起來的。
比如軍旗。
不錯,不管是在哪個時代,作爲一支軍隊,若是失了軍旗,那可就是最爲恥辱的事情。
很多時候,失了軍旗幟的後果,就是這一支軍隊被撤去番號。
再者說了,斬將奪旗,那可是戰場上最讓將士眼紅的大功,所以作爲勝利的一方也沒個將對方軍旗留在戰場的可能。
唾手的大功,誰願意放棄。
此時李謂的目光就落在之前自己好不容易纔從裡面爬出來的那個死人堆上。
好大的一個死人堆,卻不是戰勝一方於事後將敵方將士的屍體運來此處壘起,以誇耀戰功京觀。
屍堆頂上還斜插着一面黑底暗龍紋的殘破戰旗,旗面上一個繁體的李字倒是還能識別。
“特麼的,這麼大的一個死人堆,怕不得有百五十人摞在一起。”
“這得有多重啊,被這麼多人壓在底下,竟然沒被壓死,我也是......”
自嘲的一笑,李謂爲自己能夠死裡逃生而感到慶幸。
同時,他也暗自驚訝,自己之前爲何能以重傷之身,自這死人堆下爬出來。
‘我是孫猴子,被壓在五行山下,還能脫困而出?’
只是想到這裡,李謂的神色漸漸變的有些奇怪起來。
他似乎已經猜測到了自己此時的境況。
天近黃昏,落日將西天邊的雲霞映的通紅,似是迎風招展開來的一面血色大旗。
這種景象有一個稱謂,蚩尤旗,兵兇戰危。
穀道中,一道孤獨的身影艱難跋涉着。
手裡柱着一杆長槍,那是他的柺棍,也是用來防身的武器。
腰間還插着一柄尺來長的短刀。
背上揹着一個早已乾癟的水囊。
身上沒了沉重的甲冑,倒是讓人感覺輕鬆了許多。
斷了的左小腿處已經被正骨,且用樹枝作爲夾板進行了簡單固定,勉強可以拖着行走,只是不敢使力。
戰場自救,李謂已經不再奇怪自己竟然會懂得這些東西。
脫去甲冑,離開戰場,那是因爲失憶,使得他實在沒有辦法弄清楚自己如今的這個未知身份。他不知道,若是等在那裡,等來的會不會是要命的危險?
好不容易死裡逃生的他,可是不願意因爲大意,而再一次陷入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