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軒並不知道顧琛和秦易合作的事情,不過他倒是知道丁子晴有個做公安局局長的學長,所以他無意中想起這麼一號人物來,便對他多了幾分注意。
秦易生活在自己的正義感所構造的世界裡,可以說他的價值觀讓他對好人和壞人有了再明確不過的分界線,違法亂紀者都是壞人,其中免不了還有丁子晴的所在。
秦易一開始是不相信的,像是丁子晴那樣善良的小女孩兒怎麼可能和天青門有糾葛,直到後來一步一步地調查,到顧琛的坦白,讓他意識到現在的丁子晴已經不是當初他所認識的那個丁子晴了,否則她也不會執意地想要知道顧琛車禍的真相。
說起顧琛的車禍,秦易手裡的文件雖然都已經歸檔,但當他充分地意識到這件事情不對勁的時候,他隱瞞了所有人將文件影印了一份,如今正在他的手裡,從中不難發現這起車禍與曾經在C市發生的一場蓄意謀殺有異曲同工之妙,那宗懸案是秦易剛進警局的時候發生的,到現在也沒能告破。
秦易抓住了線索,自然而然不能夠那麼輕易地放過,可眼下他沒有時間去考慮另外這件可能是連環兇殺的案子,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天青門的這條大魚上。
顧琛給秦易打去了電話,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如果這一次成功的話,他們得到的將會是什麼,而失敗的結果就不是那麼能夠令人樂觀了。
“關於其中一個交易地點,你的身後已經布好了嗎?”顧琛很是謹慎地問道,只好能夠讓丁子晴平平安安地回來,他不介意拿出所有的籌碼去交換。
“你大可放心,這一次出警絕對是近些年來最爲浩大的一次。”畢竟很有可能,不成功便成仁了。
“我不需要你的聲勢浩大,只要不打草驚蛇比什麼都強。”顧琛毫不客氣地潑着冷水,他需要秦易徹底地清醒,雖然他不是好大喜功的類型,但一旦出現意外,後果就是不堪設想。
秦易已經被顧琛弄得有些煩了,他的身份纔是最會把人命當一回事的人,爲什麼對方卻反而覺得他只不過是在玩玩而已?
想起此處,秦易的態度算不上好,“顧琛,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話,一開始大可以不要找我合作,現在這種時候再出現分歧的話,無疑是把你的母親和子晴往死路上逼。”
秦易能夠明白的道理不至於顧琛想不通,於是兩個人又覈對了一下計劃的流程便匆匆掛斷了電話,只可惜顧琛還是沒辦法輕易地相信秦易。
秦易專心於佈置今天的任務,即便不知道綁架丁子晴和顧母的人是什麼來頭,但光是綁架和蓄意傷人這兩條罪名,也夠一般人喝一壺的了,可惜要不是一般人的話,事情就會變得更加麻煩,顯然輕易已經忽略掉了這一點。
顧琛在擔心秦易的同時,也沒有忘記顧軒,可是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顧軒並不是顧母的親生兒子。
顧琛對顧軒這個人的感情很複雜,在他沒有娶丁子晴之前,他們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就算是外人見到了也會誇讚他們一句,可自從丁子晴和顧軒的婚事告吹而成爲了自己的妻子之後,他和顧軒之間便變成了如今明裡暗裡都在針鋒相對的狀況,就算他不想,可是也沒有其他好的辦法。
所以顧琛突然覺得,好像接下來發生的一切都不得不變成了未知數……
***
終於到了交易的時間,丁子晴在半個小時之前不知道又被帶到了哪裡,她確實很想要和顧母在一起,但對方卻根本不聽她的請求。
丁子晴在擔心自己安危的同時,也在擔心顧母的安危,以及顧琛的安排。
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丁子晴就那麼呆呆地坐在椅子上,除了看着她的人以外,再沒有其他人出現,整間倉庫裡面靜得可怕,她覺得彷彿連自己的心跳聲也一併靜止了。
而另一邊,顧母所在的位置卻要比丁子晴那裡熱鬧得多,Z先生不知道耍了什麼花招,顧軒和莫子航竟然一併出現在了這裡,也就是說根本沒有人去管丁子晴的死活。
顧母依舊處於昏迷的狀態,要不然讓她見到顧軒的話,這件事情就變得更有意思了。
“顧總不親自來,看來是沒有什麼誠意了。”Z先生打量了顧軒和莫子航一圈,似笑非笑地說道。
莫子航和顧軒都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勁,兩個人緊鎖着眉頭,周圍全部都是Z先生的人,他們甚至連防身的東西都沒有。
“不用這麼緊張,我從來沒有想要殺人的打算。”Z先生就坐在顧軒和莫子航的面前,這周圍都是他的人,於是連帶着他們都很有可能已經成爲了砧板上的魚肉。
“Z先生是吧?把我們兩個人都引到這裡來,想必沒有誠意的是閣下吧?”莫子航是個律師,即便是在惡劣的環境下,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地讓自己處於劣勢。
Z先生看起來很滿意莫子航的膽量,“年輕人最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Z先生,我們已經帶來了你想要的東西,可你卻沒有帶來我們想要的人,這樁生意看起來就很不划算。”顧軒也很快地‘冷靜’了下來,直直地看着對方。
只是這份冷靜有些超乎莫子航的預料,他之前想到過對方可能有詐,甚至和顧琛商量過如果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辦,但交談的時候並沒有把顧軒算在內。
“不急,如果你們的手裡真的是我想要的東西,無論是丁小姐還是顧夫人,都會安然無恙地回到她們該去的地方。”Z先生一直盯着顧軒和莫子航手裡的密碼箱,“所以不如讓我們都先驗驗貨好了。”
Z先生一個眼神,站在他身邊的保鏢就把倉庫裡面那臺相當突兀的電視打開了,“你們大可以看看,丁小姐到現在也依舊毫髮無傷。”
顧軒和莫子航看向電視裡面的丁子
晴,顯然他們能夠看到她,可是她卻不知道他們的存在,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起來很是害怕的樣子。
“Z先生用這樣的手段來防着我們,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意思?”莫子航毫不畏懼地迎視着對方的雙眼,顯然還沒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殺意。
“不過是爲了讓我們的彼此的交易更加令人信服一點罷了,如果二位不相信我的話,我大可以讓我的保鏢們都退出去。”
按理來說,會拖延時間的應該是他們纔對,可是這位Z先生看起來一點都不心急的樣子,假如有壺茶擺在面前的話,莫子航毫不懷疑對方甚至想要和他們邊喝邊聊。
可是莫子航沒有這樣的心情,就連顧軒的耐心都已經被消磨殆盡,更別說全程都在監聽的顧琛和秦易了。
在莫子航和顧軒的身上安竊聽器是秦易的主意,只有這樣才能夠在第一時間掌握他們兩個人的情況,可眼前的情況明擺着告訴他們就算是有竊聽器又能夠怎麼樣,對方還不是想要做什麼就能夠做什麼。
顧琛不止一次後悔爲什麼要和丁子晴爭吵,如果那天晚上她留在病房裡的話,可能很多事情就會變得不一樣了,可這也只不過是想想而已,如果他真得能夠選擇的話,顧琛寧願時間可以倒退回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讓丁子晴從那個時候開始便成爲他的女人。
秦易撥通了顧琛的電話,作爲警察,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一樣沒有耐心。即便是曾經的臥底任務,他也可以在好幾個月的時間內遊刃有餘,看着對方在他面前做盡喪盡天良的事情,但現在他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現在應該要怎麼辦?”秦易脫口而出,絲毫沒有考慮到這句話放在現在的情況下實際上並不怎麼合適。
“你在問我?難道說你一點主意都沒有嗎?”顧琛的語氣很不好,已然摻雜了幾分怒氣,現在是他最愛的人在對方的手裡,難道還指望着他能夠冷靜下來嗎?
“如果我選擇強攻呢?”秦易也不想要這樣,可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強攻?你是想害死我媽還是想要害死我老婆?秦易!你動動腦子好不好?”顧琛不計形象地咆哮出聲,準確來說,他是徹底地無視掉了秦易的身份。
“顧琛!注意你的言辭!”公安局局長的威嚴被挑釁到這個地步,如果秦易沒有任何回擊的話,他真的可以窩囊到去死了。
“你的想法無疑是想要把她們兩個推進火坑,你都不知道在對方在子晴的身邊佈置了多少人,萬一你這邊輕舉妄動,子晴還能不能夠有一線生機?”
“如果你真得這麼關心子晴的話,當初她又怎麼可能被綁走?”秦易被顧琛氣得只顧得上火上澆油,根本就沒有體會到顧琛現在的心情。
是啊,如果不是自己的話,子晴又怎麼會遭受這麼多的罪?
可顧琛也清楚地知道現在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比起秦易的目的不純,他更想要的是救出丁子晴,只有這樣他才能夠來得及彌補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過錯。
倉庫那邊,莫子航依舊在和Z先生討價還價,可是看對方的神情,已經開始變得越來越不耐煩了,就好像下一刻馬上要爆發了一樣。
“不得不說,顧總還真是找了個伶牙俐齒的朋友,如果是在談判桌上,說不定我會被你說服,可惜這裡是我的地盤,於是只能我說了算。”Z先生的忍耐到了極限,“如果你們不把箱子給我,那我就只好把她們兩個人的屍體給你們了。”
“你!”顧軒狠狠地瞪着Z先生,明明他們合作的條款裡面都說好,顧母可以死活不論,但是丁子晴一定要活着,可看樣子,對方似乎不打算遵守這些。
顧軒懊惱的表情沒有躲過莫子航的眼睛,只是眼前這種情形,莫子航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追究顧琛的表情背後究竟是什麼樣的含義。
“或許我們可以把決定權交給顧總,畢竟和我做交易的人是他,而不是你們。”Z先生的言下之意,怕是在說顧琛利用了他們,而他們充其量也不過是炮灰而已。
顧琛果然在下一秒接到了Z先生的電話,“顧總,想必我們這裡發生的一切,你都已經知道了,不知道顧總是怎麼決定的呢?”
“眼前的情況似乎和Z先生所說的交易並不太符合,不知道Z先生想要給我一個什麼樣的交代?”
“果然顧總在乎的也是形式的不同嗎?那麼這兩個密碼箱裡只有一堆廢紙,是不是也說明了顧總的誠意不夠呢?”Z先生的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顧總還想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顧琛的聲音倒是聽不出來任何的興趣,只是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顧琛的手心裡已經是滿是汗水。
“實際上我要的一直都很簡單,只要顧總肯給,一切就都不是問題。但如果顧總還想要繼續耍花樣的話,到時候不開心的人可就要變得多起來了。”
“Z先生如何確定那兩個密碼箱裡面只有廢紙?如果有股份的話,煮熟的鴨子豈不是就那麼飛了?”
Z先生沉默了半晌,“這話說得到也對,既然我手裡現在只有一個人質,不如就請顧總的人打開一個箱子讓我來驗驗貨吧。”
Z先生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但顯然顧琛和另外兩個人都不覺得這個辦法好到哪裡去,但是情急之下,他們也沒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於是莫子航打開了他的密碼箱。
顧軒的瞳孔猛地一縮,沒有想到莫子航真得知道密碼箱的密碼,而且更沒有想到的是裡面裝着的竟然是顧氏的股份。
百分之三十七,是顧琛手裡全部有關顧氏的股份,不多不少都在這箱子裡面,靜靜地躺着似乎在等待他的新主人。
Z先生眼中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其中的文件,被莫子航搶
先一步關上了密碼箱,“Z先生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誠意,不知道Z先生的誠意該如何表示?”
Z先生示意手下把顧母身上的繩索全部解了下來,把她交到了莫子航的手上,而他的手上則多了一個密碼箱,“看來我們這一次的合作還是蠻愉快的。”
“子晴呢?”顧軒忍不住地問出口,如果只是爲了救這個老女人,他絕對不會出現在這裡。
“這裡哪還有另外一個人?這位顧總是在說笑的吧?”Z先生挑了挑眉道,一臉理應如此的表情。
該死!他早就算計好了只肯放走一個人!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莫子航一愣,隨即氣勢全開道,“這就是Z先生的誠意?”
“我的誠意已經很豐厚了,如果不是你們選擇了這條路,或許被救的就是丁小姐或是兩個人了,只可惜你們想得到的太多,甚至不惜聯繫了警方,以爲我竟是這樣好欺負的嗎?”
Z先生終於變了臉色,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們在背後動了什麼樣的手腳,肯讓你們活着離開這裡,已經是我大發慈悲了。”
Z先生說完,倉庫裡的保鏢齊齊舉起槍對準中間的莫子航三人,“你們可以選擇現在離開,或者選擇再也不要離開。”
顧琛透過耳機將在場發生的事情聽得清清楚楚,焦急的同時逼迫自己不得不冷靜下來,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肯定是對方算計好的,對方既然已經算計好了,那麼子晴的處境一定會很危險,可是在一切沒有成定局之前,他們一定會保護好子晴的安全,也就是說子晴現在有很大的可能性是活着的,但還能夠活多久卻是個未知數。
丁子晴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徹底底地陷入了危險之中,可女人的第六感還是很準的,在沒有人來救她的時候,她就知道其中一定除了問題,可是她不願意懷疑顧琛,她相信他絕對不會置她的死活於不顧,但事實擺在眼前,很多事情容不得她不信。
“你究竟想要怎麼樣?怎麼樣才能夠放過子晴?”顧軒死死地盯着對方,似乎想要從他的臉上得到破綻。
“之前就已經聽說過顧家兄弟對丁小姐的情意,本以爲是外界傳聞,沒想到卻是真的,看來如果讓丁小姐香消玉殞的話,你們兄弟二人必定要消沉一陣了。”
“那又如何?”顧軒大大方方地承認,倒是讓Z先生的笑意淡了幾分。
“既然這樣,不如我們來玩個遊戲吧,看看到底是誰對丁小姐的情意更深,當然在遊戲開始之前,你們也可以用自己的辦法把丁小姐救出來。”Z先生話鋒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情一樣,逼得顧琛和顧軒不得不繼續按照他給定的路線往下走。
“我想另一位應該也能夠聽到我說的話,如果兩位都同意的話,那麼從現在開始的二十四個小時之內,丁小姐會一直在電視裡面出現的地方等待着二位,過了這二十四個小時,丁小姐的生死更是聽天由命了。”
莫子航遠比顧琛和顧軒都要冷靜,“等等,憑什麼我們要相信你說的話?”
“對啊,你們不用相信我的,可現在你還有其他的辦法嗎?”Z先生笑得很和藹,讓顧軒恨不得一拳揍上他的面門。
莫子航無言以對,可對方說得一點都沒錯,他們從一開始就失去了選擇的權利,或者說他們一開始就不該相信這個男人的話。
秦易也能夠聽到他們的交談內容,比起顧琛的怒火中燒,他心中想的更多的是不能夠讓這一次的任務無功而返,只要能夠抓住這個Z先生,一定能夠從他的口中撬出丁子晴的所在。
秦易越是這樣想,最後竟然單方面地掐斷了和顧琛的通訊。
顧琛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這一點,就察覺到了問題的不對勁,他不停地給秦易打去電話,可得到的卻是對方已經關機的機械女聲,之後顧琛便聽到耳機裡面十分嘈雜的聲音,甚至夾雜了幾聲槍聲。
顧琛一時間愣在那裡,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去反應,他似乎聽到了秦易的聲音,可那又能夠怎麼樣?
莫子航和顧軒也沒有想到警方會突然衝進來,全副武裝地想要制服敵人,可完全忘記了還有他們三個沒有防護措施的人,一片槍林彈雨之中,莫子航和顧軒也顧不得其他的事情,背起顧母以最快的速度藏到了一個角落裡面,可即便如此,顧軒的肩膀上還是中了一槍。
鮮血染紅了顧軒的衣服,他的手死死地捂住傷口,可還是止不住血不停地往外流。
也許是槍聲太過震耳,竟讓陷入了昏迷的顧母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之間看到了顧軒,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卻被顧軒先一步捂住了嘴。
顧母如果在這個時候出聲的話,很有可能會將敵人的火力集中到他們手無寸鐵的人身上,到時候別說是顧軒受傷,他們能不能活着離開這裡都是個問題。
可是莫子航哪裡知道顧軒是害得顧母受傷的罪魁禍首,自然也沒有看到顧軒眼中的殺意,這個老女人還是死了比較好。
“我們不能繼續在這裡坐以待斃。”顧軒看還是警方佔據了比較大的優勢,便忍着痛開口道,“我們可以移動到門口那裡,門外應該有警察接應纔對。”
莫子航在考慮顧軒話裡的可行性,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你還能走嗎?”
“爲了我的命,就算是腿受傷了也只能忍着。”顧軒苦笑了一聲,整個人看起來相當地狼狽,但現在根本就不是顧及形象的時候。
“伯母,你還能走嗎?”莫子航也沒有忘記他們身邊還有顧母的存在,就算他和顧軒有這個膽量,可顧母未必能夠很好地配合他們。
“媽,只有這個辦法才能夠讓我們活着離開這裡。”顧軒在莫子航看不見的角度給了顧母一個警告的眼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