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綠萼受罰
綠萼說完,卻見皇上臉色微變,當下立時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便趕緊解釋道:“臣妾是皇上的人,湄清國雖是故國,但太子也不算舊人。16kbook小說網更新”
李誠然當下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甚至還掛上了幾分笑意,只是那眼裡可還有半份笑?雙眸清亮的只是凝着綠萼,語音緩緩的說道:“珍貴嬪可是當朕是舊人了?”這樣的神色,常人看來卻是無異的,可是便是一側的皇后也覺出不對來了,她與皇上是少年夫妻那裡不知道,他這般神色,多數已經是隱怒至極,當下眼角也是微微抽動了一下,她從來不曾想到皇上會爲了一個妃嬪幾句無關疼痛的話而動怒?
這是動怒,還是動心?
想到這裡,皇后突然覺得心裡如是讓人刺了一下一般,有些坐在這高座上,卻是手腳發涼,痛的手腳發涼,原來他不是沒有情,不是沒有心,他只是對她沒有心,沒有情,他只是對她心硬罷了……
若是這般,她除卻這皇后之位,她還有什麼?她若是沒有了家族親人的支持,她還有什麼?就在皇后心下千愁百緒的時候,卻聽見綠萼已經回話道:“臣妾不敢,本就無所新人之說,何來舊人?臣妾只是皇上的。”說完,只見綠萼微微掩下眼眸,那樣的神態,在燭火的微映之中,當真是我見尤憐,皇后不由自主的慢慢捏緊了手裡的酒杯,那杯上的雕刻的花紋,在掌心裡一點一點的刺痛着她,卻遠遠不及那心裡的刺痛。
李誠然可是不知道自己身側的皇后已經是愁腸百結,他只是聽綠萼如此說話,也竟笑了,然後淡若無事的說道:“果然是七竅玲瓏心。”
蕭然剛聽見綠萼道,西出陽關無故人,心下一片淒涼。是說,他們竟然連故人都算不上了麼?只是連他最後的一點希冀也要抹殺掉麼。
李誠然見時候不早了,便道:“太子也累了,散了吧。”蕭然聽了,只得起來告辭。衆妃嬪也各自走了。
酈昭儀故意走的慢了,見着綠萼過來,纔到:“好久不曾與姐姐一同月下散步了,不知姐姐可有雅興。”
綠萼卻着實有些累了,蕊兒早已在懷裡睡的熟了,只好推辭道:“改日吧。今兒確實有些累了。”
酈昭儀過來輕輕摸了摸蕊兒的頭髮,笑笑道:“也好。姐姐現在帶着蕊兒,也確實受累了。”
綠萼也不多說,點點頭便先走了。酈昭儀望着她的背影,眸子卻漸漸冷了。突然,背後傳來李誠然醇厚的嗓音問:“明月可是在這裡想何,若是也睡不着,便陪朕走走吧。”
酈昭儀趕緊應道:“謝皇上。”
兩人慢慢在御花園裡散步,月光清冷地照在兩人身上,李誠然望着這個自己頗爲尊敬的人兒,她的眉間有着絲絲的憂鬱,今日舞劍的時候,也不負當初的柔媚,卻是如戰場殺敵一般,便輕聲問道:“明月,可是因着他?”
酈昭儀心裡一驚,但面上還是如往昔一般淡淡地說:“臣嬪謝皇上如此厚愛。臣嬪無事,只是好久不曾舞劍了,手腳有些生硬,卻誤讓皇上認爲帶着殺氣了。”
李誠然知她不想說而已,當下也不多問,只是扯開話題道:“明月,近日可是與珍貴嬪在一起?”
酈昭儀回道:“近日珍貴嬪因着要照料蕊公主,總抽不出身來。臣嬪也是有好些日子不曾見她了。若不是今日在御花園,明月都快忘記了,珍貴嬪與臣妾皆是外族之人。有些前塵往事,還是會記得。”
李誠然聽完便沉默不語,過了會兒,才道:“明月早些回去歇着吧。天氣漸轉冷了。仔細着涼了。”酈昭儀心下一暖,當年,他便總是叮囑她,照顧好自己,天氣涼了,仔細加衣裳。便福了一釜,退下了。她知道她今天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彩喬有絲微動靜,便會殃及到綠萼。雖說連累到綠萼,她也曾於心不忍。但今日竟然見到他,還被皇上親自設宴款待,她也只好對着綠萼不起了,待做完這些,她就無太多留戀,對這個世間。
李誠然靜靜地站了一會兒,便到了吉嬪的宮裡,揮退了奴才,進去的時候,吉嬪卻只着單衣,在燈下支着花撐子繡着,待到近前,才發現是繡着鴛鴦戲水,只差着眼睛還未繡。又看了看布料,是明黃色,想來是繡給自己的。便默然地坐在她身邊,看她蹙着眉頭,想來是爲着兩雙眼睛費神。過了會兒,還是不見她起針,只是愣愣地靠在榻上,不知在想什麼。
李誠然雙手搭上吉嬪的肩膀,輕輕給她揉着。吉嬪放佛很累一般,倦倦地說道:“彩霞,這雙眼睛若是用了銀線,可會好些?”等了半天,卻不見彩霞回她,正要動怒,回頭一見,竟然是李誠然,一時又是驚,又是心暖,他居然來了,慌了半會,終是醒過神來,便趕緊請安道:“嬪妾不知皇上來,請皇上恕罪。”李誠然扶起她到:“若是沒發現朕來就有罪,那朕剛纔可是爲仙兒服飾,豈不是仙兒的人頭都要不保。”吉嬪聽了反而破顏一笑道:“皇上最喜歡拿嬪妾打趣。”李誠然見她嬌羞之狀,竟然美麗的不可方物。擁着吉嬪做到榻上,拿起她的繡品道:“這對鴛鴦,仙兒繡的如此用心,可不知是要送與何人?”
吉嬪輕輕瞪了李誠然一眼,才嗔道:“既然是鴛鴦,當是爲了傳情達意之物,這可是仙兒送給自己心愛之人的。”李誠然輕吻她光潔的額頭道:“勿怪朕最疼你。”
綠萼大早醒來,就屏退中奴才,只留下彩喬道:“你且出宮去,勸勸太子,應以國事爲重。”想了想,又說:“往事不可追。”彩喬欣喜地說:“彩喬自當竭力去辦,娘娘可是想通了。”
待彩喬走了,又喚了彩藍,與她一同前去太后那裡。只是這般討要蕊兒的撫養權,怕是更將惹怒皇后,更是給宮中有心之人留下把柄。但此時她也不作他想,只好想好好照顧着這個可愛的小人兒。
太后見她來了,很是高興,待見她還待了蕊兒一起來,便說:“綠萼可是要與哀家討要蕊兒?”綠萼乖巧地說:“太后真是厲害,還未等臣嬪開口,便以猜到臣妾的來意。”太后嗔道:“你個丫頭,若不是因着有事,都不來看哀家。”
綠萼趕緊謝罪道:“前些日子,感了風寒,可不敢來看太后,就怕帶病之顏衝撞了太后。今兒好了,纔來看我太后,正好,也將蕊公主帶來了。”太后輕輕點了點她的額頭道:“昨日你還與着皇上皇后在鳳棲宮吃酒,當哀家不知呢?!”綠萼趕緊說道:“昨日是臣妾故國的太子的接風宴,臣妾本不想去,只是心裡還多少惦念故國,這纔去的。”太后點點頭道:“哀家又沒怪你。”又拉着蕊兒問:“你可是願意喊珍貴嬪母妃,還是願意喊皇后母妃?”蕊兒脆生生地回道:“回皇祖母,蕊兒願意喊珍貴嬪娘娘母妃。”
看着這小小人兒,如此做答,那模樣可愛,太后也不由一笑的說道:“這便就這麼定了,皇上和皇后那裡由哀家去說。”綠萼與蕊兒謝過了太后,彩藍帶着蕊兒下去玩耍。太后又狀似無意地說:“最近這皇后越鬧越不像樣,哀家卻是看不下去了,只是因着皇后在皇上還是太子的時候就跟着,哀家和皇上還有些不忍心罷了。”
綠萼心裡卻是一驚,太后這話想是要廢了皇后,只是與自己說着話,是想讓自己有所準備,皇后之位將是自己的麼?還是試探,當下心裡一時有些慌了片刻,但還是趕緊應對道:“皇后爲後宮盡心盡力,與皇上伉儷情深。衆妃嬪也十分愛戴皇后。”太后有些不悅地說:“你這是給皇后說好話,還是說皇上和哀家有眼無珠?”
綠萼聽到這話,那裡還敢說話,趕緊謝罪道:“臣妾只是覺得皇后並無大錯。請皇上和太后給她個機會。”太后這才扶起她道:“你都在後宮有兩個年頭了吧?”綠萼點點頭道:“已有兩年了。”太后便不多問,只是與她閒話,待到晌午,又讓她陪着用了僐,才放她回去。
綠萼隨着蕊兒的小步伐慢慢走,見她活潑伶俐的樣子,總覺得恍惚,總覺得寧順儀也在一旁看着一般。回到了宮門口,卻見着皇上身邊的小紀子站在門口等她,見她回來了,趕緊說:“娘娘,皇上在屋裡等候多時了。”綠萼聽了一愣,淡淡地點了點頭,卻不知皇上爲何這個時候來。剛進到屋裡,就發現彩喬跪着李誠然的面前,嘴角已經破了,流出絲絲血跡。率上前請安道:“皇上萬福安康。”李誠然只是盯着她,卻不發一言,看了會兒,就擺手道:“宣旨。”說完,便離開了。綠萼心下一片茫然,就聽小太監尖着嗓子宣道:“珍貴嬪葉綠萼從今日起打入冷宮。蕊公主交予皇后撫養。”
綠萼見着彩喬的樣子,心裡便有了數,只怕是讓人捉到錯了,她不由心裡生出幾分無奈,這便是無情的後宮,便是她剛剛與太后說了蕊兒的事兒,現下這般皇上就已經下旨了。看來,如她這般性子的人,在後宮能夠自保就已不錯,還想保護他人,簡直是癡心妄想。
彩喬含淚望着綠萼,跪下叩首道:“是彩喬對不起娘娘,是彩喬對不起娘娘。”綠萼止住她,回首淡淡地笑了笑,便與着宣旨的公公到了冷宮,心想,自己與這裡還真是有緣。原來宮裡的奴才們也跟着過來了幾個,唯獨不見彩喬,綠萼冷冷地嘆了口氣。到了晚上,卻將事情細細地想了一遍。越發覺得皇上像他,不然,那拈花令,那熟悉的詩句,她不信這些僅僅只是巧合,而他總是在深夜到她那裡,只是說着要保護自己。這本都是他與她在一起的小秘密。不可能有外人知曉。這樣看來,皇上也一定是穿越過來,很有可能就是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人,那個讓她家破人亡,那個即使死了也牢牢佔據她內心的人----她的初戀情人,李誠然。只是她一直都覺得,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的感情不像是假的,可是爲何最後卻能那麼無情?她一直都在試探,可現在她真的想直接問皇上,你是不是他?你可還記得宮粉嘛?
如此思量,綠萼更是輾轉難眠,種種疑問更是讓她的焦躁不安,她不要一輩子都活在糊塗裡,她要出去,她要問皇上,他究竟是不是?
綠萼迷迷糊糊的不知想了多久才睡着,終於醒來的時候,卻已日上三竿了。沒見到彩喬在一旁伺候着,綠萼不禁喚了幾聲,卻依舊沒人應,這纔想到自己已經被打入了冷宮,褫奪了珍貴嬪的身份。而彩喬也並未與她一起來冷宮,想着上次在冷宮的時候,還有小梅還有小小安子幾個奴才陪着自己。如今卻是真的孤家寡人了,宮裡稍微軟弱點,都會被奴才給欺負了去,更別說個被打入冷宮的,便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變成了仍人欺凌的,連奴才都不如。綠萼自己穿好了衣服,看着鏡子裡的容易,竟然漸漸熟悉了,輕輕一笑,鏡子裡的人跟着笑,嘆了一聲,還是放下了梳子,淡淡的用簪子挽了一個暨,什麼釵子都不帶,倒是露出了大片的脖頸,便是這樣也別有一番清麗的意味,倒也應了晨起懶梳妝的雅句,只是不知何處能喚畫眉郎,想到這裡,臉上不由又是凝重了一下。
屋子裡也沒燃炭火,坐了一會兒,便覺得渾身都冷。綠萼四處找了找,不見一個奴才伺候着,也僅僅自嘲地笑了笑,見着外面的日頭正足,便自己動手搬了太師椅,坐在牆邊安靜地曬着太陽,心裡卻在盤算着,這時間再不能耽擱了,總的離開這裡纔是。
正想着,就覺得頭上的日光被遮住了,一個清凌凌的聲音響起,“喲,到底是前庶二品的珍貴嬪,即使到了冷宮也能這麼淡然地曬太陽。”綠萼不睜開眼,也知道是宜嬪,以前身居高位的時候,她雖心有不甘,也不敢造次,現下她一個被廢的妃子,卻是正合他的意。
綠萼從容地起來,輕輕福了一禮道:“給宜嬪請安。”便懶懶地站在一邊,卻不說話。
宜嬪見着她淡漠的樣子更是生氣,雖說皇上不待見她,可是她卻可以不侍寢就封道庶二品,若是侍寢了,再懷了皇上的骨血,怕是連皇后都要讓她三分吧。本來她也並不知道這綠萼對於皇上有什麼特殊,但上次皇后卻不經意間點醒了她,現在她失勢了,但卻不知何事皇上還會把她接出來,封個更高的位子給她。當下,宜嬪卻也不想完全得罪她,但是她的失勢,她還是想來看看熱鬧。正想着,卻見成嬪也來了,成嬪看了宜嬪一眼,掩嘴笑道:“原來宜嬪姐姐是比妹妹更早來。”
綠萼淡淡地對着成嬪福了一禮道:“給成嬪請安。”說完,卻自顧自地坐下了。宜嬪一見,輕輕笑了笑道:“成嬪妹妹的面子還真是大,綠萼給我請了安,可是站在一邊的,給你請了安,反而坐下來。妹妹還不給珍貴嬪請安?”
成嬪冷冷地笑道:“那是因爲姐姐的出現,讓珍貴嬪…哦,我還忘記了,這裡是冷宮啊。”說完,又四顧看了看,笑道:“還真是冷宮啊,怎麼練個伺候的奴才都沒有。”說完,又裝作同情一般,“要不要成嬪賞你幾個奴才啊?”
綠萼閉着眼睛,只當她們不存在。但成嬪卻不給他安生的時間,見她竟然直接無視自己,就對着身邊的宮女凝玉使了個眼色,凝玉走過去,一巴掌打在綠萼的臉上,惡狠狠地說:“好放肆的奴婢,成嬪與你說話,竟然充耳不聞!”
凝玉這一下爲了向成嬪邀功,可是下了死力氣,之間綠萼的臉上頓時顯出了紅印,甚至已經微微腫了起來。宜嬪心裡暗暗吃驚,但見着綠萼眼裡只是有着隱隱的怒火,但仍然沒有站起來。凝玉擡頭見到成嬪的臉色已經不好了,就上前使勁地掐着綠萼。宮裡的奴婢們,都是看主子臉色行事的,免不了心裡很多委屈,時間長了,委屈都化成了陰毒,對着比自己低級的奴婢或是不當寵的主人,下起手來,更是狠辣。專門找靠着內側掐着又疼的地方下手。表面上看來,什麼傷痕都沒有,真正掀了衣服,才能看得觸目驚心。
綠萼饒是在隱忍,卻也不是任人欺負。凝玉的手剛伸過來,便被她抓住了。反手一個重重的耳光,淡淡地說:“即使我被打入了冷宮,皇上不是還沒褫奪我的身份嗎?即使再不受寵,也是你的主子。這般目無尊長,還真是隨你的主子。”
凝玉一時愣住了,何時見過如此犀利的綠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