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悠然一路追到永和宮門口，不敢放肆了，乖乖的跟着四爺，嚴守規矩的與四爺錯幾步，走在後面。
四爺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漸漸放慢了腳步，配合着她走。
顧悠然心裡涌起一股暖意。
殿內，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裡面的嬉笑聲，十四阿哥憤憤不平的告狀，惹得周圍的嬤嬤和宮女都輕聲的笑着，德妃娘娘更是慈愛的哄着他，讓他吃點心。
小太監的一句“四貝勒到——”，打破了這種祥和的氣氛。
似是一張溫暖的屏障，被撕裂了一個口子，裡面暖和的空氣逐漸流失，氣氛漸漸冷靜下來。
顧悠然清晰的感受到這種變化，跟在四爺身後愈發謹慎，隨着四爺行禮問安。
德妃娘娘放下手中的點心，原本笑出魚尾紋的臉，淡然了許多，對着四爺的溫和帶着疏離：“四貝勒來了，起吧，都坐下。”
德妃娘娘這一聲“四貝勒”叫得恍若外人般，顧悠然敏感地瞧了眼四爺，只見他身子一僵，才緩緩站起來，恢復正常。
顧悠然自知自己身份低微不敢坐，四爺給了她個示意的眼神，她才坐下。
可她這一坐下，德妃娘娘的表情就不好了，但也沒說什麼。
四爺照常問了德妃娘娘的身體，德妃娘娘也例行慣例似的回答。
明明是母子，而且又是這麼關切的話題，可兩人卻交流的極其生硬。
尤其是德妃娘娘，臉色的笑容僵硬的快沒法看了，好像是在容忍四爺一般，壓抑着自己。
四爺見場面有些尷尬，便活絡氣氛，介紹起顧悠然，他臉上掛着單純的笑，像是跟人分享最喜愛的事物。
可這樣純粹的喜悅，卻被德妃娘娘略帶尖刻的話，打破了。
“李氏生子，沒見你給擡位份，怎麼就喜歡上個侍妾了？”
這話是德妃以調侃的語調說出來的，卻讓人覺得諷刺，不是母親逗兒子，而是真真實實的瞧不起兒子。
她輕蔑的是顧悠然，可真正刺激的，是四爺。
此話一出，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似是維持已久的冰面，終於龜裂，冰層炸開，冰塊的棱角格外扎人。
四爺的臉僵硬到了極點，還有一絲晦澀的落寞，讓人心疼。
顧悠然不知道兩人這是怎麼了。
雖然許多野史都寫德妃娘娘因爲沒有養過四爺，所以從小就不親切，甚至最後還怨恨四爺奪了十四爺的皇位。
可那是野史不是嗎？
據她所讀到的正史，兩人間不該僵硬到這種地步的，而且德妃娘娘是個溫柔賢淑樸素的人，康熙喜愛她也正是因爲她的體貼溫順……
難道……和歷史不一樣？
不過四爺登基時，德妃娘娘卻公然和四爺對抗，有三點不合作：拒絕接受行禮、拒絕上徽號、不搬家。
雖然找了極其妥善的理由，但到底是沒給四爺面子。
這麼一想，德妃也未必就是那個溫順恭良的德妃，她骨子裡，還是有自己的堅持。
歷史也許有所保留。
最起碼，兩個親兒子，她對待的方式就很不公平，一個捧在手心裡怕碎了，另一個，她看得卻如同外人一般。
顧悠然有些爲四爺抱不平，可也不能說什麼，因爲她不知道兩人的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也許日後多瞭解了四爺，可以爲四爺打開心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