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飛馳在雨幕中,馬路上有積水的地方,飛濺起高高的水花,幸好下雨天,人行道上沒有什麼行人。他瘋狂地將油門踩到底,車速表上的指針越過了紅線,與油門一樣向底限移去。
天空不時的劃過一道閃電,和着幾聲沉悶的雷聲,傾盆的大雨彷彿想要將天空下出一個大空窟窿般。擋風玻璃上的雨水,連雨刷都刷不及的像一幕水簾般從上而下的傾流在玻璃上,前面的景物只能靠着隱約的視線感覺着……
“吱”的一聲急剎,車子突然停在了馬路中央,他偏頭看着倒車鏡裡的白色身影,輕蹙的濃眉卻因爲這個身影而緊緊糾結在一起,清冷的薄脣不知不覺中抿緊,握着方向盤的手有了一絲遲疑。
這個時候,她怎麼會一個人在這裡?看着馬路旁邊撐着一把透明雨傘,一身白色連衣裙的唐宛兒,心裡犯着嘀咕。
修長好看的手指習慣性地在方向盤上輕敲着,後面的車輛朝他拼命的按着喇叭,他卻視若無睹。
漸漸的,後面接二連三的車子排起了長龍,喇叭齊鳴,好不壯觀。路邊的唐宛兒也被這裡吸引了目光,從候車椅上站起身,看向這邊。
南宮嗣撇了撇脣,最終還是沒辦法讓自己踩下油門離開,拿了把雨傘,他大步的往她走去。車隊開始對着他的背影大聲罵着,喇叭像催命符般,震耳欲聾……
“你……”唐宛兒怔忡的看着他走近,等到反應過來,轉身想逃時,卻已經來不及,手腕已被他牢牢的握着。
“上車!”他冷聲命令道,平波無緒的聲音裡不帶一絲感情。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她亦讓自己一臉平靜的看着他,不畏不懼的拒絕他。
“我說上車!”他不耐地皺起眉,因爲她的抗拒而降低了溫度,更加冰冷地低吼道。
“我不會上車的,請放開我!”她很懦弱地低下頭,不敢再去和他的目光對抗,這是雞蛋與石頭的較量,不用比就是輸的下場。
“那好呀!就讓他們等你吧!”他冷笑一聲,放開了她的手,有些耍無賴回頭看着長長的車龍。
“南宮嗣,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唐宛兒握緊的雙手依然無法平息心裡的怒火,忍無可忍的,她漲紅着臉朝他大吼。
他爲什麼總是在傷害她,折磨她,讓她心力交瘁的決定遠離時,卻又突然的靠近她,對她好,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心軟,一次又一次的忘記自己所受的傷……
可是又一次又一次的再度被他傷害……
他冷冷的看着她,對着她怒不可遏的斥責,卻只是無聲的聆聽着,一言不發。
唐宛兒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也看不出他此時的心情,他的冷,讓她顫抖着退後了一步。這樣的南宮嗣,就好像當初第一次看到他那樣,陌生的,沒有感情的,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般,卻給人施展着窒息的壓力……
“你到底想怎麼樣?”她深吸了口氣,轉頭看着已經引起共憤的車龍,她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就算她轉身離開,依他的性格,即使打的回去,也不可能會去挪開車子的!
“上車。”短短的兩個字,沒有多餘的點綴,也沒有多餘的表情,就好像兩塊冰塊朝她頭上狠狠的砸過來。
“好,我上車!”她妥協,咬着脣恨恨地看着他半晌,卻只得到他一抹不屑地冷笑後,轉身率先往車子走去。
看着他頭也不回的背影,他已經吃定了她不敢落跑了!握緊拳頭,唐宛兒再一次深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再爲他所波動情緒。
她還來不及綁好安全感,車子卻“咻”的一聲衝了出去,將她整個人都狠狠的跌進椅中。唐宛兒憤慨地轉頭瞪着他,他卻斂眉專注的看着前面,對她的生氣視若無睹。
他連側臉都可以那麼冰冷……
心裡莫名的劃過一絲不忍和心疼,連自己都對這份突然而至的情感感到莫名其妙,她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覺得這個可惡的男人很讓人不捨。他明明那麼過分的用車隊來威脅她上車,根本不顧她願不願意,想不想!
轉過頭,她負氣的看着窗外飛馳而過的風景,車速快的讓她看不清那些飛逝而過的是什麼東西。乾脆的閉上眼,不再讓自己想太多莫名其妙的東西。
車廂內太安靜,太沉寂,隱約的流轉着暴戾的危險氣息。
她緊閉的眼瞼隔絕了外界的一定,包括他身上散發的冷氣和壓迫感,只是緊緊的抓着安全帶,尋求着一絲安全寄託。
天空瘋了,幾乎把所有的雨都降在了今夜,無止無休的傾泄着。
南宮嗣瘋了,他把油門踩到了底限,銀色的車子就像夜空裡的一道閃電,讓馬路上的車輛避之唯恐不及!
不知道他到底闖了多少紅綠燈,不知道超速多少……
可是她卻覺得還不夠快,爲什麼還不快點到家!身邊這個人,哦不!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惡魔!渾身帶着黑色氣息的惡魔!
她的手機鈴聲不識相的打破了這一片冷寂,唐宛兒硬生生的被嚇了一跳,心魂不定地看了他一眼,他依然像是什麼都沒聽到般斂着眉,目不斜視的看着前面。
她的手有些不受控制的抖着從包裡拿出手機,來電屏幕上顯示着東方逸的名字。突然看到這個名字,她竟然有種親切得讓她想哭的衝動。
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害怕得快要連呼吸都忘記了……
下意識的又看了他一眼,舔了舔乾燥的嘴脣,她握着手機,縮進椅子的角落,怯怯地按下了通話鍵。
“逸……”只是喊着他的名字,淚珠卻抑止不住的往下掉。
“回家了嗎?”東方逸在電話那邊關心地問道。
“嗯……在路上了。”她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聲,怕讓他擔心,悄悄的抹去淚水,她勉強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像平常一樣。
“怎麼樣?你爸媽有爲難你嗎?他們有沒有怎麼說?”本來想要陪她一起去的,可是她卻堅持不肯讓他陪,也不知道她那對勢利的父母到底有沒有對她怎麼樣?她到底有沒有說孩子是他的?
“沒有……我沒說孩子是你的……”她猛的咬住脣,臉色蒼白的看向南宮嗣,驚恐地對上冷若冰霜的目光。
她瑟縮了下,急急的逃開了眼睛,身子更往椅子角落縮了縮。
“怎麼了?怎麼突然不說話了?”東方逸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我……我沒事!我……等會到家了,再給你打……電話!現在信號不好!”說完,她不等他有任何話說,便匆匆的掛斷了電話,然後抱着自己緊縮在椅子裡。
天哪!他應該沒聽出什麼吧?他剛纔的目光那麼犀利,彷彿穿透了她的心,什麼都知道了般。怎麼辦?他到底有沒有聽出什麼?會不會知道了?
“就算懷着東方逸的孩子,都讓你難以啓齒?還是,東方逸這樣的條件,都無法讓你們一家覺得滿足?”他的話從他性感的薄脣中輕逸而出,卻像一把雙刃刀,毫無預防的狠狠刺進她的心裡。
“南宮嗣,這是我的事情。”唐宛兒死死的盯着窗外的風景,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的盯着,深怕就那麼輕輕的眨一下,就會眨出止不住的眼淚。
他想要怎麼看她,怎麼想她,都無所謂了!如果他一定要認定她是那種愛慕虛榮,貪圖名利的女人,她又何必要去努力的糾正他的想法?
就讓他那麼認爲也好,至少她也不必再奢望在他心裡有那麼一絲的存在,也就不會再心存妄想了!
“確實不關我的事,但你是不是還欠我一個解釋?”他略微的偏頭睨了她一眼,不在乎地冷哼了聲後,脣角揚起一抹貌似諷刺的笑容。
“你……什麼意思?”唐宛兒馬上坐直了身體,緊張地看着他。
他要的是什麼解釋?難道剛纔的電話,讓他起疑心了嗎?還是他從中聽出了什麼?他是不是已經知道孩子不是東方逸的?他……
“關於你爲什麼懷着別人的孩子,卻躺在我牀上的事情,你不覺得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嗎?”南宮嗣揚眉,言語間卻不自覺的流露出他的慍怒,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關節,泛着用力過度的白。
“停車!”她鬆了一口氣,卻又悶了口一氣,忍不住的冷下臉,不願再與他多說什麼。
“別想再逃避問題了!這次你要是不給我一個滿意的答覆,休想我會這麼放過你。”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停下車的意思,握着方向盤的手突然的旋轉了一圈,車子急急的拐了個彎,唐宛兒差點撞在門上。
“你到底想要什麼答案?”她深呼吸了一下,逼自己冷靜下來。對付他,唯一的方法就是妥協!否則,就像他說的,休想他會放過你!
“看你想給什麼答案!”南宮嗣朝她揚起邪氣十足的笑容,卻是皮笑肉不笑的陰冷,唐宛兒不禁打了個哆嗦。
“那天你喝醉了。”她撇過頭,吱唔着搪塞道。
“難道你也醉了?”這女人當他是笨蛋嗎?如果他要的是這樣的答案,那他又何必爲難她?
“事情就是這樣,我沒什麼好說的。”唐宛兒咬了咬脣,四兩撥千斤地說道。
“唐宛兒,你愛我!”他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冒出了一句,卻是那麼的肯定和絕對。