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青山冷冷的,“我和沈曉楓認識很久了,她說的是我的師妹,我個人以爲,她不是什麼好東西,在醫學院唸書的時候,爲了分配的事情,還勾搭過咱們老……”
他停下不說了,“我不想提她!這個人在我的眼裡基本上就是個零,可以忽略不計。”
許靜雅也不愛在背後喋喋不休的說人家壞話……抱怨過去也沒用,即便受了委屈,她也沒打算抱着誰的大腿哭訴,博得同情,“我也不想提她,總之,我相信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沒到。以我看,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大概就這幾天了。”
許靜雅的被抓風波,就算是暫時過去了。
今晚所發生的一幕一幕,很快的就報到了沈曉楓的耳朵裡。
沈曉楓拿着電話,氣得直髮抖,尖着嗓子對着聽筒狂喊,“什麼?讓她跑了?你簡直是笨蛋,革委會的也全是笨蛋!五六個男人也抓不住一個女人?”
“沈院子,你冷靜點,後來來了警察……顯然是有人報案了。瞧那個樣子,警察頗有迴護的意思,把革委會的人也擋了回去!”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此理!許靜雅現在人呢?還在出租屋裡嗎?”
“沒有,她已經轉移出去了……”
沈曉楓沒等對方說完,“那她的新住處呢?你趕緊告訴我,我再想其他的辦法……”
“還沒查出來呢,他們離開的時候非常小心,我不好跟得太近,所以就……”
沈曉楓也沒心聽了,“啪”的一聲摔了電話,低聲的咒罵的,“笨蛋,只會拿錢,不會辦事的笨蛋!”
把身體靠近椅子裡,蜷成一個小團兒,使勁的咬着指甲……
一看牆上的掛鐘已經接近晚上八點了……這才站起身,在辦公室裡緩緩地踱着步,人有些放空,看起來像是一個行屍走肉,臉色在白熾的燈光下,格外的慘白,雙脣也毫無血色,猛的一看就像是個……鬼。
她的目光毫無意識的落到了玻璃窗上,瞥見自己的倒影,大概也這副慘相嚇了一跳……立刻愣住了,張着大嘴瞧了半天,忽然陰森森的笑了,空洞的望着玻璃窗說話,聲音帶着幾分飄忽不定,“哎,你來啦?我帶你去辦事情吧,今天晚上……成敗在此一舉!”
話一說完,直愣愣的轉過身,在門後的衣掛上取下了大衣,囫圇的披在了身上,出了辦公室的門,在走廊上僵直的行走……彷彿也瞧不見路過的人,有人給她打招呼,她就像沒聽見一般。
出了醫院的大門,在夜色裡一個人頂着寒風,直奔第三人民醫院而去。
到了住院處,也沒遲疑,直接上了三樓……先坐在長廊上,左右觀察着形勢,遠遠的瞄着308的病房,只見門外坐了個便衣,慵懶的正在看報紙,偶爾和出入的護士打個招呼,不過呢,只要一有外人靠近,便衣的眼神就格外的機警。
沈曉楓皺着眉,沉思了片刻,咬了咬牙,起身走到衛生間,在隨身的黑色袋子裡,掏出了一件清潔工的工作服,對着鏡子換上了,又找出了口罩,遮住了半張臉……
原來她早就有準備。
四下一瞄,隨手在廁所的角落裡抄起了拖把和水桶,咬了咬牙,直奔308去了。
到了病房的門口,便衣當然要問了,“你是幹什麼呢?不是剛打掃過衛生了嗎?”
沈曉楓囫圇的說,“主任剛纔特別吩咐了,護士在地板上灑了些藥水,讓我過來重新拖一遍地!”
警察皺了皺眉,“那好吧,你快去快回。”
就這樣“輕易”的放沈小楓進去了。
沈曉楓輕輕的推開了門,躡手躡腳的進了病房,往牀上一看……病牀上躺了一個50多歲的男人,昏昏沉沉的好像睡着了,聽到她的響動,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目光卻有些渙散。
陳曉峰試探的說了一句,“你還好吧,我是衛生員,你需要什麼嗎?需要我幫你叫護士嗎?”
那男人也沒回答,疲倦的又閉上了眼睛。
沈曉楓在屋裡假裝拖起了地。
心跳得像打鼓。
可即便這樣,也沒阻止她下手。
她的目光時不時的飄向病房門上的窗口,確定沒人窺探,這才動作迅速的轉過身,在衣兜裡飛快的拿出了一個小藥盒,毫不遲疑的取出了一個褐色的藥丸,直接奔着那個病人就去了,撬開了他的嘴,剛準備把藥丸塞進去……
忽然之間……
剛纔那個“病厭厭”的彷彿不能移動的病人……一下子在牀上麻利的坐了起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聲音出奇的沉穩,底氣雄厚,“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與此同時……
病房的門被人撞開了,門外的便衣也衝了進來,飛快的撲上來,一把抓住了沈曉楓的手,搶下了她手裡的藥丸。
沈小楓整個人被撲倒在地上,胳膊杵在了地面上,那種疼痛也不如心裡的驚愕。
她知道自己大勢已去了,索性不掙扎,也不辯解,面上冷冷淡淡的,彷彿就像是個木頭人。
牀上的病人站到了地上,一副威風凜凜的氣派……原來也是個便衣。
他一把抓下了沈曉楓的口罩,“沈院長,原來真是你呀?你可讓我們等了好久啊!”
沈曉楓現在才明白了……原來着一切就是個圈套,一個等着她踩入的陷阱。
現在再說什麼都已經沒有用了。
她拿來的藥丸在人家的手中,輕易就可以化驗出那是致命的毒藥,自己謀殺的證據,已經確確實實的無法再抵賴了。
沈曉楓冷冷的,“我心臟不好,有什麼事情咱們慢慢談,你們能讓我坐起來喝口水嗎?”
警察當然同意了。
她頹廢的坐在牀變,面朝下,眼珠子嘰裡咕嚕的亂轉,事已至此,奪門而逃肯定不行的啦,只能束手就擒。
走廊外的護士們紛紛的探進頭,小聲的議論着:
“怎麼抓壞人了?”
“哎,這個人我好像認識!”
“對呀!她不是軍區醫院的沈院長?怎麼?她是罪犯嗎?”
沈曉楓把頭垂得更低了。
覺得自己沒臉見人了。
不大一會兒。
一輛閃着警笛的警車呼嘯而至,車上下來了兩個警察,飛快的上了樓,站到了沈曉楓的面前,毫不留情的給她的手腕扣上了手銬。
沈曉楓被推出了病房,走在醫院的長廊上,面對着衆人指指點點的手勢和目光,她覺得這一輩子裡……這就是最恥辱的時刻。
警車開到了警局。
沈曉楓被帶進了詢問室,坐在寬大的房間裡,面對着威嚴的警官,沒有再抵賴的藉口了,直接就說,“你們既然已經知道了是我殺的譚四,那我也不辯解了,只想問一問……是誰安排的今天這個行動?是不是雲景庭?是不是許靜雅?還是雲墨城?他們是想把我置之死地而後快吧?”
警察使勁一拍桌子,“沈院長,事已至此,你還不知道反省?腳下的泡是自己走的!殺人償命,犯了法就要受到制裁,這是任何人都懂得的道理。沈院長,既然你已經認罪了,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沈曉楓低着頭,猶豫了半天,“我想打個電話……給我丈夫打個電話!我有幾句話想交代他!”
警官們小聲的商量了幾句,這才同意了。
順勢把桌上的電話往前一推。
沈曉楓輕輕地搖了搖頭,“我想單獨和他說幾句,這樣行嗎?警察同志,請你理解我的心情。嗯,如果你們不放心我?可以不關門,就站在門邊就好。我求求你們了,行行好吧,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和家人說話了!”
她說的如此可憐。
警察只能答應了。
緩步走到門邊,卻沒敢出去,雙手抱胸,靜靜的站在一旁。
沈曉楓拿起了聽筒,直接撥到了軍區的秘書室,電話響了幾聲,她默默的數着,“一,二,三……”
彷彿每一聲都像是世界末日將近的腳步。
終於“啪”的一聲,對方接聽了電話,“喂,你好,我是馮援朝!”
“老馮,我是沈院長,我想請問一下……雲司令下班了嗎?”
馮援朝愣了一下,聲音有些飄忽,“司令員還在工作呢。沈院長,你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啊,怎麼了?人不舒服嗎?”
沈曉峰苦笑了一下,“小馮,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電話轉過去,我想和雲司令說幾句話,不會耽誤他很長時間的!”
馮援朝沉吟了一下,“這個,好像不大好吧!”
沈曉楓再接再厲的求着,“援朝,我真是有急事兒,關乎人命的急事兒,你就跟雲墨城說,如果……如果他不接電話,這一輩子也不會再聽到我的聲音了。”
既然她都這麼說了,馮援朝當然不敢怠慢了,“那好吧,請你等一等,我馬上就去辦。”
“啪嗒”一聲之後,聽筒那邊就是一片靜寂。
沈曉楓在心裡狂喊着,“雲墨城,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求你,求你接電話吧,求你幫幫我吧,哪怕這是最後一次!”
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終於那邊有人說話了,“喂……”
沈曉楓立刻提高了聲音,滿懷着渴望的叫了一聲,“墨城……”
結果呢,卻是馮援朝。
馮援朝的聲音裡帶着幾分尷尬和爲難,“沈院長,真是對不起,我已經把你的意思……哦,我的意思是,司令員現在在開會,不方便接電話,請你一會兒再打過來吧!”
沈曉楓明白了。
無論是輾轉的婉拒,還是堅決的拒絕,意思只有一個:不聽她的電話!
即便是在她說過,這也許是今生的最後一個電話,雲墨城還是一點機會都沒給她,絕情的連個道別都沒有。
沈曉楓歇斯底里的苦笑着,聲音越笑越大,笑得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像個瘋子似的,笑得眼角都流出淚了。
警察一見,只能轉身給她倒了杯水。
沈曉楓淡定自若接過水杯,順勢的從兜裡拿出了一盒救心丹,“我的心臟不好,可以吃個藥丸嗎?要不然我就得去急救了。”
救心丹還能不讓吃嗎?
警察望着她慘白如紙的面色,接過了藥盒,粗略的看了兩眼,又遞迴A到了她的手上,默默的點了點頭。
沈曉楓再沒遲疑,雲淡風輕撿出了一顆藥丸,直接塞到了嘴裡,嘴邊掛着一個自嘲的笑,猛地擡頭將杯裡的水一飲而盡。
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的面目變得扭曲了,緊接着,嘴角滲出了一絲鮮血,沈曉楓跌跌撞撞的坐進椅子裡,沒坐住,“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
警察一見此景,趕忙呼救,“快來人吶,快叫救護車。”
沈曉楓的身子在地上莖攣抽動着,眼睛空洞的望着天花棚,一隻手伸在半空中,彷彿想要去抓什麼,嘴裡輕輕的低喃,“婷婷,婷婷,媽來了,媽會保護你的。”
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的一副場景:沈曉楓狂噴出一口鮮血,面目猙獰扭曲的像個魔鬼,眼睛瞪得溜圓,眼珠突出彷彿是一個黑色的玻璃球,詭異瘮人的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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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人有惡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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