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玉的開口,很顯然,大大出乎族長以及她父母的意外,疑惑的目光齊齊投向了蘇青,片刻後方才反應過來。
族長回頭怒目而視,“你給我閉嘴。”
“原來真不是自願的,你們這也太缺德了吧,孩子不願意,就弄殘了綁到婚禮上,可真夠野蠻的。”待師傅出手時,宋巖轉念便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你說誰缺德呢,這是我們族裡的事情,有你們這些外族人什麼事,族長留着你們的命,已經夠仁慈了,別蹬鼻子上臉,甭管你們在外面怎麼威風,在我們島上,就要老老實實的。”水致遠的母親突然站出來,指着蘇青一行人的鼻子嚷開了。
傳到她耳朵裡的那些風言風語,她雖然沒有全信,但也知道,不可能空穴來潮,無風還不起浪呢,她上門鬧了一場,之所以忍下來,同意趕緊舉辦婚禮,那是因爲她對小玉的人品有一定的瞭解,不會做出出格對不起他兒子的事情,但難保不會對別的男人沒有感情。
此時此刻,重要的場合,見到這幫來者不善的人,無名之火曾地涌了上來,再加上小玉的那這句話,簡直猶如捅了馬蜂窩,嘭地炸開了。
宋巖抹了把臉上的唾沫,暗罵了潑婦,下意識地往幾人後面退去,原本他嘴就笨,再遇上潑婦,簡直是有理說不清,當然,他可以二話不說揍人,但是揍女人着實不大光彩。
孔銘揚看到石頭那慫樣,忍不住冷哼了聲。
宋巖回瞪了他一眼,有本事你上,對付潑婦,你不剛好拿手嗎,師傅深入人心的潑婦形象,可是你二少一手豎立起來的,可謂是經驗多多。
孔銘揚懶得理他,目光炯炯地看向族長,完全無視水致遠的母親,“你們族的事情,我們可沒那閒工夫管,可今天這事……”
“……今天的事主要是之前,我們曾經承諾過她,讓她自由選擇自己的婚姻對象,一諾千金,豈能失信,若是得罪,也只能抱歉了。”孔銘維突然打斷了弟弟的話。
小玉怔楞地盯着孔銘維,半響後,臉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瞬間溼了眼睛,可隨即想到什麼,明亮的眼睛暗淡了幾分。
孔銘揚和蘇青也是一愣,他們怎麼不記得有這回事?相互對望一眼,瞬間就悟了。
“什麼自由選擇?真是好笑,沒有父母的同意,他們是不可能隨便結婚的,還承諾?分明就是藉口,不就是上門來搗亂的嗎?族長,你瞧瞧這幫人,明擺着不將我們放在眼裡,擅自闖島已是死罪,還敢對我們族的事情指手畫腳,你再縱容,族人心裡會怎麼想,吉時過了這可是大不吉利的事情,這婚禮還要不要繼續。”
水致遠的母親狠狠地瞪着這幫外來的人,鬧成這樣,在族人面前,她的臉也算是丟盡了。
旁邊觀禮族人的議論聲又大了幾分。
族長一臉的陰霾,鬍子不停地抖動,卻極力壓制着,“這是家事,外人無權干涉,你們要不是來祝賀的,那就送客。”
老爺子這話表示,這婚禮無論如何都要繼續。
蘇青他們來時就做好了強搶的打算,眼看走文明路線不通,正準備換暴力時,一直沒動靜的小玉,卻已經掙脫了那名女子的鉗制,手裡居然還握着一把匕首,橫在脖子裡。
小玉的母親眼前一黑,一個趔趄,差點沒暈倒,驚恐道:“小玉,你這是要幹什麼啊,你這傻孩子,你快把刀拿下來。”
小玉修長烏黑的睫毛掛着淚珠,傷心地看着養育她的父母,爺爺,以及族人,仰頭深吸口氣。
“我說過我死不成親,你們就是不聽,非要逼我,爲了防止我逃跑,餵我藥,讓我渾身沒有力氣,開不了口,你們……可真夠狠心的,你們讓我做什麼都行,我都無條件答應,可唯獨婚姻這塊不行。
你們也知道,我自小就沒什麼遠大的志向,也沒有什麼非要得到的東西,唯一的願望就是,找一個自己喜歡而他又喜歡我的人結婚。
之所以會這樣,那還是因爲,自小看到你們很是恩愛,我就告訴自己,以後也要找個互相喜歡的人。
可等我長大了,就不行了,我唯一向往的東西,卻被你們給剝脫了,我什麼事情都可以遷就,可唯獨這點不行,我要連這點都做不到,我的人生該有多失敗,你們想的只是孩子,那我的存在價值是什麼?難道我生來就是生孩子的工具?我不願意,非常不願意,你們現在逼我,就是在逼我去死。”
大堂裡一片寂靜,唯有小玉傷心絕望的聲聲控訴在迴盪。
這些話語,彷彿像把錘子敲擊着每個人的心臟,可能很多人都沒想到,向來嘻嘻哈哈,隨和單純的女孩,卻有如此的堅定,捍衛着自己不可侵犯的那片純潔之地。
蘇青忍不住對這妮子刮目相看,心想,這妮子並不真的單純,不懂世事,她比那些自認爲精明的人,看的還透徹,看的還分明,知道自己該堅持什麼,不該堅持什麼。
正感概的時候,手被人緊緊握住,熟悉的觸感,不用看也知道是誰。
彼此手心相接,傳來的溫度,似乎能夠感知那人的心情。
千萬人中,兩人相遇,相愛,已是不易,能夠結合,更是前五百年修來的福分,唯有珍惜。
蘇青伸開手指,與那人厚實溫暖修長有力的十指交握。
緊緊纏繞在一起,交換着彼此交換着彼此的溫度。
孔銘維的深如潭水的眼睛盛滿了震撼,盯着橫刀在脖子上的女人,沒有再移開眼睛,雙手下意識地緊緊握起。
“小玉,你先把刀放下,有話好好說。”水致遠着急安撫。
小玉的母親正無力地靠在丈夫的身上,看着眼前陌生傷心倔強的女兒,不斷地問自己,她真的做錯了嗎?
“小玉,你給我先把刀放下,看看你現在像什麼樣子,族人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族長老爺子,又氣又恨地呵斥孫女。
小玉一臉堅決,仰着不屈的頭顱,對於衆人的勸說,不但沒有放下,反而還往裡推了幾許,鮮紅的血液順着刀鋒直流而下。
她在用行動做着無聲不屈的抗議。
她母親看到這一幕,早哭暈在了丈夫的懷裡。
此時,孔銘維突然上前了幾步,走到小玉的跟前,對視着她的目光,眼神裡透着一股隱忍的疼惜,故作鎮靜,“把刀拿開。”
小玉看着他,紅着眼睛搖頭。
孔銘維深吸了口氣,“把刀拿開,我保證沒人會再逼你結婚,他們要是不要你,你就跟着我們。”
小玉的眼睛多了幾分活力,卻還是搖頭,嘴角哆嗦,淚眼婆娑地看着高大英俊冷冽的男人,“你給我個理由。”
“你這樣自殘,是最傻的行爲。”
“你給我個理由。”
孔銘揚看着鮮紅刺眼的血液,從眼前這人纖細的脖子裡涌出,心臟似乎被人揪成而來一團,一抽一抽的疼,錯開了些視線,“我給你承諾,只要你不負我,我絕不負你,但是,你選擇了就沒有後悔的機會。”
小玉眼眶裡的淚水,就像決提了的洪水,不要錢般的啪啪地直往地上滴。
只聽得碰的一聲脆響,手中的匕首落地,人直接撲到了那名高大英俊的男人身上,不停重複,“我不後悔,不後悔。”
她努力了那麼久,這人都沒有任何的反應,她以爲自己沒有了希望,可即使沒有了希望,她也不會因爲這樣而遷就。
她沒想到這人對她是有感情的,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讓她有些始料未及,前一刻還處在暗無天日的絕望之中,下一刻就是滿懷希望的春天,她感謝了一留的各位大神。
孔銘維深深嘆了口氣,伸出胳膊擁抱了哭的稀里嘩啦的女人,感嘆,給過你機會,你卻不珍惜,既然如此,就沒有回頭的可能了,無論生死!
小玉突然擡起頭來,“你……你不會是可憐我吧……”幸福來的太快了,都忘記了思考。
孔銘維無奈地仰頭嘆氣,“我雖然算不上壞人,但不是什麼好人。”可憐這種業務他似乎生疏的很。
“可……這不太可能啊。”小玉擡眼,不可置信。
孔銘維無法解釋這一切。
孔銘揚幫老哥說話了,“你生日時那天,老哥送你的手鐲,可是我們的媽媽生前最喜愛的貼身之物。”那意思就是說,如此真愛的物品,除了送給心愛的人,還能送給誰。
小紅聽了,心裡高興的開了花,面上卻尷尬的不行,連耳根都紅了。
皆大歡喜的時候,總有不識趣的人跳出來,這話一點不假。
水致遠的母親鬧騰開了,婚禮當天,未來媳婦以死相逼,居然還投進了別的男人懷裡,這麼大的奇恥大辱,她怎麼忍的下去,明朝暗諷地指責族長一家做事不地道。
身爲族長,自己的孫女,居然跟個外族人,火氣豈能小了,當下命人要將小玉抓回來。
孔銘維自然不允,打鬥不可避免,可這個時候,外面又來了一行人,局勢瞬間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逆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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