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道理,何志賢是紅蓮的兄長,最爲親近的人,但她知道兄長的脾氣秉性。先前便是因爲家族的變故,心灰意冷離開京城,好不容易回心轉意,回京輔佐皇上,若是讓他知道自己和墨新的事情,再加上孩子和自己病重之事,只怕會性情再次逆轉,以後再難有安心的日子了。
以兄長的才華,再加上皇上的器重,堪稱國之棟樑,君王的左膀右臂,聽聞,一年前突然覺醒,大概是覺得對赤雅公主的愛徹底無望,竟是接受了皇上的賜婚,那位新夫人不久後就有了身孕,這個時候怎麼能夠讓兄長知道自己的這些事情?
思慮之下,紅蓮決定隱瞞此事,將孩子交與古月代爲照顧。
臨終留下遺言:若非萬不得已不要將孩子的事情告知皇后和墨新。
在紅蓮病重之際,一直是古月在旁照顧……
回想起那段日子,古月心裡既是沉重又是矛盾。
孩子自是不能帶入宮中,便只能託付他人代爲撫養。但凡得空就出宮看望,見孩子安好,才稍稍放心,但仍是寢食難安,無法釋懷。
未曾想,左玉幾經波折得聞此事,竟然放棄了禮部侍郎一職,繼續留在比較清閒的史書館。向古月提出,孩子由她來照顧。
以左玉的爲人,以及對皇后和墨新的態度,絕對是值得信託之人。
當時,古月曾言:你寒窗苦讀這麼多年,何苦爲何這個孩子放棄自己的大好前程?
左玉卻道:只要心存百姓,用心做事,在哪裡都是一樣的。皇后和恩師的恩情我無以爲報,這個孩子交與我,我自會竭盡全力將他保護好教育好。
此次國考了殿試,左玉拔得頭籌,爲狀元郎。赤焰親封其爲禮部侍郎,讓她有嶄露頭角的機會。
原本左玉在史書館這三年熟識了不少的官員,也幫助處理了不少的重案要案,在官場上的聲譽甚佳,頗有威望,因此此次任命,朝堂之上無人反對,皆是恭賀之詞,認爲以左玉的才德足以勝任。
然而卻因紅蓮與墨新孩子之事,在上任前得聞消息,便放棄了此熾手可熱的職務。
於是上奏君王,言:能力有限,學識不足,只怕難以勝任,願繼續留在史書館多歷練幾年。
林紓聽聞此事,甚是不解,然而左玉心意已定,也不好勉強。
爲此,萌萌倒很是雀躍,心裡暗想,“青玉”這麼做,莫不是因爲史書館靠近皇宮,與自己見面方便的緣故,因此放棄侍郎一職麼?
畢竟是女孩子,即便大大咧咧如萌萌也不好意思當面詢問,旁敲側擊地問了幾次,卻也沒有搞明白究竟是何緣故。
心裡便想,必定是認爲自己年紀小,所以有些話不好對她說出口。
左右再過兩年,她也是大人了,該到了選駙馬的年紀,到那時,可能於“青玉”就順理成章了。
被這件事一牽扯,萌萌竟然懵懵懂懂的長大了不少,開始有了少女應有的心事和嬌羞之態。
除了古月,其他人並不知真正的緣故。
左玉如此大度寬容且心懷感恩,讓古月很是欣賞,好一個有情有義的孩子!
難得她心裡眷戀着墨新,還能容下這個孩子,不僅能夠容下,還能夠真心以待,如何不讓人欽佩?
古月正是因爲心裡藏着這件事情,因此聽到皇后說道心願之事,並未完全拒絕,如果有一天不得已的情況下,只怕這孩子還是要回歸皇室的。
到那時,希望皇后能夠承受的住這個真相,畢竟這個孩子是紅蓮用命換來的。
以皇后的性情,只怕會心痛和自責到無以復加吧!
那麼她的心願,便是讓皇后振作起來,承擔起做祖母的責任。
既然墨新對紅蓮並無多少真情實意,對這個孩子只怕也不會有什麼感情,因此真到了不得已的那一天,這孩子的未來也只能是交給皇后了。
而左玉一個年輕女孩子,除了照顧母親和弟弟,還要照看紅蓮和墨新之子着實不易。
只怕這孩子最後的歸宿只能是皇室了。
林紓說出此話,承諾可以滿足古月的一切心願,是因爲這近二十年的相處,早已將古月視作親姐妹。
林紓瞭解古月的爲人和心性,斷不會做出傷害自己和他人的事情,那麼只要古月提出心願,以她皇后的身份,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
這是她的真心話,同時也覺得是虧欠古月的,若是能夠爲她做上幾件事情,滿足她的心願,對林紓來說何嘗不是一件快事呢!
古月安撫皇后飲了紅棗安神湯躺下,又點了一盤安神靜心香,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皇后這才安睡。
赤焰下了早朝,朝臣散盡,一諾上前道:“父皇,兒臣願代您和母后前去寧州看望皇弟。”
一諾此舉倒是出乎赤焰意料之外:“你可知寧州並非太平之地,你身爲我丹國的太子前去,未必能夠確保安全。”
一諾跪地道:“與其讓母后冒險,不如兒臣前去。一來,我身爲兒子理應爲父皇和母后分憂。二來,兒臣自有讀書習武,強身健體,比母后前去要妥當。兒臣若親去,足以表明父皇和母后對皇弟的關愛,他若當真重病,我身爲兄長自當竭力照顧,若是期間有其他情況,兒臣也能很好的應對,避免母后直面受傷。”
赤焰擺手道:“起來說。”
他對這孩子素來要求嚴格,難得危難之際,他有如此孝心和縝密的思慮。
“是,父皇!”一諾施禮,起身。
“你的心意固然是好的,只怕你母后那邊不能答應。她決定的事情,即便朕身爲皇上,也不能完全制止。”
“若當真不能說服母后,兒臣願陪母后前往,護她周全。”
“好吧,你且做好出發的準備,你母后那邊朕來勸解。”
“是,兒臣先行告退,務必寬慰母親放寬心思,兒臣隨時候命。”
赤焰點點頭,看一諾恭敬地退了出去。
心頭大是寬慰,幸而一諾這孩子是非分明,能夠體諒皇后的心意,也不枉皇后當日剖腹產子,將他養育成人。
若是另外幾個孩子也能這般省心,皇后何至於如此心身疲憊。
林紓聽聞太子一諾代她去寧州看望甲恩,馬上就拒絕了:“太子是丹國的儲君,怎能輕易離開京城呢?我在後宮也無多大用處,去寧州只當散心罷了。”
皇后的反應,完全在赤焰的意料之內:“皇后若是不放心一諾一人前往,便讓他陪你一起去吧!現在天下太平,國泰民安,讓他見見我們丹國的壯麗山河也是好的。一諾少有機會離開京城,聽聞恩兒重病,身爲兄長去看看也在情理之中,皇后不是最希望他們兄弟友善相信相愛嗎?”
皇上的話是不錯,但林紓擔心的是怕這期間另有隱情和變數,豈能讓一諾以身犯險?
“恩兒雖是我兒,但他因犯下不赦之罪已經被貶爲庶民,一諾身爲太子去與不去都無可厚非。這次我是自己任性,身爲母親放心不下,即便我去也不是以皇后的身份。有皇姨、華圖和古月陪我前去便好,何須如此勞師動衆?再則寧州有云戰看管,在他的治下,想必是出不了什麼岔子的。聽聞近幾月,蝶衣也在寧州,我們姐妹多年未見,藉此機會團聚一下也好,一諾去了反而不方便。”
身爲母親,既放心不下小兒子,又不忍讓長子冒險,她自己自是怎樣都好的。
見皇后心意已決,赤焰便不再勉強。一諾前去寧州,他身爲父皇也不是特別放心,但身爲皇子,歷練也是少不了的。
現在是和平年代不過是處理一些民間和官方的事宜,若是在戰亂時期,身爲太子去前線帶兵打仗,振奮士氣,也是常有之事。
既然皇后有她的顧慮,便讓一諾留在京中,一旦有變故,再另作調整。
做下了決定,自然是越早去寧州越好。
第二日,林紓在皇姨單毓,神醫華圖,以及古月的陪同下,前往寧州。
誰知方到半路,就被一團黑衣蒙面賊人圍住,護送的侍衛被斬殺殆盡,林紓等人也被親困起來,古月在抗擊保護皇后的過程中受了傷。
林紓眼見寡不敵衆,爲了大家的安全,便命古月放棄反抗,幾人束手就擒。
被囚禁在一處院落中。
如林紓所判斷,這夥賊人絕非普通的響馬或山賊。
他們下手凌厲,先向侍衛下手,完好地避開了不會武功的自己,單毓和華圖。
古月因爲出手抵抗,而被埋藏在樹上的弓箭手射傷了臂膀。
可見,對方是有目的有計劃的行動。
被劫持過來後,並未被五花大綁,或者關入地牢之類的地方,而是安置在這一處幽靜的院落。
院落中樓臺亭閣一應俱全,珍稀花木葳蕤芬芳,居室中地面鋪繁花雲紋地毯,傢俱精美考究。
門外兩名黑衣女子把守,近身四名白衣侍女跟隨。
奉茶端水,訓練有素。
但不管她詢問什麼,都無人應答,到好似全部都是啞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