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挑了挑眉，只是配合着他全身的傷，那感覺怎麼看怎麼滑稽，於是趙翼很不給面子地笑出了聲。
顧琛倒是一臉正色道，“我的車禍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問我？我還想要問你是真得意外還是有人蓄意謀殺？”趙翼的重音放在了後者，他絕對有理由相信顧琛的車禍沒有那麼簡單。
“我不記得了。”顧琛沒打算瞞着趙翼，他根本一點都想不起來車禍前後發生的事情。
這下輪到趙翼傻眼了，如果不是看着顧琛滿身的傷，他現在很有可能已經上手了。
“你說你不記得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失憶了？那你記不記得我是誰？”趙翼一手指着自己，不得不說，他現在臉上的表情真的是難看極了。
顧琛嘆了口氣，“我不是失憶，我只是忘記了車禍的事情。”爲什麼他要相信這個白癡可以給他帶來有用的消息？
“那醫生有沒有說你能不能恢復那段的記憶，要是你什麼都不記得的話，事情就更加不知道從哪裡入手查起了。”趙翼本以爲顧琛醒來之後多少能夠提供一些線索，可結果……
趙翼很想要知道這是對方刻意的結果還是說是無意中造成的陰差陽錯，不過無論是哪一種，顧琛現在的狀況都算不上好。
“已經在警局備案了吧？警方那裡怎麼說？”顧琛即便失去了那段記憶，也絕對不允許自己處於劣勢。
“警方暫時把這樁車禍歸爲意外，撞上你的卡車司機當場死亡，不過警方從他的血液裡面檢測出了很高的酒精濃度，也就是說他當時是醉駕的狀態。”
顧琛沉思了半晌，逼迫自己想起當時發生的情況，可越想頭越痛，直到他忍受不了那種刺骨的疼痛，他卻還是什麼片段都沒有想起來。
“這件事情恐怕沒有警方以爲的那麼簡單。”顧琛的直覺告訴他，危險確實在逼近自己，而且這場車禍不過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我會去仔細地調查一番。”趙翼很慎重地說道，然後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語氣轉換地相當之快，“對了，子晴聽說你出車禍，立馬就趕了過來，你沒看她當時狼狽的樣子，要說她不愛你，鬼都不信！”
顧琛不知道趙翼爲什麼會提到丁子晴，不過他的話確實讓他心情愉悅了不少，同時又摻雜着心疼。
“顧琛，對子晴好一點吧，你心裡不舒服的時候，我相信她心裡也苦得很，你是個男人，難道就不能多遷就她一些嗎？”趙翼很是誠懇地說道。
顧琛眸色一暗，並沒有回答趙翼的話，可心裡卻在很早之前就下定了決心。
顧父顧母幾乎是在丁子晴打完電話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醫院，如果不是顧母昏迷甦醒之後非要回家養着，或許他們的速度能夠更快一點。
“爸媽，你們來了。”丁子晴守在醫院的門口，看到顧父顧母便迎了上去。
“子晴，琛兒的情況怎麼樣？醫生怎麼說？”顧父看到丁子晴就忍不住開口詢問道。
顧母因爲腳上的扭傷所以走得慢了些，丁子晴想要上前扶着她，結果卻被她一手甩開，“我這個老太婆可不敢勞煩丁小姐來扶着我，萬一我不小心再傷了另一隻腳怎麼辦？”
丁子晴聞言只好尷尬地放下了手，無論怎麼樣，傷人這件事還是她做得不對，儘管這只是個意外。
趙翼本就和顧琛聊得差不多了，見顧父顧母的出現，便主動讓出了位置，走到病房外丁子晴的身前，“顧琛現在變成了這幅樣子，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聽到趙翼的問話，丁子晴的下意識反應覺得很奇怪，她當然要和顧琛同甘共苦，可想起顧琛在車禍之前，自己所說的那些話，她突然又沒了底氣。
“我不知道，我只希望顧琛能夠快點好起來。”丁子晴說的是真心話，在得知顧琛出車禍的那一刻，丁子晴恨不得受傷害的那個人變成自己，而不是苦苦地守候在手術室外面，任由無法控制的冰冷蔓延全身。
趙翼覺得這一個兩個都沒救了的樣子，不過還是正事要緊，“顧琛現在住院，萬衆不能沒有人領導，所以我剛纔已經和顧琛說過了，子晴恐怕你又要回到萬衆上班了。”
丁子晴不是做生意的料，尤其在她知道了萬衆的真面目之後，心中免不了多了幾分牴觸心理，可是一想到那是她父親一生的心血，她又猶豫了。
趙翼早就想到丁子晴會是這樣，緊要關頭還是把顧琛擡了出來，“而且顧琛也覺得你是最爲合適的人選。”
“顧琛？我記得他的原話明明就是‘你這朵溫室裡長大的小花見過什麼世面就敢說出接任萬衆這樣膽大包天的話？’，這樣的顧琛會認爲我能夠打理好萬衆嗎？”丁子晴苦笑了一聲，不想要承認自己真得一直以來除了給顧琛添麻煩之外再沒有任何的‘長處’。
“顧琛當時肯定是惦記你的安危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語氣是重了一點，但他絕對是關心你的。”
丁子晴看趙翼那麼認真地解釋着顧琛的話，有些好笑地想着他怎麼能夠那麼篤定，顧琛是關心她而不是根本就瞧不起她？
“子晴，我跟你說實話好了，其實如今萬衆的情況一點都不好，之前因爲工地出了點事故，以至於給萬衆留下了不好的名聲，雖然事情到最後也算是圓滿解決，但畢竟曾經發生的污點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輕易抹掉，再加上顧琛這一次的車禍，外界都在猜測萬衆是不是會就此垮臺，你應該不忍心看着你父親的心血就這樣付之東流吧？”
趙翼說得句句在理，也充分抓住了丁子晴心軟的特點，他不停地打量着她的神色，發現其實勸動她並沒有那麼難，只是這樣忽悠一個小姑娘，讓趙翼有些良心不安。
丁子晴沉默了半晌，“好吧，我答應你，我會回到萬衆上班。可我回到萬衆上班之後，顧琛這裡該怎麼辦？他現
在的情況不能沒有人照顧。”
關於丁子晴滿腦子都是顧琛這件事情，趙翼已經見怪不怪了，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對策，“顧琛這邊我會請專門的護工來照顧他，當然只會是男護工。”
丁子晴就算不放心，當下的情況也容不得她考慮太多的時間，於是第二天，丁子晴便走馬上任了。
對於萬衆，丁子晴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只不過那個時候她的印象中這裡僅僅是父親的公司而已，可是現在，她的肩膀上多了一份責任。
趙翼將丁子晴帶進顧琛的辦公室，辦公桌上面摞了不少的文件，丁子晴只看了一眼他們，就有種想要逃脫出去的衝動。
“子晴，你今天的任務就是老老實實地坐在這裡，最好不要隨便走動，除了我之外大概不會有人來打擾你，但以防萬一，你最好還是要擺出一副專心致志工作的模樣。”趙翼覺得自己就像是老媽子一樣，有顧琛和丁子晴兩個這麼不省心的‘孩子’，他懷疑最近一段時間自己說不定已經長出了白頭髮。
丁子晴點了點頭，在他看來，趙翼的任何提醒都很有必要，她不是顧琛，沒有在衆人面前的那種魄力，甚至遇到點什麼事情就想要往回縮，像她這樣的人真得不會辜負表哥的希望嗎？
“表哥，我……”
趙翼先一步打斷了丁子晴的話，“現在後悔已經來不及了，其實做總裁也沒什麼難的，你現在沒經驗不代表會一直都沒有經驗，辦公室的書架上還有幾本初級管理學的書，如果你覺得實在無聊的話，可以翻翻看，說不定能夠從中找到啓發。”
好吧，趙翼承認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其實他自己都沒有多少底氣，但就算不是現在，萬衆也早晚必須要回到丁子晴的手裡，到時候如果沒有顧琛的幫助，他簡直無法想象丁子晴會變成什麼樣子。
趙翼把丁子晴所有的路都堵得死死的，丁子晴就算心裡再怎麼不願意也知道不能在這種時候耍小性子，所以‘欣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儘管有種如坐鍼氈的感覺。
丁子晴看着桌子上的各類報表，只覺得腦袋真是比受傷的時候還要疼，顧琛每天就在周而復始地做這樣的事情？
丁子晴想着顧琛的同時，顧琛正在聽着顧母無休止的嘮叨。
“琛兒，你看子晴那丫頭連你住院了都不在一旁照顧着，她根本就做不了個好妻子，還有她那個身體，也已經生不了孩子，你看……”顧母話裡的含義相當明顯，顧琛不至於聽不出來，可卻不願意給她任何的迴應。
“媽，萬衆如今沒人管理，子晴也是有正事要做。”顧琛雖然不滿沒辦法時時刻刻地看到丁子晴，但是他也知道該把什麼事情擺在首位，而不是盲目地聽信顧母的挑撥離間。
“萬衆？她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還不如當初把萬衆併到顧氏旗下，這樣的話你也就不用兩頭跑那麼累了。”
“顧氏有哥盯着呢，只要萬衆能夠挺過這段時間，自然而然就會回到自己的軌道上，到時候也就不用像現在這麼操心。”顧琛很清楚地解釋道。
顧琛本身是個孝子，否則也不會在看到自己母親受傷害的時候，一氣之下給了丁子晴一巴掌，雖然這種做法不夠大丈夫，但足夠表明顧琛對顧母的在乎。
“顧氏的繼承人是你，怎麼也輪不到顧軒的頭上，你可不能放心地把顧氏交給他。”顧母一臉正色道。
顧琛知道顧母一直都不喜歡顧軒，可是他卻始終都不知道原因，好像不僅僅是母親偏心小兒子的元素，難不成其中還有什麼更深層次的原因嗎？
“媽的意思是覺得我不夠資格繼承顧氏嗎？”顧軒站在門口聽了半天，最終決定在顧母說了這句話之後推門進來。
顧母看到顧軒之後，臉色瞬間就變得不太好，倒不是被自己的兒子發現之後的尷尬，而從她的眼中明明白白看到的是厭惡，只是從顧琛那個角度發現不了顧母的異常罷了。
顧軒帶了很多水果來看望顧琛，雖然看起來很寒酸，但是也表明了他的一番‘心意’。
“你的身體感覺怎麼樣？”顧軒坐在房間裡面的沙發上，對顧母的瞪視已經習慣性地視而不見。
“還好。”如果顧軒和丁子晴沒有任何關係，顧琛自然不會在他的面前表現出任何的敵意，可病房裡面的氣氛還是很古怪。
“你弟弟住院，你就拿這些東西來看他？”顧母倒是比顧琛先一步不滿意了。
“不然呢？媽是覺得我應該把我手上的顧氏股份當成禮物送給弟弟嗎？”顧軒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媽還真是厚此薄彼得很。”
顧琛有些古怪地看着顧軒，一時間竟分不出來他說的到底是真話還是假話。
顧母像是被人突然間戳破了心意一樣，有些惱羞成怒地看着顧軒，“是又怎麼樣！你肯把你手裡的股份交出來嗎？”
當初顧父分給顧軒股份的時候，顧母就千百個不同意，可還是沒有能夠拗過顧父，要是有機會的話，她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地把它們拿回來。
“呵呵……”顧軒冷笑一聲，“可惜我還沒有這個打算，要是媽想要的話，就自己想辦法好了。”明明他應該剋制好自己的脾氣，可是一看到她那張僞善的面孔，顧軒就恨不得直接把她的臉撕下來。
當真以爲她沒有想過辦法嗎？顧母在心中想道。
只是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顧軒小時候對她的信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味道，有意無意地針對她，甚至諷刺她，她去找顧父問他是不是顧軒知道了什麼事情，結果顧父斬釘截鐵地回答她說是不可能的事情，可現在看來，顧軒怕是早就發現了端倪。
顧軒和顧母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顧琛眼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
顧軒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他再在這裡待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忍不住爆發出來，可現在還
不到時候，於是他在狠狠地警告了顧母一眼之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顧琛的病房。
“媽，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沒有告訴我？”顧琛就算出了車禍，不代表他的智商也跟着變低下了。
“你想什麼呢？媽有什麼好瞞着你的？”顧母明顯很沒有底氣地說道。
顧琛見過顧母這樣的神色，她每一次撒謊都會不自覺地緊張，如果只是平常的小事最多就是躲開他的眼神，而不會像現在這樣隱隱有種發抖的感覺。
顧琛的好奇心讓他下了一個不知道對不對的決定，他在顧母離開之後給之前曾經有過合作的私家偵探打去了電話。
***
丁子晴在公司裡面的時間可以說是度日如年，因爲趙翼的話，她幾個小時都沒有出辦公室，最終她還是受不了地去了一趟洗手間。
“小美，你聽說沒？今天老總裁的女兒來上班了。”一個女職員站在洗手間裡的鏡子前，拿着粉底在補妝。
“你說那個富家女？她來幹什麼？”另一個女職員不屑的聲音響起。
“這不是顧總出車禍了嗎？說不定她是來鎮場子的。”
“她一個從小在蜜罐裡面長大的人能會什麼啊？你還記得當時那場繼任的發佈會嗎？你看她表現的那個樣子，根本什麼都不是。”
“誰讓人家有個好爹，又嫁了個好老公，一輩子都不愁吃穿，會那麼多幹什麼？”
“也是，不過聽說顧總其實一點都不喜歡她，當初好像是老總裁用了什麼手段才讓顧總娶了他女兒，現在老總裁病逝，說不定顧總就不要她了。”
“傻吧，不要那富家女的話，整個萬衆怎麼辦？煮熟的鴨子就那麼飛了，顧總作爲一名優秀的商人肯定不會這麼做的。”
“那可不一定，以顧總的手段說不定再過一段時間，萬衆的主人就會換人了。”
“那倒也是，我倒是希望顧總能夠接管萬衆，免得被那個什麼都不會的富家女把萬衆敗光，這樣的話我還要再去找工作。”
“嗯嗯嗯。”
……
兩個女人聒噪的談話一字不落地鑽進了丁子晴的耳朵裡，沒想到她在他們的眼中就是這樣的一無是處。
丁子晴愁眉不展地回到了辦公室，她確實是個富家女，也確實是個什麼都不會的富家女，丁子晴從來都沒有否認過這一點，可爲什麼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她還是會很難過？
丁子晴微微紅着眼眶，從小到大她都沒有經歷過任何的挫折，直到和顧琛結婚之後，她才發現原來在很多人眼裡，她根本什麼都不是，其中自然還包括顧琛。
趙翼敲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丁子晴一個人站在窗邊，背影看起來孤寂得很，一時間他竟不知道該怎麼去開口打擾這樣一幅看起來讓他覺得很揪心的畫面。
結果丁子晴一回頭先看到了趙翼，“表哥，怎麼了？”
“關於顧琛的那起車禍報告我拿到手了，想問你要不要看一看。”趙翼揚了揚手中的文件。
丁子晴當然要看，她專心地翻閱着眼前的文件，可從頭到尾都只說明這是一場毫無破綻的意外，一切都被賴到了那個醉駕的司機身上。
“這裡面說的都是真的嗎？”丁子晴想起斯卡的話，下意識地開口問道。
趙翼微微皺着眉頭，這是警方的官方文件，按理來說，丁子晴應該是看不出任何的破綻，可爲什麼她會這麼問？
“都是真的，警方一定要定案了。”趙翼很肯定地說道。
既然趙翼都已經這樣說了，丁子晴也就沒再問下去，可誰知一下班她便打通了一個男人的電話。
秦易是大丁子晴三屆的學長，出身于軍警世家，如今是C市的公安局局長。
“子晴，好久不見。”秦易比約定的時間稍微早了一點來到了茶坊，丁子晴已經等在了那裡。
“學長，好久不見。”丁子晴笑着點了點頭。
秦易長得很帥，將近一九零的身後是當初校籃球隊的隊長，帶領他們大學在聯賽中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也是當初他們學校的校草，萬千少女心中的白馬王子。
而且秦易給人的感覺一點都不像是警察，反而更像是文質彬彬的商人，渾身散發着很紳士的氣息，是個從第一印象到相處下來都會給人好感的男人。
“子晴，你給我打電話是有什麼事情嗎？”秦易雖然和丁子晴沒有什麼聯繫，但他的老婆偶爾會和丁子晴一起逛逛街，再加上當年如果沒有丁子晴的話，他也不會邂逅命中註定的妻子，所以對丁子晴一直照顧有加。
“學長，你應該知道顧琛出車禍的事情了吧？”丁子晴直奔主題，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事故的真相就像是斯卡說的那樣，但趙翼爲什麼要騙她？
秦易來之前就大約想到會是這件事，畢竟顧琛的車禍在C市造成了不小的轟動。
不僅僅顧琛的身份擺在那裡，這其中確實摻雜了一些不爲人知的因素。
“我知道，那起事故已經被定案成爲意外了。”
“可很有可能並不是意外，對嗎？”丁子晴的眼中閃爍着希冀，比起所謂的陰謀重重，丁子晴更想要那不過是意外而已，可她需要知道真相。
秦易詫異地看了丁子晴一眼，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
“子晴，難道你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內幕嗎？”
丁子晴知道不應該在公安局局長的面前質疑那些被蓋棺定論的案子，可是她就是不相信，“學長，有人告訴我是有人蓄意想要殺死顧琛，這件事情是真的嗎？”
“你從哪裡聽來的？”秦易在想會是誰和丁子晴說了這些，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
丁子晴自然不會蠢到出賣斯卡，如果把他暴露在警方的面前，無疑是在說萬衆是進行不法交易的場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