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掐死弟弟,怕跟自己爭寵,這倒也說的過去,殺死老子,一聽就不靠譜麼,捏造的嫌疑再明顯不過了。”孔銘揚看着餘大叔說。
與餘大叔接觸這麼長的時間,已經足夠二爺確定餘大叔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所以,他根本不相信,餘大叔會做出殺弟弒父的事情來。
餘大叔卻搖頭苦笑,“七歲的年齡不小了,已經能記住事了,我也不想相信自己會做出喪盡天良的事情,可,可我記得清清楚楚,我是真做了。”
“啊!”
不止孔銘揚和蘇青一家驚訝,連餘大嬸和餘家三兄妹也都不可置信地望着父親,畢竟,這些年,他們一直都認爲父親是被人誣陷的,雖然父親從來沒跟他們談過這些事,關於這些,他們也都是從別人那兒聽過來的。
“你爲什麼要那麼做,你當時怎麼想的?”餘大嬸忍不住問了。
餘大叔吧嗒了口煙,極力壓下涌上來的那股所謂的悲痛而又無力的情緒,“怎麼想的?過去幾十年了,再深刻的記憶,也早該忘記了,可偏偏那段記憶卻總也忘不掉,跟刻在心裡似的。
直到現在我都想不明白,我怎麼會變成那樣,剛生下的弟弟,雖然說不上多喜歡,可也沒有多討厭,怎麼就會冒出掐死他的念頭呢?我總感覺當時很狂躁,心裡似乎有無盡的不知道怎麼去形容的暴戾情緒,極力想要發泄出來,表現出來的行爲就是想要攻擊別人,現在想起來,我都覺得那時的我,要麼是生了病,瘋了,要麼是被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附上身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爲。”
院子裡沉默無聲。
蘇青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問道:“這種狂躁,無法控制的情況什麼時候好的,好了之後還出現過麼?”
“他把我趕出莫家,讓家裡的一對夫婦下人,帶着我住到了城裡另外一處偏僻的宅院,到了哪裡後不久,大概有一個月的樣子,我就好了,後來再也沒有發生過類似的情況。”餘大叔確定地說。
“看來你是中招了。”二爺的話裡透着篤定。
餘大叔怔楞地看看孔銘揚,隨即又將視線轉移到了蘇青的這邊。
蘇青衝他點頭,“根據你描述的情況,十之八九是你在莫家被人下了某種致幻激發狂躁的藥物,離開後,沒有了藥物的刺激,你狂躁的症狀自然就好了。”
孔銘揚的話,餘大叔或許還要想一想,可蘇青如此說,那就說明是確定無疑了。
餘大叔哈哈笑了起來,眼角的液體不知是笑出來的,還是悲傷所致。
他一個堂堂的莫家大少爺,七歲之前幾乎是被衆人捧着長大的,不知道委屈,苦楚,飢餓是何滋味,可眨眼間,疼愛他的溫婉的母親就沒了,他還來不及傷心,父親就又給他娶回了一個新的母親。
新母親各方面對他都好,可他卻總也喜歡不起來。
在他還沒徹底接受失去母親這個事實,緊接着,就發生了一系列,連他自己都覺得詭異萬分的事情,以至被暴怒失望透頂的父親給趕出了家門,厭惡到不願意承認他這個兒子。
七八歲的孩子,面對如此的突變,他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離開莫家的這些年,面對那一家子的各種刁難排擠,以至於被擠兌到離開城裡,搬到外面,生活艱難,他都沒有生出做些什麼的心思。
因爲,他雖然想不明白自己那時怎麼了,可畢竟做出了有違人倫道德底線的事情,這些年他心裡一直都在愧疚。
忍氣吞聲,自責,愧疚了幾十年後,卻被告知,這一切都是被人陷害,他的心臟再強大,這一刻也無法承受,情緒頻臨崩潰的邊緣。
蘇青和孔銘揚保持沉默,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他。
“肯定是那蘭夫人搗的鬼,虛僞狠毒的女人。”餘諾一拳頭砸在樹上說,“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別說她還要找我們麻煩,即使不來,我們也要找上門去,這仇一定要報……”被餘大叔瞪了一眼,他纔不甘地住了嘴,憤憤地別過頭。
“報仇?怎麼報?莫家現在幾乎都在莫倉平的手裡,你這不是上門送到人家手裡麼?”餘大叔大聲質問。
餘諾氣憤地又一拳頭砸到樹幹上。
“虎毒還不食子呢,這麼些年,莫老爺子就任憑你們艱難度日,卻冷眼旁觀?”
已是四個孩子的父親的孔銘揚,實在是不能理解,別看他家的幾個小傢伙,天天氣的他肝疼,心疼,那兒都疼,可是孩子們卻是連着他心肝的,怎麼可能放任着自己的心肝不管呢?
餘大嬸卻嘆了口氣說:“我父母就是當年照顧當家的那對夫婦,在偏僻的宅子裡,住了沒多久,有一天,宅子突然就走水了,我父母當時可能就有所察覺,將從房裡救出來的當家的給藏了起來,對外面卻說是來不及救,燒死在了裡面。
然後,我父母就帶着這些年的積蓄,重新找了一處偏僻的房子將我們撫養長大,後來,當家的身份被他們知道了,自從知道後,他們就一直苦苦相逼,任意刁難,沒辦法只能搬到了城外,才消停些。”
蘇青想了想,覺得莫老爺子應該不知道餘大叔還活着,不過,這也不可能啊,怎麼說他也是八級的高手,也是個人物,這些事情怎麼瞞的過他?要是知道餘大叔的存在,那他又是什麼意思呢?老實說,雖然沒見過莫老爺子,可蘇青對他沒什麼好感,他這父親做的委實太失敗了。
“你這臉是怎麼回事,誰這麼大膽子,敢打莫家的大小姐?”
莫凌回到莫家,也沒回房間收拾下自己,直接去了奶奶的院子,蘭夫人正在院子裡澆花,聽到動靜,一轉身就看到孫女的這副悽慘的模樣,心疼的不行,丟下灑水壺迎了上去。
莫凌未語淚先流,猶如串珠般滾落下來,瞬間撲到了奶奶的懷裡。
“你這孩子,別光哭啊,你倒是說話啊,你想急死奶奶啊。”蘭夫人拍着孫女的背安撫着。
莫凌哭了好一會兒,才起身,張口正想說被一個小畜生和一個賤女人欺負時,忽然想到什麼,眼珠子轉了幾轉,突然改變了主意,擦了擦眼淚,看了看院子的下人。
“你們都出去吧,沒有我的話不要進來。”蘭夫人吩咐道。
“是。”當下有幾人走出了院子。
蘭夫人和莫凌在花園一處的石桌邊坐下,她拿起茶壺,倒了杯水放到孫女的面前,眼光掃到孫女慘不忍睹的臉時,眼神陰暗了下來。
“沒人了,說吧,到底怎麼回事?在原城居然還有人敢把你打成這樣,簡直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根本沒將我們莫家放在眼裡,打你,就等於在打莫家人的臉。”
莫凌抿了口茶,碰到痛處,忍不住抽吸了下,放下杯子,眼睛裡劃過一抹狠戾,仔細琢磨了一番措辭後才說:“是餘彥和餘南,我的臉就是被那餘彥打的。”
“餘彥,餘南?”蘭夫人拿着杯子不解地重複着,突然想到了什麼,重重地放下杯子,“是莫倉北的孩子。”
莫凌嗤了一聲,“人家已經改姓餘了,還算有自知之明,覺出自己不配莫這個姓。”
“上次聽你父親說,他們不是已經搬到城外去了麼,怎麼會碰到?再說那家人沒有功法修習,怎麼能打得過你?”蘭夫人盯着孫女疑惑地問。
“那賤丫頭當然不可能打得過我,可他們找了幫手來,用暗器讓我無法動彈,然後,餘彥那賤丫頭就把我打成了這樣,還說這次只是小小的教訓,他們是不會放過我們的。
奶奶,這家人自己不是什麼好東西,連親人都殺,要不是及時發現,我就沒了父親,當然,也不會有我了,一想到這兒,我就氣的不行,到最後,他們卻將這一切推給了我們,在他們心裡早將我們恨之入骨,這次八成是找到了幫手靠山,專一報仇來了。”
蘭夫人眼神閃爍不定,再次問,“你確定是那對兄妹?”
“奶奶,她們就是化成灰我都認識,之前要不是你阻攔,我早就給他們好看了,一家人簡直畜生不如,找來的幫手也很厲害,我身邊跟了四個家裡的高手,都被那人給制住了。”莫凌狠狠地說。
“你沒事帶他們出去幹嘛?是不是又在外面惹禍了?”蘭夫人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
莫凌眼神有些躲閃,“馬上就到了一年一度的原城比武大賽了,城裡魚龍混雜各種人都有,爲防萬一,出門的時候,我才帶了他們,不過,要不是他們,估計我都沒命回來了。”
蘭夫人哼了聲,不置可否,“你去把你父親叫來,就說我有重要的事找他,讓他儘快趕來。”
“哎。”莫凌起身,“可那家人?”
“這段時間不要亂跑,沒事就好好待在家裡,那家人的事不要跟人講起,省的落到你爺爺耳朵裡,聽到又生氣。”
莫凌應了聲,沒有得到應有的反應,有些不甘心,可又能做什麼,只得去叫父親。
莫倉平很快就來了。
等兒子坐下,蘭夫人才說道:“小凌應該告訴你了吧,你大哥一家又回到城裡來了。”
“他不是我大哥。”莫倉平面無表情地回了句。
蘭夫人嘆了口氣,“他傷透了你父親的心,一提到他,你父親總是大發雷霆,我真怕再見了他,你父親會一怒之下,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知道他當年沒在那場大火中傷身,也是顧慮到你父親,才逼着他們搬到了城外,這樣一來,避免了他們父子見面,刀劍相向。
誰知他們現在又回來了,還帶着滿腔仇恨,你說這都什麼事,若被你父親知道,這次肯定會痛下殺手,你去看看,能不能讓他們還搬回到城外去,你父親發起脾氣,沒人能夠攔得住,當年若不是我從中以死相阻,你父親已經要了他的命了,莫家是不會容許如此大逆不道的子孫的。”
“明天兒子就去。”莫倉平答應着,又與母親說了會話才離開。
走出院子不遠,眼神變得明滅不定,他這個好大哥啊,本以爲將他們逼到了城外,不被餓死,也會被猛獸吃掉,省的他落下殺害親人的罪名,可沒想到,他們居然又回來了,這次他是不會再心慈手軟了。
不管是不是被趕出了莫家,只要他這個大哥還活在這個世上,他就寢食難安,他這個大少爺,就永遠的名不正眼不順。
蘇青朦朦朧朧中,感覺彷彿有什麼東西在舔舐她的臉,臉上癢癢的,睡覺都睡不安穩,眼睛睜開一條縫,就看見某人正親吻着她的臉,以及脖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你睡你的,不用管我。”某人大言不慚道。
“你這樣,就是死人也睡不着啊?”
那人停下親吻的動作,擡頭狠狠瞪視着她,“不準提死,犯規就要接受懲罰,睡不着剛好,爲夫會好好伺候你的。”
蘇青被他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昨晚還沒鬧夠?”
就見那人撅着嘴巴,不忿道:“怎會夠,二爺壓根什麼都沒做,鬧騰的是那熊崽子。”
“你不丟他到小白房裡,它會鬧到半夜?”蘇青白了始作俑者一眼。
昨晚二爺發了狠,勢必要培養小兒子獨立睡覺的能力,不顧小東西的反抗,從媳婦空間中挪出了一張小牀,放到了小白他們的房間,鋪好被蓋就把小四給塞了進去,回頭就把他和媳婦的房門關的嚴嚴實實的,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過來,當然最主要的還是防着粘人的小兒子。
狼崽子小四自然不願意啊,一咕嚕從小牀上竄起,跑到老媽的房間,砰砰地砸門,一聲接着一聲,一聲比一聲響,聲音裡透着天大的火氣。
臥室裡的蘇青不忍心,就要放小兒子進來,可卻被二爺抱住不讓,說什麼習慣就好了,以那小子霸道粘人的個性,早晚會有這麼一天,早痛也是痛,晚痛也是痛。
蘇青儘管知道這人的話有些狡辯,可卻找不出話反駁,關鍵是那廝抱住她,想要放兒子進來也不能。
培養兒子獨立生活能力?大部分是二爺的幌子,真正的目的還不是想跟媳婦過二人世界。
但二爺還是失算了,昨晚上那小子一直打門打到半夜,不屈不饒,意志極其頑強。
別說做什麼了,媳婦壓根就不讓她碰,二爺也來了氣,硬着心腸,就是不給兒子開門,一定要養成兒子自個睡覺的習慣。
門外還傳來葡萄熊孩子的嘆氣聲,“要是我能瞬移就好了,這樣就能幫你開門了。”
小四朝他二哥嗷嗚一聲,說這些有什麼用,有本事你就開門啊。
屋內的二爺一聽,倒是忘記了葡萄熊孩子什麼都擋不住的瞬移技能了,嘿嘿笑了兩聲,瞬移此時可是沒毛用。
一直到後來,二爺也沒給小兒子開門,最後,還是被吵的睡不着覺的小白,將小兒子拎走了。
終於清淨了,正準備抱着媳婦做些什麼的時候居然發現媳婦已經睡着了,二爺除了瞪眼咬牙之外,只能幹抱着媳婦睡覺。
“熊崽子,最後還不是老老實實睡覺去了,今天再自個兒睡一晚,以後晚上就不會再粘着你了。”二爺信誓旦旦地說。
蘇青心裡卻是一百個懷疑,“小四會那麼好擺弄?”
“再囂張,我也是他老子,胳膊是拗不過大腿的。”
“你能不能住手?”
“不能,你人都醒了,離起牀時間還有兩個小時呢,你再不聽話,繼續浪費時間,今天就別想去診所了。”
蘇青的反抗,在霸道的某人面前,再次徒勞。
兩個小時後,二爺親了親還在睡着的媳婦,神清氣爽地起牀了,雖然昨晚不是那麼順利,可一想想以後他們的牀上再也沒有礙事的電燈泡,就覺得渾身振奮不已。
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一拉開門,伴隨着灑進來的晨靄,還有一團毛茸茸的白色東西,直直地撲倒他懷裡,不用猜,也知道正是他的小兒子。
這小東西大清早的怒氣不小,上來就咬着他的右手不丟,正是這隻手昨天將它拎到了小白的屋裡。
小東西嗚嗚着,壞老爸,咬你,叫你將我跟老媽分開。
二爺也不惱,小東西還沒長牙齒,除了火辣辣的疼痛外,倒也不會怎麼樣,心裡總歸是有些心虛的,拍着兒子的腦袋,“兒子啊,老爸這是在教你怎麼成爲一個男子漢?你見哪一個男人還見天地粘着老媽?”
你就一直粘着老媽,你不是男子漢,小四嗚嗚着。
二爺樂了,戳了戳它肥嘟嘟的肚子,“我纏的那是我媳婦,看看,自己一個人睡還不是好好的,又沒少一塊肉,肚子還是這麼的肥,聽話啊,今晚還自個兒睡。”
“它就怕你今晚還讓他一個人睡,起牀後,就把自己的牀給拆了,鋪蓋也毀了。”走出房門的小白說。
二爺愣了愣,就要去房間看看,而小四卻哧溜一聲,竄進了他們的房裡。
二爺在後面喊道:“你老媽還在睡,你別吵她。”
等他走進小白他們的房間,就看到那張七零八落的小牀,還有撕扯的到處是棉絮的被子,給二爺氣的不清。
他們雖說不缺錢,可也不能這麼浪費啊,非要好好教育熊崽子不行。
吃了早晚,孔銘揚領着小白葡萄和橙子跟着媳婦去了診所,自從上次事後,二爺不放心,就沒再上山,一直陪着媳婦和孩子,因爲,他知道莫家肯定會找上門來。
診所里根本用不着二爺,於是,他就在媳婦不遠的地方,擺張桌子,跟小白葡萄和橙子下跳棋。
眼看二爺就要贏了,突然小四竄了過來,直直落在了棋盤上,四肢爪子一蹬,得啦,二爺的一盤好棋全給毀了。
二爺瞪視始作俑者,真心覺得,這小子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爲什麼早不來晚不來,但趕到他要贏的時候。
小四纔不管老爸的黑臉,跳到他的身上,來回地撞腦袋,餓了,快給喝奶,要喝奶。
“喝,喝。”二爺走到裡屋給小兒子溫了瓶奶,塞到他嘴裡,然後對三個小傢伙說:“走,老爸帶你們去吃些東西,然後,再給你們老媽帶些回來。”
給媳婦打了聲招呼,二爺領着孩子們出門了。
前來看病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他是蘇醫生的丈夫,旁邊的是他們的孩子,見他們要出去,連忙讓開一條道讓他們出去,並且忍不住多看了好幾眼。
這一家子人咋長的,各個都跟誤落房間的神仙似的。
由於孔銘揚的關係,這兩天看病的人羣中,年輕少女更是增加了不少,雖然是有主兒的人,不能做什麼,可飽飽眼福也是可以的。
二爺離開後不久,診所裡就來了不速之客,一位面色不善地中年人,當蘇青看到後面跟着的莫凌時,就猜到來人是誰,來幹嘛的了。
沒有二更,朋友們不要等啊,晚上早點休息,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